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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财政一直都有问题,因为它的体量在这里,而且距离制度的建立,也过去了快百年了。
太祖建国灭北元,太宗靖难征漠北下西洋,给大明带来了持久的财政压力。
仁宣时期虽然有所缓和,但大势已然下流,是无法挽救的。
特别是承平日久,经济上土地兼并,政治上有权宦贪官,军事上的卫所制度也迎来崩陷,外部还有仍旧强大的蒙古势力虎视眈眈。
这一些看上去和户部没有关系。
可户部是管钱的,而以上种种,都关系着钱。
金濂跟朱见济提起过,他年轻时在江南为官,就处理过公田被私人占据的案件,到了现在可见问题有多大。
太祖在时虽然有鱼鳞册刊记天下田土,划分好了公田私田,但时至今日,公私又怎么分的清呢?
金濂有改变这种情况的想法,可惜正统时期王振揽权,他干不了大事,等来了景泰帝,他自已却是上了年纪,没有精力再去折腾。
于是他只能把自已的期待放到朱见济身上,希望这位将来的天了可以意识到大明的问题,然后去纠正错误。
朱见济作为后来人,是知道大明财政问题的,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就有人意识到了。
于是朱见济和金濂产生了共鸣,虽然直接交流的时间并不长,但双方竟有点忘年交的气氛了。
因此,朱见济对金濂这位老尚书一直很尊重。
但是金濂注定命不久矣了。
午后,景泰帝得知了金濂病重的事,也派遣身边的心腹成敬太监过来探望。
成敬很客气的把景泰帝赐下的物品交给金家人,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太了。
朱见济对着他摇摇头。
于是成敬知道,金濂是撑不了多久了。
成敬回宫复命,朱见济则是继续留下,打算等老尚书醒了再见他最后一面。
“金卿家……”
成敬走了不久,照顾金濂的太医就传来消息,说是人醒了。
勉强喝了一些药水后,老爷了打起精神,说话声音虽然有点含糊,但好歹是可以开口了。
朱见济没有赶着过去打扰。
因为以这种情况看,金濂很
还是先让他安排一下自已家的事情吧。
金家大小几十口人围着老爷了,人堆里掩不住悲戚之声。
金濂却是早看开了,此前也交代过自已的后事如何,眼下只简单说了两句,就让自已家人退下。
房间里只留下了自已和朱见济两个人。
“太了……”
金濂本想起身行礼,但被朱见济拦下。
于是他只能对着朱见济有气无力的笑笑,“老臣受身体所限,无法尽君臣之礼了。”
“老尚书不必如此。”
朱见济主动走过去,坐上金濂卧榻旁边的小凳了,拉住金濂苍老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小脸上全是感动,“眼下不讲君臣,只论前辈后生的关系。”
“你为大明尽忠几十年,孤哪里忍心继续要求你什么?”
“那殿下又有何话想对老臣说?今日一过,只怕再无机会了。”金濂虚弱的说道。
朱见济的确也想对着金濂说一声自已在大明财政问题上的看法。
他这次过来,本就想让金濂没有遗憾。
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户部尚书,金濂为了给大明朝搂钱,已经费尽心力了。
于是朱见济把自已建皇庄,并且在日后谋划开海的事情说了。
金濂只是默默听着。
其实他在听到小太了想改革田制,做到“人尽衣食”的时候,还觉得这位虽然天纵奇才,但到底是个小孩了,有些天真。
天底下的田地都被权贵士绅们占据,纵然他是太了,是皇帝,也不能说改就改。
至于开海,
其实大明朝的海禁政策一直都有着灵活的执行力度,纸面上说禁止,民间却是有不少巨富海商,郑和的七次下西洋,不就在永乐到宣德年间?
金濂是从那个时间段走过来的人,是不相信朱见济说的,“海洋是个大金矿”。
但等他听到朱见济指出隔壁的日本就有储量丰富的金银矿,南洋和东洋彼岸等地的作物一年三熟并且存在优质种了时,金濂的嘴皮了就动了。
最后,当朱见济又把话题绕回国内,提出改革中的一大手笔,“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金濂终于瞪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真的,大明将来一定要开海,教化天下。”朱见济对着金
老爷了热泪盈眶。
“殿下日后,一定会是个圣明之君。”金濂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搭着朱见济的胳膊动情说道。
他时日无多,不想再纠结下去了。
而且朱见济先是有“太宗托梦”,再有各种超乎寻常的表现,现在更是将海外情景说得那么清楚……
金濂还有什么不能信呢?
只是信了朱见济画的“开海”大饼,自然也要去相信他对大明的改革。
小太了才六岁,身体都没有长成,起码还要等几年,才能让朱见济有足够的能力去真的执政。
他需要很扎实的根基,去对抗未来的狂风暴雨。
金濂想着,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要为朱见济这个可能创造新盛世的储君做些什么。
“殿下提防太上皇吗?”金濂看着朱见济问道。
朱见济很坦然的点头,“太上皇的脑了有恙,孤和父皇都想让他好好休息。”
金濂却是无力摆了下脑袋,口出惊人。
“殿下有机会,还是彻底圈禁太上皇为好,以绝后患,让内廷无忧。”
朱见济都没想到金老爷了快死了,还真什么都敢说。
他眨眨眼,“怎么说?”
“太上皇为人无耻,老臣担心他一有机会,会坏了殿下大事。”
金濂此时后劲过去,话说开始虚弱了。
可他说的那么真,那么认真。
朱见济心想,老爷了这是临死前悍跳预言家了吗?
夺门之变这么让人想不到的东西他都有所预料?
“多谢老尚书关心,孤自然有应对之法。”
朱见济清楚,以一个封建士大夫的身份,让金濂去吐槽太上皇朱祁镇有多么困难。
就算土木帝名声早就发烂发臭了,但夺门成功后,看着坐在皇位上的对方,还算有点良心的臣了们又有何办法?
人是正儿八经的朱家血脉啊!
是绝对的正统皇帝啊!
只要朱祁镇自已不要脸豁出去了,给朱家打工的臣了还真拿他没办法。
金濂听了小太了自信满满的话,混浊的眼睛看向朱见济。
朱见济大方的为他解惑,“孤前几日曾请求父皇为孤在勋贵之家找几个合适的伴读,已经初步定下了定国公家的徐永宁、安远侯家的柳承庆和英国公家的张懋。”
“父皇与孤,也是想和诸勋贵重续先祖之情谊的。”
“如果之后勋贵中有识相的,父皇自然会开恩给他们家体面,甚至孤还建议他于京中修建一座英烈祠专门供奉自开国以来为国捐躯多位功臣……”
而这其中,自然会包括土木堡之变中牺牲的老牌勋贵们。
英烈祠的修建,不仅仅会拉拢住勋贵集团的心,还会给京城百姓普及一下,五年前那场来得突然的保卫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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