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修为再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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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闭阖，唯云雾栖息其间。

陆折衣听见几声鹤唳清鸣，那披着雪白被羽的灵禽自身旁掠过，一把扎进了灵台上的大能掌下，亲昵地左挨右蹭。

天山门门主身为正道魁首，相传已是分神期大能，自然也是生得一幅天地洗练，龙章凤姿的好模样。只是此时他的面貌隐在白雾之间，看不分明，唯那只苍白细瘦的手抚着白鹤被羽，指根间硕大的紫英灵石制成的掌门印戒熠熠生辉。

祝沉面色微沉，只道天山门门主太过不要脸皮，如此境况还能沉得住气，向他们施威。

这样的场合，旁人是轻易难踏进的，踏剑宗一系只祝沉、莫乾跟着陆折衣进来了，元凤被留在外面；而天山门中，便是连着那些天字辈的大能也无幸进入主殿，只天山门门主后立着两个年轻男修，从云雾起伏下露出的昂贵缎料来看，倒不像是道童，而是什么受宠的弟子之流。

陆折衣抬首，正被那苍白指上的紫色珠光晃了晃，微阖了阖眼。

最后倒是祝沉先开的口，他虽修为比天山门门主略弱一筹，却有个境界与其相差无几的父亲，不需如何忌惮他。何况现今还占着理，那声音中也含着冷意嘲弄：“巫情当日参与选拔时的实力，远胜其他修士，门主应当再清楚不过——要不然也不会允他去那寒生灵池中修炼了。”话末之音，竟是微微尖利，带着一股怨恨痛恶的意味来。

这是让天山门门主莫要忘了，当日是天山门让巫情去那寒生灵池，又将巫情牵连在魔修争斗中，最后甚至拖着一腔腌臜心肠，以那般污蔑言语……以至巫情被掠走，浸在那般修罗炼狱中，却无人知晓。

只略一想到，祝沉心中便泛滥着杀意，攘动他的眼球都发着红，恨不得现在便将天山门屠戮殆尽，让这些人，也尝一尝分离滋味。

可他是正道修士，是踏剑宗的少宗主。他应担的责任，不能卸下，可护的住踏剑宗万千弟子，却……护不住一个巫情。

祝沉的几弯指甲，深陷在掌心中，那肩膀都因紧握的拳头而微微颤抖着，眉眼之中，都似沉浮着郁气。

他这般模样，好似深受魔障困扰一般，一看便是心魔滋生，修为再难存进；而巫情在他身旁皱了皱眉，倏地碰了碰他的手，指尖的凉气汇进祝沉的手腕穴道上，让祝沉神智清醒了些，眉眼间的郁气皆散——

但那指尖的柔软触感，好似要让祝沉跳起来般，一时冰凉和火热间的触觉都快分不清了，只觉得手腕上好似燃着火，让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祝沉被巫情忽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下子忘了方才要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巫情为什么要牵我的手？”“他是不是害怕想要和我挨近点？”但转头碰见巫情微敛的睫羽，和平静的神色，又像是被雪埋没了脖子，清醒过来。

巫情怎么可能会主动和他有那些接触……想必是看穿他被心魔所扰，才做出这般举动罢了。

果不其然，陆折衣只将真元渡过去，以护住祝沉的灵台清明，待祝沉情绪稳定下来，便收回了手，漠然道：“你心性有缺，可是修为上出了什么差错？”

祝沉苦笑道：“或是先前渡劫……不提也罢，待我回了踏剑宗，便请父亲为我出手化解。”

虽是随意的一句，祝沉也不忘记在暗中压迫天山门主。

这事踏剑宗绝不会善罢甘休，若不是六界大会在前，只怕现下踏剑宗就将与天山门撕破面上情谊。他们两门派间的矛盾，早已深化至难以解开的地步了。

那灵台上的天山门主，似是听不出祝沉的讽刺，沉吟片刻道：“可人界的名额，也的确是有数的。天山门虽暂居评判之职，却也没有那样的本事，生生加塞进一个名额。”

“除非，已入石楠境的修士中，还要再淘汰出一位境界最末的。”

很不巧，在名额中的修士里，优势最弱、以至于出石楠秘境后修为进境也最小的人，正是踏剑宗的莫乾。

祝沉只略一想，便能知晓天山门门主的心思。

谁想到，莫乾只是冷笑一声，那双眼睛轻蔑地看着灵台之上：“境界最末？何至于说的这么好听，门主不必给我留面子，我自行退出便是。只是如今天山门厚赐，来日我们踏剑宗必也全权奉还。”

这或许也是莫乾最大胆的一天，竟与高他几个境界的大能叫板，他一说完，也是心中激荡，眼里却有酸涩之意。正要拂袖而去，却是被巫情拦住了。

“你为何要走？”黑发剑修似极不能理解一般，他道：“我不用你让。”

陆折衣目光正落在灵台上，云雾间，天山门主的神情被掩盖着模糊不清，连着他身旁那两个年轻男子的容貌，也一并被遮掩着。

“门主虽如此说，但也要让我和那个修为最末流的道友比试一番。若我真能胜过他，再改换名额也不迟。”陆折衣道。

莫乾原本还被巫情的阻拦感动一瞬，然后便听见这样的话，感动都烟消云散了，暗自咬牙，好你个巫情，非要让我退也退得不体面么，怎么这么记仇啊。

莫乾没想过自己可以胜过巫情，先前不行，便是在历经石楠秘境后……方才见面的一交手，他也不确定自己能赢过巫情了。

却只见黑发剑修上前一步，诛魔剑出，淡淡挑开云雾。指向那白雾中、身在天山门门主左侧的男子，沉声道：“道友，请。”

那男人竟也上前一步，相貌从云雾遮掩中，渐渐显露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