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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官按照当前的鱼价估了价,海珠从荷包里数出八十三个铜板交给他。
“今天逮的都是不成器的,看来下海捕捞也不是十足十的好收获。”水官说。
海珠点头,“今天连换了两个地儿,都没遇到好货。”
然后推来木板车把章鱼和扁鱼拉走了。
木板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冬珠听到声跑出门,“姐你回来了,奶,我姐回来了。”
“大门打开。”
海珠直接把木板车拉进院子里,院墙的墙根下摆着两个长凳,长凳上放着五个筛箩,筛箩里装着洗干净的韭菜。
“姐,锅里烧的有热水,你去洗头,车上的东西我来弄。”冬珠说。
“奶,我捞了一兜鱼回来,你们把鱼鳞刮了,晚上我去摆摊卖烤鱼。”海珠说,“风平和潮平呢?”
“跟你三叔砍柴去了。”
海珠还以为风平是去红石村找娘了,她舀了水出来,对着水沟先把头上的海水冲干净,擦干后洗澡,然后推车去铁匠那里拿铁板铁架。
回来时遇到沈遂,她说:“晚饭少吃点,我请你吃烤鱼。”
“今天出海有人去堵你了?贼孙子。”沈遂拨开她,他一手拽着木椽子走,“那几个贼孙子来找我了,我把人揍了一顿,以后再有人去堵你就跟我说,六哥来收拾他们。”
海珠狡黠一笑,说:“我就知道他们会来找你,揍的好,晚上我把最大的那只鱿鱼烤了给你吃。”
第52章卖钱吧,我不吃
“对了,韩二哥还在永宁吗?”海珠问。
“在,他歇在军营里,就是那片无人岛。”
那片无人岛竟然成军营了?海珠没料到,她听韩霁提过军营,在镇上又没看到过军营,还以为军队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一直是点到为止不多问。
“那算了,本来还想请他吃烤鱼的。”海珠说。
“没事,我替他吃,你什么时候去摆摊?”进了巷子,沈遂从坐在门外聊天的人身上扫视过去,摆足了跟海珠亲近的姿态,免得有不长眼的来找茬。
“东西准备好了就过去。”
到了门口,还没进去先闻到鱼腥气,沈遂捂了下鼻子没进门,站墙根下说:“贾庆说你见过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见过他跟毛二哥说话,毛二哥又跟你交好,我猜他八成跟你认识,蒙他的。”海珠把铁板铁架都拿进院子里,又推车出门准备去买东西,“六哥,你要是没事就去帮我提东西?”
沈遂没意见,他拉着木板车往街上走,遇到相熟的人打招呼,他主动介绍海珠是他妹子,有救命之恩的那种。
买了两张长桌,八条长板凳,又去馆陶铺买最粗糙的盘子和碗,跟捡破烂似的,把铺子里的贱货都包圆了。
“你买的这些……”沈遂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我送你一份?预祝你的生意大火?”
海珠摆手,又去对面的竹货铺子买筷子,买筷子没捡便宜,都是没毛刺的。
站在街上她想了想,又去买四盏灯笼,沽罐灯油,想买鲸鱼油做的灯油,铺子里没货,说是早就被抢光了。
“我家有,我送你一罐。”沈遂跟在后面说。
“我给你银子。”
“得了,不缺那点钱。”沈遂还在惦记那端不上桌的盘子,说:“索性再送你一筐盘子。”
“我买这些盘子就是先对付几天的,我准备收集贝壳和龟壳当盘子和碗,贝壳海滩上多,捡回来洗干净放锅里煮一煮就能用,有客人买烤鱼和煎豆腐什么的可以直接端走,我也不用费事洗盘子和碗。”说起豆腐,海珠去经常换豆腐的摊子上买五块儿豆腐,差不多也就买全了。
沈遂又帮忙给她送回去,路上说:“明天我去找韩霁说说,掌兵权的人说话最有用,他露个口风出来,镇上没人敢找你麻烦。”
海珠没想到他还在惦记着这事,她怪感动的,真诚地说:“六哥,你真是个好人,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一大幸事。”
在被夸奖一事上沈遂从不谦虚,他得意地笑,“你当我说罩着你是说来哄你的?放心吧,这都不是事,包我身上了,再遇到事直接来找我。”
说话的声音扬了八个调,走路脚发飘,还有这义薄云天的气势,引得路过的人不住瞅他。
海珠:……
她算是知道怎么能让他头脑发热了,就他现在这样子,她就是让他天天来给她的夜摊站岗,他恐怕都能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那个……今天下午有个老头在码头喊住我,说要给我介绍个赚钱的营生,下海捞珍珠,一天五两银子。”
“这不能干。”沈遂瞬间回神,“你要是采到珍珠可以直接卖给官府,私下买卖容易被蒙骗。”
“不是,是去采珠,不管有没有收获,半天都有五两的银子。”
“那也不行,不是登记在册的疍民不受官府保护,海上死一个两个人多简单,至于死没死,全凭一张嘴。”沈遂皱起眉盯了海珠一眼,她不像是个糊涂的人,怎么还信了这个骗局?
