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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家失火了。
“说是定远侯夜里看书忘了吹灭蜡烛,蜡烛烧到最后引燃了纸张。幸而及时发现,只烧了个边角,今日便能补好。”
传话的内侍一脸钦佩,觉得定远侯已然功成名就,还能这般秉烛夜读,难怪能有如斯才华。
可皇城司的人带来的是另一个说法。
“是有人纵火,巡检司的人赶到,被定远侯挡住。人犯没给巡检司的人,而是给了咱们。”
“是谁”太后平静的问道。
“说是一个道士。”
太后摆摆手,皇城司的人告退。
杨太妃正好也在,她叹道:“定远侯为何撒谎”
太后默然。
杨太妃思忖许久,“难道是难为情”
太后摇头。
“那是为何”杨太妃不解。
“他是怕老身为难!”
……
太后坚持斋醮,觉着静贤等人能与上天沟通,若是外界得知静贤等人因斋醮之事被定远侯断了,派人去定远侯家纵火。
外界会怎么想
这是能和上天沟通的高人
太后眼瞎了!
还垂个什么帘啊!
杨太妃惊讶,“这是……”
“小子这是担心老身没脸见人吗”太后冷冷的道:“老身经历过更为凶险之事。”
“定远侯多事了。”杨太妃最是崇拜太后,拼命点头。
太后淡淡的问道:“定远侯多久没来拜见老身了”
罗崇勋恭谨的道:“三日了。”
“无礼!”太后威严的道。
“是。”
随即,宫中有人去呵斥定远侯。
满头雾水的定远侯随即进宫,满头雾水的陪太后用了一顿饭。
席间,太后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痛斥定远侯快二十岁依旧没成婚的混账。定远侯面如土色,发誓自己定然会找一个贤妻,马上就去找。
太后说给他三个月,找不到就别怪老身出手。
定远侯接着去见了官家,趴在床榻上的官家竟然幸灾乐祸的大笑。
“和大娘娘做亲戚吧!”
“做梦!”
李献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娶太后的娘家人。
只需想想刘从德的那张脸,李献就觉得够了。
“定远侯!”
宫门外,刘从德正准备求见太后。
这厮进宫和回家一样随意,这是大宋独一份。此刻见到和自己一般随意的李献,不禁心中发酸。
“刘郎君。”李献打个哈哈。
说实话,刘从德不算丑,李献幻想了一下把这张脸换到一个女子脖颈上,顿时宁可披发出家。
刘从德进宫哭穷,往日一旦如此,太后便会赏赐一笔巨财。可今日却得了一个字。
“滚!”
刘从德不解亲爱的姑母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漠,一问,先前定远侯惹了姑母,被姑母一顿痛斥,掩面而去。
原来如此。
刘从德大笑而去,回家设宴庆贺。
李献回到家中,王贺主动请缨,“郎君,那道人纵火,岂可让他逍遥小人愿追杀此人。”
李献摇头,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王贺,人心是肉长的吧”
王贺默然。
“官家被我逼着断了斋醮,大不孝。太后不会猜不到我在其中的作用,但太后却选择了收拾官家,放过了我。人不能太自私……”
……
静贤就在汴京城中的道观里修行。
每日做做早课,修炼一番,便是一日的事了了。
一个道人来寻他,“师兄,定远侯家昨夜起火,不过被扑灭了。”
“蠢货!”静贤骂道:“让你等寻个可靠之人去动手,这便是可靠之人”
道人笑道:“不过定远侯家传来消息,说是夜间未曾吹灭书房的蜡烛,点燃了书房,如此,我等无事。”
静贤心中一凛,“他遮掩此事,若随后对我等动手,谁能猜到是他小心,令人去盯着他!”
叩叩叩!
有人敲门。
道人过去开门,“你等是……”
“皇城司亲事官沈从,我等奉命而来!静贤何在”
呯!
静贤撞破了后窗逃窜。
可窗户下却有一张大网,几个皇城司的好手一拉,就把他包裹在里面。
沈从过来,静贤嘶声道:“为何拿贫道”
“谁让你得罪了太后”
“贫道发誓并未得罪太后,贫道对太后恭谨有加,是不是弄错了一定是……”
“把他们弄去沙门岛!”沈从回身,眉间多了煞气,“那地儿,去了就别想回来,一路走好。”
斜对面的大树上,一个黑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等皇城司的人走后,他才悄然下树,一路回到了李家。
躺在床上,王贺轻声道:“那个老太婆,竟然为郎君出气,奇怪。”
太后是在第二日起床后得知的消息。
今日议事,王钦若口若悬河拍了太后半晌马屁,往日太后会惬意,可今日却看着颇为冷漠。
莫非老夫今日的用词不妥
王钦若不解。
议事完毕,太后去看了官家。
“你觉着定远侯会是忠臣,还是什么”
捂着屁股的官家一怔,想了想,“大娘娘,他不会做忠臣。”
“为何”
“我感知到了些。若是我把他当臣子,他定然会离我远远的。”
“嗯”
“他不屑于向任何人低头,大娘娘,您别让他低头可好”
“那么,什么能打动他”
赵祯几乎没想,“真诚。”
“真诚吗!”
