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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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走到能看到树的地方。格雷恩深邃犀利的目光中,急切、激动和期盼的神情,还有一丝伤感。他还没有出生,父母亲就已经住在这里了。他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的家。
低矮稀疏的篱笆爬满了白色、粉色、红色的花,吐露着芬芳。院子的一角有株茂盛的乔木,绿油油地洒下一片荫凉。
这是一处王城里最平常不过的小院落,没有太多的邻居。四周静悄悄的。
格雷恩扶那位女子下了马。打开篱笆门,他的眼睛里有些东西在闪着光。
特林维尔也跳下马,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进小院,径直把马拴在门外。他笑着说道:“我要赶快去告诉雷思睿大婶,但愿她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不会太过激动,晕倒在地上。但是我可不敢担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要赶快去—好了,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动!我的朋友,你不会剥夺把快乐带给别人从而令我感到更快乐的机会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着,这个魁梧的大汉像一只刚在院子里的花瓣儿上采过蜜,迫不及待地要去告诉同伴们的蜜蜂似的飞跑了。临走时,他又望了一眼那个裹在绿色斗篷的女子,她安静地像一棵站在院落里的圣洁的树。格雷恩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回转头,温柔地对那个女子说道:“艾尔希娅小姐,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离开这个家很多年了,但是我的心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它虽然简陋,但是安宁洁净。请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吧。希望你会喜欢这里,我的母亲也会喜欢你的。”
原来,即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年轻的姑娘也是一语不发。但是她却拉开了一直蒙在脸上的兜帽,比清晨第一滴露珠还要纯净的眼睛美丽安详,她绽开玫瑰花般娇艳的双唇,用最善解人意的笑容表达她的感激和喜悦。他也微笑着说道:“艾尔希娅,我保证,你也会喜欢阿波多利,喜欢巴布克莱王城的。”
艾尔希娅笑着点点头。
推开屋门,屋子里很静。在格雷恩的记忆里,家还是原来的样子,惟一改变的是,亲爱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他沉默着,眼睛含着泪,望着墙上挂着的烟斗和父亲曾经穿过的衣物。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抚在额头默默哀悼。艾尔希娅也在他的身后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动。格雷恩沉浸在缅怀父亲的悲痛中。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是,对他来说,既然无法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十七年的岁月和只相差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将是他一生中永远的遗憾了。艾尔希娅小姐则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去劝慰他。
最后,她选择和他一起,陪着他,沉默不语。他们就那样在心中缅怀逝去的亲人,哀伤萦绕在心头,久久地不能从悲痛和回忆中自拔。
外面已经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但绝不是特林维尔那种能让大地震得发抖的沉重脚步。
格雷恩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冲出屋子。还隔着篱笆就看到了母亲,他快步冲上前去,刚刚来得及抱住行将跌倒的母亲。
雷思睿夫人紧紧拥抱着她的儿子,幸福地痛哭流涕。她好像已经哭过了,现在不过是又在哭罢了。格雷恩心中幸福而酸楚,也不由流下了眼泪。
“母亲。”
她抚摸着他的脸,仔细的端详,她像是哭,又像是在笑:“我的儿子,真的是你回来了!我都不敢相信啊。听到他们说,我的小格雷恩又回来了,我都幸福的晕了过去。可是我还不敢相信啊。真的是你吗我的儿子”
格雷恩跪在地上,抱住母亲:“是的,母亲,您的儿子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了,再不会让母亲为我伤心了。”
雷思睿夫人拉起格雷恩,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像是怕她一放手,她的儿子又会离开她。多么漫长的十七年啊,母亲的额头上多了许多皱纹,曾经乌黑的头发,有多少是思念她的小格雷恩才变白的啊。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泪亲吻着她的儿子。
