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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首先祝贺我们三人组旗开得胜,Cheers!”
都建嵘举杯道,“叮”,酒杯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浦滢滢和穆安妮都谨慎地呷了一小口,口感浓郁清香略带甜味,似比果汁好喝。
“跟我们平时喝的鸡尾酒稍有差异。”浦滢滢道。
穆安妮则双手捧着酒杯道:“我想吃夏威夷果。”
“没问题,”都建嵘又打个响指,“来三碟进口干果……安妮喝酒好有经验,就应该多吃含油脂和蛋白多的东西。”
“我和滢滢平时都不喝酒。”穆安妮道。
都建嵘不以为然:“酒嘛要辩证地分析,过量、失态、耍酒疯肯定不行;但酒也是活跃气氛、增进感情的催化剂,越往北越有很多生意在酒桌上谈妥。还有,心情好的时候喝点酒适当放松和舒展,比如我们现在,来,搞半杯!”
他口才很好,给她俩绘声绘色讲些金融圈和投资圈里的八卦轶闻,边讲边劝酒。她俩饶有兴致听着,加上酒味甜滋滋很好喝,不知不觉一杯下肚再来一杯,第三杯、第四杯……
但其实鸡尾酒都由高度白酒调制而成,辛辣味和酒劲暂时被掩盖,起初喝着不上头还酸酸甜甜味道不错,等到酒精积蓄到一定程度猛地释放,酒量浅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往往被一下子击倒。
之前于煜和卓语桐在酒吧喝酒就是如此,酒力发作时连家门都找不着。
“扑嗵”
前一秒钟浦滢滢还故作镇定地微笑,后一秒便伏到台面上昏沉沉睡着了。
“哎,滢滢……滢滢……”
都建嵘假意叫了两声,心里担心引起穆安妮警觉,不料她憨憨拍手笑道:
“滢滢不行啰,我还撑得住……”
“不能喝了,再喝也得倒。”都建嵘故意说。
“小瞧我,哼!”穆安妮拍着桌子叫道,“再来两杯!”
“别别别,只能一杯,听我的没错!”
都建嵘认真地说,趁机按住她的手背揩了把油,故作随意道,“让滢滢歇会儿马上就能缓过来,咱俩边喝边聊。”
穆安妮嘟着嘴说:“聊什么?我啥都不懂。”
“不懂咱就聊你懂的,比如城投债券,比如城投项目?”都建嵘逗她道,心底为她的天真单纯乐开了花。
“嗨,那个没意思!”穆安妮摆摆手道,“还……还不是领导叫干嘛就就干嘛,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滢滢这么大能耐?我不信。”
“不……不是滢滢,市领导!”
好家伙,这就上路了!
都建嵘窃喜,道:“噢,你说的是那个白钰白市长?”
“除他还有谁?”
“甸宝城投私有化了,跟正府完全脱钩,他凭什么指手划脚?”
穆安妮又挥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里头水深……深着呢……”
都建嵘试探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见多了——滢滢和你一个多都是他出的钱?”
“嘿嘿嘿,哪有这么简单……嘿嘿嘿嘿嘿……”
穆安妮一个劲地傻笑,却不肯继续往下说。
都建嵘心里那个痒呐,简直如一百只猫挠心,强按好奇道:“不问了不问了,喝酒……”
“咕嘟!”
傻女孩居然一口把满满一杯干掉了,眼里酒意更浓,想吃干果,抬手一会儿打翻这一小碟,一会儿碰倒那一小碟,全然乱了方寸。
都建嵘趁热打铁道:“我猜啊,白市长不可能那么直接自己掏腰包,肯定透出白手套出资达到间接控制的目的……”
“哎,白市长白手套,好玩,好玩!”穆安妮指着他笑道。
“好玩吧,掏一个多亿不简单呢,白市长真有钱啊。”都建嵘道。
“哪个市长没钱呀,你说呢,嘿嘿嘿嘿嘿……”
越到这时候都建嵘越有耐心,但也不敢再劝酒防止穆安妮也“扑嗵”伏倒那就前功尽弃了。
陪着胡言乱语海侃会儿,又回到最重点的话题:“一个多亿从哪个渠道过来的?我也是副总,怎么看不出来?”
“你猜……”
“几千个上万个账户,怎么猜呀?”
穆安妮纤纤手指点点他,笑道:“看在好酒的份上告诉你,兴华公司……兴华……”
都建嵘心里怦怦乱跳:“高兴的兴,中华的华?”
穆安妮手捂着头道:“哎,哎,我脑袋转得厉害,我要回酒店……滢滢怎么办?滢滢……”
“没事,酒吧专门配备司机接送,”瞟瞟浦滢滢灿如桃花的俏脸,他还想最后努力一下,“帮你俩各开一个房间吧,我派人盯着,你俩都喝醉了。”
“胡说,我没醉!”