太后起身,“官家还要躺到几时”
“大娘娘,我依旧不良于行。”
“拿家法来。”
“我好了,我全好了……”
宫中热闹非凡,李献家也是如此,不过却是狄青在练武。
一杆长枪被狄青使的出神入化,杏花在边上拍手叫好,李献问王贺,“如何”
“是战阵的功夫。”王贺说道。
“他才进军中不过月余。”李献微笑。
“那便是天才。”王贺见识过天才,死于乱箭之下。在他看来,天才要想出人头地,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脸。
“大宋最出色的天才!”
狄青练完枪法,认真请先生点评。
“不错,令人眼花缭乱。”不通枪法的先生板着脸夸赞道。
“狗贼,可是你妖言惑众!”这时外面突然嘈杂。
有人踹门,呯的一声,大门被踹开。
一个道人闪现。
飞尘中,枪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胸前,道士大骇,身形疾退。可长枪却如影随形,跟着他直至李家对面的墙壁。
呯!
道士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喊道:“救我!”
“狄青!”
随着这声喊,枪影停在了道士的咽喉之上,枪尖冰冷,令道士不敢移动半分。
他仔细看去,就见一个少年手持长枪,眼中有杀机。
李献走了出来,见几个道士在边上愤愤不平。
“定远侯,你向太后进谗言,以至于静贤道长被流放沙门岛,你不得好死!”一个道人说道。
流放沙门岛
李献心中一怔,不动声色的道:“王贺,和巡检司的人沟通。”
王贺问道:“如何处置。”
“让他们秉公处置。”
踹坏当朝定远侯家的大门,这可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
晚些,消息传遍了百官和权贵圈。
等汴京城中有名的老道长忘机去了老鸦巷时,曹利用不禁笑了,“忘机才是真正的高人,和他比起来,静贤只是个小丑罢了。这下,李献有难了。”
正准备出游弄掉一身晦气的李献被一个老道人堵在家门口。
“贫道忘机。”老道人面颊消瘦,肌肤微黑,但一双眸子却黑白分明,而且黑多白少,比绝大部分年轻人都有神。
“道长此来……”李献蹙眉。
“听闻定远侯对我道家有些看法,老道来此,是想与定远侯分说分说。”
杏花轻声道:“郎君,老道长很有名呢!”
随即二人入内。
“就在树下吧!”忘机走到树下,随意坐下。
来福在老道士的脚边转来转去,却摇着尾巴,很是难得。
李献坐下,忘机开口,“老道出家多年,刚开始也曾心猿意马,难以平静。夜深人静时,也曾多次扪心自问,如此岁月可能煎熬”
出家人也是凡人,凡人有的七情六欲他们都有。真正能勘破世情的凤毛麟角,那才是真正的高人。
李献讥诮的道:“所谓陶然忘机,可道长所为何来道家的名声还是道统。既然出了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俗世中的名声有何益我听闻执着乃是修行的第一关卡。名利,酒色财气,道长可曾勘破”
“名利于老道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
“窃以为,人只要还在吃喝拉撒,便免不了贪嗔,道长以为然否”
辩驳在深入……
外面,不少人在等候消息。
“忘机在汴京方外德高望重,与诸多名士交好,一旦他占据上风,那小子将会焦头烂额,寸步难行!”
曹利用在家喝酒,眸中多了笑意,“有人说,你若有德,遇到不平事无需自行出手,上天自然会收拾那等小人。往日老夫不信,今日方知此乃至理。”
晚些,一个家仆飞也似的冲进来,“阿郎,忘机老道长出来了。”
“他说了什么”曹利用问道。
家仆说道:“他说,能与定远侯交流,对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
……
“师父为何对那李献如此客气”
几个弟子护着忘机出了老鸦巷,一人忍不住问道。
忘机不说话,直至过了第一座桥,抹了一把额头,仿佛是心有余悸般的道:
“贫道这些年与人辩驳过多次,可从未见过谁这般犀利。定远侯不与贫道辩驳道家长短,而是直指人心幽暗处,令贫道脊背汗湿。”
“师父修行多年,难道还能被他动摇了心神不成”弟子不解。
忘机站定,回首看着老鸦巷。
点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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