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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过长琴无燄之后,俏如来已经确定,元邪皇在通口一役负伤。三天后就是开阵诛魔最好的时机,也是他与元邪皇第一次真正见面。
对于这次见面,俏如来隐约感到不安。这不安针对刺杀失败的可能,也针对尚未出现的明渊凰。
不论如何,元邪皇都是她亲口承认的父亲。在她心里,什么都抵不过这份血缘,包括生命与感情。元邪皇横在他们之间,就像一座绕不过、搬不开的泰岳。
眉宇间淡愁难解,俏如来忍不住轻叹:“唉。”
“又叹大气。”公子开明跑到俏如来身前,“这一路,你起码叹了三次气。让我猜一下,你叹气的原因是烟花仔对不”
“策君真是明白俏如来。”
“别讲得这么奇怪,容易引人误会。”公子开明双手捂脸,偷偷观察着俏如来,“不讲话,难道你对我真有……”
不待说完,俏如来下意识后退:“策君请自重。”
“好啦好啦。”公子开明放下双手,端正态度说道,“以我对无我公子的了解,如果烟花仔真正站在元邪皇那边,我们现在就不可能这么轻松。所以,你心中最坏的局面暂时不会出现。”
“暂时”
“那个死人妖不能以常理推断,不排除他在背后策划着什么阴谋。”
俏如来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低头前行。虽然还是担心,但经公子开明一打岔,心情倒是有所好转。
就在公子开明欲走之际,忽而嗅到两股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难道是……”
“找到了。”
公子开明应声转头,看向追来的双尊:“没错,就是老女人曼邪音身上的水粉味!”
“嗯”
拦住正要发作的曼邪音,荡神灭向公子开明行礼:“策君。”
“你们竟然找到我。”公子开明脑筋一动,联想到之前的信号,“是煞魔子通知你们。”
做足礼节之后,荡神灭不再谦卑,直视公子开明道:“我们有事找你。”
公子开明扫视双尊,回头对俏如来说道:“俏如来,你先走。”
俏如来看了看三人,敏锐察觉气氛不对。但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将地方让给公子开明。
俏如来离开之后,荡神灭二人才放下戒备。诛魔之利带来的压力不亚于元邪皇,他们无法在俏如来面前对公子开明动手。
“你们找我何事”
“帝尊一直惦记策君,希望策君回到修罗国度。”
公子开明扣了扣耳朵:“我没听错吧他惦记我,难道不是担心我没死”
荡神灭与曼邪音面面相觑,说道:“帝尊确实想念策君,请策君与我们一同回去。”
“喔”公子开明嘲弄地勾起嘴角,“我若是不回去呢”
“策君,别让荡神灭为难。”
“讲这么多做什么”曼邪音迫不及待地上前,“先带回去再说!”
“闼婆尊。”公子开明的眼神变得危险,“你要以下犯上”
曼邪音倔强地回应道:“这是帝尊的命令,违抗帝尊就是背叛修罗国度!”
“你们几时对他这么忠诚”公子开明声音低沉,难得露出正经模样,“修罗国度强者为尊,就算你们臣服元邪皇,我都不会感到讶异。一个战败的君主,真的值得你们的追随”
“吾等钦佩帝尊悍勇,纵然他输给元邪皇,也没辱没修罗国度!”
公子开明目瞪口呆,上下审视着荡神灭:“喂喂喂,你真的是阿鼻尊荡神灭,你什么时候能容许战败了他是投降败寇,不是战死沙场耶!”
曼邪音认真地解释道:“帝尊是为保全修罗国度,否则帝女精国就是镜鉴。为了大局忍辱负重,这样的决心值得尊敬。”
公子开明痛心疾首,恨不得摇醒曼邪音:“闼婆尊,你讲违心话不会愧疚吗”
曼邪音脸色一变,怒视着公子开明:“公子开明,现在你已经不是曼邪音的领导了。帝尊一个人族愿意为了修罗国度全力绸缪,而你身为策君却与敌人为伍!既然你不服帝尊,就跟我们回鬼祭贪魔殿。只要你能取得鬼玺,我与荡神灭自愿奉你为主!”
“你当恁爸是白痴喔!”公子开明大声否决道,“戮世摩罗摆明了要杀我,我回去不是送死”
曼邪音忍无可忍地握拳:“该说的都说了。荡神灭,还等什么”
“策君,得罪了!”
