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二只男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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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似乎再次冻结了, 一时间在场四人，竟然没有一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半晌，实在难以忍受这莫名诡谲的气氛，温萝硬着头皮道：“戎彬呢？”

她原意只是想问问战况, 顺带关心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聊一聊“你还好吗”“我没事”“那你呢”“我也很OK”这类的口水话，却没想到她这话刚一出口, 周遭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

顾光霁垂手而立, 淡淡地凝视着她, 直把她看得浑身发毛, 才勉强开口：“死了。”

惜字如金。

“我听时云说, 戎彬实力十分强横……”

本想尬夸几句，可说到这里, 她却只觉得如果尴尬有实体, 那此刻一定已经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收紧、压缩, 把在场所有人都挤压得无法呼吸。

然而任务还是得做，温萝不得不佯装不知地继续道：“……你没事吧？”

苏时云直想要回过身来捂住她的嘴, 明明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净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虽说她也知道, 顾光霁和缪馨儿两人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未来, 但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摆在这，突然出现如今这种“妻子与另一英俊男子相互拯救，且事后郎情妾意, 脉脉含情”的状况，确是有几分诡异。

陡然被迫中断了对话，此时更是被顾光霁莫名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 月纶只觉得心中莫名烦躁。

强行压下心头一分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不适，面上重新带上了几分平日里的傲气，他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面若寒霜的顾光霁，目光定在温萝精致的脸上，眼中光芒微动，道：“既然你们没出事，我就先回去看看我那些同门师弟。要是你们因为我而死在这，不光我父亲饶不了我，我自身良心也难安，如今的结局倒是皆大欢喜。”

说罢，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光霁，头一次如此厌恶起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性格来，若非如此，他此刻应当会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干什么？

又是一阵汹涌的燥意，月纶按了按眉心，淡淡道：“你们慢聊，不奉陪了。”

见状，苏时云立马接话：“我……我也回去看看我哥！”

她话音刚落，顾光霁手中的长恨便立刻飞到了温萝脚边，仿佛早已准备好了就等她开口一般。

眼见着月纶带着两名傀儡如三道紫色疾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苏时云也劫后余生地御剑而去，温萝才觉得松了口气，带了几分抱怨地开口解释道：“月纶这个人心实在是太大，面对赫煜这样阴毒的小人，在战场上竟然还敢走神，要不是我大发善心提醒了他一下，恐怕他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可以翻篇，却没想到顾光霁沉吟片刻，道：“日后碰到这种事情，不必再做善人。”

温萝一怔：“嗯？？你是说，不让我救人了？！”

她心下诧异，这话怎么看都不像是顾光霁能说出口的言论——无论在《仙剑问道》还是融合世界之中，顾光霁名声一向以高洁著称，风光霁月，高山仰止，怎么今天竟然说出如此政治不正确的话来，简直像是被南门星附体了一般。

若不是女主值依旧沉寂不动，她几乎要以为他现在这一系列言行都是出自于醋意翻天。

顾光霁打量着她面上的讶异和茫然，冷声解释道：“若是救了人，你自己便会死，那就不要去救。”

温萝蹙眉，不知是否是因为刚刚杀了人，顾光霁此时不似平时一般内敛淡漠，反而有些锋芒毕露，气势极盛，她一时间竟不好像往常一般强词夺理，只得小声反驳道：“那如果，对方是我很重视的人呢……”

说完这话，她就想打自己一嘴巴。

虽然仅仅是她心中真实的所思所想，并没有任何指代含义，可是结合这段对话的语境和上下文来看，却是歧义十足。

顾光霁本就面对她的各种撒娇讨好纹丝不动，这时候再当着他的面疑似表白他人，她这次任务的开端真是烂到不能更烂。

果然，她话音刚落，顾光霁周身气息就更冷了几分，温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别人！这里的人是泛指！不是特指！我真的只是单纯发问！”

冷意稍褪，顾光霁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她略有些焦急的动人的脸，提着长恨剑鞘的手微微一动，道：“也不行。”

真不知道他突然犯什么病！

温萝红唇一勾，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假笑来，敷衍道：“是是是，我知道了！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大家都怎么样了。”

