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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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尼纹蛇朋友的久别重逢让哈利兴奋无比。而尼鲁也使得哈利对己身所处完全地放下心来，他对那个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看宠物和自己亲热交谈的青年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才坐正身子郑重地表达歉意和感谢。“先生”——“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对方善意地提醒——“佩弗利尔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激，当您允许尼鲁每天过来看我、陪我说话，还告诉我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佩弗利尔——年长的哈利向男孩露出微笑。“哈利·波特，”他平静地念出这个名字，“能够为你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让我感到很高兴。”

哈利腼腆地笑了。在这个明显成熟和优雅的男性巫师面前，他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怎么说。他摸摸尼鲁鳞片光滑的脑袋，又摩摩精致的茶具，一双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但每一次，那溜来溜去的目光最后都会回到青年男子的脸上。

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岁，或者更年轻一点，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和哈利一样的面庞五官，只是轮廓更加分明，线条也显出经历世事的坚毅。他的眼睛是翡翠一样纯粹的碧绿，但眼中的光芒要远比哈利锐利和深沉。他的头发也不像哈利的凌乱，同样乌黑，但是整齐而顺滑，如丝缎一样安稳地披到肩膀上。加上一身雅致的服装，他看起来就像是哈利最憧憬的那一类成年人：漂亮，聪明，温和，又有力。

“虽然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点：我不是你的父辈。”

这样的发言让哈利吓了一跳，但稍想一想就完全在情理之中。鉴于方才女巫惊爆性的论断，这显然是一个越快澄清越好的事实。见他了然地点点头，青年略感满意地微笑着补充一句，“当然，我早就知道你的长相……我在动物园里看到过你。”

哈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了看游回主人身边的尼鲁，“这一定让人很吃惊。”男孩笑了起来。“我非常感谢您让尼鲁过来，佩弗利尔先生。”

“你可以省掉那个‘先生’。或者，用‘阿尔法多’称呼我，那是我的中间名——鉴于我们的教名都是哈利。”

男巫温和的声音让哈利感觉更加亲切和愉快。“谢谢，先生……阿尔法多。还有，请叫我哈利。”

哈利·阿尔法多微笑点头，他给两人的茶杯都加满了茶。“那么，今天你是来买上学用品的，哈利？”他问，“第一次来对角巷的感觉怎样？”

“很棒！”哈利脱口而出。“我简直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说真的有那么多神奇的魔法！”

“这么说你很喜欢这里——喜欢巫师世界？”

“我不是完全确定——但我已经开始喜欢上它了。”哈利的绿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能感觉我是属于这里的，我是一名巫师！这解释了太多事情，以前我不能理解的，我感觉好极了！啊，我的意思是，尼鲁告诉过我，而今天我亲眼看到、亲身体验了这一切。”

青年巫师笑了起来，他伸手摩一摩宠物的下颌，“放心吧，哈利。尼鲁并不小气，它能够理解你的意思。”

“谢谢……尼鲁来的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而这一切真好。”男孩微红着脸，但他突然想起了这一天的另外一些事情，眼睛里的光芒稍稍暗淡下来。“我的父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海格说他杀死了他们……伏地魔，我的父母……留下了这个疤。”

“我很抱歉。”青年的声音饱含了真挚的感情，他略略向前探了探身子，凝视男孩撩起头发露出的额头。“我感到非常抱歉，哈利，你忍受了难以忍受的一切——失去父母，和德思礼那样的亲戚住在一起，将近十年的时间。”

哈利觉得面孔在发烫——事实上它热得几乎要烧起来，而鼻孔也开始发涩发酸。他努力眨动眼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也许因为尼鲁的关系，哈利·阿尔法多·佩弗利尔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但他却是自己踏进魔法世界后，第一个真正为哈利·波特的父母、为哈利·波特自己的不幸而向自己表示同情和歉意的巫师。海格虽然很好，但是昨天晚上他被对德思礼一家的愤怒主宰了情绪，而今天破釜酒吧的巫师们则是一味地用崇拜的目光追逐自己，为自己完全不知道的“英雄伟大的事迹”要求握手。只有这个人，看见了伤疤，哈利也确信他知道这个疤痕的含义，却没有一点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值得格外尊重的意思，而是单纯地从家庭和成长的角度表达他的歉意。但他的这种态度，反而更让哈利感到了关心，有人真正在乎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在忍了又忍之后，哈利终于轻声哭出来。

青年巫师没有嘲笑他的软弱，也没有做任何其他事情来制止他的激动。所以当哈利停止抽泣，接过他递到面前的干净手帕时，男孩感到尤其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先生，我本来不想的……可是我没能够……我是说，谢谢。”

“没有关系。为失去父母和童年的不幸哭泣，这没有什么好羞愧，也没有谁可以指责。”青年轻轻摇一摇头，随即嘴角浮起温柔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哈利看不懂的情愫在流动：“我们总是很少有哭的机会和理由。哈利，其实我还是有点高兴，你能够在我这里敞开心扉。”

