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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赵树果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走着走着那种看不见的充实变成了动力,她走起来更有劲了。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要过年了。”她走着想着。
到了宿舍门口,她轻抬了脚,轻开了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她打开了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她想:“孙艳她们肯定去看电影去了。”她拿起本书,读起来。读着读着她睡着了。
一大早赵树果起来时,见三个人睡得正美,她便轻抬脚慢着地向外走……
赵树果用布擦着座位,刘梅边擦挡风玻璃边说:“今年公司过年加班双工资,而且对评先进争文明有好处。”
刘梅正说着,石刚走过来,递给赵树果一封信说:“师傅来的信,赶紧看看有什么事?”
赵树果打开信,看了起来。
“……今年你哥树林过年不回家,他说光从家里要钱,很不落忍,留在北京打个零工减轻点家里的负担。眼看快过年了,回信说下你的打算……”
赵树果看完信,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对石刚说:“我爸说很想念你这个徒弟,有空请你和姐去家里做客。”
石刚听了一脸幸福地说:“我想师傅来信肯定会提起我,谁叫我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说后石刚高兴地转到车头,给刘梅一个甜甜的微笑走了。
刘梅凑到赵树果跟前,“你家里来信可真勤,看我家,三四个月信不来一封,更甭提电话。”说后她忙着擦车座。
“刘梅姐,过年我想加班,不想回家了。”赵树果擦着车门说。
“第一次出远门就在外面过年,舍得?”刘梅转过脸惊奇地问。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刘梅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过年这几天,双倍工资可以给弟妹们添件新衣服。”赵树果说。
刘梅笑了笑说:“我觉得明年的文明先进都是我们这个班次的了。”
赵树果笑了笑说:“我觉得也是,我有信心。”
“努力,我们一起努力。”刘梅和赵树果相对笑了笑,齐声说。
车缓缓地驶出了站……
现在赵树果越来越有经验,售票员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可以说是小莱一碟,经过这段时间,她摸清了到人民公园上下乘客的基本情况。
她这条路线,一早去人民公园的大多是退休老人,多是锻炼身体为主,老人行动慢些,于是她就提前一站就提醒。
老人们反应慢些,行动也缓慢,声大了不行,声音小了不行。
若声音大了,老人们会认为你有些不耐烦或者是偏见,若声小了提醒,他们会说你有意,他们会认为你嫌弃他们而不愿多用点嗓门。
“叔叔阿姨们,还有一站就到人民公园了,请大家做好准备,还有一站地!”赵树果的声音甜甜的,嗓门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这个点坐这趟车的都是熟面孔,谁耳背,谁眼花,谁腿脚不好,谁脾气不好,谁爱唠叨,谁……
赵树果像个储存器,只要坐过三次车的老人她便能记个清楚,连着坐一周便成了她的老朋友。
这才一个多月,老人们便有了共识,一上车时有的说:“树果呀,一早吃的啥?”
有的说:“穿厚点闺女!”
有的说:“看这孩子比自己闺女还仔细周到。”
有的说:“明天,给你带几个稀罕物!”
有的说:“回返时还坐你的车?坐你的车心里舒服!”
到了人民公园。
下车时有的送给赵树果个微笑,有的还打个趣说:“明天若能活着,明天还坐这车,明天见。”
……
老人这一波后随着便是小乘客,小学生和中学生一上车便叽叽喳喳地像群小麻雀,于是她像大姐姐一样看着说得正欢的小学生或偏大些的中学生。
赵树果的眼神里闪出严肃,也闪出比语言更管事的劝告,有老师样的威望夹杂在眼神之中。
于是那些小乘客停止了说笑,停止了打闹,车上安静下来。
紧跟着便是上班大军,男男女女个个紧着赶的劲,叫人一看便知道因想多赖会儿床而误了时间。
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味道。
厨师有一股明显的味道,油盐酱醋混合着,葱花和香菜混合着……
理发师也有一股味道,洗发水的味道不是从他们头发上散出来,而是从他们身上,衣服上,帽子……
假如你是售货员,那你就会有各种味道跟着你,你若是售鱼,肯定有鱼腥相伴;你若售糖类的吃食,身上也有一股香甜的味;你若是药店售货员,总有一股浓浓的药味跟着你。
假如你是鞭炮厂的职工,那种味道也很刺鼻;假如你是……
公交车上其实是一个大舞台,别看它不大,却载着千千万万个故事。
到了车返程时,人不再那么多,先前去人民公园的老人们特守约,大老远的便在站牌下等。
于是赵树果又亲人般的眼神迎,亲人般的语气。
“大爷,小心!”
