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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璇立于街市之中,商贩的吆喝混着车马黄尘扑面而来,有一种别样的亲切,仿佛回到了下山之初,除却身边多了几个人。
俏丽的温白羽在他身侧,娇娇的一蹙秀眉,“这样吵闹,空气又如此污浊,比山中差远了。”
一旁一位年纪稍长的红衣女子笑着接道,“哪能与宫中相比,不过既然出来走一趟,增些见闻也好,宁芙呢?”
一个黄衫女郎在后方的摊子流连,片刻后付了帐,拿着盒子喜孜孜的行来,“温师妹、宁樱师姐,这头花的样式不错,我买了几枝,你们挑一挑。”
温白羽没好气的呛了她一句,“我不要,宁芙师姐瞧外边什么都好,别忘了这里已是凤阳,给旁人看了笑话,还以为是哪来的土包子。”
宁芙被说的讪讪,不自在的收了盒子。
苏璇踱开几步看街市另一头,佯装什么也没听见。
当初在地洞内蜿蜒盘绕,出来的地方居然是灵鹫宫的心腹之地,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掌门温飞仪经过反复问询,确定长空老祖死于古阵,又得知他来自正阳宫,待他极为亲切,不仅赠衣赠银,开启了闭锁的山门送他离开,还给了一桩请托——护送温飞仪的爱女温白羽往凤阳拜见枯禅大师,与在大师门下学艺的爱子温轻绒相会。
苏璇本想回山一趟,然而受了灵鹫宫厚待,不得不应下来。
温白羽年仅十六,锁宫之后才出生,从未离开过父母。温飞仪怕路上不便,安排了宁樱与宁芙两位女徒照料,不过温白羽毕竟是掌门娇女,出门在外碰上不顺意的时候,对自家师姐也不客气,还好一路太平,没出什么波折,顺顺当当入了凤阳城。
温白羽犹在责备,宁芙默不作声,宁樱在一旁劝,街口卖艺的咣咣敲着锣鼓收钱,集市越发吵闹,离地数丈高的横绳上,一个小身影正依着大人的喝令翻纵跳跃,苏璇偶然扫过,目光顿时停住了。
绳上是个四岁左右的小胡姬,瘦伶伶的脸青白,苏璇眼力极好,见她额上冷汗淋淋,步子迟疑而虚浮,立时知道不好,果然刹那间女童身形一晃,已经失足栽落下来。
地面是坚硬的石板,这一下跌实了必是脑浆迸裂,四周惊起一片哗叫,苏璇掠足而起,将她接在怀中,落在了人群之外。女童大约是吓傻了,细细的颈子发僵,还不及他的腕骨粗细。
人群以为惨景难免,不料女童不知怎的被一个少年接住了,尽管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仍是喝起采来,嘈杂的声浪将数十丈外的三女都吸引过来。
敲锣的大汉挤近,随口道了一声谢,将小胡姬拎过去斥骂几句,扔进了一堆箱笼之间。两个男孩耍起彩球,另一个大汉开始表演吞火,再度吸住了人们的视线,宁樱和宁芙少见这类把戏,直瞧得目不转晴。
没有人再关心一瞬间的意外,唯有苏璇停在原地。
那个孩子太轻了,简直像纸扎出来的,大汉挨近之际,她全身都绷起来,分明是捱惯了打骂。被扔回去的时候磕上箱角,女童仍然一声不吭,等所人都不再注意,她才悄悄缩起来,摸了下撞疼的脊背。
温白羽立在苏璇身旁,好奇的随着瞥了一眼,“你救了她?这孩子怎么瞧着有些傻。”
苏璇没有接话,他见多了饿极的人,买了几个包子转到角落,蹲下来递给女童。
女童呆呆的看着他,好像不置信一般不敢接,他拉过她细瘦的手,将包子放入掌心后退开。待再回首,女童已经抓起包子拼命咽下去,快得连咀嚼都来不及。
温白羽远远打量了一番,见女童手脸脏污,衣衫破烂,全瞧不上眼,不悦的撅了一下樱桃般的唇,“吃得真难看,又没人抢,也不知父母怎么教的,她可有向你致谢?”
