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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收拾行囊,一撮撮茶香,一抔抔土壤,已无处安放。楚贤带着诸葛冼君回头望了望,目标催人果断,二人身影在雨夜潜行消散。

这一夜,冷雨夜,天地充满肃杀!

漆黑如墨的关隘,箭楼外零星摇曳着几盏诡灯。牛鹏心中有恙,在风雨夜里哆嗦徜徉像失去庇护的翅膀,继而自顾自掖好被窝呼呼卧躺,也不管妻子是否郁烦。

女人撇着嘴,忍着不快,披上单薄的衣裳,呢喃了几句半眯着睡眼进入卫生间哭泣哀叹,末了调理花洒,试试水温,思绪飘飞如雨丝纠缠。

端着锦绣的日子,早已没有少女时期的心血澎湃。擦拭掉镜子上的水雾,倒映一张沱红的脸蛋。

女人收拾一番波澜,走回床榻。床榻上没啥变化,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不对!有了变化,牛鹏几时止歇呼呼大睡习惯哇。女人推了推牛鹏变硬的尸体,揭开被子,映入眼帘是一张紫青的脸颊。没有挣扎的痕迹,显然凶手给了个痛快。

剑一鸣神,牛鹏不可能心脑血管疾病猝死!唯一可能就是被杀!至于仇杀、情杀、还是无聊错杀,女人不管也不会想不开,死是早晚的安排。她仔细帮牛鹏尸体掖好被子,平静倚着臂膀一同睡下。

原本以为杀死牛鹏还需费些手脚,不曾想一招毙命一尘不染。初次杀人,楚贤没有一丝紧张或害怕之类的负面情感,好似杀鸡屠羊司空见惯。

诸葛冼君接应时,没有求寻结果,因为雨还没有断。结果只有两个方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见楚贤归来平安,必杀名单必然多了一道咔嚓红染。

溅血的夜晚需要烈酒浇灌!

通宵达旦的胡喝海饮正好血脉喷张血液不至于冷漠寡淡,这场击杀,活着到底比死了强,绵延的上下求索,恰好为天地问判。一樽樽佳酿把阴霾弑揽,楚贤有了强者应有的强悍!

水天刺破黎明将晓!

雨湖惊冻宿醉难消!

一弯美丽的湖泊,有扁舟三两,岸上风姿绰约是一片花的海洋。闻香识物,为一簇簇郁金香。花很香,大概是迎风招展渐次怒放,花心金黄似赤色花瓣簇拥的心脏,引晨露与蝶蜂相伴。

自然风光,不过是个性使然本色惶惶,焉得褒赞!

花太香,令人沉醉,亦催人起床,至少在楚贤看来是这样。环顾四周,不见诸葛冼君这个大肥壮,余留一份必杀名单隐有暗香,应该是昨晚醉酒后周银来访。

楚贤窃想,不知为何自从破关入剑后,周银对自己有些躲闪,见或不见,携带一丝寻常女子不该有的倔强。

三年后,俗世的某个地方,炊烟袅袅,飘来饭香。不一会儿,楚贤熟练上菜上汤:剁椒肉沫炒蕨菜葱香、家鸡炖山参浆、鸡杂滚野菜汤。兑准菜盘,摆好筷碗,内门准时开放,走来一美丽的姑娘。姑娘叫露香,妥妥的山海明珠,有峨眉弯弯神光湛湛,有小麦色的脸庞,有矫健的身段。

露香左手抓起一只鸡腿尝了尝,右手不忘在楚贤嘴里打个样塞点蕨菜葱香,继而捧着碗滋啦吧唧喝了几口热汤。菜是好菜,汤是靓汤,但不可解馋。露香随手拎起地上的酒坛,也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坛,果断掀掉锁酒的布囊和封酒的瓷碗。干!陈年的好酒飘来药香,干!流淌的好酒似野马脱缰,干!奔腾的好酒往露香胃里蹿往楚贤心里痒。谁叫楚贤被戒酒,所以只能干瞪眼忙恰饭急咽汤。

山里人豪爽,是因为山里人有山里人的手腕!

楚贤来山里居住已一年有余,尝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刀耕火种的原始手段。一年前楚贤屠尽必杀名单上的江湖隐患,逃到山里瀑布旁的大石头上养伤。彼时,伤势严重身体几乎不能动弹,要不是凭着意志硬撼,可能都见了几次阎王。

命不该绝的人,自带不死的光环。不一会儿露香背着药篓准备到瀑布旁蹚蹚水清凉清凉,不曾想发现楚贤这病患。药篓里的药还是个现成的配方,和着水用石头捣烂,露香扶着楚贤挤些药汁喂了个精光,然后把人抱进药篓准备下山。