“叔叔,慢点!”
“阿姨,注意了!”
于是车又缓缓地走。
……
车到了站,赵树果又紧着忙活起来,先开了车窗,车跑这趟后,车内遗留的各种味道要让它们一股脑儿地跑。
随后便是清扫车厢,车内会留下无意或有意散落的不起眼的东西,如烧饼渣等碎小的东西。
座位其实挺干净,但还要再擦一遍,这是赵树果对工作的态度。
其实人对工作的态度也是对生活的态度,假如一个人时工作马马虎虎或得过且过,那他对生活也会有混日子的观念和态度,赵树果对工作的认真仔细,对工作的兢兢业业也会在生活上慢慢地体现,只不过时间会过很久,也许一年,也许若干年。
当公交车再次驶出车站,赵树果又打起了精神,开始了与公交车的相知相伴的旅程。
……
年三十,除夕夜,公交车的最后一个车次,刘梅很兴奋,她知道等这班车回去,自己可以过一个安稳的除夕夜,她和赵树果说好了,赵树果第一个异乡除夕夜与她们俩口子一起过。“姐,过了今晚,我又长了一岁,我觉得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它将在我生命的记忆里留下浓重的一笔。”赵树果说。
刘梅笑了笑说:“但愿明年会有收获,我们都心想事成。”
赵树果笑了笑说:“年我们都如愿吧!”
“辉煌!幸福!……”俩人不约而同,发自内心说。
除夕夜的公交车里,冷清了很多,车刚出站,便上来一男一女,俩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的挎着小包,提着大包,男的扛着大包,拎着小包。
男的个挺高,穿着军用大头鞋,裹着大皮袍子,戴着大皮帽子。
他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地扫一眼女的身上挎着的小包。他扫一眼后脸上就露出一阵甜甜的微笑,那是一种叫人羡慕的快乐和幸福。
也就走了一站地,女的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男的紧着问:“枝,怎么回事?”
女的声音颤抖着说:“肚子痛的厉害,别管了,到了家喝口热水就好了,大光。”
一听这话,赵树果马上从车上的暖水瓶里倒了半杯水,递给女的说:“姐,喝点热水。”
女的接过杯子说:“谢谢!”随后紧喝了口。
车又走了一站地,女的又痛起来,脸上滚下黄豆下的汗珠。
“秀枝,我给你揉揉。”说着大光把秀技挎着的小包放下座下,给她揉起来。
“大光,我没事,回家暖俩水袋就好了。”秀枝强打精神说。
“人民公园到了,你们是不是该下车了?”
车上这时只剩下大光和秀枝俩个乘客。
“下吧,秀枝,到家了。”大光开始拿东西。
……
车继续行驶,等返程时车上只剩下刘梅和赵树果,也难怪,有谁会在大年夜还没到家?有谁不在家里幸福的守岁?
赵树果这时无意中低头,见一个小挎包搁在座位下。
“姐,停一下车,刚才那俩口人忘了个包。”赵树果拎着小包递给刘梅。
刘梅停下车,打开包惊呆了,“树果呀,里面全是钱!”刘梅拿出包上面的卫生纸说。
赵树果住小包里瞧,五捆十元的大票,用橡皮筋绷得紧紧的。
“呀!这么多!”赵树果说后略停了停又说:“刚才那俩口子若发现钱丢了肯定着急,年肯定过不好,要不我在他们刚下车的地方等他们?”
刘梅点了点头说:“小心点,那么多线,不是个小数。”
“知道了姐。”说着赵树果拿了车上的记事本,写着:“八八年农历除夕,车上乘客忘记包一个,内有现金五千元。”
“等把车停进车站,我骑自行车来接你。”说后刘梅开车走了。
在八八年的除夕夜,只有孤零的赵树果一个人在人民公园的站牌旁来回走。
她把小挎包贴在胸前,生怕包里的巨款有什么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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