另一边,煞魔子陪同长琴无燄回到闇盟。煞魔子正要返回鬼祭贪魔殿,突然被长琴无燄叫住。
“贵主进入中原,不只是为了策君与妖神将,对吗”
煞魔子低头表示惶恐:“帝尊的心思,煞魔子不敢妄自猜测。”
“你的选择是谁”
“煞魔子不知弦主之意。”
长琴无燄微微一笑:“听闻将军调至沉沦海之前,曾是进攻人界的暗之军势。为何突然间回转魔世,镇守沉沦海彼端”
“上司的用意,煞魔子不敢随意揣度。”
见长琴无燄不再发问,煞魔子行了一礼告退。没走几步,只听长琴无燄淡淡说道:“你真不在乎邪神将的生死吗”
煞魔子的脚步一滞,继续前行。看到他的反应,长琴无燄若有所思,转身向内走去。
为擒策君,修罗双尊联手抗衡。一声得罪,荡神灭率先抢攻,雄掌逼向公子开明。
公子开明不欲与之硬拼,侧身闪避。荡神灭随即变式,化掌为爪撩向他的咽喉。公子开明反应迅速,立刻抬腕格挡。
就在此时,曼邪音自背后袭击,勾魂双环直取后心。有感危险,公子开明压下荡神灭手腕,另一手化出兵器将其崩退。公子开明回身一击,邪环、宝杖碰撞,铿锵激发出火星。
公子开明震开曼邪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来真的”
“当然来真的!”荡神灭双掌攒劲,紫色真气运于掌心,合并成阴森狱景,“神摧意灭!”
与此同时,曼邪音双环抛出,身形如同鬼魅消失:“九重回影!”
“四海千山皆拱伏!”公子开明打飞一环,降妖宝杖挑地,逼出曼邪音的位置,“九幽十类尽除名!呀——”
公子开明旋身击退荡神灭,一杖穿入掷来的邪环。公子开明连番绕动宝杖,一把将勾魂甩给曼邪音。曼邪音接住兵器,佐以邪铃扰乱公子开明精神。受到邪音影响,公子开明心情烦躁,当即举杖打向双环。
“啊……”
一声巨响,曼邪音负伤后撤,荡神灭趁隙接上。公子开明应招不暇,被荡神灭一掌击退。
“你们……”公子开明嘴角见红,举止言谈愈见冷厉,“真要逼吾”
“不是我们逼你,而是帝尊有令,我们不得不听令。”荡神灭一脸坚毅地说道,“如果你不是叛徒,就回鬼祭贪魔殿。帝尊不会杀你,荡神灭也不会让帝尊杀你!”
“不错。”曼邪音附和荡神灭道,“你这样避而不见,反而启人疑窦。”
“嗯”公子开明多疑深思,顿时察觉内中有诡,“帝尊怀疑我是叛徒”
“不是帝尊怀疑。”
曼邪音与荡神灭对视一眼,接话道:“是邪皇的命令——格杀叛徒!炽阎天已经去找妖神将,帝尊则亲自去找……”
说到此处,曼邪音面露犹豫,似有难言之隐,抑或讳莫如深。
“怎么吞吞吐吐”公子开明假作不解道,“难道去找邪神将了”
“不是邪神将,是……血月孤红。”
“血月孤红……”公子开明心中一动,绕着荡神灭与曼邪音踱步。如果他料想不错,戮世摩罗是要取回鬼玺。一旦鬼玺回到他的手上,再想说动三尊就很困难。
公子开明眸光明灭,停下脚步说道:“戮世摩罗虽有天资,但终归年轻;元邪皇固有伟力,却过于高傲。我问你们,如果血月孤红现在回来,你们愿奉谁为主”
荡神灭、曼邪音一惊,他们已经尽量避免去思考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被公子开明揭破。
迟疑了片刻,荡神灭、曼邪音眼神交换,异口同声道:“修罗国度只奉鬼玺为主。”
“就知道你们这样讲。”公子开明翘起嘴角,笑容诡谲,“如果是妖神将,他会听谁的命令”
“当然是……啊!”
