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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院子里,皇后带着各宫嫔妃乌泱泱站在一堆,等到太后宣旨让入宫觐见,众人才井然有序地步入寿康宫大殿。
入殿后,众人按照位分高低一一觐见,太后对众人的态度也显而易见地有所差别。对皇后既亲近又客套,对华妃温言细语,对齐妃只谈三阿哥,对敬嫔疏离,对惠嫔则笑容满面,拉着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一直到贵人位分的请安,沈眉庄都还被拉着站在太后身边。
“祝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曹贵人、富察贵人和甄嬛齐声拜礼。
太后错眼看了看跪在后面的甄嬛,说道“许久不见莞贵人了,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甄嬛闻言,抬头看向太后。
真像。太后心里暗暗点头,想起先前皇上对甄嬛的种种维护,又见甄嬛讨巧机灵地上前再次拜礼,心里落定了主意。凭她的样貌和性情,或许能分一分皇帝的宠爱,不至于让皇帝独独宠爱一人,便有心抬举她,道“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怪皇上喜欢你,哀家也喜欢。”又让竹息取了两匹云锦赐给她,“会不会写字啊?”
“莞贵人才情甚好,也通诗书。”皇后以为太后是真的喜爱甄嬛,故意说起甄嬛精通诗书的事情,她知道太后向来不喜欢女子过于钻研文学,才答非所问地插了一嘴。
太后果然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一眼皇后,但她本也不是为着喜欢甄嬛才抬举她的,所以并没有理会皇后,只听着甄嬛谦虚地说自己字迹拙劣,轻笑了一声说道“会写就好,你有空常来寿康宫陪伴哀家,替哀家抄写经文吧。”复又拍了拍沈眉庄的手,“惠嫔近来忙着六宫事务,哀家身边都没一人能说话的人。”
“太后这是怪臣妾近来服侍得少了,正好,莞妹妹能替臣妾多多服侍太后,也算是我们姐妹共同孝敬太后了。”沈眉庄得太后喜欢,说话也比旁人亲厚一些。
太后不禁一笑,抬手指指她“你倒会躲懒。”
“只要太后不嫌弃臣妾粗苯,臣妾愿意尽心侍奉太后。”甄嬛垂眸应承,其余嫔妃神色各异,尤其是皇后与华妃。
皇后见自己上眼药也没打消太后喜欢甄嬛,顿时明白了太后的本意怕并不是要抬举甄嬛,便放心地笑了笑,依旧端着皇后贤惠得体的架子。而华妃就没那么高兴了,她想着自己前前后后给太后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到头来却还是让甄嬛在太后面前得了脸,不免沉了沉脸。
觐见过后,甄嬛也没回碎玉轩,直接就留在了寿康宫,抄了一下午的佛经。
临近黄昏时分,甄嬛揉着酸胀的手腕走出寿康宫,才回过味来,太后似是在敲打她,想了想近来发生的事情,她没想明白太后为何突然对她发难,又或许,是有意调教她?
“莞贵人,我家小主想请贵人到春禧殿一叙。”
甄嬛停下脚步看去,竟是莳萝,想想自己避着安陵容快有三个月了,今天直接让人堵到了她面前,再不好推脱的,只能应下“好。”她心里计较着同安陵容比较,却也不想与安陵容撕破脸,深知安陵容道行远在她之上,若彻底对立,对她尤为不利。更何况,总有往日的情谊在。
春禧殿妆点冷清,甚至不如碎玉轩东配殿华丽,甄嬛心里倏然松了一口气。她趁着安陵容禁足又养胎的这段时间,近乎全然占据了皇上的恩宠,可即便如此,她始终觉得自己在皇上心里的份量差了安陵容一截,眼下见到春禧殿如此简单朴素,不知怎的,心头涌出了一股得胜的优越感来。
“容妹妹,许久不见了。”甄嬛一如既往地对安陵容露出亲近的笑容,而后在榻上坐下,“身子可好些了,听闻妹妹胎像不太稳,我真是日日为你担忧,偏前阵子我病了一场,怕过了病气给你,因此一直没能来看你,今日瞧你,想来是大好了。”
安陵容看着甄嬛的笑容,心里一片苦涩“姐姐与我生分了呢。”
甄嬛微微一愣,险些维持不住笑脸“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呢?”
