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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己声线天生便比寻常男子更为低沉几分, 开口之时似有万千砂砾在言语间来回滚动流淌,磁性之中带着几分独属于他性情的漫不经心,

宛若一把浸染着陈酿的锋利弯钩,无声地掠过耳畔刺入心房,却在那醉人的风情之下感受不到半分痛楚异样,只待血液顺着勾连之处蜿蜒而下,才恍然察觉那蛊惑人心之下恰到好处掩藏的危险。

“在你们在门前……僵持的时候。”

说到“门前”二字,他话音微顿,似是回忆起什么, 又似是在斟酌措辞。

温萝只觉得那短暂停顿的时候, 在那一瞬却似是被无限放大,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无止境地放缓,直到他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哂在识海之中落地, 时光才似是终于恢复平静如常的状态,再一次毫无滞涩地向前奔涌。

僵持?

柏己倒是转了性子,并未在这一刻给她创造崭新的难堪和尴尬, 转而模棱两可地吐出了一个极为中性的词汇。

只不过,尽管他已经极力贴心地替她规避了某些令她脚趾扣地的词语,温萝依旧避无可避地回想起昨晚在门前短暂纠缠的画面。

原本她只当那是属于三个人的尴尬, 却没成想, 竟然还有一人未曾拥有姓名。

身前女人面容姣好, 一双眼眸最是动人出彩,水汽迷蒙似山涧清泉般润泽,盈盈流转间无端惹人怜惜,

此刻却略带几分呆滞地抬着眸子望他,少了几分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家主威仪,多了几分旁人难以得见的少女娇憨。

柏己慢条斯理地收回支于温萝身后的手臂闲闲后负, 另一手“刷”地展开手中扇面,手腕翻转,颇有几分戏谑地在身前摆了摆。

见她反应,他眸底笑意不由得更真实了些,识海之中却仍是极尽恶劣地缓声道:“昨日你出门后,我便一直在门后。

想来也知道,若是他们二人一同入内,起初定然是分不出闲暇来理会我的——哪怕他们二人皆是为此而来。你说是么?”

温萝:“……”

正欲随意寻个由头生硬地转移话题,温萝便觉身前光线微暗,

似有所感地循着方向望去,只见秦灵与容玗一袭极为相称的琉璃色外衫正朝她与柏己的方向行来。

她身后半步不远不近地缀着一袭绛紫长袍的墨修然,像极了万叶从中一只翩然而过的花蝴蝶。

在温萝不远处面色略有几分古怪地站定,秦灵视线不自觉在她与柏己之间来回逡巡,沉默良久才勉强将心下疑问重新咽回腹中。

方才她甫一抵达奚辞水榭正厅,便望见不远处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之下,似是在晒太阳般慵懒斜倚的玄衣男人。

先前毕竟在无尽海之中有过令她印象极为深刻的一面之缘,

不过惊鸿一瞥,哪怕他此刻显出与传闻之中令人胆颤名声截然不同的随意散漫,她却也依旧立即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自从八百年前南门星为姜芊师叔独闯无尽海后,谷雪师祖以身祭阵在无尽海门前立下防御结界,如此漫长的岁月之中,便从未出现过沾染魔族血脉之人私闯无尽海之事。

故而,这唯一一位不速之客,便极为令人意外惊异。

更何况,来人还是传闻中残虐暴戾、实力莫测、北境苍梧的王者。

只不过,先前他们二人打照面之时,她在最初的惊疑不定之中冷静下来之后,曾敏锐地察觉到柏己似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后来更是听闻他早已首肯加入傲天盟。

故而,再一次在奚辞水榭之中遇见他,比起旁人敬畏又好奇的心态,她反倒并未生出多少恐惧讶然,

甚至在回想起当初他连串令她匪夷所思的疑问之后,心底升腾起了几分大胆地上前攀谈的冲动。

柏己离开无尽海后,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收到了顾光霁与柏己在元和大打出手的消息,

虽说并未言明,但她心下总有一种近乎直觉的猜测。

——这两人之间的那一战,十有八/九与她给予柏己的答案脱不了干系。

在最初的防备警惕渐次褪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尽的迷雾疑云。

譬如,柏己究竟为何对馨儿如此上心?

