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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趟树拖下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师娘见我浑身湿透,找来一件旧道袍,让我换下湿衣服,晾晾干。
“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生病的,风一吹就着寒。”师娘说。
道袍有点小,我身高有一米八,两只袖子只能到肘弯前。
师娘笑道:“你师傅的衣服你穿太紧了,以后要给你重新做一件道袍。”
我诧异道:“师娘,我要穿道袍吗?”
师娘说:“平时随你,但祖师爷的生日,三元节和冬至节,清明节的祭祀还是要穿的。”
我点点头,我觉得平时穿了,有点出家的感觉。
吃饭了,我说我在辟谷,不吃了。
师太问道:“辟谷?第几天呢?”
“第六天了,师太。”我说。
师太笑道:“伢儿,没事的。上午干了上午的活,在师太这里还没有饭吃?这哪有天理呀,太上老君也不答应啊!
“先喝汤,少吃点,细嚼慢咽,没事的。”
师傅和师娘都笑了。
干了一上午的活,还真的饿了。
那个叫陈婶的夫人,虽然不说话,但做到饭菜很香。
一锅新米焖的五豆饭,掺了黄豆,红豆,黑豆,白扁豆,绿豆,甚是好看。
米饭的竹折子上,蒸了咸鸡咸鸭,晶莹剔透的咸猪耳朵和猪头皮,三个素菜。
两个火锅:一个蒜瓣红烧黄羊,一个是清炖太平湖里的大鱼头。
师太说:“胡晟,你把今年泡的杨梅酒拿来,伢儿今天第一次来,我也陪他喝一杯。”
我大为感动,受宠若惊的说:“谢谢师太,我也不知道礼数,空手而来。”
师太挥挥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伢儿你看,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你师傅和师娘置办的。
“我也吃不了,穿不了,用不了。
“你来了我就高兴,还帮我干了一上午活,吃饱了,下午还要干活呢。”
师傅抱着杨梅酒买了,还有一个锡酒壶。
我马上接过来,倒了一酒壶,给师太师傅师娘都斟上。
师妹摆摆手,那个陈婶也摇摇头。
我给自己也斟上。
师太看着满满的酒杯,笑道:“伢儿像我们家人,实诚!倒的这么满,来!喝酒吃菜!”
别看师太老态龙钟,八九十岁了,平时说话斯条慢理,微闭着眼睛。
但偶尔睁开眼,却有一道精光射出,真是目如闪电。
师娘给我盛了一碗鱼汤说:“你先喝汤,吃点鱼肉垫垫胃,酒少喝,就一杯,慢慢呡。”
我知道辟谷后不能立即饮酒,只呡了一点。
杨梅酒很好喝,就像红酒,甜甜的,酒味很淡。
酒杯很大,一杯没有半斤也有4两。
我敬了师太,又要敬师娘师傅。
师娘就叫我慢点喝:“丕扬,你多吃点菜,别看这酒味淡,其实高度酒泡的,后劲大的很呢。”
师太笑道:“婉青,你看你妈,有了你师兄就偏心了,这么护着他,也不顾你了。”
师娘接道:“哪能呢?婉青是自己生的,丕扬是后来收的,师傅你挑理了。”
师太大笑:“好好好,都是自己的伢儿,吃菜吃菜。
“来来来,伢子这个鱼头脑归你了,你师娘说你两天就能背下仙本《道德经》了,这很费脑子的,来补补脑。
“你师傅就笨死了,三天还背不了二十章,天天被他师傅打。”
师傅接过道:“我哪能跟丕扬比,我只上过五年学,丕扬却是大学生高材生。”
我十分惊讶:师傅只读过五年书?但他的古文修养和知识水平,我认为他学富五车,远远超过我。
师太怪道:“胡晟你也不能把丕扬,逼得太紧,你看你。
“当天就逼他背书,第二天就逼他辟谷,辨认铜钱。还要跟着秋月学认药材,哪有这样教徒弟的?
“当年孙猴子跟菩提老祖学艺,还在山上七年种花除草,劈柴挑水,三年才学成七十二变。
“你倒好,巴不得你徒弟一年就学成下山。”
我们都笑了。
师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看这孩子聪明,是个可造之才,还有那么多的典籍,再不整理出来,怕都辨认不出来了。
“再说,我都五十八了,马上六十就到了。”
师太正色道:“泰山不是一天堆的,欲速则不达,不能把孩子脑筋逼坏了。
“秋月,你要多劝劝他,不要急燥,拔苗助长。
“我看孩子身体有伤还没有痊愈,吃过饭我给他看看。
师娘点点头,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们都是好人,天医派人,悲天悯人。
师娘是玉观音,师太就是西天老母了。
吃完的饭,我们又坐到是桌前喝茶。
师太说:“柴火还多得很,前年老前年的柴还没有烧完呢!
“下午我们就休息休息,说说话儿,不要再锯树劈柴了,下次再来做也不迟。
“伢儿你把你的手给我,我来给你把把脉。”
师太的双手把我的双手同时握住,闭眼诊断了半天,然后对婉青说:“青儿,你也来把把脉。”
师妹伸出三根葱管一样的手指,按在我的手腕上,手指微凉,时重时轻。
按完我的左手又按右手,蹙眉思考。
师太问:“你说说我听听。”
婉青轻启朱唇,轻声的说:“尺脉细而沉涩,肾经伤有梗阻。”
师太点点头:“还有呢?”
婉青接着说:“脉象为肝肾脉虚,余脉平。根据脉象判断,应伤在胸口和肾,脾有伤。
“好象胸肋骨也有骨折,虽己愈合,但气血尚有迟涩。”
师太懊恼道:“胡晟你就是瞎来!我看伢儿的伤,还未过百日,还没有愈合。
“伤筋动骨一百天,青儿都知道筋骨还没有好呢。
“上午你就让他干这么重的活?
“不是高手给他诊治过,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师傅脸上露出后悔和懊恼的神情。
师娘也过意不去:“师傅,我真要和你说呢,给他治病的好像是我叔娘,用的是我们天医门的黑玉续断膏。”
师太闻言大惊,顿着拐杖道:“你叔娘?她在哪里?怎么不回来?
师娘解释道:“七八天前,我和丕扬到江城去特地去找她,也没有找到,不知是不是她。
“听说到南方过冬了,每年都去春天回来。”
师太叹道:“如果是她,一定要找她回来。
“二十多年了,她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的事政府早已了结,也不会再追究了,也是护观心切,出手伤人。
“那小子到处打菩萨,拆寺庙,也是报应。”
师娘又说:“好像现在又聋又哑!”
师太大笑道:“如果是她,会又聋又哑?你相信?
“江湖上能让伢儿重伤骨折,半个月就能下床的,除了我天医门的‘圣手小娘子’,还真想不出还有谁?”
圣手小娘子?那个又聋又哑的阿婆?我疑惑的望着师娘。
师娘解释道:“‘小娘子’是宋代的宋仁宗御赐给一个女神医的名号,我师叔当年也是江湖女神医,人送外号‘圣手小娘子。’
我为这两个月的奇遇,感到无比的惊讶,就好像无意中闯入了江湖,遇到了这些奇遇。
阿婆原来是不出世的江湖神医,古怪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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