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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漫残阳,冰著寒山,铁骨傲风。

笑倭奴痴妄,徒施伎俩。

丈夫矢志,为复国兴。

南满烟云,松江烽火,铁骑狂飚正纵横。

须来日,看高梁大豆,遍野黄红。

白山昂首苍穹,望林莽,葱葱是古松。

问英灵安在,后生可记:

当年壮烈,那日从容

再度回眸,诗篇血就,当教中华瞩目中。

还休忘,有余魅拜鬼,海上云浓。(巜沁园春》)

吕希彤生来就是一张甜蜜的笑脸,加之她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吕希燕顶着烈日而来,一张白皙的美颜完全被抹抹红晕覆盖,此时因见着二姐吕希玲的兴奋,更犹如三月的桃花,芬菲烂漫、娇俏红艳,纵然是石人也被迷死。看着她的笑眉醉眼朱唇玉齿,任笔友激动不已,果然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吕希玲看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任笔友身上,她低声对吕希彤说道:“怎么,还不给二姐介绍介绍你的男朋友”

吕希彤忙说道:“二姐,他是雪芹的男朋友任笔友。”

吕希燕也娇媚嗔语道:“二姐,他是笔友,我有给你提过的。”

任笔友忙乐呵着跟吕希玲打着招呼道:“二姐,真高兴见到你。”

所谓美人,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来肉肉的,瘦不露骨,肥而不腻,圆润协调,风韵万千!所谓美人,前有向阳台,后有百花园,远看成岭,临近如峰,站如风拂柳,卧如山戏水,上中下傲视如渊,前中后逶迤盘旋。

这就是美人,女人见了想拥有,男人见了想占有!

任笔友色心未泯,他想去握手,想拥抱,想……

吕希玲看着这个宽衣大袖的男人,心说这就是小妹的男朋友啊她心中不高兴,心说,雪芹,你也太没品位没眼光了。我们吕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绝不是收垃圾的啊!不过她嘴上却说道:

“仼笔友是吗早就听小妹雪芹提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你本尊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郭燕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她听出了吕希玲的话中话,其核心意思不就是燕哥与想象中有太大出入了,太令人意外了吗其实,所有人都听出了吕希玲的不善言辞。不过确实如此,众女之中,虽然吕希燕不及阿古丽婀娜多姿雍容华贵,不比林燕天生丽质袅袅亭亭,没有郭燕闭月羞花百媚千娇,更不及三姐吕希彤的华彩耀世仪态万方和二姐吕希玲的艳若桃李风姿绰约,但她毕竟也是个美人胚子,玉软花柔而秀外惠中,若论与任笔友匹配,确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之嫌。

任笔友微微笑了,道:“我的尊容让二姐见笑了,但俗话说粗柳簸箕细柳斗,都是居家好帮手,所谓存在即为合理哈。”

林燕似笑非笑,道:“丑蛤蟆,存在即为合理这句话本身就不合理哈。比如你花言巧语厚言无耻坑蒙拐骗了雪芹姐,你的这个骗的行为存在吧,可是他合理吗简直是有伤天理。”

众女都乐了,吕希燕娇羞羞的看着任笔友,前后想想,却怎么都觉得是自己设了套骗了男人。阿古丽却“啊”的意外惊呼,道:“我哥会骗雪芹姐吗”郭燕笑盈盈地说道:“我看雪芹姐是心甘情愿被燕哥骗的吧,换你你也一样。”

林燕笑眉扫了扫郭燕,辨不准她是敌是友,道:“这说明丑蛤蟆的骗术高超,竟模仿司马相如《凤求凰》骗卓文君的手法行骗,竟然还成功了。”

任笔友正正音容,道:“林燕,你也给我留点面子吧,有些事看破不说破!雪芹这般如天山雪莲般纯洁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她知道我骗了她呢,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见男人不苟言笑的神态,林燕得意洋洋的刚要再训斥挖苦男人一翻,却突闻吕希彤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愣了一下,细一品味男人的话,便也发现了男人的阴险用心,自是芳心大怒。吕希彤忙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死杠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呢。”她转首向吕希玲说道:“二姐,我们想去看看贺爷爷,他在家里吧。”

吕希君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道:“二姐,任哥想了解贺爷爷的情况,我也好久没有去看望贺爷爷了。”

吕希玲看看任笔友,若有所思,道:“我们真不想他老人家再提起那段悲惨往事。”

吕希燕摇着吕希玲的胳膊,撒着娇道:“二姐,就让我们去吧。”

吕希玲怜爱的抚摸着吕希燕的短发,笑道:“傻丫头,我有说过不让你们去吗我只是提醒你们别再问爷爷的过去,我们好想爷爷能把过去那段悲惨的经历忘记,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又看了看任笔友,对吕希燕说道:“我还没下班,朱军也出差去了,他爸妈在家,你们自己去吧。”

于是,吕希燕等人辞别吕希玲,仍旧按原来的形式前行而去。吕希君告诉任笔友,朱军是二姐的未婚夫,贺爷爷是朱军的干爷爷。很快,他们七人进到了一个村庄里面,吕希彤在一座四合院外停了下来。