母子抱头痛哭。良久雷思睿夫人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抚摸着格雷恩的脸颊。这时,她才看到儿子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这可没人对她说起过。她连忙松开格雷恩擦擦眼泪,看着儿子和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这时,艾尔希娅也连忙上来施礼。雷思睿夫人赶紧扶起了她。她的目光又转向格雷恩。他对母亲说道:“母亲,请您叫她艾尔希娅小姐。她不远千山万水跟随我来到巴布科莱。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我想我们的家也许能让她暂且容身,希望母亲能够答应。”
雷思睿夫人看着这个有着清丽高雅面容的年轻女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她拉着艾尔希娅的手不住地说:“好呀,好啊。如果艾尔希娅小姐愿意,那她当然可以住在这里,多久都行。”
艾尔希娅又要施礼,被雷思睿夫人拦住,但是艾尔希娅坚持行完了礼才直起身来。她的目光也望着格雷恩。他又说道:“母亲,请您原谅。艾尔希娅小姐她不能说话,但是她听到你刚才答应收留她,她很高兴,所以她请您接受她最真诚的谢意。”
艾尔希娅是多么聪明善良的女子啊。她知道母子久别重逢,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也许这个时候,暂时离开这个小房间,才是她应该做的。她用眼睛告诉他,她想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散散步。
格雷恩领会到了她的善意,他说道:“在这里你不必拘礼,想去哪里都行。如果你只是想在小院里待着,就看看那些美丽的花儿吧。那棵树,也是在我出生那年,我的父亲栽培的。”
看着艾尔希娅美好的身姿,多么可爱的一位小姐啊,却偏偏不能讲话。就像夜莺在皎洁的月光下,却不能放声歌唱,只能展翅飞翔,久久地留恋心头无以言表的情意。
雷思睿夫人没有说出口,心中却为艾尔希娅感到惋惜。她不知道在这个秀丽端庄的年轻女子身上发生过什么,同样激起了她对艾尔希娅的怜爱。十七年来,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格雷恩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得到她无私的爱。她不知道这个默默无语的高贵小姐是谁,只想让她在自己的家里,给她安宁平静。
母子好像有那么多的话。这么多年的话要多少个白天黑夜才能说的完呢!可是,雷思睿夫人却一直在幸福地流泪,好多话都来不及说。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母亲,特林维尔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雷思睿夫人双手一拍:“特林维尔我只是接到侍卫带给我的口信,我并不知道是特林维尔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我只想着快一点赶回来,就从王宫花园的后门出来抄了近路。告诉我口信的人并没有告诉我他在等我啊。今天,我还没有见到他呢。”
格雷恩不由笑道:“他也许还傻傻地在王宫的大门口等着呢。他那么兴高采烈地想把我回来的消息第一个带给您,可是却没有见到您。等他回来,我想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说起特林维尔,雷思睿夫人拭去脸上的泪水,也笑了:“特林维尔是个好孩子。你走了以后,他还时常来找你。我们告诉他,你可能很久都不能回家了。可是,他还是会来。每次都说一样的话,说他相信你已经回来了。后来,不但是其他的人,就是我和你的父亲也都是在心里这样认为的。只有特林维尔,还是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会回来的。他的信心和善良,也成了支撑着我的希望。这下好了,你真的回来了。我现在就拉着你的手,我能亲吻到你的额头。虽然你的父亲见不到这一天,你知道的,他有多爱你。”
“我很遗憾,母亲。我也那么的爱着您和父亲。可是,他临终前我却没能守在他的床前。我不会原谅自己,因为,我找不到能让我稍减愧疚的理由。为此我将抱憾终生。”
雷思睿夫人亲吻着他的脸:“亲爱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不论隔多远多久,心是在一起的。现在你回来了,他也就不会再有牵挂了,才能安息啊。相信我,格雷恩,你的父亲他没有埋怨过你,从来没有。我们母子又能在一起,他也一定会开心的。不要再难过了,我的儿子。难道过去的十七年,亲人骨肉分离带给我们的痛苦还不够多吗我们应该笑啊。”
母子二人低声细语,尽诉离别思念之苦,畅谈相见喜悦之情。雷思睿夫人还舍不得放开她拥抱儿子的双手,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亲爱的格雷恩,我的儿子。我们把时间都用在流眼泪上了,已经耽搁太久了。我想,你还是先去拜见我们的恩主,国王和王后陛下吧。”
“是的母亲,我会去的。我已经准备好去见国王和王后了,但不是今天。我现在只想和您在一起。”格雷恩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没错,可是,他现在只想陪伴在母亲身边。
