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有故事我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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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杨导拍摄的是姜田他们劫匪的群戏，也算电影中的重头戏，一场类似于老男孩间的打斗。

这种因为误会而让两帮坏人自相残杀的戏码，比比皆是，但真拍摄起来很麻烦。就这一段情节，导演计划一个礼拜拍完。

而拍摄的地点就在防空洞中，但不是真正的防空洞。

它是剧组在江津双福一个厂区里搭建的“老同学火锅”，并营造成防空洞火锅的样子，成堆的啤酒箱、墙上的江小白海报，俨然是地道的重庆火锅店风格。

地方狭小，打斗不易。这段打戏，导演请了韩国的动作指导团队。领头人叫ChoDonghyuk，双方语言不通，有时候直接用手比划，引得姜田他们惊叹连连。

上一秒有多勇敢，下一秒就有多怂。许东被劫匪抓住后，和刘波、于小慧、王平川绑在了一起，浑身淋满了汽油。

主角团四人在一旁吐露彼此的心声，姜田他们劫匪四人在一旁走来走去。

就在姜田他们准备扔下打火机的那一刻，七哥带人冲了进来，一场群殴就此上演。

打架之前先装个逼，对面手持长枪铁棍，而劫匪们是摆個POSE，顺便拉领带解扣子，姜田则蹲下伸手扎起长发，他顶个半丸子头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颇有“重庆小栗旬”再现江湖的味道。

这段扎头发的戏码，姜田拍了三次才成功，导演要求比较高，要扎得自然好看，而姜田实在是没那经验，后面勉强通过。

在火锅店里打架，那是锅碗瓢盆纷飞，既当武器又当防守。一场戏拍下来，换了好几拨道具。

这还不算完，其中尹方的大背包打斗中被划开，撕扯间包中的钱币飞涌而出，漫天飞舞的红票子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忍不住伸手去抓。

刺激！

整场戏中，姜田前期一直在装酷装凶狠，后面被捅了才有痛苦的表情，整体上表演还是很轻松的，大头是看他们的动作戏。

这也幸亏前期训练准备了很久，姜田的动作戏自我感觉还行，起码抓住了精髓，快准狠，拳拳到肉。

最终他们在导演的计划中完成了此次拍摄，而姜田也迎来了首部电影的杀青。

五月十一日，剧组办了一个小型杀青宴。

主角团里除了男主，其他人部杀青。劫匪团里，除了王彦林，徒弟三人杀青。剩下的剧情要等陈昆参加活动回来再开拍，姜田看过剧本，那也是一场重头戏，

小巷弥漫着湿冷和严峻的气息，高墙与电线，精疲力竭的打斗、面目非的伤痕……

有了《无心法师》杀青的经验，这次的杀青宴姜田的离别感没那么浓，本以为是走走过场，但没想到大家这么真诚……

杀青宴上，酒过三巡，导演说了很多很多。

从《夜店》开始，那一年有《斗牛》、《我的唐朝兄弟》等十几部小成本电影在国内上映，那也是国内小成本喜剧电影的第一次热潮，《夜店》只是其中之一，它被讨论，被批判。

许多人想跟他认识，不断有人告诉他，“杨青，你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那个时候会幼稚的认为，那些也是电影的一部分，那些人都是电影人”，因此拍完《夜店》很长一段时间里，杨青都在这些交谈和会面里面做无谓的消耗，创作也屡被打断。

直到后来他才慢慢的明白，“看似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想帮你，但他们更多带了各自的目的，没有人真正在意你是谁。”

那些批评的声音也让杨青失落，他很清楚，商业上微不足道的成功转瞬即逝，而《夜店》所展现出来的样子是导演缺乏成熟把控力的结果，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愧的失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作品，力帮助徐光头做《人在囧途2》的剧本。

“即便那并不是我当时最喜欢的故事，但也心甘情愿为了朋友做这件事。”

徐光头为了等《夜店》开机，那一整年没有接其他电影的片约。

他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写出剧本大纲，却与《人在囧途2》的版权拥有方在理念上产生了冲突，也因此被拖入长久的版权纷争，双方都在纠缠中相互消耗。

2011年初，行业里暗潮涌动，影视公司开始进行人才的原始积累，纷纷利用自己的资源或优势签约编剧和导演，那一轮风潮就像现在对IP的争抢一样。

几十位知名编剧和导演纷纷签约各大影视公司，编剧卢伟、刘衡、兰小龙、孔二苟，导演吴雨森、张一百都完成了与小马奔腾的签约，杨青也是同期被约谈的导演之一，经纪公司想把杨青和徐光头一起签约给小马奔腾，做签约工作室。

然后杨青谈起了故人原小马奔腾集团董事长李明，他揽着杨青的肩膀说，“是兄弟，我们就一起来做事业。”

直到现在，李明都是杨青心中敬重的“大哥”，在剥离了商人、影视公司老板等多重外衣之后，他骨子里是有情义的。

杨青说，“我们之间有某种气味相投，人在行业里会受欺负，也希望有一位大哥在身边一起去扛”。

“可惜他早早离我们远去，唉……”

姜田听得很认真，这都是他以前不知道未涉及的知识盲区。

《人在囧途》版权的问题一直纠缠耽搁了好久，后来是杨青提出“换一个故事，去泰国拍”，他把这个想法提给了小马奔腾的所有人，包括制片人、老板，可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似乎只有他和徐光头能看到这个项目的前景。

他做了无数次说服的尝试，创意经历漫长的过程终于被通过，但随后又在人事和预算问题上再一次陷入僵持，长时间的消耗让他挫败。

他为徐光头搜集了许多泰国的资料，起了《泰囧》这个名字，然后发了一封邮件给徐光头。

在邮件里写道，“征哥，我退出了，你去拍《泰囧》吧，这是你一直想要去拍的电影，但不是我一直想要去拍的电影，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剩下的路伱自己走吧。”

姜田想起一句话：有一种生命状态，有属于自己桀骜的棱角和骨骼，是不会被外力牵引的，是自己的形状，总结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杨导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不后悔，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准备做我自己的电影，也就是《火锅英雄》。”

“中间起起伏伏，一直到现在这部电影才快拍完。”

“所以我很感谢能和大家走到一起，然后一起创作出这部电影，我真诚的在此感谢你们。”

他说完后端起酒杯给大家敬了一个，姜田等人给他鼓掌。

导演发表完感想后，提议让大家依次发表感想，美曰其名，大家都说说心里话。

或许是杨导说了这么多，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陈昆也说了很多。

“如果不是十七岁离开去BJ，我可能就是高中学历，和妈妈在重庆一起生活，为了生活做点小偷小摸的事儿。”

“刘波有点像我，我如果不离开就是这样的，就像平行世界的我自己…”

接着他又从和导演的相遇说起，然后推辞，导演再次拜访等等，后面又说道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他和自己和解了，和他的生父和解了。

姜田感觉今天的杀青宴就是个故事局，昆哥说着说着又泪洒当场。

期间陈昆看了好几眼姜田这边，姜田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尹方的情绪不对劲，他一个劲儿的在灌酒。

姜田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满脸的泪痕。

“你…”

尹方抹了抹眼泪，“没事…对不起…影响到你了吧。”

姜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哥们，不要忍着，想哭就哭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