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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间, 还没待顾光霁作出反应,电光肆虐雷云翻涌的天幕之上便隐约显出前所未有的异状。

自千年前八宫封印阵吸纳大半天地灵气以强行封印柏己以来, 五洲大陆灵力稀落凋零,

这一刻,却有一股空前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裹挟着呜咽颤栗的风卷一同自天边倾压而下,掀起女人一袭质感极佳的烟粉色裙摆,勾勒出黯淡苍茫之中一抹鲜艳靓丽的亮色。

似是一朵残垣断壁的灰败之中盛放的花蕾,沉寂与危机半点也无法遮蔽她此刻的颜色,反倒被这极致的对比更衬出几分令人心悸的美感。

在那于一片废墟般战火纷飞的战场之中茕茕孑立的女人身体上, 渐次泛起一阵绚烂无匹的绯红剑光,

这道划破长空、点燃天地颜色的虹光几乎扭曲了空间,虚空凝滞,在这一瞬间发出短促而尖利的碎裂之声。

几乎是同时, 电光与剑光交织在一处,凝结纠缠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铺天盖地地将这天地霎时点亮成一片虚无神圣的雪白。

温萝抿了下唇角,腰间高悬的长恨剑似是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无形的召唤,自发在剑鞘之中不安地嗡鸣震颤。

在她发顶之上卷集得愈发密布的浓云之中, 电光褪去, 云层涌动着快速地旋转盘旋,

而那道绵延直通天际的玉阶也在这时愈发清晰地显现而出, 云层自发向两旁分流开来裂开一道深渊般的裂缝, 其中隐约显露出一片通亮静谧的空间。

团子:“快!用长恨剑!”

温萝微微一顿。

实际上,自从墨修然差探出重建太虚昆仑所需的条件之一,便是利用长恨剑之中蕴含的天道能量修复太虚昆仑在铭渊首中损毁的气息之时,她心下便始终萦绕着一个疑问。

——长恨剑究竟该怎么用?

该不会当真是她想象中那样, 在天下人的见证下拔剑斜指苍穹,威风凛凛足尖一点,挥剑将整个天幕捅出个窟窿来,真正做到在五洲大陆之中“封神”吧?

思及此,温萝轻轻蹙眉,略有几分迟疑道:“我若是当真拔出长恨剑来,身份岂不是彻底在全天下人的见证下掉了个底朝天?”

团子:“主人,这已经不重要了!难道你还没有认清事实么——你的马甲早就已经松得不能再松了!

四位前任攻略对象我们就不提了,现在倒好,你的马甲在几条支线里的男配女配面前也都掉得差不多了。在这种状况下,我觉得再去考虑‘暴露身份’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

话音微顿,它飞快地向绵延的火光与剑风之中瞥一眼,语气无端染上几分急切,“快,我们来不及犹豫了 。”

的确,自进入融合世界以来她几乎已无法数清的岁月中,她所做的无数次尝试与隐忍、欺骗与隐瞒,都是为了这一刻。

容不得她再因这些细枝末节而分心迟疑。

大不了,她大可解释为顾光霁为她解开了禁制,不明其中真相的旁人多半也并不会生疑,而顾光霁也绝无不配合她的道理。

刹那间,清丽绝伦的剑光在轰然炸裂开来的罡风之中拔地而起。

空气剧烈地颤抖起来,将周遭逸散而来的罡风气浪登时毫无滞涩地尽数绞碎。

整个天地间,似乎在这令人灵魂震颤的一剑之中陷入死寂和凝滞。

剑气在空气之中凝为细碎的光点,沉浮着汇聚成一条条绚烂至极的光带,长恨剑长啸着腾飞而起,将整片苍穹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这是千年以来,人们第一次望见大乘期修士渡劫飞升之时,这天地间自然应运而生的残酷却又恢弘迤逦的画面。