雷思睿夫人抹去眼泪反倒笑了:“你走后,如果没有艾蕾诺亚王后的照顾和安慰,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再说王后曾经照顾过你,培养过你,除了你的母亲,还有哪个女人会这么牵挂着你呢现在,你回来了,如果王后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你却没有去拜见她,她会多么失望啊。你不是不再走了吗,是不是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啊,还有很多快乐的日子呢。我不想让艾蕾诺亚王后觉得她对你的爱,像消逝的十七年一样,在你的心里,已经忘却了。”
格雷恩向母亲保证他不会再离开她,至少现在不会。但是他仍在犹豫是否要听从母亲的吩咐,现在就要去见国王和王后呢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母亲。虽然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他一直都离母亲那么遥远。但是,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不决了。
国王的传令官已经来到了格雷恩的面前,向他传达了萨夫奥欧尔津国王的邀请。确实是邀请,不能算是命令。因为国王的传令官真的很客气。格雷恩惊讶于国王的消息如此灵通,他才刚刚走进自己的家门啊。加上母亲也一直要求他先去见过国王。于是他不再坚持。
他请母亲好好照顾艾尔希娅,自己在传令官的带领下,前往王国的中心。传令官在路上还告知了觐见国王时的诸般礼仪。格雷恩频频点头。
他觉得即使在很小的时候接受过同样的练习,再来听听传令官的嘱咐,也是很有必要的。国王和王后,和阿斯特拉尔先生一样,都是他最尊敬和爱戴的人啊。
国王的宫殿座落在巴布克莱王城仅次于神庙的最高处,依山而建,雄伟壮观。阿波多利的先祖从最初选择这里建立了王国的首都,数百年来一直未曾停止建设。即使是现在,因国家强盛,百姓富裕,使得宫殿仍然在修建各种各样的设施,而且也全都采用了祖先们选择的青色大石。从巴布克莱城任何一个角落,不论多远,只要人们抬起头,就能一睹王宫的恢弘华丽了。
王宫的门前是一道向上的陡坡,这是通往宫殿正门惟一的道路。当初的建设者很巧妙的把陡坡修建成了一个有着几百级台阶的通道。通道被命名为“阿尔尼”台阶,他就是巴布克莱王城的初建者。台阶的左侧是有如刀削斧剁般笔直的峭壁,另一端则是深深的峡谷。
在宫殿最早的建设时期,大陆上烽火处处,战乱频频,首先要考虑到的是防御外敌的入侵。正是出于做为国家的象征,宫殿造就的壮观宏大,同时也要顾及到安全稳妥,才会选择易守难攻的地形。任何人来到台阶前,都只能下马步行拾阶而上。
这并非是台阶不够平直宽阔。事实上,这都不是问题。阿波多利的国库里有充裕的金币,修建台阶有取之不尽的青石和技艺精湛的石匠艺人。
这一切,都是源于王国的传统和对城市初建者的尊重。
宫殿门前只有两个站岗的卫兵。任何人只要踏上阿尔尼台阶,就会一直处于卫兵的监视之下。
一棵在建设宫殿之前就生长在那里的橡树,目睹了几百年来,已经发生的遥远的过去,并静静地,冷眼旁观,未来的一切。
和平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物是人非。可是那些令人敬仰的悠久传统,并没有被完全忘却。
王国的军队虽然还在招兵买马,但是哨兵依然是两个人和一棵孤零零的大树。
大门在白天通常也都会打开,高大的门楣上镌刻着国王家族的徽章:三朵金合欢缠绕着的盾牌!它也是阿波多利的臣民心目中神圣的象征。高挑的旗杆上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也绣着同样的图案。格雷恩看到徽章—小时候他是经常看到的,庄严肃穆,闪耀着高傲的光芒。
王宫里很安静,不像它守护下的城市喧嚣纷杂。也许这不是有意做出来的样子,每个走进这座高贵与权力并存的建筑里的人,都会被它蕴含的气势震慑,心悦诚服地仰望着它。
进入宫殿前厅,富丽堂皇,令人目眩心惊。小时候的格雷恩可以在庞大的王宫里四处自由地走来走去。但是国王处理公务的大会议厅、书房等地却从来被禁止涉足。而且,即使他的胆子再大,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打破这个禁忌。他环视大厅,极力想从那遥远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出与眼前的一切相映衬的片段。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时浮想联翩,心意难平。
前厅的四周摆放着几尊精妙高大的神像,宝相庄严,就像在天上的他们一样肃穆可敬。空阔的大厅足够容纳一个千人的骑士团在这里排兵布阵!格雷恩走在大厅里,那些站在通往楼梯通道两边的卫兵都目不斜视,仿佛比那些雕像还要更加像雕像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如此的空旷响亮,是否会打扰到那些神像,好像从没有人想到过。反正这个大厅也是几百年前就已建造完成,那些石像也有差不多同样久远的历史了吧。几百年来同样响亮甚或更加响亮的脚步声从未间断过,那些神像也从来没有试图离开。现在也没有。
看到神像的人都会想,也许,他们能感受到供奉者的敬爱,因而对他们的处境还是很满意的吧。
传令官让他在楼梯下等待,他要先去禀报国王陛下。格雷恩站在那里,挺直的腰身甚至不比那些雕像逊色多少。传令官很久没有回来,他也纹丝不动,仍旧保持了令人从心底生出自豪的挺拔身姿。由于他站在楼梯口的中央,无疑每个进入大厅的人第一眼就会看到他,被他吸引。
大厅里又传来不同寻常威武响亮的脚步声,因为有更多的人走了进来。他没有扭头观看,就马上猜到了来者是谁。
试问,谁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大踏步行走在庄严肃穆的大厅里呢脚步声说明他还很年轻,那么又是谁身边还能带着如此众多的扈从呢!
