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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的最后,薛珍看着镜头,红肿无神的眼里透着迷茫,喃喃开口道:“明明我们感情好的时候,他对我很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快……”

这一番言论,也成功奠定了薛珍在大众眼里成为被爱人抛弃的可怜年轻女孩形象。

视频下面的评论也在以每秒99+的速度快速更新着——

【这女孩看起来挺年轻的,好可怜啊……】

【陆正承竟然会有这样的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不准陆正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欺骗女孩子感情,逼人家堕胎,还想和其他人订婚,渣透顶了!】

【滚出来道歉!】

陆霁明完全没想到薛珍竟然会有这个胆子去找记者报道,想起那底下接连不断的恶语评论,陆霁明泛红的眸底显出深切的狰狞与愤恨:“贱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便要出去却被陆正承叫住:“你去哪?”

“当然是去找那个贱人算账,让她知道说了什么话,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陆正承闻言更是恼怒,上前又是毫不收力的一耳光,看他的目光里满是鄙弃与厌恶:“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啊?做事情一定要干净利落,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当初有机会的时候不好好把握,现在才想着出手,晚了!”

“她现在已经被社会大众所熟知了,要是现在出点什么事,那对我们只会更糟糕!”

陆正承的私人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看了眼来电人,连忙接起,语气恭敬谦低,连连点头:“……是,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确实是我的错……”

挂完电话后,陆正承面色越加青黑,没了血色的嘴唇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直接踉跄着走到书房角落里,拿出隐藏在阴影处的一根结实发亮的梨花木棍。

陆正承在家里可没了在外面的诸多顾忌,年复一年带着慈和假面也使得他心底积蓄的暴力阴沉情绪愈加浓厚,面对陆霁明时也常常都是冷厉无常,动辄不满意便用这根木棍责打他。

这次也是如此。

他拎着棍子直接打在陆霁明的后背上,棍棒触及皮肉发出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紧接而来的便是第二棍、第三棍……

陆正承眼里凝结着深郁可怕的怒意,下手是别于往日的狠。

“眼下市长之位原本都唾手可得,结果你这个废物东西偏偏在这时候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废物,真是个没有一点用处的废物!”

陆正承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自己脱力才将棍子扔至一旁,而陆霁明身上的衬衫也已然浸出了血。

陆正承颓然疲倦地坐在沙发上。

刚才的棍打已经消解了他眼底的大部分怒意,他此刻看陆霁明的目光只剩下平静的厌恶与失望。

透入骨髓,冰冷刺骨。

满室静寂中,只听得他带了沉痛的声音——

“如果那次事故,死的是你不是你哥就好了!”

陆霁明忍耐着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剧烈疼痛与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怒斥辱骂,却在听到他那轻到几乎听不见的一句话后赤红了眼。

他垂敛着眼眸,可以看到不远处地上被陆正承随意扔到地上的那些文件纸张。

那是他这段时间花费了无数心血做出来的公司成果。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永远都得不到一句称赞,也永远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想到自己抱着让陆正承满意的希望去做这些,陆霁明便不由自主的想发出冷笑。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后背淋漓而下的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陆正承看着他血色尽失的脸色和满是血污的后背,厌烦地挪开目光:“先滚回去休养两天,等能起了再爬过来认错忏悔!”

陆霁明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走廊上的佣人被俊面煞白、背后渗血的陆霁明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便要去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滚!”

他不允许任何人搀扶触碰他。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佣人大扫除,陆家的别墅有些年代了,与寻常欧式建筑别墅不同的是,陆家别墅里的家具用得都是上好的古朴昂贵的木材。

这样的木材需得仔细打理擦拭,才不算埋没了,所以管家每周都会安排一次大扫除,而此刻走廊上便有许多佣人都在打扫擦拭。

能被选进来、在这样的家里做事的人肯定是经过重重挑选,懂得察言观色的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装聋子,什么时候该装瞎子。

就像此刻,陆霁明的异常,落在每个人的眼里,大家却都噤言止声,默默做着自己的活。

而陆霁明其实腰痛得根本直不起身,他也不再顾及什么,直接便以狼狈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他才脱力倒在地上,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想必自己今天的窘态明天便会在那些佣人嘴里传了个遍吧……

他开始无声地笑起来——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

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他记挂顾及的东西。

当然,同样也没有人会将他放在心上。

毕竟,他的亲生父亲都恨不得让他去死,换回他那个死了七年的哥哥呢……

陆霁明躺在地上,坚硬的木地板摩擦着他背后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俊秀好看的五官都开始扭曲起来,可他却纹丝不动。

甚至开始抑制不住地闷声笑起来,露出自己被血迹染红的牙齿——

可惜呢……

不管陆正承再怎么惋惜痛悔,死的那个人都是他哥哥,而不是他。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激烈的情绪波动加上严重的伤,很快便消耗了陆霁明的体力与精力。

他躺在地上,身体时不时的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着,意识模糊地做起梦来。

……

雪,好大的雪,白茫茫一片。

有一道清亮又熟悉的少年声音在呼喊着一个名字:“明远,陆明远!”

“明远,你先下去吧,我拉着绳子保护你。”

“好。”

……

“明远,我采到了!”

