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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庄严正经的会议室里,他一个漫不经心的解衣扣,就逗得半桌小姑娘都憋红了脸。

生就一副不安于室的祸水相。

乔春树是没说错。

夏鸢蝶散漫想着,拉开转椅坐回去。还没安稳几秒,旁边小实习生凑过脑袋来了:“惨了Vanny姐,我还以为做梦呢,Helena科技的执行总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公司?他前面肯定都听见了,这项目不会因为我们黄了吧?”

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一紧张起来就跟蹦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敲得夏鸢蝶神经都快跟着颤。

夏鸢蝶按捺着:“不会,没事。”

“可是他肯定特生气,刚刚您跟他弯腰道歉哎,他竟然连理都没理!”

“……”

毕竟新仇旧怨。

夏鸢蝶扶着桌上的文件册页,没忍住,又侧过脸。

不巧,这次被逮个正着。

游烈靠坐在椅里,左手随意闲散地搭在桌边,轻慢叩着。银色戒环仍在他指间熠熠,将他那双骨节修长分明的手都托衬得愈发怡目。

偏这一两秒间,他还漫不经心地回过了眸,几缕乌碎的发锐垂眼尾。

夏鸢蝶一直最喜欢游烈的眼。

漆黑,却纯粹,好像目下一尘不染,干净得抵过这世上一切纷繁。

只是从来没有,这么远地看。

夏鸢蝶险些藏不住眼底那一丝狼狈,她跌垂下睫,抬手支额,也遮住了那人再随意也忽略不去的存在感。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啊?”

小实习生被问得有些懵,不确定地开口:“我没有,我可不敢乱说了,是他们在群里聊呢。”小实习生说着,将手机推到夏鸢蝶面前。

项目组小群里的消息正超越速度地往上顶。

“靠,这人是现实存在的吗?我以为那些海报照片已经是百万P图师力作了,真人怎么能比宣传海报上还好看?”

“赌了,他前女友肯定是个盲人。”

“注意到他左手没?无名指上的,明显是婚戒,就别惦记了。当然,就算没有它,这种天菜也轮不上我们。”

“呜呜呜心都碎了,这位太子爷已经在国外隐婚了??”

“……”

夏鸢蝶本能想忽略的那件事,却在群里被一条条刷了上来。

好在一切结束也快。

丁问那边似乎和游烈聊完了,折返到两组桌边:“上个月就让你们项目组准备Helena科技相关的材料,现在可是到‘考试时间’了,没问题吧?”

二组组长姜杉借着挠头避开了丁问的视线。

丁问转向身旁一侧,期待地望向夏鸢蝶。

“我们组一直在备案,做个简单汇讲没什么问题,”夏鸢蝶停顿,眼尾柔软地弯垂,声音也放到最轻,“不过,我刚刚开罪了人,怕印象不佳,做主讲可能不太合适,还是让组里的人来吧。”

丁问略作迟疑,点头:“好。那就你们组先。”

“嗯。”

夏鸢蝶承认,她是做贼心虚。不损害旁人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趋利避害,这一直是她的人生第一准则。

既如此,她也犯不着送上去让游烈刁难。

不过事实证明,大概是她自视甚高了——

除了进门后那句冷漠至极的“让开”之外,游烈全程将她当作一种空气似的存在,设想中的为难质询全然没有,他甚至连眼神都都不曾再分她丝毫。

等会议结束,项目组两组的人被清场出来。

往办公区工位回的路上,连姜杉都欠儿欠儿地路过去,还要皮笑肉不笑地刺挠她一句:“哎,咱们同传圈第一美人的功力,怎么在这位游总身上不见效果呢?”

旁边二组组员立刻给组长捧臭脚:“毕竟是游氏实业的太子爷,什么美人没见过,哪会吃这套呢。”

“嗯,有道理啊。美人计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也就哄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了。”

姜杉说着,得意洋洋地越过身旁。

夏鸢蝶就当两只苍蝇嗡嗡嗡地飞过去了。

小实习生却有点气不过,挂油瓶似的翘着嘴蹭到夏鸢蝶身边:“Vanny姐,你今天怎么对姜组长这么宽和?他说话也太难听了。”

“我正在给自己积德。”

“啊?”

小实习生迟疑地扭过脸。

夏鸢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路过一组办公区时,她停下来,扶着最近的格子间,朝组员们露出漂亮得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笑靥:

“今天大家辛苦了,晚上去晴庭聚餐,自由报名,我请客。”

“哇!晴庭!谢谢组长!!”

“组长万岁!”

“……”

夏鸢蝶保持着温婉无害的笑容飘回工位。

破财消灾。

她的人生第二信条。

可惜这次没灵验。

半小时后,会议室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了,他们小丁总笑容满面地直奔项目组办公区而来。

夏鸢蝶远看着,心生不祥。

然后就听见了丁问爽朗的声音:“小夏,姜杉,今晚陪Helena的游总用餐,你们提前空出时间来,没问题吧?”

“…………”

Nonononono——!

夏鸢蝶抬眸,入目就迎来了丁问那张十分灿烂的笑脸。

一秒后,她回以浅笑:

“…当然,没问题。”

打工人的世界,哪有拒绝可选。

夏鸢蝶最烦酒局。

尤其是需要她拿出晚礼服长裙应对的,无比棘手的,傍晚开始半夜结束的,那种地狱级酒局。

她以前以为这就是酒局变态系数里的最高级了。

今天才知道。

前面还能再加一个前缀:

游烈在的。

某私人会所,层的女洗手间内。

雪白地瓷反着能与镜面媲美的流光,而更晃人眼的镜中,黑色抹胸长裙正被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粗暴地向上提着。

直到挺翘的胸乳被黑色晚礼服裙裹束干净,白瓷似的锁骨下只余一点薄薄的翳影,镜中略施薄妆就美艳动人的女人淡淡撩起睫尖。

她端详着镜中的人。

兴许,游烈早就将她忘了。

七年多的时间,早已足够抹去一个人身上爱她的一切痕迹,连一丝一毫都不会给她留下。

先离开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这样多可笑。

“笃笃。”

洗手间的门被叩响,姜杉不耐烦的声音荡进来:“夏鸢蝶,你好没好,Helena那方的人已经上楼了。”

“来了。”

实木门被推开。

等在门外的姜杉回头,眼神里俗套地掠过去些惊艳。

不过他很快就压过去了,招牌的皮笑肉不笑挂上脸:“你怎么不干脆让游烈等你呢?”

“……”

夏鸢蝶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包厢去。

然后就发现了什么叫乌鸦嘴。

双开门敞开一扇,绚烂的吊灯下,长沙发里的那人衬衫白得像雪。他松弛地斜倚沙发,冷白下颌懒懒收着,细长的眼尾薄垂,压出几分冷淡难近的意味。

夏鸢蝶停在门前。

游烈大约听见声音了,乌眸挑来,像两珠绝色墨玉缀落在日光潋滟的深湖。

光一晃,里面掠过雪似的薄凉。

在那情绪触及眼底前,夏鸢蝶应下丁问的招呼声,提着长裙,她垂首匆匆入了包厢内的酒局中。

天底下的酒局大抵都一个样。

无非阿谀奉承,觥筹交错。

Helena科技来的不止游烈一人,还有他公司里的两名副总和一位特助,夏鸢蝶陪了三轮酒,余光里全程见着游烈滴酒未沾,冷颜冷眼的,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人形自走制冷机,挺好。

丁问起初一直在游烈身边“推销”自家翻译公司,等三轮酒过,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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