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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管家叹口气,悲哀地摇头:“墨兰,莫道放了他,恐怕我还要他的命呢。”
“不用说了符管家,他一定是岗头社派来捣蛋的!”
有人嚷道。
“不不不,即使是岗头社的奸细,咱这么多人斗他一个,无论结果输赢,传开了,也不是好汉的事,”符管家一笑,“不过,去他的,咱马头社怕人笑话?”
“没错,他没命了,也不怕人传出去。”
似乎想讨回一口气似的,刘三在一旁压弄手指关节,格格作响。
红叶两眼迅速扫视了院子一遍,数清了人数,认明了方位,手中准备好细针,调整好射出的角度:“白哥哥,我要动手了。”
白蒲幽幽地说:“红叶,你变了。”
红叶心底一震,缓缓转头凝视白蒲。
“我记得,你喜欢将壁虎、飞虫钉在墙上,你喜欢袖手旁观,你喜欢向我撤娇,”白蒲语气平稳,眼睛盯着屋檐下的昆仑奴,“红叶,自从跟随云空之后,你就变了。”
红叶没作声,她咬咬牙,焦虑地望向院子。
院子里已经开始动手,三个人围攻昆仑奴,用的是拳脚,一旁有人手执武器,打算慢慢消磨这个无月的长夜。
黑女子惊叫,却也使出了架式,原来她也有两下子,只是远远不及昆仑奴。
“白哥哥,你不帮我了吗?”
红叶没有撒娇,没有哀求,白蒲很不习惯。
白蒲叹了口气:“跟我去昆仑。”
“咦?”
“跟我去昆仑,不再回来,”白蒲道,“我就帮你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白蒲说,“如何?你可以慢慢考虑。”
红叶焦虑地望向院子,只见黑女子已被逮住,两名大汉将她压制在地,昆仑奴手忙脚乱,前面打倒了一个使拳脚的,后面却重重一记闷棍,旁边还有人挥动雪亮的白刃,瞧着时机要动手。
“当初是你叫我跟着云空的,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呢?”红叶说道,“你匆匆叫我逃离仙岛,也没告诉我理由。”
刘三哇哇大叫,不服气地从地上爬起,扑向昆仑奴。
院子一角又出现两三个人,其中一名长者颇有威严,静静地观看,旁人向他恭敬地鞠躬:“马师父好。”
白蒲冷眼一觑那叫马师父的老者,说:“红叶,什么令你犹豫呢?你不是向来是我的小师妹,向来喜欢跟着我走吗?”
“你了解的。”
白蒲沉默了一阵:“我了解,自从五年前,师父要『收藏』云空那一次,当他放过师父,经过我们身边……从你的眼神,我便了解了。”
白蒲顿了一下,望着红叶稚气的侧脸:“我当时便知道,你想起他了。”
红叶的脸上,静静滑下一道泪珠。
院子里,马师父的脸色很不好:“怎么搞的?你们全是酒囊饭袋?枉我平日教你们这么多,连个番人也打不过?”
昆仑奴一面还击,一面忧心地看黑女子,黑女子被压制在地上,她忍着不叫嚷,以免分了昆仑奴的心。
“赶快解决他吧。”符管家突然说话了。
白蒲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屋檐下的厮杀,还是慢慢的说:“你终于想起他了,可是他想起你了吗?”
红叶一直没回答。
“跟我去昆仑吧,红叶。”
“去干什么?”
“去搭间小房子,种种果菜、捕捕鱼虾,或者……”昆仑奴一声惨叫,肩膀中了一刀,划出一道血痕,深浅不明。
红叶马上跃入院子,一声娇啼,昆仑奴身边立刻倒下三个汉子,全部掌背上插了两针,却是四肢全部麻痹。
白蒲摇摇头,叹息红叶的改变,她以往不会这样手下留情的。
“哪来的娃儿?”
“别瞧扁娃儿了,”马师父虽然吃惊,依然不愧是当师父的,“恐怕不好对付。”
“好吧,照旧,解决她。”
符管家说。
昆仑奴也一头雾水,这娃儿不是屋顶上那个么?
那晚他发现屋顶上不只他一个人,便警觉的观察一下,不想那娃儿恁厉害,追了他好久,怎么帮起他来了?
他没时间思考。
肩上创伤在痛,伽央在期盼他的救援,身边有数十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
他心里一阵悲凉,想起家乡的椰树,咸咸的海风,园里刚种下的那些菜,在他和伽央被人拐上商船之后,不知有谁照顾呢?
转眼几年,恐怕亚答屋也倒塌了吧?
他没时间思考,但剎那之间在脑中掠过了许多记忆。
“笨蛋!”
红叶一叫,推了昆仑奴一把,他才发觉一道白色亮光扫越眼前。
红叶手上飞出剎那白芒,持刀的人无声的倒下。
红叶知道自己招架不住,她从未独自对付过这么多人,她向来是和四名师兄姐一起对敌的。
“白哥哥!我答应你!”
她大喊。
不远处,云空从陈想尔家中跑出来,在漆黑的夜里,凭着丁点亮光寻找红叶的踪迹,他抬头仰望,口中不住呢喃:“红叶……红叶……”
红叶平日跟他不多说话,常常只在一旁默默陪他,日子久了,云空便觉得不能没有她,觉得没有人比她更亲近了。
这种亲近感,似曾相识,似乎在好久好久好久以前曾相识。
“红叶……你在哪里?”
他心中焦急地问,一面半疯狂地乱走,游目在黑沉沉的屋顶上。
忽然,他听见沉静的夜里,传来霍霍刀声,刀刃削过空气,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波,人耳听不见,却会不由自主的战栗。
紧接着一声巨响,整个草店似乎突然苏醒了,沉默的狗儿们开始一只接一只苦嚷,互通讯息,唱起恼人的大合唱。
云空奔向巨响的方向,几片碎瓦飞越云空头顶,吓了他一跳。
马头社的院子里,除了马师父和符管家,其余众人全都倒在地上,无力的呻吟着,不是掌背上中了红叶的细针,便是被白蒲的气给震得头昏脑涨了。
马师父和符管家一言不发,死盯着院子里一个白净少年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一点也没理会这两位马头社的大人物,只是自顾自在对话。
红叶语中带怨:“白哥哥,你为何要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白蒲说,“自从你入门之后,我便很在意你,我喜欢看你笑,我希望你伤心时会来依赖我,我会在你生气时逗你笑,今天也一样,我不是在逼你,我全是为了你好。”
两人互视对方,久久不发一语。
负伤的昆仑奴走到黑女子身边,两人紧搂对方,然后才吃力地站起,一时又不知出口在哪里?
将来往哪儿去才好?
因为受伤的昆仑奴已经跃不过高墙,他毫无对策,只得看看白蒲和红叶,又看看符管家和马师父。
虽然在中土好几年了,他对这些异乡人的想法还是摸不清楚。
终于,红叶开口了:“岛上怎样了?师父他还好吧?”
“岛上已经不行了,我也不敢再见到师父了,”白蒲哀伤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溢出泪水,“他把黄连和青萍给杀了。”
“杀了?”红叶惊骇万分,“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而且,我们不是不死人吗?”
符管家和马师父看着这两个打倒满地弟子的人,竟在悠闲的聊着自家事,思量着动不动手好。
他们就是因为还没动过手,所以仍是站着的。
动手好呢?
不动手好呢?
还是不动手好了。
但他们想得太美了。
符管家和马师父只见红叶左手一挥,便觉手背上一阵刺痛,两人马上四肢酥软,倒地不起。
“那两个人好烦,”红叶拭拭泪水,“一直盯人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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