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黑无常，范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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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无救！？”阴帅牛头惊诧叫出了一个名字，一个阴司响当当的名字。

“谁？”苍木天师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牛头，你过分了！”一道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紧接着，李秋凡身体里同样涌出一大团漆黑的幽冥鬼气，那感觉竟然跟阴帅牛头一般无二。

鬼气森然凝聚，片刻后变成了一名身着黑色官袍，头戴官帽的神影，神影左手提着勾魂索，右手握着代表其地位的生杀令，官帽上书“天下太平”，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一条巴掌宽的猩红长舌挂在嘴边，眼眶内鬼火跳跃，看一眼就令人遍体生寒。

“这...这又是谁啊？”胖子还是改不了话多的毛病，问向宋雅。

宋雅打了个禁声的手势，脸色惶恐，低声道：“他就是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人称黑爷或者八爷的范无救！也是十大阴帅之一！”胖子一张肥脸马上绿了，吓的屁都不敢放，惊恐地看着李秋凡。

“你怎么来了？”牛头确认了来者身份，顿时有些不自在，仿佛不愿意面对他一样。

黑无常长舌卷动，声调冷酷：“你方才因为拿错生魂被府君责罚，怎可又不分青红皂白便遣神念降临人间，助一邪修对付其他法师，当真不怕府君降罪吗！”

牛头尴尬地干笑几声，心里大骂苍木天师这个不长眼的老狗害了自己，同时又打量起李秋凡，心道：“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这个黑炭头都会给他面子？”

“呵呵，老八你也知道我过去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这不有人情在这欠着嘛，你可别跟府君大人讲啊...”

黑无常脸色依旧冷峻淡淡地道：“我说不说也无济于事，府君已经知道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府君要见你。”

牛头一听府君早都知道，差点哭了。

“阴帅大人，请您一定要帮我啊！”苍木天师慌了，看样子牛头是要撇下他不管了？一旦牛头离去，他完全不是请了黑无常上身的李秋凡的对手！

牛头的一张牛脸紧蹙，情分这种东西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在他心里却十分重要，甚至能够影响他的境界提升，今天能够一次性还清，机会难得，他不想错过。

反正府君已经知道了，大不了下去领罚便是，还能怎么滴。

想到此处，牛头抬首对黑无常道：“老弟，咱同为十大阴帅之列，可千百年来一直没有机会过两招，而且这个法师的忙我无论如何都得帮，要不咱乘此机会试试手？”

黑无常冷哼一声，好像对牛头的这个决定并不意外，于是手里勾魂索一抖，鬼力荡漾着缠向牛头。

牛头哈哈大笑一声，同样祭出勾魂索与黑无常硬拼起来。

两者都是阴帅，使用勾魂索的招式也一模一样，两条黑蟒一样的勾魂索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的声音宛如低沉雷鸣，一下一下撞击在围观众人的心头。

大家无不是屏气凝神，瞪大眼睛看着两名在人间威名远播的阴神战斗，激动的无法言语，这种场面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回。

又是一击硬碰，狂暴的能量波动环形散开，吹的四周泥土飞扬，勾魂索双双返回各自手里，牛头和黑无常同时后退了好几步，看样子应该不分上下。

“开胃菜吃完了，上主菜吧！”

牛头显得极为兴奋，大吼一声钢叉出现在手里，双手紧握，划破夜幕重重劈砍而下，就连空气都被强劲的力量压迫出音爆声。

黑无常收起勾魂索，从腰上拔出生杀令，念了句咒语，生杀令迎风变大，“生”字亮起光芒，横在头顶，挡住了牛头奋力一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周围所有人都骇然捂住了耳朵。

“听闻你手中生杀令乃大帝亲赐，对于魂魄有生杀予夺之威，我今天便亲自试试看它能不能撼动我的神魂！”

重击被阻，牛头抽回钢叉，身体旋转，力量变得更加沉重，雷暴般围着黑无常发动攻击。

黑无常面色平静，手决不停变换，生杀令在他的操控下上下翻飞，形成密集的防御，牢不可破地防住了牛头的每一次攻击。

狂风暴雨的对碰持续了好几分钟，牛头见蛮力破不开黑无常的生杀令，而且请神的时间也快到了，于是他的牛角发出幽幽光芒，气势也疯狂增长。

“接老牛最后一招”牛头的神影像充气一样猛地变大，肌肉如同虬龙一样高高凸起，口中也不停念着鬼决。

黑无常感觉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将自己紧紧锁定，当下面色微变，再不敢大意，握住生杀令将其放在长舌上，卷回口中，然后又吐了出来。

一吞一吐，生杀令翻转，一枚巨大的“杀”字脱离，带着恐怖的能量飞向牛头。

此时牛头也已蓄力完成，惊世骇俗的一击从天而降，这一击引的鬼哭狼嚎，风云变色。

李秋凡甚至能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就是阴神的实力！单单只是一道神念，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简直非人力所能抵挡啊！

“杀”字和牛头的钢叉终于撞到了一起，然而并没有发出爆炸声，反而死死纠缠在了一起，钢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之中一样，力量被不停的分解，同化。

