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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仙女, 想去通天观吗?”

虞寄风笑眯眯的,眼神却明亮锐利。他扛伞如扛刀,修长的身影立在街上, 如山岳不可撼动。

“你为什么知道源头在通天观?”他缓缓问道,“再是天才,作为一个刚刚聚形境的修士, 你不觉得自己会的有些太多了吗?”

云乘月冷冷地说:“那你作为司天监星官,享受万人敬重,出了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虞寄风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慢条斯理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云乘月不说话。虞寄风问的问题根本没办法解释。怎么知道?看到的。为什么看得到?她哪里知道。

“荧惑!”卢桁拂袖护住云乘月,惊讶又恼怒, “你怎么没回……乘月一心为了这场祸事奔波,你上来就诘问她,这是何意!”

荧惑星官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

“你这老头儿摘了官帽, 警惕也跟着摘了?”他抬抬眼,笑容更甚, “而且我问的是云乘月——以司天监五曜星官的身份, 闲杂人等不准干涉。”

一片安静。

卢桁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张口数次, 却也真的咬牙闭嘴。他将律法看得极重,虽不乐意对方以星官身份压他, 但他必定会遵从律法规定。

聂七爷刚想开口, 却又抱起手臂,来回看了看几人,暗想,如果云姑娘与司天监不和,对他倒是更有好处。他现在开口, 也只是吃力不讨好。

云乘月站在台阶上,对上虞寄风的目光。没下雨,他却撑着伞,面容上的阴影如刀锋迫人。她不意外被虞寄风怀疑,但对方一开口就切中关键,还是让她心跳暂停片刻。荧惑星官果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可亲。

如果对方坚持怀疑,也要坚持阻止她的话,怎么办?

云乘月的大脑急速转动起来。

“我能看见‘祀’字,所以知道源头在通天观。”她说,“至于别的,你想问什么?我的剑,还是书文?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实话。

虞寄风不置可否,仍笑眯眯的。

“我想问的事情很简单。”他含着笑,雨伞在他手里轻巧地转了一圈,“这场灾难是否和你有关?”

云乘月略一怔。

长街无人,灰雾寂静。荧惑星官的声音荡开,闯出危险的回音。

——“虞寄风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是星官,也没有这样栽赃的道理!你明明知道这事是因为封氏……”

哗啦!

是收伞的声音。

青年收起伞,伞尖指向老人。他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卢老头儿,我说了,闲杂人等不准干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云乘月立即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左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卢桁。她当然挡不完,所以干脆再朝前走两步,让自己更加直面荧惑星官。

事情就像颠倒了过来。几天前,她还在执拗地问薛无晦这个问题,现在是她站在这里,而且发现,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难回答。

有关?不是她放出的“祀”字。无关?可她放出了薛无晦。

这要怎么回答?

云乘月抱着玉清剑,忽然露出一点微笑。她实在是有点无奈了。

“和我没关系。”她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谎言,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的谎言。

虞寄风笑容不变,立即问:“无关?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凭你的修为,贸然参与进来,容易遇到危险?”

云乘月望着他,唇角也同样扬起。

在灰雾弥漫、薄冰遍地的街上,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一个美丽得让人呼吸停滞的笑,连荧惑星官都不由捏紧了伞柄;但随即,他就发现了那个笑容中的怒意和嘲弄。

“无关,就不能关心了?”

“我关心,是因为我想要解决这件事,因为我不希望看到无辜之人死去,因为——不然,我能怎么办?荧惑星官,我很乐意报官,百姓遇到灾难的时候,官府应该挺身而出。所以,你现在是来拯救这个地方的吗?”

“如果你能保证做到,我马上走到一边,什么都不管。”

这是第二个谎言。云乘月一句比一句激昂。

可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惊讶。她在赌,赌荧惑星官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而且她有足够的底气,哪怕荒谬的是……这底气居然来自于薛无晦傲慢的宣言。他敢说三天考验她,就必定有充足把握。

三天,三天……三天考验?当她看见人们死去时,她恨不得拿玉清剑狠狠抽他。

她要负责——是她放出了薛无晦,所以她要对他造成的一切后果负责,她必须赶到通天观去,阻止他!