“您让我感到亲近，我觉得很安心。”哈利羞涩地微笑了。“您是我真正知道的第一个巫师，一个长辈。”

青年闻言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了男孩的意思，他笑起来：“那你可别忘了海格，他是你认识的第一个巫师和朋友。”说着他站起身，哈利愣一下后也跟着站了起来。“而且你刚才好像就不小心把他忘掉了——你是在买入学用品，跟他约定分头行动然后在哪里碰头？我们可没有让时间过得很慢。”

“啊，糟糕——他去帮我买书，那之后是一起去买魔杖！他现在一定等急了！”被他一句话提醒，哈利立刻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不由又是一阵轻微的懊恼。哈利·佩弗利尔对男孩的小动作只投以一个无声的微笑，他随即转向了盘在沙发上的如尼纹蛇：〖我送哈利出去，你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我的本分，主人。〗大蛇三个脑袋一齐上下地点，尽管在哈利看来，当中的那一个实在没精打采，完全就像是在打瞌睡。

“那么，我送你出去？”青年的手腕翻出一个很优雅的动作。“这扇门是有甄别魔法的，它能够根据情况记录通行者的情况。假如你以后有事需要到这里来找我，你可以自己推开这间会客室的门，通过那边的壁炉跟我联系——它连通我所有的工作场所以及在英伦三岛的住宅。而如果你只是需要一点魔法材料和道具，可以直接跟这边的店员说明，他们总是能够帮得上忙的。”

哈利点头：“您真太好了，佩弗利尔先生……阿尔法多。”在青年的一瞥下急忙改口，他随即问了一个猜测出答案但还没得到证实的问题，“这是你的超市？它可真大。”

哈利·佩弗利尔微笑颔首：“这是我店铺中的一家，属于综合性质，基本上什么都有一点吧，对于希望把东西一次性买齐而不想多走路的顾客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它到底不够专业，货源、供货渠道也多。我还有两家分类更细致，商品也更专业一点的店——也在对角巷，就在丽痕书店斜对面，两家店靠在一起。它们出售优质的魔药原料和器材，还有其他各种魔法用具，都是格林德沃家族的产业在供货，品质很好而且价格低廉。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看一看。”

“我一定会去的！”

男孩的急切让青年笑意顿时加深：“哦，这一次是我忘记了，它们对于你来说又太专业了，魔法学校六年级以下的学生通常用不到那些。”两人通过那扇彩色玻璃大门，走过巨大的收银柜台，一直走到超市的大门口。注意到青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哈利怀疑又略带惊喜地抬起头，得到一个温和的微笑，“我正要去那两家店，所以，顺路一起吧。”

随手抽出魔杖，哈利·佩弗利尔用一个“归类打包”让哈利买的那一堆大包小包整理成形状规则的一个大包裹，然后用漂浮咒让包裹跟随在两人身后。对男孩惊羡更好奇的目光他歪头笑一笑：“绝大多数实用魔咒你都会在霍格沃兹接触到。”他说，“你会学到正确念诵咒语和使用魔杖的方法，这需要认真的理解体会和反复练习。开始的时候可能困难，因为不知道魔法运行的规律；也可能很有趣，当你抓住关键点或是找到了某些窍门。不过无论如何，最后熟练度的提升只能是毫无新意的机械式重复，直到达到你要的速度和精确程度。”

“这很难吗？”

“不好说，因为在每个人魔法的情况都不完全相同。”他们沿着人行道轻快地前进。今天是星期三、工作日，现在靠近中午，因此街上到处都是脚步匆匆、寻找地方解决午餐的人群，但也有相当多带着孩子的父母——因为现在是暑假么，都在买新学期要用的东西，哈利这样想。他随即收回注意力：“……所以魔杖很重要，你需要它来集中和引导魔法力量。如果那是一根本身很棒的、魔力又和你契合的魔杖，你的咒语将能够使出最好的、甚至完全出乎意想的效果。这就是为什么巫师们坚持有一根专属的、命定的魔杖，而只在不得已情况下接受我那些量产的平价魔杖的原因。另外，魔杖制造师们坚持，是魔杖在选择巫师。每一根不同的魔杖会自己选择适合使用它的巫师。不过统一型号的批量制造取消了这种联系的独一无二。”

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如音乐河流般流淌着，哈利则是像之前听尼鲁的“魔法常识讲座”一样把这些半懂不懂的话全部塞进脑子里。“所以到这里，你可以想象也完全能够明白，为什么奥利凡德先生绝对不会欢迎我出现在他的魔杖店里。”

哈利笑了起来：他记得之前海格告诉他只有奥利凡德一家魔杖店，不过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显然不赞同他的观点。他自嘲式的介绍听起来很有趣，感觉也非常合理。“那么，如果我在奥利凡德先生那里没有被魔杖挑中，我也可以在阿尔法多的店里买到魔杖吗？”