行将十丈,迎面遇一饥饿的吊睛白额大虫,楚贤心头拔凉拔凉,自己死不打紧可别连累这姑娘。露香盯着虎目不放呼拉卸下药篓于一株灌木旁,遂舍下药锄刀具赤手空拳上前迎战。

一人一虎相持铆了几个方向,突然,虎口唾液流的更欢,虎目一颤,借了个腰粗的石尨,蓄力一蹿,狰狞的牙关准备往露香脖颈上放。楚贤急的胸腔呼呼拉响,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换来姑娘虎口脱险逃难。那只是妄想,刹那间,一人一虎还是结结实实扑向了对方,露香伺机环抱老虎前爪腋窝下方,缩着头,腰一拧,腿并拢前微微一蹬,攥着五百斤的猛虎翻滚下山。说时迟那时快,猛虎瞬间成了病猫软蛋,猛烈的冲劲,恰两对虎爪齐齐折断,硕大威猛的虎头虎脑被尖锐的石笋撞个稀巴烂。也正好石笋与虎尸之间垒有缝闲,才得以卿卿性命保全。饶是彪悍的传奇姑娘,一番生死艰险,也不免瘫软无言。

楚贤被救回一房一厅的木屋后,多了许多尴尬的场面。比如治疗时,全身上下被扒了个精光,敷药后感觉又烫又痒。偏偏房间就一张小小的床,晚上还不得不搂着露香,生活起居还得靠她指望。

鸡鸣朝盈,提醒着楚贤即将天亮。

两人吃完饭后,楚贤打算进深山打牙祭慰问五庙脏。

此次别离,一如往常。露香巧手扎染,滴滴心血娇艳未干。楚贤小心翼翼将作品铺展,但见:有湛蓝的含蓄,有赤金的约婉。未机巧点染,清新时留白藏锋,浓烈时泼墨嘉勤。未衬授章法,寂寥处腊梅吐新,活跃间马踏飞燕。

露香一边烘干作品,一边收拾进山的行囊,末了不忘帮楚贤整理衣冠。两人挥手惜别,楚贤穿过幽静的小道羊肠,拐个弯,就看不见木屋,好似世界的两端。

聪明的猎人都喜欢清晨进山,因为晨光熹微,山色被水雾浸染,食草的动物纷纷起床,咀嚼着美味往往警惕性不强。

今日的清晨不同寻常!

草木依旧清新,但味蕾寡淡。虫鸟飞过树冠,但惊若寒蝉。一定有什么危险在酝酿!

楚贤艺高人大胆,觅着动物们逃离的方向逆流而上。翻过一个山头,领土意识强壮的雄狮蛇象结对成群奔走相忘。翻过第二个山头,性格温顺的狍子麋鹿野匍匐在地上。翻过第三个山头,修炼有成的花豹鹰隼流连忘返。

一口奇潭,表面平静不起波澜,清风扑鼻十里飘香。花豹鹰隼一左一右守着奇潭,体态慵懒似乎睡着一般,但眸光死死咬住晨曦扫过的翡翠蓝。

宝石般的水面开始荡漾,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高速旋转,像轻舟已过万重山。花豹鹰隼身形未动,只是双眼透露更强的渴望和更炽烈的贪婪。

从清晨到日暮,黑白阴阳鱼只知高速旋转,似乎忘了收档。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翡翠蓝的水面微微泛黄,律动感也更强,像搏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果然是一颗心脏!奇潭沸腾升起一颗金黄金黄的心脏!心脏散发强烈的光芒不禁惹人热泪盈眶。天空中那个太阳,似乎中了后羿的箭枪,彻底在视线中消散。天黑了,起风了,风很大,刮起无边落木沙沙作响。

光芒内敛,原来本是一颗鲜红欲滴还挂着丝丝肉囊的公鸡形状的闻所未闻的心脏。她金鸡独立稳如泰山,似乎在水面汲取营养。奇潭的水渐渐变少,又渐渐灌满,应该是源头活水的力量。

鸡眼变得越发明亮,如星宿般璀璨,鸡嘴一张一合,对应奇潭潮落潮涨。花豹鹰隼越发急迫紧张,警惕盯着对方在奇潭四周游走丈量。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敌人一定是百孔千疮,可它们都知道还不是时候决战。

突然,鸡嘴合上,阴阳鱼和奇潭之水旋转变缓,但给人的危机感更强,是唾手可得还是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在奇潭之水完全停止不起一丝波澜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然而生,潜伏在奇潭里的独角蛟佯攻神秘心脏,实则蛟尾横扫八方,花豹鹰隼皆为攻击对象。

花豹鹰隼没有多想,通通上当。待反应过来,已经被彻底纠缠,逃不开躲不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二者凭借神速一时也不至于破防。但独角蛟施展无坚不摧的力量,二者还是渐渐落入下风,血液在奇潭上滴答作响,勃勃生机的血液滴在水面,汇向阴阳鱼方向,由浓稠变寡淡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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