想到这里,云乘月就更加愤怒。

“你……”

听见她的嘲讽,荧惑星官的笑容褪色了一些。于是,云乘月知道她赌赢了。

她扬起下巴,做出更加不屑的模样:“如果荧惑星官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就不要挡我的路。你多耽误一刻,就会有更多人遭遇不幸。”

虞寄风一时没吭声,只眯起眼,打量着她。他暗中问自己,她看上去的确很有底气,应该是无辜的,对吧?其实他也并不真的相信一个第一境小修士能如何,只是之前封氏命师给出的卦象说她……不,也许封氏在说谎。他们只是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好玩弄这场灾祸。

他自认为想通了,便打了个哈哈,轻松地笑起来:“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小仙女,别这么认真。”

云乘月没有纠正他。她也正凝神观察他的反应,顾不上这些细节。

虞寄风拎着伞,笑着对她招招手:“来来,过来……你们两个也过来。卢老头别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嘛,我也是职责所在。谁让我就是肩负重任?必须要讨人嫌嘛。”

他嘻嘻哈哈,变脸比翻书更快,宛如刚才的凌厉是幻境一场。

一时没人应。

云乘月回头看看卢桁,老人果然一脸怒容。但他忍耐着,只是铁青着脸走下来。经过她身边时,他轻轻一拍她的肩,低声说:“乘月,你是好孩子,今后我会想办法,让这怪人离你远点。”

荧惑星官顿时可怜兮兮地喊:“你好过分——我很喜欢她的!”

卢桁挡住云乘月,回以满面怒色。

“荧惑星官到底要做什么?”他冷冷地问。

“啧啧,板正又偏心的老头儿。”荧惑星官又是一脸笑,轻快地说,“我要借用乘月的书文之力,撑起‘障’字,暂时抵挡上头那玩意儿。”

他轻松从容地吩咐起来,全不将别人的怒气当回事。

“我会用出全力。趁这个时间,卢老头儿和你边上这个,还有聂家的这个,”他用伞尖点了点在场三个男人,不客气地指使,“你们在城里进行搜查。”

“搜查什么?”聂七爷立即问。他其实有些失望于星官的退让,却并未表现出来。不过,荧惑星官仍然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一凛,仿佛顷刻被人看穿。

星官拿着伞晃啊晃,眼神幽深莫测。

“封氏的人,还有一些为虎作伥的蠢货。等等他们会变得很明显。”虞寄风又笑眯眯地看向云乘月,含情脉脉地说,“因为有乘月的力量嘛。”

饶是云乘月处于心流状态,也被肉麻得轻轻一抖。她能感觉到对方说话真假掺半,却分不清他到底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她其实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人,所以干脆也一直冷着脸,防止被对方看出什么。

卢桁骂了一句:“谁让你叫她名字的?离乘月远点儿!需要老夫出力之处,老夫不会推辞,但你别想对乘月做什么!”

虞寄风却只是哈哈大笑。他虽然言行总是显得十分夸张,行止间却格外自然灵动,这么大笑起来时,不仅墨蓝发带飘飞如雨,浑身星光也闪闪发亮,与四周的薄冰呼应。

“那就看着吧!”

他抛起手中的长柄伞,又干净利落地一把接住伞尖,顺势将伞柄插/入地面。光滑的竹柄击碎薄冰,忽如根系蔓延;油纸伞伞面一晃,竟整个开始往天空生长。

虞寄风伸出右手食指,凌空写了一个“障”字。他的笔画飘忽柔媚,交缠出一枚韵味奇特的文字。

“障”字击在伞面上。油纸伞生长的速度大大加快,伞面变得透明,缭绕着淡红色光雾;它越变越大,遮天蔽日,竟有将全城都笼罩在伞下的气势。

云乘月抬起头。透过伞面,她依然能看见那枚巨大的“祀”字;黑红煞气流动,击打在透明的伞面上,打出道道涟漪似的痕迹。

“荧惑之障?!”一旁的聂七爷面露忌惮,却又有些敬佩,感慨道,“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虞寄风斜了他一眼,笑容扩大:“你还有些见识。”

他收回手。他右手竖起,掌心向外,中指与大拇指捏在一起,指间有星光缭绕。

“小仙女,来。”虞寄风伸出左手,指尖对准她勾了勾,眼中笑意懒散,“将你的书文写在这儿。”

云乘月看看他的手掌心,沉默片刻:“用……剑吗?”

他的手只有指间有薄茧,掌心光滑,看起来被剑锋一划就会出血的样子。她迫不及待地抽出玉清剑,琢磨着从哪儿下手。

虞寄风:……

卢桁:幸灾乐祸。

虞寄风笑容微僵:“普通的剑还行,这柄剑……就不用了。用手就好。”

“哦……”

云乘月遗憾地收回玉清剑,再次沉下心神,在他掌心书写出“生”字和“光”字。

充盈生机的光芒,在他掌心漫开。

虞寄风手掌合拢,虚虚握成拳,将所有光芒都关在掌中。接着他双手合拢,神色沉下,变得专注至极,抬头望着天空,眼中有火红的光芒亮起。

“——十二周天,万方星辰,荧惑在位,遮蔽命轨!”