公子开明高深莫测地摇头:“你们只看到我与人族同行,没看到本策君更深的考量。真相告诉你们,帝尊早就将鬼玺托付,让我来到人世交给夜皇。刑官先我一步来此铺路,魔世开启便是他的策划。只要元邪皇一死,夜皇便可回归再统魔世。现在回答我,元邪皇所谓的叛徒到底是谁”
“是……”曼邪音不可思议地惊呼,“夜皇!”
“掌声鼓励!”公子开明感动地鼓起掌,“所以我是为了修罗国度的未来。你们都是修罗国度的子民,当然要追随我打败元邪皇。”
“这……”曼邪音看了看荡神灭,一脸为难道,“兹事体大,要先请示帝尊。”
“怎么讲不听”公子开明烦躁地强调道,“不是讲了,鬼玺我已经交给烟花仔。做统领也要有鬼玺,要不就是策君最大,你们都该听我的。”
“如果鬼玺已失,我们确实没必要听命于戮世摩罗。”荡神灭看着公子开明道,“但在鬼玺回归之前,由谁领导修罗国度还需问过刑官意见。”
“开什么玩笑,我是策君耶!”公子开明不满地大叫起来,“策君做决策问刽子手意见,讲出去不是被人笑死!”
“他是魔之左手,地位不在策君之下。”
公子开明不服气地比划:“我是脑袋,他是双手。脑袋当然是长在手的上方,不然你找一个手长在上面、头长在下面的人给我看看。”
闻言,曼邪音忍不住辩驳:“魔世的刑天族就是……”
“闭嘴闭嘴闭嘴!那族都是怪胎,不算!”
见他气急败坏,曼邪音也不说话了。然而公子开明一再推脱、打诨插科,终于惹恼了荡神灭。
荡神灭脸色阴沉下来,态度不复一开始的尊敬:“讲了这么多,你是决意留在中原”
“回去也是屈服于元邪皇。”
“既然如此,好!”荡神灭扭头看向曼邪音,“曼邪音,我们走。”
曼邪音不解地询问道:“我们就这样回去”
“找到炽阎天,再一同复命!”
看着荡神灭渐远的背影,公子开明心中掠起波澜。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引发内讧。不这样做,修罗国度很快就无他容身之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终结元邪皇之祸,重回修罗国度挽救信任。可是变数难料,局势云谲波诡,谁又能保证三天后刺杀元邪皇一定顺利。
“唉,左右都是烦啊。”
鬼祭贪魔殿内,元邪皇正在闭目养息。煞魔子走入殿内,瞥了一眼一旁的飞狐,低头向元邪皇行礼。
“参见邪皇。”
元邪皇缓缓睁眼,冷漠的眼神落在煞魔子身上,让他把头垂得更低。
“结果。”
“启禀邪皇,俏如来代表中、苗、鳞投降。”煞魔子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嗯。”元邪皇应了一声,再度闭上眼睛。
见他不予多理,煞魔子不禁疑惑:“邪皇不欲详听”
“长琴无燄会亲自向吾汇报。”
元邪皇语气虽淡,却让煞魔子暗自心惊。元邪皇早就洞悉属下不臣之心,接受胜弦主的提议不过顺势而为。投降之日,不是三界联手刺杀他,而是他引敌一举灭之。
想通之后,煞魔子开始犯愁。此战梁皇无忌必会襄助,虽然他已还清救命之恩,但是同门之情终究难以割舍。
“听说永夜皇救过你。”
就在煞魔子走神之际,元邪皇的声音突然响起。煞魔子骇然看去,只见元邪皇不知何时睁眼,也不知他是否看清自己方才的忧虑。
煞魔子镇定心神,尽量表现得自然:“回邪皇,是。”
“嗯。没事了,退下。”元邪皇转头看向飞狐,“你也退下。”
无来由提起一句,然后点到为止。煞魔子有些茫然,但他不敢逾越,只得顺从告退。
两人离开之后,元邪皇斜坐在宝座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被镇压千年,除了恨,只剩回归故乡的执念。不成想,会有意外闯入生命,让他奢望的血亲不再遥不可及。虽然素不相识,但他们血脉相连;虽然未曾谋面,但他们心意相通。他们的羁绊不只身上流淌的血,更有一份跨越千年的亲缘。
“很快……”元邪皇抚上左脸的面具,心中好似涌起一股暖流,“我们就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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