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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的做法在各路人马毫无信义可言的南明时代,不管对于清还是明,更不消说西营、摇黄,几乎是一种令人惊掉下巴的特立独行,已经熟悉南离的张应兴、陈登皞等人还好,降将吴元龙如今可是五体投地。
南离刚宣讲完毕下了台基,吴元龙就跟着屁股后面献宝讨好:
“元龙还有三匹好马,欲献与老爷。”
“要你献”一众兄弟对于吴元龙低三下四的无耻已经实在难耐,张翦先忍不住又骂起来。
“你不是说献马,你的马呢”陈登皞粗中有细,大邑之战他是首功,可一想进城后的前前后后,哪儿特么见到一匹马了
“在成都,成都……华阳县衙,嘿嘿,都在县衙那儿拴着呢。”
“不我说你个龟儿子,有好马你出兵怎不骑着”
“那不是没粮吗,我抵在了县衙,换些粮食,才能带兵出来。”
最后陈登皞、张翦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把真相就套出来了——这吴元龙还真有几匹好马。
当初乙酉年清兵大举南下,刘泽清先逃后降,不想投清后淮安又被一股明军攻破,他跟着马化豹从淮安逃到了已经陷落于清、经历了十日之屠后刚刚传令封刀的扬州,便又被抽检调往徽州一带镇压抗清义军,刚到池州一带,被就地整编,随马化豹调往陕西,随豪格大军入川。
入川后因他本就不属淮上刘泽清的嫡系,在刘泽清部下时又不属马化豹管辖,在川陕清军中自然爹不亲娘不爱,马化豹支使着他四出跑腿打粮,还以抽点精壮为名,找理由把额兵整给他减了一半。
到马化豹自带本部标营随肃王前往叙府后,就把他留在成都镇守,成都的陕西副将马宁半眼看不上小袁营出身的吴元龙,几番意图吞并,都被这小子推三阻四滑不留手地打太极了。
从淮上出来时他这一部共两千来人,本还有二百多匹马,为了不至于饿死,有的杀来吃了,有的送与同镇成都的陕西兵将来换粮,最后这三匹马是他的心爱,真正的凉州大马,实在舍不得杀掉,最后狠狠心送与同驻成都的陕西副将马宁,换了这回出兵的口粮。
不过南离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们这些人火器不少”
“一路收集,捡的多,大明官军爱用火器,我见了就捡着,兄弟们人越来越少,能不上去白兵就拿有响的家伙吓唬吓唬得了。这多西多了也就听个响儿,不顶什么大用。”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这些火器倒可令我好好瞧上一瞧。”
南离这时也是第一回见识了大明三百年以降的火器花式,吴元龙这一部各种杂式火器甚多,虽亏得南离的学识广博但也算开了眼,把这年月该有的火器一次就认了个全。
以南离的眼光来看,与面对明代冷兵器的那种慎重不同,在这个时空里,简陋的条件下,一面好藤牌、一把好短镩都可令他惊喜,何况那些趁手的丈八长枪、花钢腰刀。
而与白兵冷器正相反的是,这些因为不通其理才被奉为神器的火器,在南离眼里大体上都是垃圾,不是一件两件是垃圾,都是!。
三眼铳,这东西常见,南离他们本来就有,多是作为号炮使用。
单眼快枪,南离觉得这东西属于多此一举,还不如三眼。
虎蹲炮,这怎么用不就是个粗糙的防步兵定向雷
碗口铳,别说,这有些像飞雷没良心炮,还有些迫击炮的雏形,可以好生琢磨一番。
小将军炮,这就是加大的单眼铳。
鸟铳,这东西值得琢磨,后世抗日的时候还能用,三百年后山里还有猎人用这东西喷铁砂打鸟。
南离很看不上眼这些家伙什儿,可使用火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这几件破烂火器,不够用不说,坏了都没人会修,还是得先恢复生产再说,邛、雅山中都有铁矿,可是匠人不好找,他离可不会打铁。
眼前立竿见影的事还是得先消化这些被俘后投诚的精壮,此事做得好了,也是为属下诸将做个垂范。
回到破旧的县衙中坐定,南离令人把吴大个子也传了来,人齐后南离才说了一番话:
“今日里本镇欲与大家说一件事,这件事说来容易做来难,涉及到你们每个人,还有每个人身边的兄弟,这件事四个字,叫做——”
“五湖四海!”
“今日里这位吴家兄弟说到马的事……”
“小的在此!”吴元龙“啪”地抱拳打躬应了一声,倒把旁人吓了一跳。
“嗯,所谓人马人马,人在先马在后。”
“马是咱们急需的畜力,可是人才是我们第一位要紧的事。”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了。”
“吴家兄弟说了他在清营中的事,”
“小的在此!”吴元龙对于南离叫他做兄弟了真是感激涕零,他一定要表现出来,令南离知道。
“好好好,这一件事提醒了我,我们今后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来自五湖四海,须得勠力同心,并力一向。万不可时时刻刻还要分一下,你是陕西的,我是四川的,他是湖广的。”其实南离自己算陕西人,他就打个比方。
“我们既然走到一起,既是志同道合、不惧达虏的同袍,又是五湖四海齐聚的兄弟。”
“今日被俘的兄弟分下去后,一样是我们的同袍兄弟,万不可如达虏将弁,不是同乡、不是一个山头出来的,就互相另眼相看。”
南离说毕了,看看在座的几位将领,众人听了互相看看,先后欠身拱手:
“镇帅之言有理嗦!”
“末将领命。”
“赵大哥说的对噻!”
“赵大哥这般说了,你们两川人不要对我们这陕西冷娃另眼相看!”
“小的在此……”
“你闭嘴!就特么听你聒噪了。”
南离把手压压,令诸将坐下,继续说道:
“目前我们三营人马,兵将还都是以乡土地域为基,宗族血缘为系,长此以往,必然结成乡党、宗族,甚至认乡亲、拜把子。”
陈登皞动动嘴要说话,南离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道:
“我知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是古来的至理名言。你们互相认干亲、拜把子的我不禁止。”
“但是,你们想想,我们只有这三营人马吗今后我们要扩军,要恢复两川,还要安定关中、湖广,再有各路的兄弟加入怎么办”
“为了今后队伍的长远发展,各营之间的哨队将官,须得依据战力进行调配,士兵须得地域混杂为上。”
“今后一段时日内,本镇亲掌此事。”
见诸将纷纷点头,南离才又道:
“希冀此事会对你们每个人的带兵观念潜移默化,今后营中诸般日常事务,如需调配推广,我会带同你们诸将,已及哨队以上将官,随时就事议事,随时调整教导。”
“今后凡是涉及因地域引起的纠纷,一律由本镇亲自处置。”
“我们这支军队,必须与别家不同,否则,连邛州都出不去!”
“众家兄弟,如果不懂这个道理,我们慢慢领会,随时可来问我。”
“小的在此!”吴元龙生怕南离忽略了他。
“哦,吴家兄弟为例,以后就是我们一般的同袍兄弟,大家不可另眼相看!”
“小的在此!大帅英明!”
“日你娘滴,吵得太烦人,真格特么欠揍!
“不可!咱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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