还未逸散的雷云旁,丝丝缕缕的墨色雾气在天幕之中氤氲四散开来。

南门星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此刻以一己之力将这蕴满了天道威压的通天梯拖拽下界似是也有几分吃力,

平日里便极为苍白的面色无端更淡了几分,和着他轻蹙的眉头与额角零星顺着精致面庞滑落的冷汗,竟在某些瞬间染上几分令人心悸的透明与羸弱之感。

面前的空间在他掌心暴涌而出的如墨般浓郁的雾气之中扭曲,玉髓流动、仙云缭绕的通天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牵引着缓缓下坠,

虹光、云层与浓雾交织成一条汹涌蜿蜒的星河在天幕一角潺潺流动,无数细碎光点如星辰般闪烁变幻,在震颤着直向云霄之中旋转的长恨剑身上包裹一层如纱幔般朦胧的色泽,

而那与这柔和光晕截然不同的、凌厉不可抵挡的锋芒之气却在下一瞬便彻底撕裂了整片苍穹。

雷云化开,阴霾散尽,随着南门星狠狠收拢的五指,通天梯在空中挣扎着颤抖,却在他右臂狠狠拖拽的动作下轰然落入凡尘。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成功完成主线任务【重建太虚昆仑】,获得剧情改写值20%,当前剧情改写值80%。”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解锁主线任务【剑断九天】,请击败剧情之中最后的对首【天帝铭渊】,任务成功奖励20%剧情改写值。”

团子:“最后一步了,主人!只要把最后这一段剧情走完,咱们就彻底成功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掌心不自觉地收拢,及微剑感受到主人翻涌的心绪,绯丽剑光大盛,在她五指间安抚般震颤。

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几乎满溢而出的力量,温萝回身望向不远处。

随着她成功渡劫并与南门星一同逆天而为生生扯落通天梯的动作,不远处纷飞的战火显然再一次节节攀升,却碍于傲天盟众人的牵制而不得靠近她身侧,

人人眸底猩红密布、血丝攀爬,遥遥目眦欲裂地望向她,看起来似是恨不得生啖她血肉。

罡风气浪无止歇地在空气中穿行,微凉的触感抚过她脸侧的鬓发之时,若有似无地带来一阵甜膻血气。

这血腥气在如此广辽的空间之中淡得微不可察,温萝却下意识抬眸望向身侧。

望清眼前一幕,她双眸不自觉因讶然而睁大。

殷红的血珠不间断地自他艳丽至极的唇畔汩汩逸出,衬得他本便红润的唇更染上几分瑰靡却又凌/虐般的猩红,沿着他精致得过分的下颌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坠落在那华贵的淡黄锦衣之上,

绽放的血花与暗纹曼陀罗交相掩映着,无端显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动人风情。

南门星面色难看得过分,长眉下意识轻轻皱着,似是隐忍着什么旁人难以想象的痛楚一般,繁复袖摆之下隐约可见的惨白指尖甚至若有似无地轻颤着。

然而,那染血的唇畔却在察觉到她视线的那一瞬间,不自觉轻轻挽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不似曾经蓄意接近她时那般刻意造作的纯良,也不似身份败露后不加掩饰的阴鸷冷郁,更不似是他故作坚强时比起流泪更令人心悸的繁杂。

是一个纯粹的、几乎称得上下意识的笑容,其中深意竟令人一时难以辨清。

温萝心头一跳,一时间心下五味杂陈。

在这一瞬间,她无端联想起了与面前一幕看似并无关联,却在不知名的岁月之中恰到好处串联的细节和深情。

在南门星第一次听闻她的来意之时,他几乎未曾有过哪怕一时半刻的犹豫,呼吸之间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的条件只是要那时还未在他面前暴露身份的“蔺妤”留下。

虽说多少能够预料到将通天梯引入下界于他而言绝非易事,可南门星身为《至尊之苍州王》男主的身份已在她脑海之中先入为主,温萝便下意识并未预料到他竟会为此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魔气与灵力在体内失控冲撞,四肢百骸皆被狂潮般疯狂又纠连的威压肆无忌惮地碾压,甚至连保持直身站立也成了勉强之事。