长恨载着她十分平滑地来到了顾光霁身边，温萝顺手拉了拉他垂在身侧的袖摆轻轻晃了晃，抬眼无辜地眨了眨，阿萝也十分默契地钻出来，眼睛红红，一人一兔就这样一齐盯着顾光霁：“我都听你的，开心点嘛！”

顾光霁垂眸，眼底霜冷冰寒渐渐消融，手臂纹丝不动，一时间竟然没有甩开她，面无表情道：“我没有不高兴。”

听他这话，温萝就知道他这一通无名火消了个八成，连忙借坡下驴，接话道：“对对！你没有不高兴，是我看错了。咱们快走吧！”

她话音刚落，脚下仿佛定在原地的长恨就终于久违地动了起来。

再次回到一开始的结界之中，战况似乎已经了结，弟子们纷纷撤下飞剑落向地面，温萝连忙跟着向下飞去。

长恨归鞘，温萝凑近一看，只见原先表面偶尔客气却实际上泾渭分明的白衣弟子和紫衣弟子，此刻竟然十分随意地混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温萝面上微怔，一眼就见到人群之中，无论气度样貌都十分显眼的月纶和苏家兄妹几人，如今竟然也凑在一处，脸上各自都带着些真心实意的笑容，就连原本对月纶十分不喜的苏时云也双颊微红，小眼神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瞟，全无之前恶语相向时的气势。

擅长团战的藏月门和个人能力极强的青玄宗自古以来就是死对头，分明各有各的优势和长处，然而由于发展路线不同，两大宗门享有的待遇天差地别——一个牢牢霸占着第一仙门的称号，另一个始终被压一头，谁也不服谁。

可如今，只听人群之中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此起彼伏。

青玄宗弟子艳羡道：“你这灵兽果真凶猛，我看修为起码也有合体期以上了吧，当初你究竟是怎么驯服它的？实在是厉害！”

藏月门弟子连忙谦虚几句，打太极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师尊他们带我们这些年轻弟子统一去猎来的，算不得什么。我倒是十分羡慕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帅气极了，要是我也能这样露两手该多好……”

另一人插嘴道：“剑法算什么？不光是灵兽，你们这阵法符箓也好生厉害，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刚才那种灵力汹涌毫无滞涩之意的体会呢！那个会喷火的符箓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给我两个？我可以拿别的东西来交换！”

符箓堂弟子嘿嘿一笑：“咱们谁跟谁，交换什么，反正画起来也方便，我剩下的全都送你！早就听闻青玄宗财大气粗，你那把极品灵剑可否借我一观，我想替炼器堂的师兄弟们借鉴借鉴。”

青玄宗弟子十分大方，豪气道：“拿去！随便看！”

温萝：……

她转脸望向正聚在一处的月纶四人，只见苏时云正一手拽着另一手的食指，立在苏时雨背后小心地打量着月纶清隽的侧脸。

苏时雨行了一礼，真心道：“月师兄，这次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月纶脸上显出一瞬间的空白，似是在神游，闻言乌黑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虚无的视线从身边侍立着的两名傀儡身上转了回来，不甚在意道：“没事，举手之劳。再说，本身也是我有错在先，充其量算是弥补上了。”

公叔阳冰垂手立在月纶右后侧，表情乍一眼看去十分严肃认真，可细细观察，眼神却飘忽不定，四处乱飞，似乎心头摸不清状况而不得不被当作摆设一般放在原地，视线于周遭狂扫之间捕捉到正缓步靠近的两人，眼前一亮，下意识打招呼道：“顾师兄，缪姑娘！”

闻言，月纶立即转过脸来，目光触及温萝身前的顾光霁时，眸光微微动了动，不发一言地重新撇开了脸去。苏时云也像是回了神，侧了侧头，欣喜道：“馨儿，你们回来了！”

温萝盯着她两颊还未来得及完全消退的红晕，视线在她和月纶之间来回一转，心下了然。

苏时云如今仅仅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自小就入了青玄宗，一直在宗门之中长大，今天恐怕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生死攸关的紧急情况。

月纶作为她的救命恩人，解救她于水火之中，自然容易让她芳心暗许，心潮澎湃。

刚才她似乎也是在月纶提出要走之后，便立刻借口关心苏时雨而跟了上来，现在看来，这理由倒是真假参半。

想到这，她略带促狭地冲苏时云笑了笑：“比你晚一点，怎么样，你哥哥没事吧？”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苏时云微微一滞，面上更红了，娇嗔般剜了她一眼，小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和顾师兄……”

