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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夕自请和亲的时候,正好是皇帝视察后宫的时候,后宫诸妃嫔都在,上到皇后下到才人,反正有品级的都在。
彼时,正在喝茶的皇帝差点被噎死,皇后惊得站了起来,诸妃嫔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她的母妃愣了一下随即无声垂泪。
陈夕不算聪明,能在后宫中生下一个孩子还养大成年的母妃却足够聪明。她意识到这可能是陈夕唯一可选的一条路,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为她委屈落泪。
顺过气来的皇帝心情瞬间巨差,差点亲自上手打陈夕,最后手哆嗦着回了自己的寝宫,皇后看着陈夕跪伏在地的身影,难得地良心不安。
回回皇帝刚刚起了赐婚的心思还没探查男方心意就被大公主截胡,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无皇后透露消息大公主哪能每次都这么正好。
从第一次这么做开始就已经透出了远近亲疏,时间一长连最后的一丝愧疚也成了理所当然。把人逼到自请和亲的份上,皇后也跑不了。
皇后和陈夕的母妃懂她的做法,其他妃嫔不懂啊,她们以为陈夕也只是表现一下自己身为公主的气度,后面还是得在宫墙边找个世家贵公子过舒坦日子。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受得了塞外风霜。
奈何陈夕铁了心,打死都要出去和亲。皇帝一开始还不同意,后来就慢慢松了口。他不仅是当爹的,更是一国之君,总归还是要把国之利益放在最前。
陈夕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后……她的谋划又落空了。
原本朝廷和戎北之战已经是必败无疑,连主将都被对方砍了,如今也不过是拖着而已,而始终拖着没结束也不过是戎北内部暂时还有不安定因素,还没打决战而已。
正因如此,朝廷已经开始商量两国战后事宜,其中一条就是和亲换实物赔偿的减少。
宗室适龄女子不少,公主就陈夕一个合适,皇帝一开始没打算动陈夕,正是陈夕和她母妃一遍遍劝唯有公主亲自下嫁方能显诚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朝廷的损失。
皇帝终于被说动了,与朝臣商议也觉得可行了,就等着打完战败下诏了,结果他们赢了。
听闻消息的陈夕当场晕在了她母妃的身后,根本就不想醒来面对残忍的现实。
以她父皇的强势,一旦战胜,只会要求戎北送人过来和亲,不可能把自己人送出去,她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世人都传大公主家的贺二公子是战神转世,打赢了必败的一仗,而陈夕消沉地蹲在自己寝宫的墙角,感叹自己和大公主他们家是不是命里犯冲!
接下里的五年,她自请去哪和亲,贺二公子就能把哪揍成孙子,还让她莫名其妙多了个祥瑞的名号。她父皇看上了那家公子可堪婚配还是会被大公主截胡,关键她做的越来越不动声色,连她父皇都没发现不对劲。也或许是早就发现了,但因为是大公主,是他最宠爱的长女,他不想计较。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二十二岁,她还在宫里待着。结果这下好了,她更不用等嫁了,因为皇室接下来几年内都不宜嫁娶了。
因为太后薨逝了,皇帝重孝道,守丧三年。
皇室的皇子公主们,除了陈夕早已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妃的娶妃,唯有陈夕被生生耽误了。
三年过去,皇后意外去世,又是三年。
二十八岁那年,皇帝终于狠下心来放弃自己的面子,要把陈夕嫁给远在云南镇守的新任镇国公当继室。镇国公三十岁出头,妻子死了好几年不娶,如今动了续娶的念头,家世相当的却没人愿意嫁。
家世门第好的不想当继室,甘愿当继室的又不想去云南那鬼地方。皇帝想到了刚好快要出孝期的陈夕,便去问两个人的意见。
镇国公自是愿意的。陈夕贵为公主,虽然年纪不小但名声不错,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因为被姐姐抢了婚事才耽误到今天,对她反而没什么低看。
而陈夕,笔直地跪坐着,手中有条不紊地,面色不改的听着这门新的亲事,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些许向往,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
“儿臣觉得云南天高山阔很是不错,至于婚事,但凭父皇吩咐。”
皇帝讨了个没趣,但也没收到反对意见,掩去了神色中的尴尬,起身离开。
行至门口,他听到了陈夕的一句话。
“父皇,你就这么偏爱大姐吗。”
窗下跪坐着的陈夕,当年学什么都只是一般般的陈夕,现在以连他都赞叹的手法点茶分茶,一举一动都是无可挑剔的高贵优雅。然而以前身上那种无忧无虑没有了,只剩下了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静。
做完茶的陈夕端着一碗慢慢走了出来,递给了他的父皇,扯出一抹微笑,看得人心惊。
“父皇,女儿斗胆请您帮女儿转告大姐,这一次我不会再装糊涂。如果此次还是这般,我宁可豁出一切。”
然而大公主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因为多年来她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而更加恣意妄为了。
在她眼中,陈夕不过一个好欺负的面团,柿子要捡软的捏,羊毛紧着一只薅。再者陈夕还有她母妃这个大软肋,根本翻不出任何水花。
大公主用自己的权势逼着镇国公娶了他们家新婚没多久就守寡的小姑子,而听说这件事的当天,陈夕的母妃极怒攻心,本就命不久矣的人当晚便撒手人寰。
没把这些当回事的大公主照常该怎么样怎么样,陈夕在送走了母妃之后也一如往日,直到当年的中秋宫宴。
陈夕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席上吃吃喝喝,中途说身体不适准备提前退席便提前走了。
途经大公主家一桌,她突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抹了大驸马长海王的脖子,又一刀插进了大公主的右眼。
陈夕给人的感觉太过普通太过无害,她的一连串动作又太狠太快,等陈夕被制服的时候,长海王已然救不回来了。
无论是动手前、动手时还是被制服之后,陈夕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若非她素白宫装上还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任谁也不敢想相信一向任由大公主欺负的七公主居然这么狠。
陈夕抬起头,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分别在安国公幼子夫人、靖北侯三弟夫人、中书令长孙夫人的身上分别停留了一会,最后又看回了鬼哭狼嚎的大公主脸上带着血,眼中却染上了疯狂。
“陈初暖,这是你和你女儿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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