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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真的很大,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可能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看似很近,其实很远。这些树上没有风干小狗,但是会有风干的长长的带鱼。
带鱼随风摇曳,远看像柳条,近看没有眼珠子。它们晃啊晃,晃得风里都是一股咸咸的味道。
燕月明的膝盖隐隐作痛,所以隔着一定的距离就不敢往前了,谨慎地拿着望远镜苟着。陈野生无所畏惧,大着胆子上前查探。
“什么都没有诶。”他回过头跟同伴们说话,却见同伴们指着他身后一脸惊恐。
他霍然回头,只见树上忽然睁开了无数细小的白色的鱼眼珠子,密密麻麻。那些鱼眼珠子还会动,就像鱼在水中游动一样,在树干上游弋。
陈野生的精神顿时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闭眼!”卜夏一声断喝,陈野生连忙照做,然而闭目的刹那,呼啸的风声从他耳畔掠过。树上的鱼干如同利箭,直直地朝他电射而去。
卜夏当机立断一棍子扫过去,“左!”
陈野生向左闪避,两人身影交错的同时,棍子打掉了鱼干,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伍元离得最远,变故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跑了,一点队友情都没有。
开玩笑,那是树上射出来的一根带鱼干吗?那是像箭雨一样无数的带鱼干!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绝不可死于带鱼干。
“咻!”
“咻咻咻!”
带鱼干接连发射,人类仓皇而逃。
陈野生的听声辨位是一绝,所以哪怕离得近,仍然顺利逃脱。他也不怪队友们跑得快,只会说:“这辈子都不吃带鱼了!”
可好不容易逃脱了,燕月明却说要回去捡带鱼干。
陈野生回头看,树上飞射的鱼干,都插在了地里。一根根或笔直或斜插着,都□□得很。
燕月明鬼鬼祟祟地拨开草丛,道:“也许鱼干本来就是可以摘下来的,因为猫猫大神需要供奉。你会被攻击,是因为你没有正确的摘带鱼干的方式。”
卜夏觉得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一锤定音,带队折返捡鱼干。燕月明从包里摸出了薄薄的橡胶手套分给队友们,在队友们好奇他怎么连手套这种东西都备着的时候,腼腆地回答一声:“我是后勤啊,有备无患。”
其实是因为怕再沾上什么不好的味道,而且橡胶手套绝缘,可以防止触电。如果再碰到橙红小镇那样需要去砸电箱的场景,就能砸得更顺手了。
燕月明戴上手套,大着胆子去拔鱼干。拔鱼干的过程很顺利,没有触犯什么规则,就是鱼干太长了,无法收进背包里,拿在手里又嫌累赘。
“给。”伍元不知从何处薅了一把草,用草编了绳子,让他们用绳子把鱼干串起来带走。陈野生直夸他心灵手巧,被伍元还以白眼。
四人小分队收获了一堆鱼干,继续往前。
在这期间他们又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石头,散落
在草丛里。石头有大有小,有些像岩石,有些像火山石,且部分石头上有斧凿的痕迹,不像自然形成的石块,总之跟到处长草的荒原不太搭。
他们一路探索,一路前行,在继续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面朝上呈大字型躺着的男人。
他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头发、衣服都又脏又乱,胸前还有动物爪子踩过的痕迹,袖口处、衣服下摆还被撕碎了。
卜夏第一时间上去探他的鼻息和心跳,“呼吸微弱,但是还活着。”
陈野生连忙从背包里掏出针剂给她,卜夏一只手按着男人的胸膛,一只手拆掉包装,拔下针头的盖子,干脆利落地对准男人来了一针。
“嘶……”伍元觉得有点痛。
夏姐可不在乎,一个眼神递给陈野生,陈野生连忙掏出便携的透明收纳袋,将用完的针剂回收。“好了,他暂时死不了,所以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伍元比对着手机里的照片,“确实是他,半夜出门,无故失踪。现在出现在这里,必定是鸩的傀儡。”
燕月明蹲在地上,认真梳理道:“所以那天晚上正确的事件顺序应该是——狗贩子抓住了大黄,在逃窜的过程中,发现遭到追踪,情急之下弃车逃亡。于是车上的猫猫狗狗们无人看管,开始四处流窜,而这时,这个男人出现,他是鸩的后手,要将大黄转移。结果,因为某种原因,他们进了这个缝隙,大黄出去了,但他没有。”
陈野生:“因为猫?”
伍元摸着下巴,“整件事情里,如果说有什么变数,那只有猫了。你们觉得,他是主动带着大黄进入这个缝隙,避开气相局的搜查,还是被猫引进来的?当时大黄处于昏迷状态,反正肯定不关大黄的事。”
“确实。”卜夏站起身来,“而且你们还忽略了一个问题。猫狗都在笼子里,这个男人肯定是去找大黄的,他如果是被鸩操控的状态,不会好心到帮其他的猫狗开笼子。狗贩子急着逃跑,也不可能有时间开笼子。”
燕月明眸光微亮,“开笼子的也是猫?”
