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传承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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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齐征不同的是，史阁的人在进入遗迹之后并没有太多多愁善感的情绪，反倒是安丽道场的二十名护卫，在看到这座繁华而又荒凉的城市的时候，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赞叹七百万年前炎火帝国的繁荣，惊叹如此一个强盛的帝国居然也会陨落，哀叹时间的冷漠远超人类所想。

一路走完之后，安丽芬尔更是报这个表摇头晃脑：“妈的，说的嘴都干了。”

“又没人逼着你说，你们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嘴不干才怪了。”一个来自史阁的小姑娘瞥了一眼安丽芬尔，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没办法，这么一座完全可以称为壮丽的城市，最终却变成如此荒凉的景象，谁来了都得唏嘘两声吧。哦，对了，除了黑骑士这种话少的，还有你们这种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一脸平静的史阁人。”

小姑娘又瞥了一眼安丽芬尔，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决定解释一下：“并不是只有惊叹才能说明对于时间的敬畏，相反，至少在我看来，我们史阁人应该是最敬畏时光的一群人了。”

“此话怎讲？”说到这个，安丽芬尔的父亲明显也有了兴趣，加入到对话中。

“因为你们对于时光的敬畏，更多只是敬畏那些在时光之中消逝的人，其中的畏惧更多是来源于恐惧自己也会变成人世间一捧灰的思想。而我们不一样，从我们以史阁人自居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开始习惯人类的生老病死。而我们对于时光的敬畏，更多是敬畏其那种足以将一切销抹的恐怖。不论是一块石头，一个人，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乃至于一个时代，甚至一整个世界，最终都有可能消逝于时光之间，对于这种力量的恐惧，才是史阁人对于时光的敬畏。”小姑娘侃侃而谈，而哪怕是安丽芬尔这种外表看起来大傻个的家伙，也不由得显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而最重要的是，我们恰巧见证了太多石头，太多人，太多城市，乃至于国家和时代在时光之中被销抹的过程。所以我们不会用言语去表达对于时间的敬畏，因为真正的敬畏，畏惧的畏反而才是大头。而畏惧之中的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组织那么多语言。”

“那你还说这么多话？”安丽芬尔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反驳道。

“因为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史阁历代的撰书人。”小姑娘俏皮一笑，撰书人也就是史阁之中最终形成文字性的材料进行归档的职务。

“所以他们的话都很少？”

“有声音的话很少，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所编撰的史册，本身也是语言之一。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是代表史阁试图向时光反抗的人。这算是史阁的共识，也是他们成为撰书人之前必须先做好的心理准备。”

“反抗时光？”听到这里，齐征也有了些许兴趣。这种话题一直有人在说，但是似乎除了幻想之外，并没有谁真正的反抗成功过。

“哲学上的反抗吧，或者说，只是一群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的蝼蚁，试图反抗时光的行为罢了。”开口的是沈通，继而他很有兴趣地看着说话的小姑娘：“特迪安，学的不错嘛。有兴趣做撰书人吗？”

“算了，阁主，我没那个本事。对我而言，‘时光要埋葬的，我们必要将其开掘’这件事就够我干一辈子的啦！”特迪安笑了笑。

“时光要埋葬的，我们必要将其挖掘？”芬尔咀嚼了一番，然后赞扬道：“你们史阁的文学素养不错嘛。”

“屁的文学素养不错，当年开阁的那群家伙开了个头，后来的人一路装比补完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句式，一点新意都没有！”沈通吹了吹胡子：“更重要的是，那群老东西吹的牛逼，我们这帮后继者还得帮他们实现！而且还他妈是一堆实现不了的任务，想想我就愁！”

“具体都是些什么内容啊？”安丽芬尔看起来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

虽然沈通之前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听到这句话，神色还是变得严肃起来：“时光要销抹的，我们必要将其重现。”

“时光要摧毁的，我们必要将其保全。”第二句，名为特迪安的小丫头也跟着念出来。而离得近的一个史阁的小男孩，脸上莫名露出羞耻的表情。

“时光要隐瞒的，我们必要将其揭开。”第三句，是后方带队的一个中年男子跟着开口。

“时光要埋葬的，我们必要将其开掘。”第四句，已经有十几个人一同颂唱。

“时光要阻塞的，我们必要将其疏通。”第五句，所有史阁人都齐声而鸣，神情肃穆。

“时光要重现的，我们必要将其扼绝。”最后一句，包括沈通在内的所有人，神情肃穆，眼光狂热。

“……”安丽芬尔在手臂上搓了搓，似乎想把上面的鸡皮疙瘩搓下来。他终于知道之前那个小男孩羞耻的表情是什么鬼了，也知道自己这貌似是掉进了一群狂热分子的窝了。

“了不起的想法。”齐征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赞扬了一句。不说别的，就仅仅只是这份狂热与觉悟，他就根本比不上。而齐征最大的优点，不是力量强大，而是自我认知充足。然而现实是，齐征只能表达他对于这种思想的赞扬，却无法投身于其中。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个异乡，跟他的血脉无关，跟他的出身无关。

“这种意志，怪不得史阁的人晋升十转都跟喝水一样。”安丽倒是对于史阁的狂热没有太大的感触。狂热分子而已，她见得多了。

“别提了，哪怕我不怎么出门都知道，我们史阁的十转，在整个大陆里边也是出了名的废物。”后方带队的中年男子似乎很好奇前边怎么就开始颂念史阁的主旨了，加快了步伐走上前之后就听到安丽的赞叹，苦笑了一声说道。

“再强有个屁用？这还是个十转中呢！沙天尊，你们怕不怕？”安丽芬尔指了指身后漂浮着的维生舱，笑道。进入遗迹之后，在了解到齐征之后打算找个地方把这个沙天尊扔下不管，安丽道场随手就掏出来一个维生舱，把沙天尊装了进去。据说这货在某个王国还有悬赏，而道场的业务范围一般也都包含赏金猎人这一块，这白来的赏金不要白不要。别的不说，沙天尊的赏金足足有五十币，几乎是一个相当规模的道场一年的收入了。

“我怎么不怕？这是昏迷过去了，这要是醒着，一个沙天尊一巴掌能拍死一百个我和阁主！”中年男人明显也是健谈之人，顺带一提，这一行人里边就他和沈通是十转，沈通是十转巅峰，而他则是十转中。

“你这话说的，这边还有个一巴掌拍一百个沙天尊都富裕的呢！”安丽芬尔笑了，顺手指了指齐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