高大的院墙,朱红的木门紧闭着。她叩响了门环,院里传出妇人的应答声,随着门开处,任笔友看见妇人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干练精神。显然,她就是朱母了。

朱母见是吕希彤等人,顿时眉开眼笑,布满额头的皱纹也很自然地构筑成了一道道的深沟。她将众人迎进院子,并特意从阿古丽手中接过缰绳要将马儿牵去马廐。那黑金刚却晃晃脑袋往阿古丽身上磨叽,就是不肯迈步。

朱母笑道:“哟,这家伙还认生呐。”阿古丽抚摸着长长的马脸,拍拍马首,道:“乖乖的跟阿姨去哈。”黑金刚似乎听懂了阿古丽的话,便很顺从地跟了朱母去。

大门一开,便能见到一堵戴着琉璃瓦的屏风墙凹凸有致的呈现在眼前,特别吸人眼球的是屏风上那幅在祟山峻岭中蜿蜒盘旋的雄伟的万里长城图,屏风墙的下方是一个花坛,里面开满了各色艳丽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在阳光中显得格外迷人。绕过屏风,算是正式进入了院内。砖铺的院坝非常整洁,坐南向北的正房更是被擦洗的一尘不染。正房的檐廊下,一辆轮椅上坐着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正闭目养神,不用介绍,这位老人就是她们今天要见的贺爷爷了。

老人耳朵特灵,他听见人声嘈杂,便缓慢睁开眼晴,看见是孩子们,便欣喜的笑了起来。

吕希君忙跑过去在老人身边蹲下,轻轻地捶着老人的腿,道:“爷爷,我们今天特地带了个人来看望你老。”

老人的眼睑急速扩张,他的脸皮抽搐了一下,道:“谁啊”

这时,朱母拴好马回来,她搬出凳子与众人坐下。吕希彤也轻轻地捏揉着老人的左腿,道:“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下,他是雪芹的男朋友仼笔友,他很想了解您们当年在日本当劳工的情况。”

老人眼中露出了惊喜的光茫,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青人,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诚实与智慧。老人心中多了希望,脸上挂满了欣慰的笑容,道:“好!好!好!后生们应该记住我们曾经受过的苦难。”

任笔友歉意的对老人笑笑,道:“爷爷,真是对不起,又要让你回忆那段痛苦的历史了。”

老人摆摆手,神情严肃起来,道:“那段历史不仅属于我个人,更是属于我们整个中国,我们子子孙孙都应该知道,因为曾经的我们国家不够统一,不够团结,不够强大,才导至了那场差点亡国灭种的灾难的发生。”

老人缓缓地闭上双眼,他的脸部开始不自然的抽搐起来,双手牢牢地抓住车轮。他开始了他那段悲惨岁月的回放:

“我叫贺富贵,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的早上,我挑上货郎担照常去乡间贩卖小百货。那天天气很好,我准备上午做买卖,下午去新镇买月饼和糖果,晚上好与父母妻儿一起过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没想到我刚出门不久,就被两个伪兵给抓了起来,塞进一辆汽车被拉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是有良民证的,也没有触犯治安维持法,我就陪着小心跟他们说。其中一个兵沒容我开口,便用枪托一下子把我砸晕了。

“当我醒来的时侯,发现我被关进了一间光线暗淡的屋子里,除我外,屋子里还有十来个青壮年。原来,他们也都是有证的良民,也都是被皇协军给抓来的。其中有一个刘姓青年说,他是被骗来的,他们那的保长找他说,秦皇岛修铁路,要招工,一月能挣好几块光洋呢。他信以为真,便随来人到了秦皇岛,却被投进了监狱,已经好几天了,却仍然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怎么样。

“后来,与我们关在一起的青壮年已有好几十人。一天夜里,我们被皇协军押上了一条大船,船上我们看到了鬼子兵……此时,我们才知道,我们要被送往日本。”

讲到这里,老人的声音颠颤起来,虽然他双目仍然闭着,但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知道,回忆起这段经历,几十年后的今天的老人的内心仍然充满了恐惧,恐惧得近似麻木:

“到日本的当天,我们就被赶到井下挖煤。井下井上都有鬼子兵监工,你行动稍微迟缓一点,枪托皮鞭棍棒便会雨点般的砸向你的全身。就第一天,我们同去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不被毒打的,轻者是鼻青脸肿,重者是皮开肉绽。”

老人的声音时缓时紧,时轻时重,他对那段历史是铭心刻骨的,那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鬼子给我们吃的是黑乎乎的窝窝头一样的东西,还碜牙,有馊味。就是这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给我们吃,而且还吃不饱,每人每天的食物,我吃一顿都不够,根本就没力气干活。有个山东的年轻人因为饿吃了煤渣,导至消化不良,鬼子也不请医生医治,而是就近挖个坑将人活埋了事。”