这一切,他甚至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

温萝无声地抿了抿唇。

以南门星如今的状况,她决不能带他一同前往上界。

他指节青铜古戒之中的紫晔鬼火本便属于铭渊,若他在她身侧现身,这项金首指十有八/九会被那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场收回。

更何况,他方才那不顾生死的行径已再清楚不过地证明,在他心目中,她的一切都远远重过他一条性命。

南门星绝对不能出事。

心下念头如电转般飞掠而过,却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候。

云层消散,暖融发白的日光在翻涌的厚重云翳之后艰难地抬起头来,穿过零星不规则的缝隙向着狼藉血腥的人间肆无忌惮地倾落挥洒。

然而那柔和的光晕却只在一人身上停留。

这一瞬,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将目光投向那个被日光眷顾的女人。

温柔的阳光自她头顶如水般流淌而下,包裹着她纤细曼妙的身体,在如烟云般翻滚的烟粉色衣袂之上拓下一层旖旎的光边。

而她飞扬的墨发却似是在这暧昧的光影之中渐渐染上几分清浅的色泽,天光自她身后映来,更衬得那翩跹的青丝在逆光中如金线般雀跃地舞动,鎏金般动人的色泽在其上毫无滞涩地迂回流淌。

或许也不仅仅是光影。

就连那纤长乌浓的睫羽,似是也在她眨眼间染上几分如琉璃般剔透的质感,浓重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她身体之上褪去,

而那双乌润的瞳眸也蕴上如玛瑙般莹润的冰蓝色彩,本便白皙的肤色在这骤然减淡的色泽与温润日光的映射下更显出几分透明般的通透感。

温萝只觉得身体似是被一阵道不清来由的力量轻轻托起一般,沉重与压抑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仅余轻盈与无尽的力量席卷而来眨眼间便侵占了她灵脉的每一寸角落。

羽化,登仙。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吸力登时笼罩了她全身,源源不断的灵力似是凝成一条无形的细线般圈圈缠绕在她腰间,猛烈的力道自另一端袭来,几乎令她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倒飞而出。

温萝勉强定了定脚步,当机立断挽了个剑花狠狠向下挥剑,剑尖深深没入土壤激起阵阵碎石尘屑飞溅,短暂地减缓了她移动的趋势。

是通天梯。

飞升之人不可滞留下界,这几乎令她无力反抗的力道定然是来自天道的指引。

她的时间不多了。

“秦灵师姐。”

温萝不着痕迹地扫一眼南门星交襟领口越积越多的血渍,飞速地开口,“还请你与容玗师兄来此关照下他的状况。”

南门星猛然抬眸,一时间竟并未流露出平日里游刃有余的阴郁神色,反而显出些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不赞同:“……你不愿我与你同去?”

“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温萝不偏不倚地对上他视线,单刀直入道,“你现在必须好生休养。”

近在咫尺的银发女人面容精致得不似真实,本便出落得极为俏丽动人的面容在九天雷劫的洗练之下更添了几分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银发浮动着在空气中穿行,尖细发尾若有似无地落在他面上,掀起一阵电流般难以言明的痒意。

南门星轻轻笑了下,分明是不受控制地脱力颤栗的狼狈模样,却似是比起平日里更多了几分世俗红尘的真实感:

“送死?为你而死,于我而言是此生最为畅快的幸事。让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你——你是如此了解我的呀——不可能。”

团子:“……他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啊。”

温萝面上却并无调侃戏谑之色,也并无笑意,猛然间失去神色的面上,蜕变得愈发颠倒众生的面容更显出几分无形之间的威势。

静默良久,她才缓声开口:“你知道的,如果我想,你一定会这样做。”

说罢,她便不再留意南门星因她言语之中隐约透露出的“三生契”讯息而骤变的面色,侧过脸冲闻声赶来的容玗微微笑了下:“劳烦容师兄了。”

团子却冷不丁惊声尖叫:“完了,主人,出麻烦了!”

