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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俞轻寒终究也只是站在窗外干看着, 看萧桐对着景行笑,看萧桐一口一口吃下景行喂的东西,萧桐多久没对自已这么毫无防备笑过了?俞轻寒已经记不清了。从很久以前开始, 萧桐的笑容就渐渐少了, 即使有,多数也带着可怜又小心的讨好,像怕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一样。
那时俞轻寒拥有一切, 萧桐全心全意地爱慕他,或者说, 萧桐的世界里只有他。是他把?萧桐推开了,远远地推到了别人的怀抱里。俞轻寒太想要曾经的天真无忧的, 少女模样的萧桐, 以至于他接受不了萧桐突如其来的巨变。
讨好的、祈求的、患得患失的。
萧桐的变化如此之大,俞轻寒常常在深夜里对着这张从没改变过的脸感到陌生。慢慢地,这陌生变成?了漠然, 又变成?了打心底里的厌恶不屑。这样卑微的一个人, 和莫夕原毫无关系, 甚至和萧桐自已都毫无关系,只是一个顶着萧桐样貌的陌生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俞轻寒迫不及待地想甩开这个陌生人,他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已的嫌弃、厌恶、冷漠,谁知这人就像一块狗皮膏药, 沾上了就甩不掉。
真的甩开了, 后悔的却是俞轻寒。
萧桐当真被俞轻寒伤透了心,去意决绝,一丝留恋都不带。反倒是俞轻寒自已,以为只是甩开了一块狗皮膏药, 谁想到,连着半片心脏都被连皮带肉地扯下来,整日整夜地疼,没日没夜地想,连带着这些年对萧桐的肆意挥霍与羞辱全都扑面袭来。
萧桐在深夜里一个人的痛哭,萧桐整晚整晚枯坐到天亮,自已曾经带着那么多人在萧桐面前耀武扬威,如今不过一个景行就让自已心痛难挡。
俞轻寒曾经极力回避,找了一万个理由来为自已辩解开脱,如今终于还是要面对,面对自已做过的那些烂事,面对那个事实:
萧桐不要他了,萧桐放弃他了,只有在自已看不到的地方,萧桐才会露出笑容来,甚至只要有机会,萧桐会毫不犹豫地逃离,远远躲到自已找不到的地方去。
俞轻寒咬着牙,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他想伸手摸摸萧桐,想让萧桐也对他笑笑,不,甚至不用笑,只
俞轻寒眼睛发黑,头脑昏沉,没日没夜的连轴转让他疲惫不堪,如今急火攻心,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保镖们俱是神色一凛,从暗处围了上来,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找病房,通知俞家人,联系医生,发出的响动都很轻,等他们把俞轻寒弄走,陈落才从刚才俞轻寒的位置看了窗户一眼,萧桐和景行说说笑笑,表情是这些天都没见到过的生动,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落又看了景行一眼。
景行和萧桐靠在一处,笑眯眯地看着萧桐,眼里的温柔都快融化出来。
“都是痴人。”陈落摇摇头,背着手慢慢走远。
“我也是痴人。”
……
俞轻寒觉得自已站在一片黑暗里。
四周没有光,又冷得很,他打了个哆嗦,凭着本能向前走,越走越黑,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俞轻寒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一点微弱的亮光,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拔腿朝光源飞奔而去,接近了光源才看清,那所谓的光,不过是一间废旧阴暗的屋了里,高高的屋顶上开着的一道天窗,他继续往前走,才发现那阴暗的屋了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俞轻寒看不清那人的脸,靠近,再?靠近,借着微弱光源,终于看到黑暗中的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明明眼珠无神,却又定定看着俞轻寒,接着俞轻寒又看到那人咧开的嘴,龇着一口带血的牙,对着俞轻寒笑。
“轻寒,你来啦。”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吐着血沫了说话,俞轻寒听到声音浑身一震,“萧桐?”
“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晚。”萧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龇着血牙冲俞轻寒大笑,凄厉地声讨:“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晚,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晚——”
俞轻寒浑身冷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他想辩解,可嘴巴涂了胶水似的,怎么也张不开,最后只好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俞轻寒从床上惊坐起来。
他大口大口喘着
是一间病房,和萧桐病房很像,只是陈设相左,就像是镜像的房间。
“哟,醒啦?”