一串口诀倾吐而出。无形的力量拔地而起,层层传荡。

天空中巨大的透明伞面,忽然充满红白二色流光。红光向外,对抗“祀”字之力;白光下坠,落入城中各处。

四周弥漫的灰雾被白光一淋,立即淡去许多。

云乘月耳朵一动,听见四周多了许多人声,像是苏醒后的呻/吟。这些声音让她感到一丝欣慰。

虞寄风回头看她,神色却变得严肃:“乘月,你听着。我位属荧惑,不擅光明大道,借了你的力量,才能暂时对抗死气、缓解城中状况。”

“但其一,我的‘障’字只能笼罩浣花城,宸州其他地方,我无能为力。”

“其二,你借我的力量有限,所以我最多只能支撑六个时辰。我会送你到通天观,但如果到明日日出前,你都还没能解决问题根源,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云乘月明白他的意思。

她想要点头,却先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臂的兔子。小薛的长耳朵已经有些松开了。她伸出手,再一次把它捆紧,而且这一次她更用力,狠狠将柔软的布料勒进了自己的皮肤。

然后,她抱着玉清剑,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她说得异常庄严,甚至有些悲壮,听上去就像在说,如果她做不到,就会粉身碎骨。

虞寄风听得一愣,有些茫然,又有些好笑。他自以为明白她的心思,便想,再如何天赋异禀,小姑娘也毕竟是小姑娘,乍然被委以重任,就会流露出少年人的天真的孤勇。

他不禁放柔了语气:“压力别太大。如果真的做不到,也不会所有人死光。天地生命来去,并不是稀奇的事。”

云乘月摇摇头,却还是说:“谢谢。”

一旁,卢桁却有点狐疑地看了虞寄风一眼。他和荧惑相交多年,知道他心性冷酷、喜怒不定,虽然面上和善,却从不真的对谁温柔上心。现在他的样子,是有些怪异了。

不过,荧惑星官已经收起了那副柔和情态。他抬手一划,前方便出现一道淡红色的空间裂缝:“事不宜迟,去吧。”

云乘月踏入空间裂缝。

卢桁也收起怪异之感,正要跟上。

“卢老头儿,你跑什么?我不是说了还有事吗。”

虞寄风没好气地放下手,那道空间裂缝顷刻消失。

卢桁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什么都没了。他猛一拂袖,惊道:“你这是做什么?通天观有命师坐镇,何等凶险,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去?你,你……给老夫打开!”

他说着,却又等不及,自己一抬手,手中铁笔已经要落下痕迹。

虞寄风却淡淡道:“你走了,那些东西谁处理?我要支撑‘障’字,腾不出手。”

他往一边抬了抬下巴。原来从天空中,不光有白光下落如甘霖,还有不少暗红色光柱落下,仿佛在指示什么。

“那些就是封氏和他们的走狗,我已经杀了几个,没杀干净。”虞寄风语气沉稳,“卢老头,聂家的小子,还有那个谁,你们算是这城里修为高的,现在立刻去清除他们,避免百姓再受害。”

卢桁刚才是急了,现在虞寄风一说,他也明白过来:封氏传承千年,虽然血脉日渐稀少,可到底也有几百人。这些人在城中潜伏,与“祀”字呼应,偷取活人生机。

作为官员,他责任心很重,无法对百姓置之不理。可……

“可乘月……”老人艰难道。

虞寄风摇摇头:“卢老头儿,你还没明白吗?她的路必须自己走。”

卢桁心中一跳,立即有了联想,却犹自不敢相信:“这……这是何意?”

“你还记不记得,你去通天观求卦时,问的什么问题?”青年面上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五曜之首、岁星之位,空置已有十七年。十七年,她今年十七岁,你再想一想她的特殊之处——还不明白么?”

老人呆在原地。他这次来宸州,一个重要目的是去通天观求卦,而求卦的目的,是问询下一任岁星星官的身份。他拿到卦象后,发现描述之人应该就在宸州,所以才花费了很多天四处寻访。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极度的震惊:“你是说……不可能!她才多大……不可能!”

老人连连摇头:“你确定吗?她的生辰八字,你怎么能……”

卢桁非常明白星官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他非常抗拒这个事实。他自己可以为了天下奉献许多,年轻时也曾对身边的人寄予厚望,但现在他老了,他只希望自己记挂的人平安无忧,不需要有什么大出息。

他抗拒——深深讨厌着那个猜测。

虞寄风却玩味一笑。

“你看看她,浑身都写满了不可能。再多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的语气变得尖锐,“卢老头儿,你也当过星官,你该知道,有些人的命运,别人插不上手!如果真是她,我们只能送她过去。这是她的劫,只有她自己能渡!”

