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魂穿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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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鸢死了,没完全死。
不知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好人)用邪术把她的魂魄封印到了另一人身上。
好死不死,那人还是她的死敌——玄天宗圣女上官清。
说起两人的渊源,一句话很难说得清。反正就是不见面被人比,一见面就开比。
许鸢自是受人指点的那个,什么狡诈妖女,嗜血妖怪,继承她娘衣钵的新任女魔头等……总之扣在她头上的帽子没十个也有八个,这些她都忍了。可若将那杀人放火的屎盆子往她身上扣,她是一点都忍不了。
她好歹是魔界少主啊!她不要面子的么!好吧,虽然面子也不是很重要,但是没做就是没做!
几十年了,魔教在她娘手中反复改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恶不做的反教了,而是与正派并立的新教。只是那群老腐朽偏见待人,始终不承认。还有一些宵小恶意泼脏水,致使新教名声一毁再毁。她娘索性就以魔教之名立身,数年而后,她们不仅没被吐沫星子淹死,反而越来越强了。
强者对抗,免不了死伤惨重,就比如最近这一战。
横跨数年,尸横遍野。
最终以魔教少主与玄天宗圣女身死告一段落。
许鸢躺在琉璃棺中,猛得睁开眼睛,脑中瞬时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
有她的,不是她的…这些碎片不断拼合粘连,幻化成一幅幅惨烈的生死画面。
她在刀折矢尽的大战中被叛徒一剑穿喉。
她则在肝髓流野的战场上饮剑自刎。
几乎是再临生死,还是双倍的那种。
许鸢在棺中痛骂:“哪个宵小胆敢这般设计我!我定要将你脑袋砍下来踢皮球!”
狠话放完,许鸢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烫,似炊火蒸肉一般,七窍都要生烟了。
忍无可忍,她嘴中念决,手一杵底,破棺而出。水晶琉璃棺盖随着她的动作一飞冲天,随即震在地上,碎成满殿星辰。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颇显刺激,好在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任谁都没喊出一句:诈尸啦!
又见她临空跃起,宛若飞鸿,单脚旋立,随即稳稳地落入一处棺沿。
众人皆是瞠目,四排白衣子弟当中的墨衣老者更是惊慌失措的差点跪倒。
许鸢没有正视他们,自顾自地扯了扯飘逸的下摆,这才发现她那身价值连城的狐裘早已变成了两片不值钱的青纱。
她又用手正了正难以平衡的重工珠玉银丝凤头宝冠,想着:当圣女真是麻烦,头上顶座假山,一天下来,脖子非断了不可!
“不祥!不祥啊!”
许鸢这才俯视这群白衣如丧的修士,和白中一点墨的秃头老修,听他口中念着什么祥不祥的就来气。
她怒道:“你这老秃驴!你想烧死我不成!”
那老修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仿佛比方才看见诈尸更为惊诧,一口老血瞬间喷涌而出,还不忘继续诽谤,“圣女归天下乱!圣女归天下乱!”
许鸢被吓了一跳,心想不带这么碰瓷的!她只说了十二个字,而且还是事实,这人就不行了???
只见修士们将老修围城一团,席地运气。
没一会儿,那老修就缓了过来。
而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她跪下,匍匐道:“望圣女为天下苍生着想,重新入棺,以身殉法!”
去你亲舅老爷的以身殉法!
这老头怕不是疯了吧?她好不容易活了,怎么可能再去送死!
于是她飞身而下,落在众人面前。将这些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心道果然各个身强力壮,若是单挑,她绝不在话下,可要是一起上就难说了。还有这要死不活的老修,看样子就道法一流,自己死拼估计也难敌他。
突然间,这群身强力壮的修士和道法一流的老修皆朝她跪地而拜。
统一道德绑架道:“望圣女为天下苍生着想,重新入棺,以身殉法!”
好家伙,你们给我磕个头,我就得心甘情愿去送死?还美其名曰为天下苍生。
呸!真够不要脸的!这就是名门正派所谓的牺牲?举一人杀身成仁,其余人享圣人名号?
这不是圣女?是冤种吧!
这些人不是修士?是魔鬼吧!
许鸢头一次觉得她的死对头这么的不容易。难怪她总是一副冷若冰霜,人人都欠她的模样。想想若是自己当圣女,一定会杀心大起,屠尽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想让我死?你们先死吧!
可她现在不就成了圣女吗?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未成事,先装蒜。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模仿着上官清的挺拔身姿,挥了挥衣袖道:“方长老,吾有话要说,你先请起。”
方长老起身,其他人还跪着。
许鸢心道,贼心不死。
方长老遂拱手道:“圣女有话请讲。”
许鸢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然我早以殒命,多亏于棺中亲见圣姑娘娘,是她救了我。”
方长老双目大睁,三指合捻,似在算些什么。
许鸢怕他不信,继续道:“魔教内乱,魔修再起,圣姑娘娘令吾重振玄天宗,为此间道修做表率!为天下苍生立命!”