海珠故作恍然,又说:“之前在齐家湾的时候,珠女还说要教我采珠,幸亏我没答应。”她点到为止,太直白了惹人厌。
若不是沈遂做好事不掺私心,她是真不想嚼这些口舌。
沈遂不是个蠢人,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也看出了她装糊涂兜了一圈的目的。他想笑又觉得难过,挺失望的,他最开始搭救珠女就是在她被兄长逼迫下海采珠的时候,她视为要命的行当,却在解困后怂恿他人跳入泥沼。
“我想起来今晚约了人喝酒,就不陪你去摆摊了。”沈遂没了吃饭的心思,他想去喝酒了,“我明天就去找韩霁,你安心做你的生意。”
海珠瞥了他一眼,接过木板车让他走。
两人在巷子口分开,海珠推着木板车回去遇到齐老三砍柴回来,见她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有些犯愁,挺能折腾的。
“鱼都刮干净了,你要怎么做就赶紧弄,放的越久越不新鲜。”齐阿奶说,她现在对大孙女怎么折腾都没话说,不缺钱就随她折腾吧。
“三叔,你给我找四根粗树枝出来,带分叉的,我要挂灯笼。冬珠和风平把这些盘子洗一洗,再用干净的布擦干。”海珠开始派活。
海鱼带有咸味不用腌,她把之前炸的花生芝麻黄豆酱搬上车,用葱蒜姜和花椒炸油装瓦罐里,豆腐装盆子里,再提两桶干净的水装木板车上,就先拉车去摆摊了。
天边还有晚霞,海上还有归船,傍晚凉快了,躲在家里的人都出来了,巷子里是热闹的,街上也是热闹的。
夜摊还是摆在长明酒馆外的巷道口,长桌长凳先摆开,再去酒馆拿出存放的桌椅板凳,食材摆放好了就拿下铁架铁板和烧火的器具。
“这是要卖什么?煎豆腐?”路过的人问。
“不止,还有烤鱼和烤章鱼。”
齐老三挑着柴扛着灯笼过来了,风平立马准备烧火。
引火柴点着先是一股浓烟,路过的人避开绕道走,海珠拿锅盖把装鱼装韭菜的盆盖住,免得落灰了。
“大姐,火烧着了。”风平说。
“姐,我做什么?”冬珠有些插不上手。
“你先等着,三叔你也别走。”海珠忙得很,顾不上多说。
火舌舔着铁板,刚拿到手的铁板烧出一股铁锈味,海珠倒水不停洗刷,让冬珠去割块儿带皮的肥猪肉来,给它喂了肥肉,铁锈味就没了。
一勺清油倒铁板上,刺啦一声冒出白烟,海珠在白烟气里放下四条扁鱼,扁鱼从脊背上剖开,两边鱼背碰上热油,瞬间烙出焦黄色。
路过的人停下了脚步,酒馆的老板也走了过来。
海珠切了豆腐放铁板的正中央,剩余的地方摆上章鱼,清油刺啦刺啦炙烤着,她又舀勺花椒油淋上去。
“咳咳——”
被油气呛到的人捂着嘴咳。
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打算留下尝味儿的已经占了座位。
“给我扒一碗韭菜来。”海珠喊。
冬珠立马去弄。
铁板边上的烤鱼翻个面,海珠用毛笔沾花椒油在鱼腹上刷一圈,又喊:“酱给我舀半碗。”
冬珠放下韭菜碗,又颠颠去挖酱。
铁铲切断半熟的章鱼,滋滋冒油的章鱼足已经熟了,海珠把碗里的韭菜倒下去,韭菜碰到滚烫的章鱼,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姐,酱来了。”
海珠接过,勺子在清油和花椒油上犹豫,最后探进了装清油的油罐子,没法,这边的人口味着实清淡。
豆腐已经熟了,两面是焦黄的壳,内里又软又嫩,海珠拿起盘子,一个盘子装一铲,再淋上一圈酱,就让冬珠给客人端过去。
天色昏了,齐老三拿根燃着火苗的木棍把灯笼点着,四盏灯笼发出的光把食桌和铁板罩了进去。
“铁板章鱼熟了,谁要?”海珠问。
从酒馆里沽酒回来的三人要三份,另有两个没座的人要两盘带走,长桌上坐的人都各点一份尝味。
海珠单留了一盘,放在案头供自己人吃。
“比爆炒的好吃哎。”冬珠惊讶。
海珠挟了半个章鱼头吃,先是酱香,最先淋的那勺花椒油已经尝不出味道了,黄豆碎油煎后更香,又嫩又韧的章鱼肉裹挟着芝麻糊,偶尔还能咬到花生碎,待要嚼,花生碎已经混在肉里找不到了。韭菜最出味,油煎的保留了水分,不是软趴趴的口感,不会嚼到最后成了一坨烂草。
“再上三份章鱼。”喝酒的男人喊,随手把铜板递给齐老三。
齐老三收走空盘子,装好了再送过去。
鱼也烤好了,最后再刷一层油,海珠从盆里拿了豆腐和章鱼把铁板铺个半满才把鱼铲进盘子里。
鱼烤得慢,一离开铁板就被买走了,海珠又拿四条铺上,对板着小脸认真烧火的小孩说:“最后两条留给我们自己吃。”
“卖钱吧,我不吃。”风平往桌子上瞟一眼,开口就露了笑。
第53章不怕被抢生意
海珠来之前数过鱼的数量,一共是十七条,章鱼的个数比较多,大大小小有五十几个,因为卖的价钱不算贵,又能连盘子一起端走,生意挺红火的,起锅了就都被买走了。
站在后方排队的人耐不住性子,走上前问:“明天晚上还来不来摆摊?”
“明天不来,后天傍晚过来。”
齐老三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海珠一眼,晚上的生意可比早上的生意赚钱。
“往后都是隔天摆摊。”海珠又补充一句,“逢双摆夜摊,单日休息。”
早晚都摆摊挺累的,时间也赶的紧,想做别的什么事都没空闲,海珠不打算这么折腾自己,摆夜食摊是爱好,不单为赚钱。
后来的人看看盆子里的存货,选择去旁处寻食。
最后一块儿豆腐卖没了,海珠说:“豆腐没了,章鱼还能做一板,鱼……鱼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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