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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二人已给出承诺,白老爷自然上心地给两人安排了最好的客房。白府本就富裕,用心安排一番后,客房更是奢华无度。

墨修然瞳孔微转,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见温萝迫不及待要进屋,说了声“好好休息”,便跟着丫鬟走了。

温萝在房中坐了片刻。

过了今夜,婚礼便是两日后,相当于再过一夜就要和墨修然装作白书柔夫妻二人联手斩杀这专杀新娘子的怪物。可这一段在原著中却并未提及,显然是她以殷和玉身份攻略墨修然所产生的连锁效应。

什么样的妖兽会有这样的灵智,如此精准打击,专挑新婚之夜的少女杀害……如果妖兽真的开了这样的灵智,修为不可能低于结丹后期,即使是她与墨修然联手对敌也未必是对手。

况且,二人一个多月前第一次来到云州时,虽说并未多作停留,却一丝妖气也未感受到。几天前墨修然带着她回到醉霄楼住了四天,虽说前三天她一直在昏迷,但第四天也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包括昨夜在江畔用膳……

如果她的神识无法探测到妖气,只有两种情况:一,这妖兽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探查的范围;二,根本就没有妖兽作祟。

到底会是哪种呢……

想到墨修然一储物袋的法宝,温萝翻身下床,开门向墨修然的房间走去。

或许他会有办法。

穿过几步长廊,温萝在屋外望了望。墨修然房中的灯仍亮着,想来他应当还没休息。她象征性地在门上扣了两下,便推门而入。

却见墨修然衣束完整,正坐在桌前震惊地望着她,手中还捧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见她进来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

“这是什么东西?”

温萝凑上前,就着灯光望向墨修然手中的黑色方块。说是方块其实也不贴切,这方块形状并不规则,细细辨认下竟显出一个人形,细腻的纹路贯穿其中,倒像是块精心雕刻过的木头。

“这是乌木?”温萝抬眼,试探性地问道。

见她已经认出,墨修然索性把乌木放在桌上,点了点头。温萝伸手去拿,入手触感丝滑细腻,像是摸了块上好的丝绸。身为藏月门弟子,她自然知道乌木的用处,爱不释手地摸了一阵子,她问:“这……不会是你的傀儡吧?”说着,她随手颠了颠。

轻若无物,而且怎么会这么小?

“这只是个半成品。”墨修然见她掂量乌木重量,猜到她的疑问,淡淡解释道,“傀儡需要用主人精血温养,加以傀儡咒加注其身,到时才会变得与常人无异。”

温萝回想了一下在月纶住所遇见的头戴如意发簪的傀儡少女,她细腻的皮肤与触感让她无法将其与眼前这块硬邦邦的木头联系在一起——即使这块乌木的手感也是上好的。再定睛一看,这傀儡连脸型都没有,只有一道细弯弯的眉毛突兀地横亘其上。

“怎么连脸都没有?”温萝皱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那两道弯月一般的细眉,“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墨修然不答。

“不如你也学学掌门师伯,做个少女傀儡——长得柔柔弱弱,杀伤力却很强,你天天带着它岂不是很神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少女眼中星光闪烁,眼尾眉梢都扬地高高的,配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显得有几分滑稽。

墨修然心下觉得好笑,月纶那宝贝傀儡虽然实力强劲,月纶却鲜少带它出门,生怕磕了碰了,倒是喜欢叫她做些看管花花草草的活,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么晚了,你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的傀儡吧?”他适时开口打断了少女的遐思。

“哦,对了。”温萝这才想起正事,嬉笑一收,正色道,“我是想来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我并没有在云州感受到妖气。”

……

琉璃锦做的嫁衣是每个五洲大陆少女梦寐以求的东西。

与华丽夺目的鸳鸯锦不同,琉璃锦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当它出现在光亮中的时候,就会浮现出流光溢彩深浅不一图案。如果穿在身上,随着人的走动,通身的绣案轻轻摆动,给人一种九天仙女下凡的错觉。

白老爷实在是宠爱白书柔,如此千金难求的琉璃锦一匹一匹精心制作而成的嫁衣此刻正穿在温萝身上。柔和的光线下,随着不同角度闪耀出不同光芒的琉璃锦轻盈流动,在精致的鸢尾花点缀中若隐若现。

望着铜镜里清丽娇艳的女子,温萝一时间差点认不出自己。朴素的紫色发绳被取下,发丝犹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飘舞的发丝,激荡起层层墨色流光,宝石点缀的流苏步摇轻轻摇曳着,让贵气的大红嫁衣平添了一份妩媚。白皙的脸庞上那一点粉唇,仿佛雪中的一朵红梅,娇艳欲滴。