“你一定能够在奥利凡德找到只属于你的那根魔杖。”青年微笑着，望着熙熙攘攘街道的眼睛闪出翠绿色的光芒。“除非你拥有了它之后还不满足，来找我给你再作一根，它基本会不出意外地陪伴你一生。”

“一生吗？那感觉可真有点儿长……”哈利惊讶地睁大眼，因为青年之前刚刚告诉他会令魔杖损坏的意外情况是何等的多不胜数。但随即他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阿尔法多，你刚才是说，我可以找你另作一根——你会制作魔杖？”

和男孩同名的年长者怔了一怔，随即含笑着眨眨眼：“见鬼，我当然会……虽然不是最经验丰富的魔杖制造大师，不过我确实知道怎么做。我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几天要呆在‘伍德’的魔杖制作工场。”他顿一顿，“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或者我教你一些基本的制造方法也可以。”

“这简直太棒了！”哈利听得心花怒放兴奋不已。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制造技艺具有多么重要的价值，他只是为年长朋友的慷慨允诺单纯地欢喜。

“不过，那得到你具有相当的魔法水平，不会太过轻易毁掉那些原料的时候才行。”青年的话并没有特别打击哈利的兴奋程度，但也有效地获得了男孩的注意力，“是的，你得学会很多魔咒、知道怎么处理各种原材料，还有过程中各种魔药制剂的使用。而这些，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几乎都能在霍格沃兹学到。其中一部分基本的知识，你甚至仅仅靠通过课本自学也能够很好掌握。”

闻言，哈利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镇定自若的青年：“你说我自学也能够学会？我能看得懂，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为什么不能？巫师的课本，本质也还是课本。而你是一个巫师，天生就有魔法力量，学校、书本、教授之类不过是教导你怎么控制和使用这种力量罢了。你当然能够从书本上学会足够多的东西，只要你当真用心去看了、学了。你唯一需要特别谨慎对待，而且必须在有人指点的条件下进行练习的是魔药，不过事先充分地预习课本也是必不可少。”

哈利·佩弗利尔停下脚步，他已经看见了坐在冷饮店外等待的巨人。青年于是微微弯下腰，伸手扶住男孩的肩膀：“今天是你正式进入魔法世界的第一天，哈利，这一天你知道很多东西，也开始学习很多东西。不过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你必须记住。”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透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性的力量。哈利吞了一口口水，凝视着那双颜色变深的绿色眼眸点了点头。

“你是哈利·波特，婴儿时候就击败了伏地魔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儿’，这个世界几乎人人都知道你——你要明白这件事的含义，而不是被发生在十年之前、连你自己也完全记不得的事情左右了言行；要了解这种身份、事迹真正意味着什么，保持警惕、及时觉察危险，保护好你自己，而不是把决定权轻易交到任何别人的手上。哈利，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一个食死徒——杀死你父母的黑魔头的追随者，当我处心积虑接近你——一个几乎彻底毁掉了他曾经信仰和全部生活的男孩，接近到现在这样一个距离，事情会是怎么样？”

哈利脸色白了两白，但随即坚定了表情：“你不是坏人，阿尔法多，你绝对不会害我，从尼鲁到我身边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他几乎是冲动地伸手抓住年长者的手掌，凝视他的绿眸闪闪发光，“但我会牢牢记住你的忠告，阿尔法多——真的谢谢你，总是告诉我那么多。”

看着男孩清澈的双眼，哈利·佩弗利尔微笑了。他用力握了握男孩的手然后放开，指一指街对面：“那是海格吧？他已经在等你了。快过去吧！”

***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哈利得到了他的魔杖——冬青木，凤凰羽毛，十一英寸长，伏地魔所使那一根的兄弟魔杖，哈利·波特“注定要使用的魔杖”。尽管奥利凡德关于它们的评论让哈利觉得毛骨悚然，但他还是很喜欢这根新魔杖。海格送了他平生第一份生日礼物，一只白色的雌性雪枭，非常漂亮，让哈利差点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都一直把它爱不释手地搂在怀里。然后，在这一天即将过去，接近午夜的时候，尼鲁给哈利捎来另一份生日礼物：当哈利解下它中间那个头上挂着的可以随意变大变小的袋子，他从里面摸出一本磨砂牛皮封面、书脊和四角上都包了铜边的厚厚的大书来。

《霍格沃兹，一段校史》。

看着扉页上“给哈利，十一岁生日快乐”的金色字迹，哈利笑起来。他把大书搂到怀里，手腕上缠着缩小了的如尼纹蛇，面对立在桌上的那只漂亮雪枭大大的眼睛，以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真是难忘的最快乐的一天。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大家都跟我一样……还有那个哈利，阿尔法多、佩弗利尔先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