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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日月运转,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光线或者水位变化呈现着。
而在无间世界,则是通过某个地带,通路的出现或者消失做判断。
“眼下最好的去处,就是我之前准备的一处秘密场所。”
方隐行走在只容一人侧身行走的悬崖之上,一手抓着岩壁的缝隙,另一手拿着光源。
“但是,如果照你们所说的那样,这无间世界每一处地方都不过是搭在老母蛛网上的落叶的话,那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差别。”
“那也比待在原地要好得多。”尹秀答道。
“好像也是。”
方隐将重心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踢落一块拦路的石头。
他们一行五人,尹秀居中,刘半仙颤颤巍巍地抓着他的衣袖,无论如何不会一下就阵亡的罗维则待在队伍的最后面。
如果老母袭来,第一个受到攻击的大概就是他,但罗维是罗刹,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做多几个深呼吸也就缓过来了。
等到尹秀平安走过那段断崖,再次打开怀表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众人光是争论和赶路,便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在这期间,老母似乎都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也不知道是暂时休息,还是在哪处隐蔽着,伺机而动。
“或许,老母只是想让我们这些小虫子多蹦跶一会儿也说不定呢?就好像你看到桌上爬了一只蚂蚁,手指头轻轻一按便可以碾死它,但你并不着急,只是想看看这蚂蚁要爬到哪里去而已。”
方隐说着,手在岩壁上的一块石头上按了按,随即岩壁出现了一道缝隙,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发出,一个可容一人前进的空隙出现了。
方隐率先弯下身子钻了进去,尹秀也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嗤!
方隐划亮一根火柴,在门口的油灯上一点,整个空间便光亮了起来。
“这里,是你搞出来的?”
方隐看了他一眼,眼神妩媚,“搞?我搞别的还行,搞这个我可没能耐,无间世界无奇不有,我说它是自然存在,只是被我偶然发现的你信吗?
至于原理啊,可能那块石头是某个关窍所在,一碰岩壁就会痒痒的哈哈大笑起来,张开口子。
就跟我一样,某个地方你一碰,也会张开口子,怎样,有兴趣研究一下吗?”
尹秀冷着脸将她推开,“没兴趣,我今天吃斋。”
方隐被他一推,身体便柔若无骨地转到两圈,栽到罗维的怀里,“你呢?神探。”
“呃,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这种事情,总得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到公园聊一会天,看看海,吃个晚饭,去看个话剧,然后宵夜,喝杯红酒,谈谈文学,听听音乐,然后再讲讲各自的理想,接着才……”
“算了,我这几天前面不方便。”
方隐从罗维怀里起身,走到一边的角落,坐在毛毯上。
“在那边,”她指了指岩壁的一处,“有一些我储存的事物,都是些腌肉,要是饿的话,你们可以拿去吃,对了,不用管我,我只想睡一觉。”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将毛毯往脸上一盖,自顾自睡了起来。
“要拿吗?”罗维问道。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肉吗就拿?”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被泡的有些发软的饼干,抛给罗维,“将就点吃这个饼……吃点面糊吧。”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包肉干。”
马小玉抛给罗维一包肉之后,便开始在岩洞内转悠起来。
只见岩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枪,短剑,弯刀,甚至连弓箭都有。
或许是因为这里相对干燥,空气也不怎么流通,所以这些武器都保存的很好。
“这些武器,都是你收集的?”
“算是吧。”
方隐闷在被子里,慵懒地发声,“之前有一家武馆,发大水的时候被淹了,然后里面陈列的兵器便都随着水流了下来,被下游的隐士捡到。
除了几个锤子,剪子那些有用的被人拿走了,其他的人家都不需要。
地底下长久见不到活物的,这些砍人的家伙派不上用场,所以就便宜我了。我用一袋盐跟他们换的,还包送。”
马小玉悠然道:“你把这里装扮的好像一座武库,军火库一样。不过……”
她皱起眉头,“怎么还有绝世好剑,雪饮狂刀?这些也是武馆里的。”
“应该是吧,反正那些隐士一并搬来的,怎么你认识这两把家伙?”
“认识,大名鼎鼎啊。”尹秀挠了挠头,“你睡吧,等时间到了我们叫你起来吃早餐。”
“不必了,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方隐说完转过身子,将被子蒙的更紧了。
尹秀打一个响指,在另一个角落生成火堆,然后便在旁边扯了一张毛毯,脱下大衣躺下。
“你也打算现在睡觉了?”马小玉疑惑道。
“当然,要不要一起?我这张毯子很大。”尹秀笑道。
“不必了,我怕熏到你。”
马小玉这样说着,也拿起一张毯子,在离着尹秀两米的位置躺下,脱去长靴和袜子。
汗水混合着未干透的地下泉水的味道,从袜子里一下都钻进了尹秀的鼻孔之中。
连打了两个喷嚏,尹秀揉了揉眼睛,“看来你确实是有为我着想过。”
“这当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有公德心啊?”