话是这么说的,但除了魔教内乱,其余都是她瞎编的。不过她好歹有些圣女记忆,什么天下,什么苍生,随口拈来不算很难。再加上这老头挺好唬弄的,眼见稀里糊涂快成了,却在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正待方长老俯首欲喊出那句‘恭迎圣女归来’时,一身着合群缟白的少年扬臂高喊:“慢着—”
许鸢见那死人白的修士服就觉得晦气,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少年有几分姿色,他与人群中长身玉立,愣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面容清俊,眉眼如画,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目空一切教人觉得他桀骜难训。
只见他双手慵懒的搭在矗立的长剑之上,一副肆意姿态。
他道:“上官清,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给个让我们相信的理由。”
直呼名讳,质疑圣女。
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可在愚昧长者看来,他便是一个不听话的混不吝,同她那堂兄一般。不过,她那堂兄是个真混不吝,这位一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所以她不能动不能言,只能拽着清冷自持的性子思索对策,自有旁人帮她应付。
果然不出三秒,就有一黑脸大哥朝着少年愤慨道:“萧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这长老的面也敢对圣女不敬!”
听这言语铿锵,情绪激昂的,不免夹带旧怨。恐怕这小子的傲慢姿态惹了不少人。好,很好,再多点。许鸢忍不住拍手称快。
又见一麻杆大哥道:“就是!萧六,你简直无法无天!平日仗着长老看重,目无尊卑就算了,今日可是祭奠仪式,你胆敢质疑圣女!”
这位大哥完全就是泄愤了,顺道把老头也暗骂了一顿。看来这名门正派也非光岸伟正嘛,这徇私枉法的不少,人心不齐也是平常。
所谓乌龟莫笑憋——都在泥中歇,大家都一样嘛!
许鸢趁机撇了眼少年,见他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浅笑并不言语,却有着待人说完再一举拿下的胸有成竹。
许鸢心道,这耐力,这情绪控制,是个人物。
待人数落完毕,他才悠悠开口,指着两人道:“一来我从未认她这个圣女,她也并不值得我敬重,所以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二来我平素是怎么样今日就是怎样,你说长老看重我,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法术比我如何?师者爱颖,能者爱才,师兄是两者不沾,凭什么让人看重啊?怎么?你不被看重,还不让别人被看重吗?”
“你!”麻杆大哥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还有,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话语间他迅速转过身来,直对着许鸢,眼神陡变疑厉。
许鸢洋装冷淡的抬抬眼皮,心中却是慌乱。
该死的毛头小子,针对我做甚!我又不是真的圣女!!!
许鸢无语的闭上了眼睛,在旁人看来却是对这挑事人的无奈。
她只好佯装大义道:“我晓你恨我,并不信我,我今日亦是说不出理由,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觉得我该以身殉葬,我可以满足你。”
“不可不可啊圣女!”
“没了您如何重振玄天宗啊!”
众人纷纷磕头请命,许鸢知道这是以退为进。
她在赌这小子是不是真无情,就连她一个妖女也看不得无辜之人枉死,何况这些自诩正派的人士呢,如果他真是实心的,那就只能一战为自己拼生路了。
还好,她赌成功了。
只见那少年面露异色,只是一瞬,眼底幽暗的墨色渐渐清明,又恢复成往常的不羁模样,朝她哼笑了两声,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许鸢看着朱门即开,光线铺来,那背影直往光亮处去而慢慢聚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她的心才算真正的沉了下来。
这人为何这样讨厌上官清,是有缘由的。
他本名萧即朗,现在叫萧即初,沿用了他大哥的名字,而他大哥在三年前就死了。
死在与魔教的一场大战中。
他讨厌上官清的原因是他认为上官清间接害死了他大哥。
萧即初本与上官清是一对人人羡焉的神仙眷侣,她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也早已许定了终身。
可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二人会结成道侣时,发生了意外。上官清的姐姐,上一任圣女上官烟与人私定终身,又遭抛弃,含恨而死。
天下不可无主,玄天宗不可无圣。上官清便被硬推上圣女之位,替姐受过,替万民祈福,从此绝情绝爱,再无自由身。
两人挣扎过,反抗过,却敌不过教法,最终她认了命,他身死战场,这场无望的感情就此划上了句号,无人再敢提及。
此后,玄天宗没有上官清只有圣女。
绝情绝爱的圣女,为天下人生,为天下人死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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