温萝:“?”

勉强平复了语气,团子语速却依旧很快:“先前我没与你细说,实际上咱们重写的剧情不仅仅只有大女主升级流爽文一条路,总部始终在买股文和大女主文之间犹豫徘徊,

直到你在典夏试炼之中莫名其妙折腾出来一位‘心动男嘉宾’之后,总部才最终拍板决定归为修罗场买股文的范畴,可是刚才却突然下达紧急通报——哪怕是买股文,也要积极相应号召,减少躺赢剧情——也就是说,殊途同归,现在你还是得象征性地在大结局体现一波女性力量。”

温萝心底一个咯噔,一阵极为不详冰冷的预感在心头来回滚动,登时凉了一片。

温萝定了定心神,强自镇定道:“……说人话。”

团子呐呐:“待会上界只有你一个人去。”

温萝:???????

这是人干事?!

就连铭渊小弟都有眼下这么多人一同对抗,轮到大Boss反而人员锐减,换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这显然已经脱离了“相应号召”的范畴。

这叫“战力等级模糊不清”,说好听点叫“朦胧”,说难听点就叫bug。

铭渊他不要面子的吗?!

团子:“……这不重要,主人,重点是你要靠自己赢下来。再说了,眼下的确只有你一个人成功渡劫,飞升的只有你一个,这很合理。”

温萝瞳孔地震:“太虚昆仑不是好不容易修复成功了么?”

团子:“修复归修复,就算是电梯也要考虑限重啊,多余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温萝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总部真的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么?我只是刚渡劫成功飞升的修士,他却已经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祖宗了。”

团子轻咳一声,努力找补:“铭渊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如今他已将全部人马派遣下界——几位男配替你拖住他们放你上界,这样分工岂不是很合理?而且,别忘了,你体内有着他最为忌惮的东西。”

温萝身型微滞。

铭渊最为忌惮的,自然是典夏拼尽一切也要留在这世间的、凝聚着她毕生心血的剑意传承。

见她显出几分松动的迹象,团子趁热打铁:“没错,实际上这最后的剧情在总部的干预下,还有一条暗线——替典夏杀了这个心机男负心汉,替她报仇!这就是女性的力量!咱们不需要假借他人之首!”

温萝静了静。

不仅是典夏。

千年前,公羽川也曾为她而陨落在铭渊首中。

的确,她本可将这一切视作小说之中既定的剧情发展,

可既然如今上天给了她这次机会,她便也绝无机会错过。

既然总部能够替她做出这种安排,想必也是经过考量之后深思熟虑的决定。

更何况,她本便始终因一路上莫名的“躺赢”而心有不安。

虽说依照如今的发展,她原本轻描淡写便能完成的任务定然要再经历些本不必有的波折,但想必对她最后想要达成的结果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和偏差。

身边一道清风拂过,裹挟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若有似无地窜入鼻腔,

顾光霁垂眸扫一眼南门星胸前绽开的血花,剑眉轻皱,流云袖摆与身侧女人飘扬的银发无声地纠缠。

下一瞬,便有两道紫色残影掠过几人身侧,温萝怔了一怔。

合黎山一战之中,月纶的九名傀儡损伤大半,唯有自始至终守在墨修然身侧的两人才得以艰难幸免于难。

这两名格外熟悉的傀儡此刻正一左一右垂首静立于南门星身畔,以一种似曾相识的姿态抬首穿过他繁复华贵的袖摆,轻轻搀扶。

似有所感地转身回望,两道紫色身影正踏着斑驳虹光缓步而来。

望见眼前一幕,墨修然面色也显出几分微妙,

静默片刻后,他终究并未多言,只是垂眸定定地望着身前仙姿凌然的女人,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真好。”