相互辉映,摇曳生辉。

“小……小姐。”丫鬟的声音有些抖,手里一方红盖头,正不上不下地举着,似乎有些不敢上前。温萝叹了口气,主动微微偏头凑了过去,头上的流苏发簪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叮当作响。

“别怕。”她轻声说。

丫鬟手似乎抖得轻了些,小心翼翼给她戴上盖头,视野里满目的红。

“吉时到——”

两天前在席上见到白书柔未婚夫时温萝就暗暗觉得奇怪,直到这场婚礼也稳稳地在白府操办起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倒插门,连上花轿都省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等候已久的喜婆一手接过温萝的手,一手托住她艳红的裙摆,耐心地指点她向哪走。头上发饰沉甸甸的,一身看似轻盈实际繁琐的嫁衣裹得她动弹不得,红盖头轻轻摇晃,温萝只能看见脚底一小片空隙。

手里忽的被塞进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温萝下意识握住,垂眸一看竟是一团红绸。

成亲的俗礼实在太多,温萝被裹得难受,还没等屋里传出什么动静,便率先清清嗓子,学着白书柔的样子撒起娇来:“爹……女儿害怕,能不能把这些繁文缛节先免了,赶紧回房?”

似乎没想到她会唱这出,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白老爷的声音传来,略有些不自然的僵硬:“额……也好,只是这天地总是要拜的吧……”

温萝还没说话,红绸那段就传来一股温和却强硬的力道。她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旁恭候多时的喜婆便按着她向一个方向下压,手中红绸似乎也倾斜了。

“一拜天地——”

这二便要拜父母,可这里既没有她师尊,也没有掌门月纶,只有一个黑心眼的白老爷。温萝心里不愿意拜他,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好别别扭扭地顺从着喜婆的引导转了个身,不情不愿地俯身。

“二拜高堂——”

两人跪地三拜,直起身来脚尖微挪,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温萝心中突然有些古怪的感觉,虽说是为了除邪祟在这做戏,但一身沉沉的重量和过分逼真的布景都让她恍惚间有种十分真实的感觉。

熟悉的力道压在背上,她弯腰。

“夫妻对拜——”

她头上的步摇又开始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似乎与墨修然头上的发冠不小心磕了一下,晃得更厉害了。

“礼成——”

由于在场也并没什么宾客,墨修然就和温萝一起被送回了洞房。房中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温萝视野里出现了一根漆金的秤杆,她顺手夺了过来随手扔在床上,一手扯下头上捂得她透不过气来的盖头,正对上墨修然一张微怔的脸,一双桃花眼中写着几分惊艳。

还没退下的喜婆一脸尴尬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半晌,还是尽职尽责地开口:“该喝合卺酒了。”说罢用红漆描金托盘呈上一对双耳金樽。

温萝微皱眉,接过一杯,两人距离太近,无可避免地对望,墨修然方才那抹惊艳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又带上了平日里那种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盯着她那双长了浓翘眼睫的杏眼看了片刻,垂眸饮下杯中酒。

这也是温萝第一次见到墨修然换下那身骚包绛紫色滚金外袍的样子,不过此刻他的风流贵族气质与平时相比也不遑多让。

竹是花中君子,或许出于缺什么补什么的心态,白老爷格外爱竹。只见他身穿一袭绛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衬的他贵气天成。额上的鎏金抹额没有被取下,与他一身婚服倒是相得益彰。光洁白皙的脸庞,在满屋红烛下透着棱角分明的阴影,一双桃花眼中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温萝也垂下眼睑,把金樽送到唇边,象征性地抿了抿浅底美酒。

喜婆笑眯眯开口:“生不生?”

“生!”温萝艰难地咽下,毫不犹豫开口。是真的生,皮都没熟。

墨修然眉峰微动,盯着那盘子孙饺,一双桃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礼终于成了。

温萝立刻起身,喜婆安静地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两人。

没有预想而来的危机,顺利得仿佛两人真的只是情投意合的一对青年,在今夜成了婚。

白府极尽奢华,想来这半年应当坚持不懈地为了今日这场婚礼准备了不少,却没成想突生变故,该享受的人没享受到,倒是便宜了他们。

白老爷不甘心取消婚礼,会不会也有他为此付出的大量心血财产有关……

温萝四处环顾了一圈,见依旧相安无事,不由得蹙眉:“该不会是骗人的吧,天地也拜了,合卺酒也喝了,连饺子都吃了,它却还没出现……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墨修然十分自然地熄了桌边的红烛,只端了一只来床前,红红的烛火映在他流转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洞房吧。”

温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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