“姐姐以前可不会这般与我客客气气说话。”安陵容垂眸轻叹,终究还是晚了,她拖到今日才找甄嬛,一来是甄嬛来向太后请安,再没有什么借口可以避着她,二来也是因为今日陪在甄嬛身边的人是崔槿汐而非竹青,说起话来也方便些,只是没想到,竹青这么快就攻破了甄嬛的心理防线,让她对自己如此戒备了。
甄嬛收敛了笑容,淡淡地摆弄着茶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妹妹如今颇得皇上看重,连我也比不得呢。想着刚入宫时,妹妹口口声声说着宫里容不下对皇上的真心,后宫女子只能谋求皇上的恩宠而非情爱,可如今我瞧着,倒是妹妹自己先对皇上动了真心、谋得了皇上的情爱,怎么,妹妹这话只劝人不劝己吗?”她抬眸看向安陵容,眼中神色一片复杂,“我只是凡尘女子,做不到妹妹说的那般清高,我看待皇上如我的夫婿,自是要剖出一颗心来对他,不求结果,只求皇上亦能同样待我。容妹妹,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即便……”安陵容急急地收住口,将那句“即便皇上只把你当做纯元皇后的替身”给咽了回去,她看着甄嬛决绝的眼神,突然意识到,竹青的挑拨不过是外因,真正让她们姐妹离心的本质原因,是甄嬛如同上一世一般,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皇上,她已经阻止不了了。安陵容意识到了这一点,心尖有些颤抖,但还是说道,“那我只能再叮嘱姐姐两句,切不可专宠于前,否则,别说华妃,便是皇后和太后也会容不下姐姐的。还望姐姐,万自珍重。”
甄嬛顿时恍然,思忖太后今日这般对她或许是因为她近来过于专宠御前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对安陵容道了一声谢。
看着甄嬛离开的背影,安陵容心里五味杂陈,不免对皇上多了几分怨怼。
好好的,对她这般上心做什么!
相比起皇上,安陵容更看重与甄嬛的姐妹情谊,好不容易这一世她与甄嬛拉进了距离,真正交心而处了,却因为一个男人又被迫离心,她烦躁得很,连带着听到小夏子传旨说皇上午后会过来看她时也没了好心情,冷淡地随口敷衍应了一声,满心里想着都是她的莞姐姐。
若是没算错,莞姐姐来年二月份左右就会怀孕,若是这次能保住这个孩子,或许皇上还会念着和姐姐的情分,不至于让姐姐落得凄惨离宫的下场。安陵容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了主意。
“朕看着你怎么又瘦了一圈,没好好吃饭吗?”午后,皇上来瞧安陵容,握着她越发纤细的手腕,有些心疼,“你想吃什么,朕让人做了给你送来,怀胎十月甚是辛苦,可不能这样消瘦下去。”
安陵容神色倦怠,没心思搭理皇上,随口说了句想吃辣的,皇上立刻叫了苏培盛吩咐下去,而后又细细叮嘱她各样事情。
站在一旁的翠音和莳萝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九五至尊,哪里有过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安陵容今日有些举动可以算得上是大不敬了,可皇上都迁就着她。唯有芬若见怪不怪,当年纯元皇后怀孕的时候,皇上也曾这般过呢,有什么稀奇的。
缓了缓劲儿,安陵容才提起一些力气与皇上周旋“皇上,臣妾有日子没见着夏常在了,不知她如今可好?臣妾想去瞧瞧她。”
“她吃得多,人也越发滚圆起来,日常不大往外走动,朕瞧着她的肚子,比当年齐妃怀三阿哥的时候还要大些。”皇上前几日刚去看过夏冬春,倒记得清楚,“皇后先前拘着她吃饭,险些饿出个好歹来,只能由着她吃,想来孩子养得极为壮实。”
安陵容眼眸微微一闪,轻笑道“后日就是除夕了,臣妾向皇上告个假,就不去阖宫夜宴了,赶巧去看看夏常在,可不可以?”她拉着皇上的手,微微撒娇。
皇上哪有不依的,还叮嘱了芬若一定要紧跟着,让人抬轿过去,别受了寒。