穆安妮挥舞双臂大声说。
唉,喝醉的人都不承认醉,都建嵘也是无语,眼睁睁错失一次绝佳良机。
“兴华公司?”
庄骥东认真地把企业名称记下来,随即在电脑系统里搜索——焦兆华潜逃甸宝城投被接管后全套账簿在正府、财正都有存档。查了半天还真发现有家叫做兴华公司的往来户,其经营范围是外贸、商业零售、工艺品等。
再看交易额,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每笔都在七八百万的样子。
庄骥东一拍桌子:有门儿!
因为甸西市正府系统的财正、审计、监管有条约定俗成的交易额红线,一千万!每次筛选、检查都只盯着单笔交易或往来超过一千万的,红线以下通常不会过问。
兴华公司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所有发生额都在五百万以上、一千万以下,明摆着规避监管!
庄骥东阴沉着脸琢磨良久,独自驱车来到市银保监分局,进了任局长办公室径直吩咐道:
“打开监管系统使用最高权限,我说你查,事后不得向任何人泄密!”
“请庄市长放心,绝对保密。”
任局长经常承接这类保密查询,很有经验道。
“查询——甸宝城投浦滢滢、穆安妮两人今年以来所有银行流水,打包发给我。”
庄骥东命令道。
不出五分钟,两个数据包便发到手机上,庄骥东又要求查询她俩与兴华公司账务往来明细。
“没有……看来没有直接联系。”任局长道。
庄骥东道:“透过第三方过渡能否查到?”
“可以……”
任局长继续操作,庄骥东暗骂道都是他妈的蜡烛不点不亮,市长大人亲自查询都藏着掖着。殊不知任局长也有苦衷,监管系统连接所有银行数据库功能太强大了,理论上讲除非你只用现金否则无处遁形。查到最后,都知道数据肯定从任局长手里出去的,一年到头不知得罪多少领导。
“庄市长,没发现交易流水。”变换几种查询方式后任局长如释重负道,站在他角度讲没问题最好,天下太平。
庄骥东皱眉道:“有没有从兴华公司转三四道手之后到她俩账上?”
“理论上存在,”任局长道,“但转手两道以上的查询运算量太大,系统负载吃不消因此禁用了这些功能。”
“系统负载……”
庄骥东理解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那你逆查询,筛选出她俩单笔金额五百万以上的进行回溯,看看资金到底从何而来。”
“好……”
任局长滴滴哒哒敲了会儿键盘,几分钟后停下来摇摇头,“还是没法查呀庄市长,这些钱都在贷款公司、信托投资公司等非银行金融机构过了桥,资金来源不可逆查。”
“什么意思?”庄骥东沉下脸道。
“就是说……”任局长顿了顿,打比方说,“好比我穿了件西装,您一看知道西装是我的;现在把西装送到洗衣店,又不小心把标签弄丢了,怎么在几百件西装里找到我的?除非有特殊标记。”
庄骥东没吱声,悟出浦滢滢和穆安妮以及背后的白钰很可能提前防范,尤其白钰精于金融,怎会不知道查账的手段?
“照你的说法明知个别人有问题只好干瞪眼?”庄骥东冷冷道,“银保监局服务基层、维护金融秩序的监管职能岂非空话套话?!”
市长撂出重话,任局长顿时慌了神,搜肠刮肚想了半晌道:“目前系统限制的确让我们基层分局很为难,前期大家都有提意见……庄市长,要想证明兴华公司的确与她俩有资金往来,一方面要查明兴华公司实际控制人身份;另一方面要查明中间起关键作用的过桥账户,这个账户肯定不单为她俩服务,还提供其它过桥服务。”
听起来有道理,专业到底专业,出的点子都不一样。
“那你查查兴华公司的底细。”庄骥东道。
在系统里搜索了一阵,任局长道:“去年上半年在省城注册的新公司,与外省、本省各地特别甸西往来交易都很频繁,从银行流水来看是家业务开展得不错的贸易公司;不过从但凡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转往碧海来看,不排除皮包公司性质,即所有资金经过它账上剥了层皮——大集团大企业为了避税或其它目的经常这么做,也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查明她俩入股资金由兴华公司提供,说明什么?”庄骥东问道。
“只要有借款合同就没问题……”
“如果兴华公司与某位党正机关领导干部有关呢?”
至此任局长总算明白庄骥东大动干戈的原因,长长思忖,道:“理论上讲,只要查明领导干部或直系亲属或秘书、司机等等与兴华公司有资金往来,且领导干部与甸宝城投存在或曾经存在管理、利害关系,就不能排除间接控股或曲线入股的嫌疑。”
“很好!”
庄骥东要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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