诡异的黑色漩涡出现在碰撞之处，那是两股力量交锋下形成的空间紊乱！

“杀”字和钢叉的对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在牛头悚然的注视下，钢叉居然化成了一股黑烟消失，而“杀”字虽然缩小不少，却依然飞向牛头的头顶。

“可曾满意了？”“杀”字停留在牛头额前两寸，缓缓旋转，再未近丝毫。

牛头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挪开头，讪笑道：“满意满意，老八你可控制好这玩意儿啊，一不小心我这道神念就会被你给灭了，恢复起来很麻烦的！”

“哼！”黑无常手一挥，生杀令爆发出吸力，将“杀”字吸回，然后冷漠地道：“走吧！”

“哎，我这就走。”牛头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害怕这黑个儿一生气直接把自己的神念灭了。

“苍木对吧，从此往后，我与那谁的因果就彻底两清，你告诉她好自为之，若敢违反阴律，再见面我亲自拿了她投进血海！”

苍木天师有苦难言，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他能感觉到方才一战，牛头已经尽力了，没有放水。

“小的知道了，恭送阴帅大人！”苍木天师念了句回神咒，牛头的神念缓缓消失。

“李秋凡，你...好自为之吧！”黑无常欲言又止，撂下一句奇怪的话，也令李秋凡念了回神咒消失了。

“阴司特么的搞什么东西，谁跟我说话都是不讲重点！”

李秋凡十分无奈。

不管怎么说，送走两位阴帅，终于可以腾出手处理苍木天师了，请神术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罡气，此时的苍木天师跟一般的老人无二，神色颓然，目光浑浊，看起来反而有些可怜，但一想到被他害了的凡人，李秋凡心里的怜悯顿时化为无名业火，龙泉剑架在他脖子上喝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害了这么多人又意欲何为？”

苍木天师仰头笑了笑，仿佛看透生死，望着夜空说出了一句让李秋凡差点咬了舌头的经典名言：“因为爱情！”

“哈？”李秋凡愣住，因为爱情...我擦，你特么玩我呢吧！一个曾经前途无量，名声在外的天才法师，不惜违背道心，堕入邪道与天下道门为敌，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爱情！

我爱你mmp啊！

这谁信？关键他现在的造型，老态龙钟，邋里邋遢，一身的酸臭味儿，那个女人瞎了眼才能看上他！

苍木天师面带微笑，摇摇头道：“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看在你曾经崇拜我的份上，告诉你实情倒也无妨。”

“二十三年前，我刚刚晋升天师牌位，胸怀一腔热血，到处降妖除魔，可以说救人无数，说实话，一开始我也非常高兴，看到那些被邪祟缠身之人得以安平，十分欣慰，以为自己此生都会如此下去。然而有一天，我刚刚处理完一件恶鬼索命的事，就听闻有一个村子爆发了瘟疫，若论驱鬼降魔，丹道才是我的拿手本事，所以我毅然前往，到了哪里才发现事情比我想象中严重的多...”

“整个村子五百多口人，全都身染恶疾，当时的医学条件太过落后，根本无力救治，为了防止疫情蔓延，村子被jd围的水泄不通，不许任何人进出，我心忧村民疾苦，而且有信心能够治好他们，于是恳求良久，终于被允许入村。”

“这个传闻跟我听说的一样，然后呢？”李秋凡将龙泉剑移开，想听听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满心赤诚的天师步入邪路。

苍木天师凄凉一笑继续讲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村子里已经有很多人死去，用横尸遍野来形容都不为过，臭气熏天，哀鸿遍野，死去的人怨念难平，不愿往阴司消罪，甚至还打散了一名阴差的魂魄！我见事态紧急，马上起坛做法，一边招引怨魂，一边画符，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画了整整五千张驱秽符贴满村子，将瘟疫暂时控制，然后又马不停蹄炼制驱疫丹药，可惜有一味药无论如何都寻不到，情急之下我别无他法，便用自己的天师血来代替，就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

说到此处，苍木天师脸上涌出一抹幸福的红晕：“阴差在人间被恶鬼杀了，阴司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派遣一名叫七姑的阴将帅阴兵前来准备剿灭犯了阴律的亡魂，当七姑来到村子后发现几十只恶鬼已经全数被我收复，得知我还在用自己的天师血救人后，对我的行为佩服不已，于是便主动留下帮忙，因她生前乃是岐黄世家的小姐，精通药理，有她帮助我更有信心治好所有人的病。”

“在我们通力协作下，专门治疗瘟疫的丹药终于练成，村子剩下的四百多人全都活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那就是我爱上了七姑，爱的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于无惧人鬼殊途的铁律，我日夜难寐，道心波动，满脑子都是她，不过她说她有喜欢的人，对方也在阴司，我却根本听不进去，想出各种借口延缓她回去复命的时间，为的就是能跟她多相处一段时间，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她终归要回去，我万般不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她，我甚至想自杀，然后用这些年赚取的阴德来换取在阴司留职，长久陪伴在她左右。”

“后来呢？”宋雅听的认真，她是妖同样爱上了人类，不禁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忍不住问道。

苍木天师眼角留下两行浊泪，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激动地道：“后来...呵呵，丹药练成，全村人都得以幸免于难，我本以为他们会对我感恩戴德，可谁都没想到，我救的，是一群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