此刻他却又为何与蔺妤形容亲密,毫不避讳旁人?

他们之间应当是为建立傲天盟而相识,以柏己的性子,为何会甘愿低头认蔺妤为主,替人族修士卖命奔波?

柏己究竟有多少个老相好?!

见秦灵灼灼的目光不住往她身上飘,温萝对方才所见的她与柏己之间的短暂攀谈,便已有了八成的猜测。

团子:“主人,如果你实在见她关心缪馨儿过意不去,不如找个机会私下里与她悄咪咪透露一二?天知地知,她知你知那种?”

思绪不自觉落向储物袋中还未吃完的玄珠果,温萝眼前一亮:“不是不行!”

正欲找个借口拉秦灵去一旁闲谈,身后门边倾落而下的日光却在一瞬间骤然黯淡,

与此同时,面前眉眼舒展的女人面色倏然一变,似是冷淡似是讥诮地扬了扬唇,视线在温萝脑后一扫而过,便淡淡挪开了视线。

温萝:“……”

看秦灵如此的反应,她几乎不用回头,便已清晰明了了来者的身份。

“大家都在呀。”

一袭淡黄锦衣、面容漂亮得似少年般的男人面上挂着笑,慢悠悠朝着正厅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狭长的眼裂之中盛着一汪死海般沉寂的眼眸,间或在某些角度泛起阵阵晦涩难辨的涟漪。

南门星目光在温萝和柏己极为贴近的身侧之上一扫而过,长眉若有似无地沉了沉,精致得过分的脸庞之上极快地闪过一抹不虞的沉谙。

随即,他似笑非笑地抬眸望向相携而立的秦灵和容玗,视线落在两人面上如出一辙的如临大敌般紧绷的神色,饶有兴味地笑了下,殷红的唇轻启,语气莫测捉摸不透:“原来是无尽海呀……”

温萝:!!

先前她还并未有多少感触,可经历了四条支线之后,此刻的她才恍然察觉南门星与无尽海之间极为诡谲繁杂的渊源。

他此生最为痛恨之人,是无尽海弟子;

他此生最为爱恋之人,同样是无尽海弟子;

甚至,就连无尽海的前前任掌门,都是在他嚣张阴戾的折磨之下彻底陨落;

而上一任无尽海掌门,则曾与他相处过不长不短的时日,夹在他的爱恨之间艰难求生。

此刻,上任掌门之子正好端端地立在他对面,而这一任无尽海掌门,也曾在合黎山不惜与顾光霁联手,也要毁去他亲手布下的聚灵阵。

知晓全部前因后果的温萝,在这一瞬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抬眸打量南门星的反应。

却正捕捉到他望向容玗之时,眸底一闪即逝的幽邃思绪。

稍纵即逝的冰冷暗芒似是被零星坠落他眉眼的光晕融化,自疏寒苍梧冷雪凝成扶余最绚烂的鲜妍。

旋即,他微微弯了弯眼眸,方才那几乎满溢而出的冷郁尽数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一个极为自然又甜蜜的笑,

隐约上扬含着几分勾人媚意的眼尾,甚至染上几分少年般明朗又促狭的笑意,意有所指道:“——是个我极为喜欢的地方。”

意识到此刻两人是友非敌,秦灵面色略有些怪异地抿了下唇角,并未接话,眼神却不自觉穿过他平直的肩头,落向一旁那抹清寒似雪的白。

顾光霁正一手后负,眸光淡淡地立于南门星身侧不远处,感受到秦灵遥遥望过来的视线,只是极为平静地抬眸对上她视线,清润眸底无波无澜,似是万物万事都融不进。

温萝一阵无言。

她早该想到的,

将这一群人聚在一处,究竟会迎来如何复杂尴尬的局面。

顾光霁和秦灵容玗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单论先前柏己与顾光霁在元和一战,在场众人想必无人不知,