“鬼子简直把我们不当人哪!”老人声音沙哑,颤抖,他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中喷着血光,那是由愤怒、恐惧而导致的仇恨、绝望的目光。任笔友心情异常平静,他看着姑娘们都静静地坐着,偶尔会有一丝丝惊惧的神情划过她们俊俏迷人的脸庞,美目灰暗失神,极不情愿地跟着老人的倾诉进入了那个至昏至暗的人间炼狱世界:

“我们从来不被允许洗澡,更没有衣物可换,老旧一身从国内穿来的衣服,时间一久便破了没了。要知道我们中国人是知廉耻的,大伙只好用破布头护住下体,光着身子下井干活。那些监管的鬼子避我们跟瘟神似的,远远地看着我们,捏着鼻子相互嘟嚷着什么鬼话。

“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啦!他是个军人,他谋思着如何反抗,如何逃离这炼狱般的地方。然而数十人中,没有一人愿与他一起行动,包括我。他没有气妥,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然后,他便决定独自行动了。那天深夜出奇的静,也出奇的冷,他穿上同胞们给他拼凑出来的不是衣物的衣裤,悄悄的溜出了工棚。他逃离后不足一个时辰吧,我们便被皮鞭棍棒抽醒,被嚎叫的鬼子驱赶到一处空地上。空旷的空地上光亮如昼,那里有好多鬼子站岗,我们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那个军人被抓了回来,他几乎是全身裸地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上。

“一个鬼子对我们叽哩瓜啦乱吼一阵,我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倦缩着一个靠着一个,昏昏沉沉地麻木的看着那个军人。他与我们不同,在骨瘦如柴的情况下,总是昂首挺胸,腰板也永远是直的。最难得是,他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我们,看着我们。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们看到一个鬼子提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在我们面前显摆,并鬼叫着什么。那位军人的右腿已被生生地砍了下来,鲜血从他那半截大腿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刹时间便汇聚成一潭血池,在灯光下阴森森的刺眼。鬼子泼水把晕过去的军人弄醒,我们所有人都忘记了冷,都麻木的看着那个军人,他的身体也许麻木了,可他看我们的眼神却依然含着笑意,似乎还有歉意。一个小孩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战战兢兢地站在军人面前,也许是人性本善的也许是被军人的威武所震慑,那小孩竟慢慢地垂下了双手。一个鬼子嚎叫着,两个鬼子一左一右帮衬着小孩端起枪,然后以冲刺的速度朝军人的心窝刺去。鲜血从军人的腹部潺潺流出,他似乎沒有疼痛感,只是鄙夷地看了看鬼子,然后又含笑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嚎叫的鬼子摇摇头,对着小孩一阵吼,小孩似乎很害怕,便端着枪闭着眼刺向军人,一下、两下,却仍然没刺中心窝。众鬼子连连摇头,交头接耳一脸的鄙笑。原来,鬼子是在用我们活生生的同胞的身体当耙子教新兵练习刺刀。这时,一个鬼子端起枪,跨步出枪,快如闪电般地一刀刺进了军人的心窝。军人眼皮都没动一下,仍旧目含笑意的看着我们,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又仿佛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向前方黎明冲刺而去。”

任笔友静静地听着老人的讲述,也抬头看看姑娘们,只见她们满脸惊惧,似乎昨夜的血案就发生在眼前。任笔友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觉得恐惧,难道自己麻木了他偷眼再看老人,老人此时也微微地闭着双眼,从炼狱重生的他正享受着和煦阳光的沐浴,满脸的平静祥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感觉累了,累了……

这时,朱母来到老人身边,说道:“你们看见了吧,大爷的左腿与常人的不一般。”说着,她挽起老人的裤管,众人目光落处,只见老人左腿膝盖下约三寸的地方有一个特大疤痕。朱母继续说道:

“大爷在井下行动稍微慢了一点,便被鬼子打折了腿,同胞们把他抬回工棚,直到第二天医生才来给他接骨。”

朱母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道:“这哪里是医人啊,比禽兽还野蛮。他们将大爷捆在床上,便开始施行手术。那医生仿佛是有意折磨人一般,他在大爷腿上磨蹭了大半天,大爷被折磨得三次晕死过去,最后医生方才生硬地接上了骨,然而却是错了位,后来虽然愈合了,但这条腿却瘸了。”

老人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左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自从军人的反抗事件发生后,我们劳工的待遇有所改善,要不然我早就死在日本了。没过多久,鬼子投降了,鬼子交枪从船上下来,我被同胞们扶着上船回到祖国。”

讲到这里,老人又露出沮丧失望悲惨绝望的神情,道:“我的家已经人去屋空,不知妻儿去了何方。没了家,我又成了残废,我便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于是投江自杀,结果被牛娃救了,还认我做干爹。再后来他参军随着农垦大军进入新疆,并在这安家落户,就把我也接来了。”

老人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我虽然不知道我的妻子儿女是否还活着,但牛娃一家对我就如亲生的,我的前半辈子不幸,但后半生却很幸福,更可以安享晚年了。”

吕希燕轻声在任笔友耳边说道:“爷爷口中的牛娃,就是二姐夫朱军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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