曾经的四象星官站立原地,哑口无言,心思纷乱,一时陷入沉默。

一旁,尚未离开的聂七抱着双臂。他必须暗中死死摁住自己,才能利用疼痛,防止自己发出丝毫声响。但他心中震惊无法停止。他们说的是岁星星官的位置?难道?可她才只有第一境的修为!

正是思绪纷乱之际,那名年轻的星官又瞥来一眼。他笑容莫名加大,悠悠说:“所以,某些人就别打坏主意了。”

“如果她过得了劫难,天地会无限广阔,这一城、一州算什么?”

“而如果过不了……”

他的笑容中有种相当冷酷的东西,也像星星一样闪光。

“我们这些人,过不了劫,就只能灰飞烟灭,也劳不了别人操心。”

“行了,你们快去。”

他抬头望着天空。纵然是他,也看不清那枚据说是“祀”字的书文,然而有她的力量在,他勉强也能看个轮廓大概。

与修为境界无关,这是真正的道意。并不是每一种光明大道,都能达到这种层次……不愧是下一任五曜之首。

虞寄风望着那隐隐的煞气,却忽而露出一个笑。

“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无聊了。”

……

通天观。

已经是傍晚了。

这座道观位于城郊的清泉山山顶。如果不是那大片的灰雾遮天蔽日,从这里望出去,原本能看见非常美丽的夕霞落日。而不是像现在,天地灰黑一片,唯有那枚巨大的“祀”字杀气腾腾,往四周无限地延伸出去。

薛无晦坐在山顶,望向浣花城的方向。

那里只有浓郁的死气和瘴气,他却看得异常专注。

四周点着灯笼。灯光落下来,照亮了他黑沉沉的衣物,还有苍白得可怕的肌肤。他眼睛不需要眨动,眼仁幽黑阴冷,像两颗深渊的泉眼。

他正坐在一棵树上。这是一棵古木,分叉处很宽敞,仿佛一张天然的御座。他坐得很随意,一腿屈起,一腿垂下,带得大幅衣角也一并垂落。

与他的闲适形成对比的,是树荫下的人。

这是一名古怪的青年,半边脸呆滞迷茫,半边脸却充满恐惧、狠戾、疯狂、绝望……无数复杂的情感。

他被关押在一座牢笼中。这牢笼十分特别,是用不断流动的黑色锁链组成;仔细看去,这些锁链本身又是由无数小小的“刑”字组成。

一重又一重的“刑”,牢牢关押着他。

这是封氏命师。

他的身下还连接着一道暗红色的线条。这线条往外弥漫,一直往外,和天空中横亘的“祀”字连接在一起。

每当“祀”字吸取生机、将力量传回,他就感到自己的力量在壮大。这壮大给予了他勇气和希望。

封氏命师倏然伸出双手,左右手各写出一个“镇”字,这两枚文字煞气流动、凶意腾腾,狠狠撞向黑色的牢笼——

轰!

牢笼安然无恙,命师却被力量反弹,震得跌坐在地,双手剧痛无比。

竭力积攒了很久的“祀”字之力,也被牢笼吸收,化为帝王力量的一部分。

这一幕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祀”字传回力量,他拼命破除牢笼,最终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如果不吸收“祀”字的力量,他就无法对抗“刑”的惩罚,会更快地被牢笼压碎、吸收!

所以,明知是徒劳挣扎,他还是像离水的鱼,一次又一次绝望挣扎。

一声轻笑落下,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失败第几次了?次数太多,朕懒得数。”

命师的身体禁不住颤抖。如果有一丝一毫获得宽恕的可能,他这时候都会伏地痛哭流涕,然而他深深知道,自己罪无可恕。

他反而生出一种豁出去的怨毒。

“陛下……再如何折磨臣,也终究回不去了!”他抬起脸,扭曲着、抽搐着笑,“啊,昔日如太阳耀眼的皇帝,而今只是一介丑陋卑微的亡灵……哈哈哈哈哈,臣就算万死,能看到陛下这般落魄的样子,也真是十分痛快……啊啊啊啊啊!!!”