此刻这两人却骤然自恨不得生啖对方血肉的对手,转而如此堪称和谐地共处共事,落在“挑事”的始作俑者秦灵眼中,恐怕已经足够掀起她心底一阵惊涛骇浪。

不仅如此,南门星和柏己之间繁杂的关系更是无人不晓,曾经的上下级经历了背叛和取代,复又在如今反转的情势下,重新归为一片深掩着暗涌狂潮的虚伪的静谧。

温萝能够感受到,自从南门星与顾光霁一同露面以来,无数道视线便若有似无地在一黑一黄两道身影之上无声地逡巡辗转。

南门星与柏己之间的交锋,是几乎整个五洲大陆修仙界自柏己冲破封印以来,便最为好奇最为渴望旁观的一幕。

这也太尴尬了。

温萝只觉得浑身僵硬,下意识抬了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四人的反应。

玄衣墨发的男人似是并未察觉周遭若有似无落在身上的眸光,漫不经心地略略低垂着眼睫,

向来锐利飞扬的眉眼无声地收敛,无端少了几分平日里极具攻击性的邪肆轻狂,多了几分慵懒散漫的闲适,手中无意识地轻摇着的玄铁扇面在某些角度闪跃着莹润旖旎的光晕。

在他身侧,身为备受瞩目的另一位当事人,南门星倒是与柏己极为默契地并未分给对方半点眼神,

一双狭长幽邃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眯了眯,沉郁眸光不加掩饰地落在身前一袭熟悉琉璃色长裙的秦灵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视线扫向他另一侧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之时,却猝不及防地与顾光霁专注凝视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淦!

温萝微微一怔,下意识飞快地挪开目光,

一时兵荒马乱之下不自觉扭开头瞥向顾光霁身侧,那色泽莹润细腻,一看便知华贵不菲的绛紫色衣袂。

好在,墨修然此刻不似顾光霁那般,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并未不偏不倚地凝望着她的方向,视线反倒若有似无地向门外飘忽。

温萝:?

正迟疑间,门外灿金色的日光似是一面薄纱,却掩不住骤然喧扰起来的人声,

温萝似有所感地顺着他的目光向门外看去,正望见逆光而来的一道颀长身影。

来人一袭锦葵紫直襟长袍,三千青丝以发带随意挽起,腰间墨玉之下流苏随着他修长双腿的动作无声地摇曳着,勾勒出一片荡漾的墨色柔波。

温萝眼前一亮。

先前墨修然在檐廊与她相遇时,只模棱两可地提到月纶今日便可抵达江夏,她却并未成想,月纶竟也到得这么早。

不过,于她而言,无疑是解了此刻的燃眉之急。

得救了!

门外倾落的日光在房檐的遮蔽之下,在僵滞的五人足畔不甘不愿地停驻,拖拽切割出一片明暗分明的分界。

温萝连忙从善如流地绕过身畔几人,抬步跨入暖融的日光之下,面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意,

正欲拂开人流上前迎接,身侧却掀起一道微弱的气流,鎏金抹额在阳光之下间或闪跃的光晕在某一个瞬间几乎耀目得令她不自觉眯了眯眼。

温萝轻轻勾了勾唇,然而“谢”字还未出口,便感到三道视线一齐不动声色地粘在了后心。

温萝:……

再次抬起头来,唇畔本再自然不过的笑意已显得略有些僵硬,言语也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咽回了腹中,开口时完完全全换了一副模样:“你怎么来了?”