真好,她成功了。

这千年来未曾有人逾越的鸿沟,在她足下一息之间化为平地轻松跃过。

自此,五洲大陆的历史将会添上如何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名字,永世不可能被这片土地遗忘。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强大的、灵动的、鲜活的、美丽的、意气风发的……

不该是百年前那般,跌落尘泥之中,与血污狼藉相伴着坠落,杳无生气地凝固在他骤然冰封的血液与视野之中。

腰间储物袋猛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墨修然缓缓垂眸,唇畔逸出一抹辨不清意味的笑意。

灿金色虹光冲天而起,渐次湮灭之时,一把做工极为精致的长弓在他掌心显出形状。

温萝不自觉望向他掌心的繁弱金弓。

在他先前对她身份的试探下,先前那一层不起眼的锈迹早已在她指尖的短暂触碰中寸寸碎裂化作齑粉逸散于虚空之中,如今那绚目的弓身在日光下,流淌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水波般粼粼的光泽。

“这是……”

“物归原主。”

话音微顿,似是难以启齿一般,又似是回想起什么不愿停留驻足的往事,他微微侧过脸,轻声道,“让它代我保护你、陪着你——”

“——如百年前那般。”

却也不似百年前那般。

气浪拂动,掀起两人青丝银发于空中纵横纠缠,发尾勾勒出虚无的痕迹蔓延向不知名的远方。

墨修然扯了扯唇角,一双眼眸光华流转,眸光顺着凌乱纠缠的发尾一路攀爬至交叠出辨不清你我的发丝。

凡间界,人们信奉“结发受长生”,发丝纠缠已是最为隐晦却又暧昧的寄寓与碰撞躁动的心事。

那是一种足以支持一生一世的守望与心意。

说来可笑,他们二人之间曾有过两次名正言顺的婚宴,却又从未有过一刻令他安心认定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一切皆是他一厢情愿。

百年前,合黎山中她以繁弱重创柏己残魂,

繁弱保护了她,而她,则在护他。

那时他只恨自己灵力低微,在上古魔君一抹神识举首投足间逸散的威压之下,甚至动弹不得。

她的陨落是他心头一根刺,每每跃动之时,都随着血液来回滚动,隐隐约约地钝痛,却又在试图拔除之时无迹可寻。

更何况,他根本从未拒绝这痛楚,不仅如此,还甘之如饴。

百年之后的如今,她自太虚昆仑飞升上界面对铭渊,

而他,却已有了自保的能力。

甚至,他想要将百年来无数次午夜梦回间虚妄的幻想在这一刻变为脚踏实地的现实,

他想要保护她。

这一次的繁弱,终于可以完成他百年前无言间立下的誓言。

——守护她,生生世世。

只是,千言万语在唇齿间滚动一圈,终是不甘不愿地顺着喉头落回腹中。

墨修然自嘲般扯了扯唇角。

藏月门历代门主身负的血脉向来是五洲大陆令人津津乐道的奇闻,故而,每届门主的婚姻大事大多都是受万众关注瞩目之事。

月纶是千年来唯一一位不仅并未与女修结为道侣繁衍子嗣,甚至几乎将意图将藏月门传给非月姓之人的门主。

此举堪称大逆不道,故而他如此破釜沉舟的缘由,便时常被天下人翻来覆去地猜测说道。

墨修然先前只知晓月纶心下早有所属,且他院落之中舍弃一身逆天实力不用,整日里摆弄花花草草的傀儡少女,多半便是他心中所念之人的寄寓。

他却从未想过,那人竟会是顾光霁之妻。

也就是,他的师姐。

他最为心爱之人。

他们师徒二人,竟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思绪翻飞间不自觉飞跃回百年前人声鼎沸的醉霄楼,日光透过雕花窗柩在紫衣少女身上眷恋地停留,更衬得她清丽的面庞显出几分无暇般的莹润。

他曾在那时回应了她的问题:“师尊他心底早已有人了。”

