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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给你一百两银子,专拿去雇人来亲香她,只别令人死了,能做不能”
鸨母吓得连声应是。
又看郭家少奶奶从前定是养尊处优的模样,怕她受不了自戕,便拿软骨散喂了人,又在后院单僻一处小房间于她,每日乞丐、贩夫络绎不绝。
马夫被砍了两只手,扔进泽海里。
至此,元秦心中的恶气稍减,可他对蔡娥的亏欠,此生是还不清了。
当即把这小子认做干儿子,改了名字元十六,从此,也算他罩着的人了,因着元秦宠爱,众师兄弟对他也好,渐渐作养得他脾气娇纵起来,这才闯下大祸。
忆及此处,元秦微眯眼睛,旋即又睁开,不,不行,得想个法子,蔡娥的儿子,绝不能死。
暮色四合,元秦站起身来。
“元茂。”
“儿子在。”如同往常一样,这傻小子虽退下了,却并未走远,只守在门外。
“来给我换件衣裳,我要去求见皇上。”
消息送到燕城时,慈宁宫里也有一番奏对。
“怎么样,天天念什么兄友弟恭的傻话,如今可好”太后信手拨弄着小指上一枚护甲,眼神冷厉。
黎衡奉茶上去,语气中有轻轻的嗔怪:“那还不是您,当日肃王爷送了信进来,那阉人又拿了去找皇上,您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却不愿伸手帮王爷顾着这个面子。”
“我帮他给那不知道哪个牌名上的侧妃长脸”彭太后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看看他这个所谓兄弟的嘴脸,他看不上我费尽心机,总觉得这社稷江山,尽托于兄长,他正好逍遥。却不知若不是我在这宫里腾挪,他如今有没有命在,还难说得很。”
黎衡笑道:“您这是在和王爷置气呢。”
彭太后不说话了,只把眼睛闭上。黎衡摇摇头,上前拿起美人捶轻轻为她捶起腿来。
外头的人却不看门道看热闹,只觉得这是内事监又秀了一次肌肉。
怎么着,得罪了王爷又怎么样,元爷爷一样保得下来。
只是内事监再与内阁、内务府交道起来时,总有几分晦涩,不为别的什么,此消彼长嘛,这头痛快了,那头别人就定要寻些不痛快出来给你。
元秦倒无所谓,反令元茂交待内事监诸人等低调行事,只要自己想要的结果到手,其他都可忍得、耐得,并无所谓。
无端端最难受的倒是肃王了,当初不过想着,左右是要处理的,小小卖个情面于元秦。他亲自把事料理了,也好向王爷交差,把自己拉出来,谁料人家根本没搭理。
反而送了一套翡翠玲珑杯来给肃王,杯壶上绘着光佑大师的十八子图,栩栩如生。
说起来这個情元秦还是领了他的,只是令肃王更加生气,怎么着,自己成了通风报信的了
少不了扫眉耷眼写封信去燕城,毕竟眼下皇上才发了话,哪个也不可能此时去拔虎须,拍了胸脯说些保证待元十六捉拿进京定要秉公督办等云云的假话。
又搜罗出一大堆锦罗绸缎来,特别是六匹福建进贡的鲛纱。
还是那位宠妾,只是这次不大开怀,这鲛纱初进府就为她看上,正待时机向王爷求恳呢,谁料便被他囫囵个送了人。
“王爷还是长辈呢。”
究竟不敢挑拨的太多,只敢点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宫里宫外,哪里不是长辈小辈的,金峦殿上是有一位,慈宁宫坐着还有一位呢。”
宠妾有点迷惑,但眉高眼低她是识得的,讪讪不敢再开口,只另求了两匹月棱纱,也就歇了心思。
元十六提溜进京,元茂将此事前因后果细向他说了一番,不用人劝,喝了一碗麻沸散,让人卸了一条手臂。
元秦又给谦王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只略去与曹娥的渊源,托辞是故人之子。
谦王此时已见过卢大舅,接了元秦的信,不过付诸一笑。
“事情是解决了,只是这内事监忒也势大,难道竟如此不了了之”
白管家皱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却不好明说。
今日为了一个小小内监,便能折王爷颜面,这样一件小事,却是一个信号。
谦王挥挥手,未再说话。
皇兄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旦元秦将此事上升到众人对内事监的态度上,近而上升到对皇权的尊重和认可上,皇帝本人会怎么选,便不言而喻。
毕竟他一直认为,内事监的监事,便是他的触角和延伸,也是他变相的耳目。
如果因此事断了他一条耳目,那么日后,各地效起跟风如何处置
这还是慈宁宫送的信来,满满十来页纸,无他事,只是元秦与皇帝御前一番奏对。
纵使他自问算是云淡风清,亦不得不有些个感慨。
自家人知自家事,多年过去,娘还是那样,哥哥也还是那样。
李茂锦虽然聪慧,但朝堂大事毕竟不可能了如指掌,故而只知多送些美食玩物到主院表达自己的谢意。
此事自然少不得秦知府推波助澜,但现在闹事的人都送走了,他一个只敢躲在身后出阴招的人又哪敢冒出头,只敢龟缩着伺机而动罢了,这都是后话。
永定河上了冻,本以为延平三年就这样过去。
“候爷。”
三更半夜,承恩侯被外面门扉声叩醒,颇为不虞。
“何事”
“候爷,宫里有请。”外头立着的是承恩侯府的侍卫首领。
他不禁立时坐起来,浑身一激灵,几乎要淌冷汗,这个时候莫不是太后那里有什么事
元秦深觉不妥,只得亲自上前敲了一敲:“候爷,是皇上派咱家来请您入宫议事。”
此音入耳,不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愤怒起来,什么事也不说清,几乎将他唬了过去。
定定神才道:“元公公亲至,有失远迎,还请偏厅稍待。”
元秦自然依言去了,留那侍卫首领原地颤颤。
“不知深夜进宫,所为何事”彭柏杨匆忙间已换了公服,外头有些冷,不过加一件大氅,暖炉什么的都顾不得了。
今时不同往日,元秦才闯了祸,也不知刀落何处,只想与慈宁宫结个善缘,便低声向彭柏杨道:“好叫候爷知道,是西北有事。”
承恩候心中一跳,怕是那件事发了,面上只做迷蒙状:“西北能有多大事年年冬天那些腌臜货不都要进来打一番草谷抢些吃食吗”
“朱宏宇死了。”元秦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此后,只余马车得得得声,二人再未交谈,只各自面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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