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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有人会贪心不足,云姒是其中佼佼者,她想过得好点、再好点,爬得高点、再高点,途中再艰难,旁人再如何用异样眼光看她,她都不在意。
一串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云姒蓦然回神,瞧见谈垣初从内殿出来。
珠帘隔着视线,被许顺福恭敬地掀开,云姒看清他眸眼掠过的一抹冷淡,她有点惊疑不定,卢才人又做什么惹恼他了?
不等云姒想清楚,谈垣初忽然朝她走来,云姒吓得一跳,她的一双杏眸瞪圆,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许顺福直接放下手中珠帘,挡住了内殿的视线。
云姒颇有点一言难尽,觉得许顺福不愧是御前的第一人。
云姒躲了躲,藏在柱子后,还没藏好,柱子就被人不耐地敲了敲:“出来。”
云姒有点抽的脑子终于转过弯了,她躲什么?
她探出一点脑袋,谈垣初不知碰到了什么,正在拿帛巾擦着手,细致地将手指一点点擦净,期间他觑向云姒,问得坦然自若:
“你躲什么?”
云姒视线落在他手上,指骨修长,根根分明,被白色的帛巾包裹着,煞是好看。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晚上,谈垣初的手指顺着她脖颈,一点点从脊背探下去,他动作很轻,也不紧不慢,却让她浑身都有点发软,情不自禁地瘫在床榻上。
他什么都没做,又仿若什么都做了。
许顺福跟前忙后,把帛巾很快接走,云姒脑子一抽,也没回答他问题,反而问:
“皇上弄脏手了?”
谈垣初刚擦完手,听了她的话,鬼使神差地垂眸看了眼,手指修长分明,确实不赖。
再见她心虚懊悔地偏开头,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谈垣初低低嗤笑了声:“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是觉得他会百忙中特意抽出时间来取悦卢才人?
他没那么闲,卢才人也没那个分量让他屈尊。
云姒倏然脊背绷得笔直,她眼睑轻颤,有点面红耳赤:“奴婢什么都没想。”
谈垣初没放过她,眯了眯眼,他记得她是雏儿,那日还没碰到她,她都吓得有点抖,一双杏眸含着水雾看向她,道不清是不是在祈求,但谈垣初难得做了次人,放过了她。
他不客气问:“从哪儿懂得这么多?”
也怪不得,整日钓着人的小伎俩这么多。
云姒笨嘴拙舌地辩解:
“奴婢听不懂。”
谈垣初隐约笑了声,云姒听得耳根一阵阵发麻,她试图转移话题:“皇上是要走了?”
闲庭安静,和宜殿的宫人仿佛不存在,殿内隐约飘来卢才人的声音,这种场合,云姒甚至抬头看谈垣初一眼都不敢。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没那么胆大。
她一身松青襦裙,站在半枝莲前,却是人比花娇,她有点不安,眼睑胡乱颤抖,生怕会抬眼把视线落在他脸上,她靠着墙柱,鞋尖下意识地轻蹭,谈垣初把她细微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忽然出声:
“你是在替你主子问,还是在替你自己问?”
云姒哑声,下一刻她脊背贴住了墙柱,和谈垣初只见了短短几面,但云姒也隐约认识到他的劣根性。
他总喜欢逼她承认她有私心。
云姒郁闷,她转变路线,半是埋怨道:“您明知故问……”
谈垣初口吻淡然:
“朕不知道,想听你亲口说。”
云姒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袖,眼前人气定神闲地等待答案,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含糊其词,她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他不知何时离得她有点近,她被迫仰起头看他,她故意说:
“替主子。”
谈垣初挺冷淡地笑了笑:“哦。”
然后他才回答她的问题:
“是要走了。”
云姒咬声轻颤:“那……如果奴婢是替自己问,皇上准备怎么回答?”
四周一静,云姒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谈垣初垂眸沉默了片刻,抬起被擦净的那只手,在她脸侧抚了抚,淡淡回她:
“那也得走。”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情绪稳定,没有一点波澜。
云姒早料到答案,没敢在他这里妄图特殊,只是,她面上依旧偏开了头,仿佛情绪有点低落。
谈垣初没哄她,朝许顺福看了一眼,许顺福很快跑过来,他刚要转身,女子蹲跪下来:
“恭送皇上。”
积极得不行。
谈垣初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他若无其事地觑了眼女子头顶。
等出了和宜殿,谈垣初蓦然低笑了声,许顺福不明所以:
“皇上在笑什么?”