她话还未说完，月纶便突然开口打断：“赫煜和戎彬都已身死，如今我们又已经到了扶余境内，看来除非南门星亲自赶来截杀，你必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到达无尽海。”

温萝一怔，这不是已经显而易见的事实么？

红唇微动刚要开口敷衍，苏时云便如毫无先前被他打断的芥蒂一般，率先接话道：“既然安全了不少，不如我们明天再走？”

苏时雨微微摇了摇头，皱眉道：“为何？时云，夜长梦多，今日趁着天色还没暗，直接赶去无尽海不是更好？”

结界已除，此刻扶余境内的这座小镇中，屋舍摊位皆没有受到刚才一番血战的波及，更有胆大的居民见有光幕结界保护，便安安心心站在地下驻足观看了起来。此刻众人收剑的收剑，收飞行法器的收飞行法器，五颜六色的虹光四起，煞是惹眼好看。

温萝四下环顾，只见街边并未完全凋零枯黄的一排绿树上都挂满了彩色绸缎制成的丝带，此时围在四周的居民身上所穿的衣物也在阳光下微微透着亮泽，崭新而华贵。

看来扶余当地定是有什么特色的习俗或者节日，才会令他们这不算富裕的边镇居民各个置办起新衣来。

果然，苏时云道：“扶余四季如春，就连现在这个毗邻元和的小镇都绿意常青，越往南去就越是温暖，所以在五洲大陆皆是冰天雪地万籁俱寂之时，扶余反而会举办‘琉璃天女节’，我们这次时间正巧赶上了。天意如此，干脆咱们体验一番扶余风情再走？”

说罢，她冲温萝眨了眨眼：“我们再往南走一段，到扶余大名鼎鼎的南海琉璃宫去看吧！馨儿，你觉得怎么样？”

南海琉璃宫？

墨修然似乎曾经在幻境中提到过，南海琉璃宫正是四大绝地之一，地处扶余境内，归无尽海管辖。

南门星既然自从将顾光霁重伤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其一或许是因为他过于轻敌亦或是自信，但联想到他这人阴戾缜密的心思，这种可能性极低。

那么，就是他现如今遇到了什么比追杀她更加重要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一时间腾不出空隙来顾及她，只好派了自己两个得力下属代替他出马，却没想到遭遇了另一位男主的反杀。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前脚刚遇见赫煜和戎彬，一时半会南门星恐怕也得不到这批追杀小队全灭消息，即使有心要杀她，也很难在两天内赶到扶余。

想到这，她点头道：“的确不错，权当咱们这次大获全胜的奖励吧！”

一提到无尽海和南海琉璃宫，几乎五洲大陆中所有人脑中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美人。

众弟子刚刚打成一片，正缺些风花雪月之事再巩固巩固战友情怀，乍一听苏时云提起“仙女节”便觉得心下痒得很，但碍于这提议实在太过草率，便按捺着冲动没有跟着复议，却没想到就连被追杀的当事人也如此心大。

温萝既然能够想通这一层利害关系，顾光霁与月纶自然心如电转，瞬息之间便了然她突然如此大胆的原因。

顾光霁慢条斯理道：“你想去，那便去。”

月纶睨了他一眼，眼中狐疑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依旧是原先那副眼界甚高的样子，轻哼一声道：“虽然我对这些没兴趣，但如果你们都执意前往，那也只好勉强同意。”

说罢，他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一袭白衣，清冷出尘，仙气飘飘的顾光霁，顺着他隐在微垂眼帘和长睫下那双晶亮的琥珀色眸子中发散而出的目光看过去，正巧落在了温萝明媚的侧脸上。

刚才他就感受到，顾光霁见到他和缪馨儿搭话时，通身迸发的寒意并非先前遇敌时的杀气，反倒像是心绪不稳，灵力外泄而产生的冰霜。

顾光霁修的是无情道，这点的确毋庸置疑，可如今他种种行径，却总让他心中感到十分怪异以及几分隐约的不适。

他和缪馨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女儿，放心。

月纶单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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