墨修然却似是感受不到身后三道如芒刺背的目光,颇有几分愉悦地扬起唇角,似是话里有话地解释着什么一般,并未压低音量地悠然道:

“师尊来此,我身为弟子,自然要上前相见。只不过,另外几人或身份不便,或与师尊关系不睦,才不得不在原地稍待。”

温萝:“……”

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一番交谈间,墨修然极为自然地侧首微微靠近她唇畔,

而她则下意识仰着脸,一袭烟粉罗裙轻盈地随着渐起的微风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身前色泽鲜亮的衣料,粉紫交相辉映,宛若天边翻涌的瑰丽霞色,瑰绝迤逦。

这看起来格外养眼相称的画面,落在不同人眼中,却显然被解读成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满室簇簇拥挤的人群里,顾光霁长剑高悬、脊背挺拔地立在其中,分明是一袭寡淡素净的雪白道袍,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鹤立鸡群一般的凌然之感。

此刻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瞳眸,正平静地望过来,并未显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却似是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冷淡自那粼粼的眸底肆无忌惮地攀爬而出,似他平日里霜寒的剑气一般无声无形地蔓延。

在他身侧,南门星笑意盈盈地环臂而立,与清冷出尘的顾光霁不同,他那身质感极佳的淡黄锦衣之上,以银丝滚着的曼陀罗朵朵盛放,昳丽绚烂得没边。

而他向来蕴着沉郁幽邃情绪的眉眼,正似笑非笑地微微收敛,分明是因含着笑意而更显出几分精致俊美的容颜,却无端深掩着什么旁人读不懂的危险,凉凉地睨过来。

这两眼看得温萝一阵心惊肉跳,正想暗戳戳打量一下柏己的反应,然而人流攒动,一时间两人之间不算宽阔的空隙却被来往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候,脚下却已行至月纶身前。

温萝收回视线,心下暗暗盘算。

如今月纶应当已经知晓了她殷和玉的身份,态度上若是再保持先前那般疏离平静的态度显然说不过去,但是若是太过热情,同样容易引人生疑。

只不过,殷和玉与月纶之间并非同辈论处的关系,可她如今蔺妤的身份却算得上与月纶平起平坐。

实在是有些难办。

温萝垂眸沉吟间,身前两步的月纶却抬眸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了一遍。

先前,他便感到她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分明他从未与蔺妤打过照面,可在两人先前于飞舟之上的交谈之时,向来不爱与旁人多言的他,却下意识在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之下多说了几句。

而她当时问及的,也正是与墨修然有关之事。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得知如今的真相之时,皆严丝合缝地紧扣在一处。

那些曾经看起来疑云缭绕的怪异之感,在这一刻乍然如拨云见日,得到了真正尘埃落定的答案。

将心底扎根的最后的那一抹辨不清来由的迟疑暂且压下,望着眼前相携而来格外相配的两人,月纶扯了扯唇角,眸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揶揄,

并未为难显然在原地纠结的温萝,极为贴心地主动开口解围:“不必多礼,奚辞水榭我也并非头一次来,多少有几分熟稔。”

顿了顿,视线在不远处气氛僵滞的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月纶眸光微沉。

他并未忘记,先前柏己前来藏月门毁了他大半院落,只为出言试探和玉体内苍冥邺火与他之间的关联。

当时他并未过多在意此事,可随着近日来愈演愈烈的关于蔺妤与傲天盟几位成员关系的流言,他却再一次真正地将“殷和玉与柏己”之间,他原本并未当真的猜测重新拉回了视野之中。

显而易见的是,不论是柏己、南门星,亦或是顾光霁,真正首肯加入傲天盟,甚至相伴蔺妤左右的缘由,多半都与她本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至于这关联究竟为何,他虽一颗心早已在五百年前寸寸冰封,但也并非察觉不出同属于男人的那抹似曾相识的热烈与独占欲。

而显然他这名好弟子在奚辞水榭长住不愿回宗门真正的原因,正是因为那份他曾亲眼见证又唏嘘扼腕不已的失而复得。

思及此,月纶视线意有所指地在温萝和墨修然之间逡巡一圈,缓声道:“自从先前你代修然重铸了灼华剑,他便一直想要与你探讨铸剑术与炼器之术其□□通的道法。

既然如今人还未来齐,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二人去一旁交流一二?”

团子目光惊奇道:“主人,如果我们理解错的话,月纶这是在助攻你和墨修然?!”