得到了皇上的允准,安陵容自是松了口气,不然自己还要另想借口去堵皇后的嘴,累得慌。
眨眼便是除夕。
太后身子好了许多,难得出席宴会,果郡王也入席在列,和太后说起巴蜀之行“儿臣此行去了剑阁梓潼的古栈道、李冰的都江堰,还有杜甫的浣花居所。”听太后说起千佛岩,又说道,“儿臣知道皇额娘心念佛事,已经替皇额娘一一拜过。”诸般温顺,没有半点狼子野心的模样。
太后轻笑一声“难为你,一片孝心。”笑容意味深长,蕴藏了太多的深意,“蜀道难于上青天,你此行辛苦了。”放过果郡王,太后又看向华妃,那么一片耀眼的金色,她想忽略都不能够,“华妃这件衣裳不错,哀家虽然眼神不好,都觉着光彩夺目。”
众人的视线齐齐向华妃看了过去。
华妃嫣然一笑“太后赏了那支步摇,臣妾想着得有些好衣裳配才相得益彰,所以让绣院新做了几身。”说是绣院,但实际上还是让宫外珍宝斋做的,花费比上次清音阁的那套更甚三分。
“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本宫看华妃簪的绢花也价值不菲呀。”皇后特意点出华妃的首饰也昂贵不凡。
华妃浑然不觉皇后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可劲儿地炫耀“宫中簪发的绢花都是绸缎做的,虽然好看却容易腐坏,臣妾用的是金线密织穿宝石珠子做的。”说话间,她还朝皇上看了两眼,见他也望过来,不禁更加得意。虽说节俭,但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坐在边上能光彩夺目,为自己争脸面?听见皇后话里话外责备她花费巨大,华妃冷了冷语调,呛声道,“臣妾家里好歹有些贴补,不必费宫中的钱。”
“都像华妃一样有个好娘家才好呢,就不用守着月例银子过得紧巴巴的。”皇后轻笑说道,余光瞥见皇上和太后都沉了脸,顺势也就收住了口。
华妃听出皇后的不怀好意,笑道“臣妾娘家再好,也是得皇上赏识。”
“年羹尧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朕赏赐他什么,他都贴补给你了。”皇上面色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后坐在一旁,闻言只是了冷笑。
看出太后的不耐烦,竹息连忙寻了借口让太后先行离席了。
曹琴默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慢步离开宴席的太后,心里一阵发颤。以前从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如今跳出华妃的圈子,以局外人的身份再看华妃,只觉得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踩在皇上的底线上,而且还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如今皇上奉行节俭,可不止在后宫,哪怕华妃所用花费皆来自年家,也不能掩盖她奢靡浪费的行径!更甚至,还明晃晃地告诉皇上,年家行事与皇上背道而驰,整个年家都手笔巨大。
曹琴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忽然觉得自己倒向安陵容实在是正确的决定,哪怕安陵容最后没帮她封嫔封妃,她与华妃划清界限,凭着自己的能力,未必不能自己争取爬到高位——单单是安陵容告诉她欢宜香之事,让她看清楚了形式,曹琴默也承她的情,记下了。
谁!谁!是谁这么不听劝又打赏了!我不想加更啊t^t……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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