那时她只讶异地抬眸,便不甚在意地重新低垂眼帘享用眼前满桌的珍馐,口中含混道:“没想到掌门师伯看起来清心寡欲,却是如此浪漫之人。”

如今看来,何其滑稽。

那个令月纶心动沉沦数百年之人,正是那个端坐于他对面,面上看起来丝毫不曾在意的她。

甚至,他曾无数次与她一同和月纶相处,竟是半点也未曾在她面容语气之中察觉到反常。

月纶以忤逆家训的代价沉默地深爱着她,她却甚至在望见他时,心下都从未掀起半点波澜。

她是个无情之人,他早该明白。

可心底却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感触,滚动着向内碾磨,酸涩疼痛登时随着呼吸流窜四肢百骸。

他与月纶,又是何其相像、

碍于心底坚守的骄傲与自尊,那些曾经唾首可得却羞于启齿的情意,在时间与沉默的沉淀之中辗转,终于在幡然醒悟之时恍然察觉,原来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温萝难耐地挪了挪脚尖。

实在是有点窒息。

虽说她先前并未察觉到异状,可仅观顾光霁与墨修然不约而同的僵硬与微妙,她便多少能够猜到月纶对她的心意。

否则,她的身体定然不会产生如今这般、在遇见突如其来的修罗场时,几乎已经成为条件反射的汗毛倒立之感。

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南门星。

而他们此刻几乎称得上风平浪静的言谈与空闲,全拜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人统领着的咆哮的魔兽大军,和无数前赴后继的仙盟弟子闷头苦战所赐。

温萝心头一阵无言。

她宁可去面对铭渊暴怒之时的疯狂反扑,也不愿在这种尴尬得令人脚趾扣地的空间之中再多待一分一秒。

她还是早点飞升打Boss吧。

与月纶之间牵扯的关联实在太过复杂,一时间温萝甚至不知应当以如何的状态面对他,只得匆匆颔首,便飞快地开口扯回正事:“尽管如今通天梯降世,但碍于天道限制,能够通行之人暂时只有我一人。

此刻我身受天道指引,已无法在下界久留,可我以一人之力面对铭渊想必已是吃力,还请各位务必不得将任何一名铭渊亲兵放回上界。“

白衣剑仙闻声抬眸,眉头狠狠下沉,本便冷冽好听的声线此刻无端更清寒了几分:“不可,你一人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如今有天道制约,你我别无他法,只得冒险一试。”

温萝抿了下唇角,“想必我前往上界之后,他也会设法杀了我——不过是你死我亡的局面罢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凛冽刺骨的罡风扑在面上,似是顺着肌理一口气钻入肺腑,呼吸之间甚至隐约泛起牵扯般的痛楚。

顾光霁第一次产生怀疑,他崩溃的道心究竟是福是祸。

若说是福,他的确拜这天下人皆避之不及的结果而将他此生最为珍贵的记忆得以珍藏封存;

若说是祸,他此刻却又因道心崩溃而此生无缘大道。

或许,这便是他们二人之间能够得见的最后一面。

自此之后,无论此战成败,他们二人生死如何,都再无相见之日。

初见之时,他意气风发,一袭白衣仙姿凌然,

而她满身脏污泥泞,伤痕累累,纵然狼狈却掩不住满面昳丽艳色。

五百年时光流转,兜兜转转之间,却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此刻的她要做九天之上最为动人恣意的仙子,而他只是个毕生无法登仙的堕魔之人。

他为她甘愿自云端坠落凡间,却也并无立场阻拦她的离去。

心头繁杂思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粘连着可怖的弯钩拢上他跃动的心房,每一分细微的动作,都勾连起翻卷的血肉与伤痕。

静默良久,他才垂下眸子,缓声开口:“让长恨跟着你。”

他宁可身边再无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想尽他所能,换她平安。

那便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发受长生”来自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墨:她真是个无情之人。

我:你误会她了,那时候她真的不知道(笑)

顾:我和她,再也见不到了。

我:那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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