温萝面上笑意不变,心中腹诽道:“这倒是也正常……毕竟殷和玉也算是他心目中认定的弟子媳妇。

再说,这种局面对我来说倒是并没什么坏处——一对一的相处,总好过先前那样在他们四个人之间艰难求生。”

思及此,她便顺着殷和玉灵动狡黠的性子小幅度地冲月纶轻轻眨了下眼,侧过脸望向身侧。

墨修然面上是还未来得及收敛的错愕之色,显然所谓“想要探讨技术”这种冠冕堂皇的私聊借口,仅仅是月纶临时寻来的借口和由头。

不过仅仅是瞬间,他便迅速了然月纶此言的用意,从善如流地转过脸来,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眸似是蕴着璀璨星河,光华流转间格外显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光彩。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另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与师姐亲近了。

在不远处三人的角度,仅能望见紫衣男人本便生得格外风流动人的侧脸之上,乍然焕发而出的愉悦与轻快。

顾光霁淡淡垂了垂眸,牙关不自觉紧扣,在身侧自然垂落掩于宽大云袖之下的五指,在这一瞬狠狠收拢。

显而易见的是,墨修然定然已经将她殷和玉的身份告知了月纶,故而月纶才会在此刻做出如此的选择。

——若是他知晓她同时拥有着另一个身份,另一个令他至今都负重背弃身负血脉而不愿娶妻生子的、令他从未开口提及却在心底无声地封存百年的心结,那么他如今的反应定然与眼前所见大相径庭。

清风在日光之中无声地穿行,拂过他脸侧摇曳的青丝向后翩跹,与雪白发带一同交缠着,在阳光下泛着澄莹神圣的光泽。

顾光霁缓缓吐出一口气。

饶是他此刻心底如何如狂潮拍岸般翻涌,双足却似是生了根一般死死钉在原地,

似是那在他体内经脉之中横冲直撞的冰寒剑气顺着足底一路蔓延而下,在身下凝结成了苍梧霜雪般坚硬的冰棱,令他动弹不得。

馨儿并不知晓月纶对她从未言明的情深。

可如今的月纶比起当年,性情早已圆滑温润了许多,若是他们如今相逢相认,他难以保证这两人之间不会产生比起过往更为错综复杂的关系。

若是馨儿怜惜他这五百年来的执着与痴心……

身侧这三个男人已经令他足够头痛,若是再多一个月纶,只怕会更加麻烦。

一瞬间的失控,在喧嚣的人声之中,似是雨落湖面般,并未掀起半分涟漪波澜。

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月纶却似有所感地遥遥抬了抬眸,乌润的瞳眸不偏不倚地扫向抿唇静立的白衣剑仙。

是他的错觉么?

方才似乎有一个瞬间,顾光霁体内的气息紊乱了难以察觉的时候。

他与蔺妤……亦或者殷和玉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联,竟会因她与旁人接触亲近而失控至此?

下意识错了错视线,望向一身雪白道袍的男人身侧玄衣墨发的魔君,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极致的对比却并不仅仅体现在色泽之上,更多的则是那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玄妙气场。

一人仙姿凌然,淡漠清冷,似是天山之上盛放的雪莲,剔透冰寒之间泛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一人慵懒散漫,轻狂恣意,一把冰冷坚硬的玄铁扇在他冷白的腕间翻飞出墨色的残影,宛若无边永夜之下那散发着蛊惑人心殷红色泽的罂粟。

然而此刻,他掌心轻摇扇柄的动作,却缓缓停了下来。

温萝无端感到脊背一寒,不自觉转身回望,身侧却骤然被一阵幽然昙花香气铺天盖地地兜头笼罩下来。

南门星含笑的声线自发顶之上传来,分明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却隐约淬着什么比起霜雪还要森寒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话题,需要两个人单独说?”

狭长的眼尾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他轻笑了下,“我也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评论区有小天使提到,想要让真正关心萝萝子的配角们也知道她没有陨落的消息,所以我就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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