说完马小玉也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如今惟一睡不着的就只剩罗维和刘半仙,一个是因为体质特殊,一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另一个则是因为今天是个大日子,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觉。
两人干脆就坐在火边烤火,就着饼干一口口地吃肉干。
<div class="contentadv"> 见三人都是各睡各的,而且几乎是倒头就睡,罗维不由地便有些羡慕了。
“怎么,变成罗刹之后,你的生物钟也被改变了?”刘半仙好奇道。
“不是什么生物钟的事情,我感觉我简直是变成了另一种物种,不是吸血鬼,也不属于人类。
毕竟哪个吸血鬼不怕白银和十字架,哪个人类身上被打好几枪还能活蹦乱跳的?我眼下就处于这种纠结的,不上不下的状态之中。”
“让我来为你分析一下。”
“你不是算命先生吗?”罗维十分地疑惑,“怎么还用起分析这个词了。”
“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给人摆风水局,还是算命,本质上不也是一种心理咨询?那些有钱人找你算命,改运,为的也就是一个安心而已。
干我们这行的,跟那些男公关其实没什么两样,当然,我比那些男公关要潇洒一些,也倜傥一些,好好好,说回来。
老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就是说不管说什么话,都不要把话给说死了。
就像一个算命的跟你说,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但是他不会说你三日之内死定了,活不了了,准备你的后事去吧。
他不可能这么说的,为什么呢,这就是把话说死了。要不然你三日之后没死,活蹦乱跳的跑到他面前,你还不把他的摊子给掀了,打断他几根肋骨啊?
他只说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也不说你死定了,如果你不花钱消灾呢,那也随你去了,不强求,不硬拉着你,就由着你走。
你什么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的,你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找哪个算命先生的麻烦,甚至你压根就不当一回事,把这件事情都给忘了也说不定。
可要是这三天内,你不管是挂掉了,还是吃香肉太补,流鼻血了,青春痘破了,这都算是血光之灾的一部分,尽管可能是小问题,小麻烦,你也会联想到这上面来,回头来找我帮忙。
其实我能帮什么忙?我就是安抚一下你,让你没那么担心而已,用那些鬼佬的话来说,这叫做提供情绪价值,有价值自然就有钱,你明白了吧?
所以我说,我们也算是心理医生,心理专家。”
罗维听他说了一大通,自己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知道刘半仙是个话痨的,这人跟尹秀不同,尹秀是时不时讲些癫话,这人一开口就是一正本经地从头癫到尾,听听也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没什么心情跟刘半仙讨论,只是说道:“你说的很对,睡吧。”
“怎么,你不让我来帮你分析,引导,疏解一下你的困惑了吗?关于你变成罗刹这件事?”
“下次吧,我现在有些困了刘半仙,下次一定找你给我排忧解惑。”
说着罗维连毛毯都没拿,裹了裹风衣,将帽子盖在脸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好,那可说好了哦,要知道中环,半山别墅区那些富人,公子少爷什么的,要找我还得预约呢。”刘半仙强调道。
“是,知道了,晚安,啊不对,早安。”
罗维翻过身去。
……
“明叔,你可是很少主动来找我,特别还是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这样我怕别人误会。”
蓝婆递了杯茶过去,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
明叔一手夹着烟,一手拿起茶杯,“蓝婆,你别开玩笑了,这附近几条街,谁不知道你是大美女,我?我怎么看都像是来修水喉的,怎么可能把我跟你联想到一块去。”
“倒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虽然你比我小了二十多岁,但是姐弟恋……”
咳!
明叔拍了拍被茶水呛到的胸口,哑声道:“我刚去参加了给摩空做的水陆法会。”
“你跟摩空有交情?”
“我跟那个死秃驴能有什么交情?论道啊?”
明叔显然也很是不爽,“是大师伯叫我去的,他说自己没空,叫别人去呢,又不太体面,所以就让我去瞻仰一下遗容,尽一下哀思了。”
“哀思?”蓝婆笑了起来,“你最好是有啦。”
笑了笑,她又顿住,脸上满是惋惜。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感慨,我还在家里做姑娘的那个年代,我自己感觉恍若昨日,可其实已经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大家都讲道义,讲道理,也讲情分。就算我真的占尽了道理,你说说不过我,打,也不够我打,可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我要对付你,还得给你留些面子,让你以后好在江湖上行走。
可前些日子,或者说最近的三十年,我感觉一切都变样了,江湖远去了,各种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勾当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
就连摩空这样的人,也免不得陷入这样的纠结,漩涡之中,他原先不是那样的人,可不知怎么的,也变得心狠手辣,做什么事都是机关算尽,很是吓人。”
“吓人?”明叔抬了抬眉毛,“你说摩空吓人啊?”
“不是,我是说连摩空都变成,洪德寺也变成这样,这个社会和世道,很吓人。”
“嗨,不都是这样。”
明叔不以为意,“都这样的,想赚钱的淘汰不想赚钱的,能做事的赶尽不能做事的,以前大家都有肉吃,谁吃多一点,谁少吃一点,也没人在乎。
但后来没什么肉了,肉都被洋人和朝廷那些大人,钦天监那些天师吃完了,底下的人只分得到肉渣,那不就得争个头破血流?跟人家比谁更狠?”
“是吗?”
蓝婆若有所思,随后又释怀的笑了起来。
“但我看,尹秀,这个年轻人虽然手段挺狠的,但为人却不怎么狠,就像是一个小孩拿刀子一样,危险的是刀子,而不是小孩。”
“你说他啊?”
明叔也笑了笑,“他是什么人,我至今都没搞清楚,但我只觉得他应该算是个好人,至于是不是小孩子,那就不知道咯。”
“怎么,你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啊?”
“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读心术吗?我要是看得透人心,在过去,便不会有许多的遗憾了,人啊,就是得接受事实,你只能信任一个人,而不能看透一个人。
我们不是在打牌,也不是在猜谜,绝没有那样轻松的事情。”
“也是。”
蓝婆望向天空,“今晚,九星连珠,看来是有的忙了,我是说,不止我们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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