“嗞拉——”是绳子断裂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入了雪山峡谷深处,在冰天雪地里激起一阵血红的花……

整个世界都归于静寂。

与此同时的余家。

书房里,余学深戴着眼镜,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看向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宁栀。

“陆霁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宁栀唇畔端着乖顺恬静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惊愕或是伤心的情绪:“听说了。”

余学深目光触及她不起波澜的神情,心里奇异地畅快了一些。

为了利益,他愿意将她放出去。

但是他内心依然将宁栀看作是一个他独有的物品。

余学深面上浮起最常见也最虚伪的笑容:“这些天,你做得很好。”

“仅仅花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哄得陆霁明要同你订婚。”

宁栀笑容适时加深,低垂眼眸道:“还是您这些年教导得好。”

余学深不觉更加愉悦,可他还记得正事,于是轻咳了咳,正色道:“那你如今的看法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抬手倒了一杯茶,推给宁栀。

宁栀双手接过,握着细腻丝滑的杯身:“我能有什么看法呢,都听父亲您的就是。”

余学深却摇了摇头:“你不用避讳,直接说便是。”

自从那次宁栀主动自荐,余学深才恍然发现,她已经长大了。

她拥有着足够的美貌与智慧,能为自己带来不可想象的利益。

远比用那些刑具折磨人还要令他快乐的利益。

也是那天过后,余学深再也没有让宁栀进过书房暗室。

宁栀停了两秒,才问道:“那您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余学深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缓缓道:“若是往日,那这场婚姻自然是利大于弊的。”

“只是眼下,陆霁明身上带了这么重的负面舆论效果,陆正承势必也会受到影响,市长的位置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他手里面……”

余学深说着,神色凝重地抿了一口茶。

宁栀也端起茶碗浅抿了一口,眸底一闪而过意料之中的不屑。

他当然想利用权势获得更多的利益,可他这样虚伪到骨子里的人,最看重的还是他自己的外界形象。

自己的名声好坏与否,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让宁栀去和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陆霁明订婚,那他们家势必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善心商人”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宁栀放下茶碗,掀眸朝他道:“父亲,您分析得很对……”

她笑容清浅,嗓音悦耳:“可是目前的局面,对我们倒也不是全然不好,我倒是有一个计划,想要和您说一下……”

……

余学深听完,顿时双目放亮,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甚至站起身,想要带宁栀立刻去陆家拜访。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是佣人毕恭毕敬的声音:“先生,有客人拜访。”

余学深怎么也没有料到,公爵之子竟然也会来到他家。

宁栀下了楼,看着客厅灯光下顾淮那张清俊温润的面庞时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

想不到第一个坐不住的,居然是他啊。

“顾淮?”

宁栀走到客厅,看着顾淮露出惊讶的神情。

顾淮的目光自以为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可等到看见宁栀的这一刻,他才发觉思念早已泛滥,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面容上。

笑容也远比刚才来得真心实意,嗓音清润:“是我,好久不见。”

余学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境况,都有些局促起来,但还是下意识用讨好的语气道:“既然是同学,那不知道您用过午饭没有,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们一起——”

顾淮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脸上的笑容,语气还是礼貌的:“不用了,我来是想问一下宁栀现在方不方便跟我去一趟陆家。”

他显然也是知道了陆霁明的事情才赶来的。

余学深愣了下,旋即笑着点头:“方便,当然方便了。”

他刚想要说宁栀本来便要去陆家,却被宁栀打断了话语——

“那父亲,我们便先走了。”

望着宁栀和顾淮的身影,余学深心思蠢蠢欲动。

若是宁栀能够攀上公爵的继承人,那岂不是更有益……

顾淮在得知陆霁明出事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愉悦。

克制不住的愉悦。

自从得知陆霁明要和宁栀订婚之后,他便将自己的那些欲念与阴暗晦深的情绪都强行塞到了密闭而不见天日的心底深处。

订婚对于长在皇室的他,见惯了繁琐礼仪程序的他来说,意义的重要程度已经不亚于结婚。

人家感情既然都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又何必再因为那些不该有的妄念生出事端?

他继续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强迫自己回到之前对外界事物统一置之不理、专心绘画的状态。

可是现在他才发觉,一切都很难再回到过去了,之前令他安心的重复生活,现在却是那么的枯燥无聊。

死气沉沉的郁闷。

直到听到陆霁明出事的消息,他心里才松泛了许多。

甚至还有一些早该如此的畅快之感。

看吧,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不会好好地走下去。

陆霁明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烂人,宁栀和他根本就不般配。

一点都不配!

他一切都等不了,匆匆出门来到宁栀家里,就是想要让她尽快结束这一切。

……

顾淮隐去心底的愉畅,声音如常:“我也知道了陆霁明的那些事,他确实做得不对。”

“不过……他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花心又负情的一个人。”

外面日光正盛,照在宁栀静默的侧颜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而柔美脆弱的光晕。

顾淮走在她的斜后方,怜惜心顿起:“你……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

他柔声道:“毕竟,做错事情的不是你,而是他。”

“我今天来接你去陆家,其实也是想让你和他们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顾淮语气无异,说这话时眼底却掠过了几丝晦暗的情绪。

……他其实就是想要赶在宁栀情绪最激动愤怒的时候让她去见陆霁明,这样她才会最大可能地在盛怒之下和他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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