谈垣初勾唇:“笑某人说一套做一套,做戏都不知做面。”
许顺福听得稀里糊涂,联想刚才的事情,有点摸不清头脑地想,皇上是在说云姒姑娘?
谈垣初慢悠悠地靠在銮驾上:
“你说,朕要是一直不肯给她位份,她会不会着急?”
云姒虽然拒绝过他给她位份,但不过是贪图更多罢了,这一点谈垣初心知肚明。
许顺福讪笑一声,没有接话。
说着不肯给位份,倒是别一见云姒姑娘就贴过去啊。
心底再多腹诽,许顺福也不敢表现出一点,他许久没说话,谈垣初也没催他,等快到御书房,谈垣初想起什么,脸上情绪淡了点:
“告诉中省殿,这段时间断了和宜殿的熏香和香膏。”
许顺福立即应声。
和宜殿内,等圣驾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云姒才站了起来,她瞧了眼膝盖上染的灰,随意地掸了掸,她抿紧了唇线。
其实,在她问皇上那个问题时,她心底也是抱着一点期待的。
不论是谁,都是希望自己的努力能看得见效果的。
但一想到皇上的回答,云姒不由得头疼,也有点一言难尽,既然她替自己问和替卢才人问都是一样的结果,何故特意问她?
根本就是故意折腾她。
云姒深深呼出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准备回殿内伺候,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小融子。
小融子垂头,站在游廊的角落中,不知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云姒没想到他会在,有点不自在,很快神色恢复正常,她招手,让小融子走近:“怎么没在殿内伺候?”
小融子抬眼看她:
“我刚准备给姐姐送药。”
但他刚到姐姐门口,就看见了御前的许公公,他没有露面,趁许公公没注意他,转身回了厢房。
他又说:“我让陆淞去御膳房了。”
云姒攥紧手帕,终于知道为何一直没看见和宜殿的宫人,许久,云姒颤着眼睑,低声:
“谢谢。”
小融子低头:“我的命是姐姐救的,姐姐永远都不需要和我道谢。”
小融子一直都想帮姐姐,但在今日看见许公公给姐姐送药的一幕后,他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恐慌。
他在害怕——他位低言轻,日后会不会帮不了姐姐?
小融子按下这些担忧,他皱眉低声:
“姐姐,我瞧皇上对卢才人似乎冷淡了许多。”
这很不正常,按理说,卢才人有孕,皇上应该对卢才人越加重视才对。
云姒倒是看出了什么:
“卢才人没怀孕前,她对于皇上来说,是后宫的妃嫔、是卢才人,但卢才人有孕后,她却变成了皇嗣的生母。”
小融子没听懂。
云姒却是没再细说。
皇上薄情,他不在意后妃,所以无所谓后妃是否跋扈,只要在他面前乖巧听话即可。
但他在乎皇嗣,卢才人仗着腹中皇嗣一而再地挑衅杨婕妤,招摇得一点不懂低调,卢才人越是如此,别人只会越不想让她诞下皇嗣,皇上自幼在宫廷长大,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对卢才人越发冷淡。
云姒抬头看向被秋风裹下的落叶,听见小融子问她: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卢才人的处境和她们原本想的不同。
云姒忽然想起卢才人刚进宫的模样,她隐晦地抿了下唇,低声:
“再等等。”
第28章小产1更+2更
圣驾离开后,和宜殿残余了一片冷清。
云姒结束了和小融子的对话,回到殿内,殿内有点混乱,秋玲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卢才人看见她,轻咳了一声,问:
“你刚才去哪儿了?”
云姒恭敬地垂首:“奴婢看见圣驾来了,怕在御前失仪,便到庭后避开了。”
卢才人也知道她避开皇上的原因,视线不自在地挪开了一点,但见云姒神色自然,她毕竟也是主子,很快恢复如常,下一刻,她眉眼带笑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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