锁链“哗啦”作响,不断收束,像无数毒蛇绞紧身体,让猎物窒息。

伴随着命师的痛苦叫声,薛无晦却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道:“封栩,我有些失望。”

他仿佛听不见那凄厉的痛呼,顾自疑惑:“朕曾经无数次想过,你们为何背叛?也无数次想过,等朕回到世上,必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还活着的,一片片剜了;死了的,招魂出来,折磨到最后一滴灵魂也干干净净。”

“可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失望地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依稀还如当年贤明的君主:“封栩啊封栩,你的骨气去哪儿了?只剩个魂魄,居然还要窃取自家后代的肉身,在人间苟延残喘。”

“你当年有胆子窃取臣的虎符,怎么就没胆子面对死亡了?”

帝王侧耳倾听,听见那不断的惨叫声,唇角弯起:“幸好,这惨呼终究动听,一如朕的想象。”

他手中把玩着一样漆黑的东西。这样事物光润如玉,线条简朴生动,俨然被雕刻为一头虎的形象——虎符。

他的四周,黑雾化为无数锁链。一部分锁链形成了树下的牢笼,而更多锁链往外延伸。它们诡异如毒蛇,悄然蹿进浣花城,也蹿向宸州各个方向。

灰雾之中,还有许多游荡的身影。他们手执刀、剑、戟、弓箭、盾牌,有的步行,有的骑马,有的驾车;这些人影都很缥缈,却结为有序的阵法,列队前行。

薛无晦望着他们。他敲了敲虎符,通过意念下达了某个命令。

“朕的士兵都是好的。”他低声说,“哪怕只剩残魂,也是朕忠心耿耿的好儿郎。——封栩,你也配用朕的虎符!”

锁链流动。

命师感到了极度的痛苦。每一次他都以为这痛苦已经是极致,但下一次他就会发现,自己想错了。他这具肉身的主人已经死了,他的灵魂被迫留在这里,不得不承受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

他挣扎着,竭力从“祀”字中吸取力量。他绝望地抽出双臂,拼命抓住脖子上缠绕的锁链。

可他还要笑,要大笑。因为他被折磨了这么多天,忽然想通了一件一直不明白的事。

“陛下啊……陛下!您在犹豫什么?您是死灵,您要复仇,就需要力量……!”

他嘶哑地吼叫着。

“可您为什么要一再等待?您应该吸收臣,吸收方圆百千里的所有生命……将活人的血肉变成死人的力量!这样……您才能真正完成复仇……那个真正的凶手,还活着啊!”

薛无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表情冷淡无波,把玩虎符的手却悄然停了动作。

折磨命师的锁链,也忽然松了一些。

“说下去。”他轻柔地开口,“朕也很想知道,朕在犹豫什么。“

命师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呼吸。可他眼睛亮得诡异,因为他觉得自己抓住了帝王的弱点——那本不该存在的弱点!

“您在……在意谁的想法?为了谁……您不愿意断送这百万人的性命?”

命师桀桀大笑。

“陛下,您该知道的——我们这种卑贱的死灵,都是靠唯一的执念苟延残喘!而一旦……一旦将什么别的东西,置于执念之上……我们的力量却会被削弱……”

“那您还怎么复仇?复仇不了啊!!”

命师扭曲着脸,露出充满希望的、有些得意的笑。就像他活着时那样,他开始又一次蛊惑人心。

“陛下,饶臣一次……饶了臣!臣就可以帮您!”他嘶嘶说道,“臣可以帮您杀了她……从此之后,您再也没有任何缺陷!”

薛无晦面无表情,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片刻后,他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横斜的枝叶,穿过上方诡异的文字,一直看到微蓝的、群星显露的天空。

哗啦啦啦啦啦——

锁链急急流动!

命师陡然发出了更凄厉的惨呼!

薛无晦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天空。

过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不,我没有将她看得更重。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如果她拒绝站在我这边、执意要阻碍我,我就会抛下她。我不伤害她,只是因为帝后契约不允许。我不在意她。现在我身处这里,就是证明。”

他们才相识多久?甚至不到一个月。他想要复仇,却已经想了一千年。他绝不能失去执念,不能失去力量。

所有在他内心蔓生滋长的欲望,都是多余的、不该存在的。它们只配静静枯萎,最好腐烂。

“我绝没有……”

他长睫忽然一颤,望向山脚的方向。

宽大的衣袍微微一动,仿佛主人忽要站起。但接着,他回归了平静。

“云乘月……”

他注视着那个方向,手指倏然握紧虎符。

“我会证明。”帝王冷冷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那个啥,有一个小小小小的、可供参考的阅读建议……

如何读得不尴尬指南:

×:这个人物故作姿态、自以为是→作者想表现TA很厉害→根本不是啊!我好尴尬!

√:这个人物故作姿态、自以为是→作者在讽刺TA→这种人真的好搞笑哦!

如果觉得读不出来,好的这是我笔力问题,我很OK的。

所以仅供参考,大家随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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