大概是咽得太急,女童咳呛起来,又极力抑住声音,像一只弱小的鹌鹑,惶惶然不敢惹人注意。
世上并没有什么公平,有人生来不懂缺憾为何物,也有人命如草芥,求一口食物而不得。
苏璇静默的看着,什么也没有回答,转身走开了。
在凤阳百姓眼中,枯禅大师是一位声誉卓著,倍受尊敬的大德高僧,精擅歧黄之术,唯有少数江湖人才知他是南普陀的长老,功力深湛,如今因年高而息隐于龙兴寺,依然访客不绝。
一行人安顿下来整理完毕,时辰已不早,温白羽决意先去探路,第二日再行拜见。
龙兴寺占地雄阔,楼阁连廊,气势极是恢宏,到了寺外已是傍晚,场面意外的热闹,原来有家大户的管事奉令而来,不顾寺门已闭,定要拜请枯禅大师,惹来一堆百姓围观。知客僧言语客气,态度却十分强硬,连管事奉上的厚礼一并拒了,不顾对方百般纠缠,强行阖上了大门。
管事怏怏而去,百姓望着背影嘲笑,议论纷纷。
“……丰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名声,还想请动大师……”
“……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报应……”
“……听说生了恶疮……活该……”
苏璇想起方才僧人合什有礼,眼中隐含轻蔑,想必丰家在凤阳确实声名不佳。
宁芙听了满耳传言,从人群中钻出来,与宁樱低语。“丰家据说是凤阳最有钱的人家,家主曾任过三品官,前些年告老还乡,丰少爷平日在凤阳欺男霸女,做过许多缺德之事,去年生了恶疾,重金遍请各地大夫,用尽了法子全不奏效,大概快要不行了,丰老爷已经谴人几次来请枯禅大师。”
温白羽听了宁芙的话语,明眸一冷,“这种恶徒何须理会,回头我们请大师去灵鹫宫居住,也好免了俗扰。”
在温白羽心中,灵鹫宫就如世外仙山,远胜江湖所有门派,宁樱到底年长,听门派内的师兄说过一些,“据说宫主曾有此意,给枯禅大师婉拒了,只说山中虽好,无益修行。”
“山中怎会无益修行,除非禅心不静——”温白羽悻悻然的话说到一半,想到兄长仍在大师门下,才打住了不再言语。
宁樱松了口气,悄悄看了一眼身侧,毕竟还有正阳宫的人在场,如何能随意妄言。她见少年站得不远不近,脸上波澜不起,如若未闻,放心之余又有些惋惜,温飞仪请托少年同行的缘由,温白羽不放在心上,宁樱却是有数的。
苏璇是正阳宫掌教真人的弟子,名门高足,年纪又极轻,刚出道就杀了凶魔长空老祖,可谓惊才绝艳,天姿独异。灵鹫宫锁宫多年,在江湖中声势早淡了,出色的年轻一代也不多,温飞仪苦心安排,实则是想延揽少年,希望借着一路同行,让他与爱女朝夕共处,一旦双方情投意合,哪怕正阳宫规矩再严,北辰真人再不快,也不好驳了弟子的结缡之愿。
奈何温飞仪一番计较虽好,温白羽自有主见。在她年少的心中,所谓凶魔已然老朽,如萎黄的纸页一吹就散了。这少年不显锋芒,初见时又瘦得形销骨立,哪怕父亲将之夸到天上,她也不觉得有何处值得另眼相待,行了一路两人少有交谈,白白辜负了温飞仪的苦心。
两个少年人不投合,宁樱也无法可想,一行人寻了酒楼用完餐食,已是夜色初沉,街市上灯火荧荧,人来人往。宁芙喜热闹,顺着摊子游逛,连宁樱也买了几样小玩意,温白羽再是娇然自持,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家,忍不住顾盼两眼,三个人渐渐分了三处。
苏璇颇有耐心的等,突然听得温白羽叫了一声,原来她看中一枚玉璜,刚要付帐发现钱袋不见了,顿时又气又急。
苏璇下山两年,世事历了不少,一眼扫见人堆里有个六七岁的胡人男孩飞快的溜走,无声的追了上去。
男孩想是惯偷,在成人腿缝三折两绕,滑溜得像一条鱼,换了旁人或许就被甩脱了,苏璇蹑空而走,瞧得分明,见男孩兜了几圈绕进一条巷子,将偷来的荷包甩在一团影子怀里,“拿去交差!”
影子动了一下,街市上的光远远映来,隐约照出了轮廓,正是白日走绳时跌下来的女童。
男孩带着几分不耐烦,恶声恶气道,“没用的蠢货,什么东西都偷不到,再这样你就饿死吧!”
女童呆了呆,低下头捏着钱袋。
突然男孩被拎了起来,温白羽随着苏璇追过来,瞧见自己的钱袋,恼怒之下捉起人就甩了一耳光。男孩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泼口大骂,温白羽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听过粗言秽语,气得反手连抽数下,男孩也是倔性,脸颊已经肿起来,嘴上仍不干不净。
女童扑上来抱住了温白羽的腿,将钱袋举给她,呀了两声仿佛是哀求。
温白羽一分心,男孩一口咬在她掌缘,疼得她手一松,男孩扑地一滚溜了。她待要追,腿上还吊着一个女童,转眼男孩已钻入人群不见了。
温白羽虽是会武,头一遭碰上这等情形,忙乱之下极是狼狈,她的掌上沾了男孩恶心的口水,平白给骂了一场,甚至还让人逃了,一切全落在别派的人眼里,她自觉大失颜面,恼得立时就要将女童踹开,突然间腿上一轻,女童已经被苏璇接了过去。
苏璇取过孩子握着的钱袋,还给温白羽,又将自己的钱袋取出整银,留下不轻不重的几枚碎银,放入女童的手中。
女童简直傻住了,黑木木的眼睛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苏璇抚了一下她毛蓬蓬的小脑袋,问道,“还饿不饿?”
见女童不答,他想起给包子是中午,这时必是饿了,牵她到街上买了碗馄饨,又叮嘱她慢些吃。
苏璇一路行来对谁都很平和,照顾女童时也没有看温白羽。可不知怎的,见着他的举动,温白羽的脸不自觉就火辣辣的烧起来。
宁樱和宁芙赶过来询问,温白羽心不在焉答了几句,羞恼又怨怒,滋味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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