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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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其他那些穿越者，一个个的要么在仙剑世界称宗作祖，要么在历史上兴风作浪，别说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就算封疆大吏甚至皇帝都是他们戏弄的对象。

怎么轮到自己就不对劲了呢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就已经这么难对付，要是换了胡惟庸李善长之流，恐怕被他们卖了还要替他们数钱！

陆十二越想越是不爽，正琢磨着该怎么拒绝郝凡五，却见好凡五忽然站起身来，脸上竟隐隐现出惊骇之色：“十二，蝗灾之前乃是大旱，是也不是”

陆十二微微一愣，答道：“县尊说的不错，去岁冬雷阵阵却少雪，今年开春之后又大旱，其后便是旱极而蝗。”

话音未落，陆十二却心中一动，皱眉问道：“县尊的意思是，蝗灾之后怕是会有水灾或者役病”

郝凡五点了点头，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说道：“去岁大军北伐，今年又遭了旱灾和蝗灾，万一再遭遇水涝或者疫病……不对，今年的蝗灾可还没有过去，普通百姓可能会贪图那两个炊饼，可那些乡贤士绅们却不见得会贪图两个炊饼——你猜，他们是盼着百姓祭祀蝗神还是盼着百姓除蝗灭蝗”

陆十二的脸色慢慢黑了下来。

只想着一日三餐的普通老百姓确实会贪图郝凡五所说的两个炊饼，只要能蠲免洪武二年的钱粮，老百姓们就敢跟蝗神做对，就算赢不过蝗神也能消灭大部分蝗虫，残存下来的庄稼再加上草根树皮，也未必不能硬扛过去。

唯独那些乡贤士绅们不会贪图两个炊饼，一是因为乡贤士绅们手里多半都有存粮，是否蠲免钱粮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二来，区区一些钱粮又如何能跟百姓手中的土地相比

除了乡贤士绅们之外，还有想从老百姓手里多抠几个大子儿的贪官污吏，也有想趁机发展信徒敛财搞事的各路宗教，只要这些人和乡贤士绅们还存在，蝗灾就断不可能消弥于萌芽。

当蝗虫聚集到一处形成蝗灾，便会吃光所有能吃的作物，百姓也会因此而颗粒无收，而颗粒无收就意味着活不下去的百姓要逃荒，饿死在逃荒路上的尸体无人收敛就会被虫噬鼠咬，虫鼠四下流动的过程中又会将尸体上的细菌四处传播，进而形成大疫。

这才是历朝历代都无法应对蝗灾的根本原因，也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一说法的由来。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陆十二才开口问道：“那依县尊大人的意思呢”

郝凡五同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最终却是挺直腰身，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长叹一声道：“本官乃是宁阳县知县，便该为宁阳县百姓考虑，倘若放任那些乡贤士绅们从老百姓手中夺地，本官又如何对得起这身官衣”

说到这儿，郝凡五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陆十二说道：“十二，你是读过圣贤书的，最难得的是你为人既不迂腐，也和那些乡贤士绅们没有牵扯，本官诚心诚意请你来县衙助我一臂之力，待蝗灾过后，若是你愿意为官，本官就向朝廷保举你为宁阳县主簿或者县丞，总之不会亏待了你，如何”

陆十二站起身来，向郝凡五躬身揖了一礼，拜道：“承蒙县尊不弃，小人自当奔走，只是小人确实无意仕途，但求蝗灾过后能够安心读书，还望县尊成全。”

陆十二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是否被七品芝麻官拿捏的问题了，而是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度过眼前的蝗灾——如果蝗灾四起，单凭陆十二家里的那百十斤存粮只怕也撑不了几天，说不定哪天就会饿死在逃荒的路上。现在帮郝凡五，就等于帮陆十二自己。

更重要的是，陆十二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陆家庄还处在朱老四南下靖难的路上，要是不想办法混个足以自保的身份，等几十年后朱老四起兵靖难了一样很危险。

而自保的最好办法却不是当官，因为洪武年间的官老爷们钱少事儿多，而且还有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恒案、蓝玉案，随便哪个案子都会牵扯一大批官老爷们赴死。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真正能够避开洪武年间四大案，且能在靖难之役当中自保的最好办法，就是借着这一次蝗灾的机会混到县学里读书，成绩不要太好，只要能在县学里混日子就行。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陆十二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地头上一堆堆的篝火。

地头上的篝火一直未熄，只是从地里蹦出来的蝗虫却少了许多，只是偶尔才会发出一两声蝗虫烧焦后的噼啪声。

自己会不会是其中一只

要不然，干脆跟朱重八掰掰手腕

郝凡五却是不知道陆十二心中所想，眼看陆十二答应到县衙里帮着自个儿，当下便笑着点了点头：“好，好，终究不枉你读过两年的书，本官回去便给你在县学录名，以后你也不必再自称小人，且称学生便可。”

没等陆十二高兴，郝凡五却又接着说道：“不过，你须得做好准备，县衙里如今没有县丞、主簿，很多事情都靠着六房的书吏，你未必能使唤得动他们，真正能让你支使的只有三班衙役。”

陆十二心中一沉，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在县学里录名算是好消息，宁阳县现在没有县丞和主簿也算是好消息，自个儿跟郝凡五是一伙的，没有县丞和主簿的掣肘，很多事儿办起来也方便，难过的却是六房书吏跟乡贤士绅们勾搭一处，只有三班衙役可供支使。

低头琢磨一番后，陆十二才沉声应道：“县尊尽管放心，学生当尽力而为。”

郝凡五笑着点了点头：“即如此，那本官就连夜回县衙，你且回到家收拾收拾，明个儿日落之前赶到县衙便是。”

待陆十二应下，郝凡五便不再耽搁，直接翻身上马，又喊了前来报信的衙役返回宁阳县衙，剩下陆四十九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十二叔，你这就成了县学的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