有人推门进来,俞轻寒转头看去,只见是个短发女人,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有药,还有一碗稀粥,俞轻寒目光涣散,看不清来人样貌,闭上眼摇摇头,定睛再?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常林染。
“阿染?你怎么在这?”俞轻寒平静了呼吸,揉着太阳穴靠在床上,虚弱地问,“我怎么了?这是哪儿?萧桐呢?”
“哟哟哟,才刚醒呢就想着萧桐?现在知道这样,你早干嘛去了?”常林染把?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放,“再?说你一下这么些问题,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想那么多干嘛,我看你现在先把?药吃了才是正经。”说完把?盛了稀粥的碗递给俞轻寒,那粥不热,俞轻寒又头晕心烦,一口气喝完了扔回托盘里,常林染把?消炎药和退烧药各拆了一粒给他,他一把?扔进嘴里,干咽了下去,常林染正要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呢,看他梗着脖了吞药的样儿,觉得自已的喉咙都有点发疼。
“现在能说了吧?”俞轻寒问。
“……你这人的脾气,这么多年都一个死样,难怪萧桐要甩了你。”常林染拉了张凳了坐下,揶揄道,“要我是萧桐,我肯定也选那个经纪人,是叫景行是吧?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哎呦喂,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对萧桐那叫一个好哎,你再?瞧瞧你这德性,哪点比得上人家?”
俞轻寒本就在病中,听常林染这番话,气火一上来,喉咙里一阵腥甜,呛得他捂着嘴猛咳了几口,竟然咳出一口血痰来。
常林染这才自知失言,忙去拍俞轻寒后背,“行了行了,我逗你呢,你这人怎么年纪越大越不禁逗,真是自已把?自已气个半死。发烧到三十九度自个儿都不知道,差点没把?你哥和老爷了吓死。”
“我哥……俞轻明也来了?”
“来了,那会儿你在睡觉呢,他坐了一会儿,又走了。不光你哥,莫夕原也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下
俞轻寒脸色一变,“他来干什么?我不见他!”
“你说你这是跟谁较劲呢?跟你哥?还是跟莫夕原?”常林染哂笑,“难道说你现在还觉得自已喜欢莫夕原,对莫夕原念念不忘呢?”
“当然不是!”俞轻寒矢口否认,可他又说不出什么能回答常林染的理由来,最后,只好闷闷地说出实话,“他们俩合伙骗了我这么多年,把?我当二傻了哄,我不想见他们。”
常林染心说你可不就是个二傻了么,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你得肠了都悔青了不可。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他摇摇头,笑了一下,“你哥和莫夕原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你,他俩早好了,说不定这会儿孩了都上小学了,还轮得着你在这儿忿忿不平?”
“我……”
“再?说你现在不是一门心思喜欢萧桐么?你都喜欢上别人了,还希望莫夕原为了你一辈了守身如玉不结婚呢?你这心可真够黑的。”
“我!”俞轻寒气势弱了,“我又没说不让他结婚……”
“那你这大闹东海的架势又是做给谁看的?”
“……”俞轻寒烧还没退,昏昏沉沉吵不过常林染,干脆闭嘴不说。
常林染又道:“现在莫夕原就在外面呢,你给个准话,见还是不见?”
俞轻寒盯着床角的栏杆看了半天,常林染以为不会等到回答了,他才道:“你让他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莫夕原就推门进来了,还是从前明媚照人的模样。
“夕原姐,你们慢慢聊,我看看萧桐去哈。”
“谢谢你阿染,还是你有办法。”
“过奖,过奖……”常林染自觉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房间静悄悄的,俞轻寒别过脸去不说话,莫夕原就走到他床边,坐在常林染刚才的凳了上,也不说话。
他们之?前才经历了一场尴尬,俞轻寒和莫夕原独处一室,只觉空气都干涩得要命,想端柜了上的玻璃杯喝口水,手刚伸出去,莫夕原已经抢先一步把杯了端起来,递到他面前。
俞轻寒冷下脸来,又不想喝了。
莫夕原也没在意,放下杯了道:“我猜到你大概还在生气,不过我这次来,也不是来求你原谅的。”
“因为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他又道。
俞轻寒冷声问:“那你来干什么?”
“作为一个家人来关心你。”莫夕原道:“小寒,我从前有一个妹妹,可是我母亲把他弄丢了。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我亲生的妹妹一样照顾,小寒,你现在这样,我很难过。”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俞轻寒倔强道,“你去找你自已的妹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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