他转过身来让开了道路。当来人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略微点头以示恭敬。那个被簇拥的年轻人却停下匆匆的脚步,站在他的面前直视他的双眼。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人却并没有低下头,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他听到那个人在问候他:“尊贵的玛尔斯殿下,我以为我已经为您让开了道路。”
玛尔斯王子身材修长健美,黑色的头发和乌黑明亮的眼睛,彰显着王国最高贵的血统。他腰间的佩剑,也代表了他的身份。那是王国世代传承,只有王权的继承人才有权佩戴的。在格雷恩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这张苍白英俊而略带忧郁的面容。虽然那时的玛尔斯王子和他一样,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玛尔斯王子不会对每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感到好奇。只是在他看来这个不向他弯腰施礼的人太过无礼,才会让他停下脚步。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不会去计较,只是今天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可是这个穿着东方服饰的汉子,在没人引见的情况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和高贵的头衔,那就代表他,认识自己。
他却不认识他!
他收起了犀利的目光,直到他确信自己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粗鲁地问道:“在你的国家里,就是这样向你们的储君表达敬意的吗”
格雷恩微微点了点头:“我原来以为一个储君更应该看重的,是他肩负的责任和能为他的国家与臣民所做出的奉献。如果你只想让每个见到您的人都要在您的面前弯下腰,那我将如您所愿。”
玛尔斯王子差点儿被他激怒。不过他不打算追究这个冒犯他的家伙了。如果他想让对他无礼的人受到惩罚,无疑他轻易就能做到。可是那样一来,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呢
再说,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去做。他冷笑了一声带着随从们转身走开了。
格雷恩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儿时他和玛尔斯王子一起在王宫的大厅、花园里游戏玩耍,嬉笑打闹的日子。他想起来,玛尔斯王子和自己同年,自己还要大一点儿。儿时的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偶尔不经意也会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可是,偌大的王宫,却没有更多的选择,好让他们有更多的朋友。
后来,他才知道,艾蕾诺亚王后对与王子年纪相仿的他很是喜爱,才让母亲经常带他去王宫和王子相伴玩耍。有的时候他们相处的很好。有的时候却因不起眼的小事争斗拌嘴。虽然父母总是在提醒他,对玛尔斯王子要忍让顺从,可是他每每针锋相对,不肯低眉顺眼地讨好王子。所以,总免不了从争吵变成一场孩子之间的战斗。
他对艾蕾诺亚王后真挚的爱,是从小就在心里扎下了根,没有任何能动摇他对王后的情感。他还能想起,每当他闯了祸,父母诚惶诚恐为他在王后面前求情。宽厚仁爱的艾蕾诺亚王后却秉持着最公正的心,是谁的错,就惩罚谁,绝不偏袒。
他和玛尔斯王子仍旧会不时产生新的冲突,仍旧会在泥土里或者花园的草地上打得不可开交,让他的父母整天提心吊胆。可是,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在王后身边耳渲目染,却也有着和他的母亲一样的美好品德。他总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格雷恩真诚道歉。无论他们打斗的多激烈,不一会儿,他就能笑着忘记了刚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从不记恨。
不知为什么,他其实一直很喜欢玛尔斯王子。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了阿波多利。所有想起的这一切,在他心里暖暖地流淌着。
他突然想笑。亏他还想着玛尔斯王子小时候的顽皮,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传令官来到他的身边,国王陛下正在私人书房期待着与他的会见。他收起神思,让自己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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