卜夏:“车上的是什么款式的笼子?”
燕月明:“很普通的那种,从外面一拨就开了。”
“快看那儿!”这时,陈野生又指着一个
方向咋咋呼呼的,其余三人望过去,就看到那荒草掩映中,依稀有一栋砖砌的小房子。
它有多小呢?大约跟狗屋差不多大。
几人对视一眼,谨慎地来到小房子前。
小房子青砖黑瓦,是很古朴的农村常见的那种房型。房子的正面没有墙壁也没有门,里头供奉着一尊石头做的神像。
神像盘腿而坐,姿态婀娜,长着尾巴和猫耳,以及人的五官。祂低垂着眼眸,慈眉善目,但当你试图迎着祂的视线看过去时,那眼神却又闪过一丝邪性,叫你一个激灵,连忙移开视线。
供奉的香案已经倒了。桌上的祭品是不知道是什么的红果子,香炉里有黑灰,黑灰里插着几根带鱼干,只是
现在都已散落一地。
石像的后头,是一个洞。
燕月明仔细观察,发现洞口卡着几根黄色的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大黄的毛,它是从这儿出去的!”
陈野生绕到屋子后面去,从屋子后面看,那里却没有洞。
“看来这就是出口了。”
卜夏找到了出口,却不见欣喜,微微蹙眉,道:“为什么这里反而没有什么规则?你们有感觉到犯规吗?”
几人都摇头。
神像都看了,陈野生都快绕着小屋走了一圈了,也没触发什么。燕月明仔细回想一路走来的经过,这个荒原上的规则确实不多,就像老师判断的那样,不怎么危险。
“可他是怎么倒下的呢?”燕月明回望着男人倒下的方向,疑惑不解,“猫救了狗,还攻击了人类?可他只有衣服上有被爪子撕裂的痕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卜夏:“还有一种可能。当这个人与鸩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时,他有可能精神受创,陷入昏迷。”
伍元提出疑问:“为什么会被切断?缝隙是世界意识的地盘,鸩在这里不是更应该如鱼得水吗?他们之间的联系会变得更强才是。”
陈野生灵机一动,看向神像,“因为猫猫神?”
伍元:“猫猫神不更应该是他的同伙吗?”
卜夏:“但祂看起来更像个邪神。”
地上的人骨、树上的鱼眼,无论哪个,看起来都透着股邪性。更何况这是在缝隙里,哪来的正常的神?
陈野生挠挠头,动脑子的事他不擅长,转头看向燕月明,只见小明同志眸光微垂,缓缓吐出四个字:“混乱邪恶。”
“这个好。”陈野生当即没心没肺道:“这个听起来比较酷,比做世界意识的马仔要酷多了。我可以接受这样的猫,我不接受那样的猫。”
伍元:“……”
烦死了,你们这群猫奴。
等等。
伍元的余光里忽然瞥见一抹黄色,连忙踮起脚尖远眺,就看到远方的荒原上出现了一个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伸手抓着燕月明的胳膊,震惊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那轰隆隆的声响就从远方传来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卜夏都没能幸免。
伍元:“那是……”
陈野生:“挖掘机!好大的挖掘机!”
卜夏:“哪里来的?”
燕月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望远镜,直觉告诉他这事儿不简单,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事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我老师!”
我老师开挖掘机进来了!
天呐!
燕月明风中凌乱了,此时此刻他就是一条凌乱小狗,大脑就像被挖掘机挖过似的,还能过穿堂风。陈野生和伍元一左一右抓着他的胳膊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老师怎么会开挖掘机进来,哪来的挖掘机,怎么进来的?
他该怎么回答呢?
那厢,开着挖掘机的黎和平,嘴里还叼着烟,帅气又沧桑。
几个小崽子走得慢死了,走半天才看到神像,董晓音早就绕过他们先一步从神像那儿离开了。按照他和董晓音的推测,这荒原的地下埋着东西,得想办法挖出来,于是董晓音先一步离开,出去安排。
“前面不是在修高架桥吗,你用你的工作证去施工现场借一个挖掘机呗,还省得从别处调。我看这缝隙的入口挺大的,应该能开个挖机进来。”黎和平如是说。
四队不愧是四队,咔咔就是干,很快就把挖机送进来了。
黎和平大马金刀地往那驾驶舱一坐,凭借他多年驾驶各种交通工具的经验,迅速上手。他开着挖机去跟徒弟汇合,远远地看到几个小崽子在那边惊呼,微微扬起了下巴。
老师就勉为其难给你们露一手吧。
黎和平迅速锁定一处堆积了很多碎石块的地面,调整好铲斗,一铲子下去,那挖坑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流畅、丝滑。
他不由再次看向自己的徒弟,可——
人呢?
徒弟人呢?
四个小崽子怎么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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