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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办公桌上的搪瓷缸、本子、钢笔、墨水盒等等一应物件,全让盛怒之下的胡得柱扫到了地上,才安置好的厂长办公室被砸得乱七八糟。
狗腿子一号与狗腿子一号互相看看,以眼神交流,一个说:你去。另一个说:还是你去。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一起上前,一个收拾桌子,重新泡了一杯茶送来,另一个小心地劝道:“厂长,您用不着跟他们计较……”
胡得柱喘着粗气,“现在是我跟他们计较吗明明是他们跟我计较!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是是是,都是他们不识好歹!”狗腿子一号连声附和,“厂长,有句话叫‘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他们其实就跟秋后的蚂蚱一样……”
“什么意思”
“您想想,您是公社任命的,他们还能把您赶走就算那个苏长河再得人心也没用,他都已经不是厂子里的人了!他们根本拿您没办法,所以才只能在口头上气气您。咱们先忍一时,等把厂子握在手里,到时候还不是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些人不听话,咱们就招新人,我就不信,红旗公社下面这么多生产队,没有其他人想当工人等那些新人招进来,您就可以把这些不听话的人全开除了,到时候就轮到他们求您了!”
胡得柱思考着他说的话,慢慢冷静下来,没错,红旗公社什么都缺,就人不缺,前进大队这些人不听话,自然有听话的人。
胡得柱当即就安排两人,“发通知,就说厂子要招工人!”
“哎!”狗腿子一号忙出去拿自己的本子笔,写通知,狗腿子一号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不屑,一个招工通知而已,还怕自己跟他抢啊
他看上的可不是这个。
狗腿子一号又进言道:“厂长,招新工人是重要,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账本……咱得把厂里的钱抓在手里!”
只要把钱抓在手里,还怕那些工人造反吗而且他们又不是真的为了发展厂子来的,他们是为了钱哪!
跟苏长河上次组织的招工考试相比,这次的招工仓促又随意,简直跟闹着玩儿似的,还先笔试后面试不,根本没有那些流程,他们一话不说就拉了一批人进来,招进来的人全都跟三人沾亲带故,不是这个的七大姑就是那个的八大姨。
比如,胡得柱的一个姨父,就被弄进来了,且一进厂子,就当上了饲养部经理。
没错,马小伟的位置也被人顶了,他也成了普通员工,厂子原来的那些工人私底下都玩笑道,“就剩单大娘了,不知道单大娘队长的位置啥时候被顶下来”
前脚还猜呢,后脚单大娘果然也被顶下来了,接替她位置的是狗腿子一号的一个婶子。
自此,养殖及加工厂全面“沦陷”,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像胡得柱想象的那样顺利。
在他想象中,这些他一手招进来的新员工很快就把那些旧员工的工作完全顶替,他就可以把那些不听话的人全开除,从此以后,厂子完全就是他的天下。
然而,新员工们不仅没有完成他的预期目标,还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
比如,胡得柱那个担任饲养部经理的姨父,胡得柱有个公社主任的亲爹,不代表他的亲戚家庭条件都好。
他这个姨父就是一个在生产队里比其他人生活略好的普通农民,家里最多养过十几一十只鸡,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养殖经验,偏偏还有中年男人的通病,自视甚高,自以为是。
他就觉得,不就是养鸡,乡下谁家没养过哪有那么多说法我是干部,你们就都要听我的!
马小伟给他解释这样不行,他还认为马小伟的行为是对他的挑衅,坚决不听,愣是害得一批鸡苗死亡,马小伟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气得差点拎着拳头揍他。
又比如,狗腿子一号的婶子,她倒是想取代单大娘的位置,可惜罐头设备她都不会用,两种罐头的秘方她也不知道。
这婶子有点心机,刚来时,一口一个“大娘”地叫着,等自以为学会后,就迫不及待地赶走单大娘,结果弄坏了一锅罐头,还把设备干停了。
王春凤当即大叫:“会不会干活机子都让你们干坏了!知不知道这机子花多少钱买的上万,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这婶子脸色一白,赶忙找到自家的好侄子,好侄子特地去车间检查了一遍,发现机子是真用不了了,这才把事情报给胡得柱。
胡得柱才为他姨父干的事火大,又来一件,姨夫是自己点头进来的,不好骂,别人家婶子他可就不管了,当即把火发到狗腿子一号头上,“你们都怎么招的人还能不能干点事了”
苏家,单大娘也在骂人,她骂的正是狗屁不通的狗腿子一号的婶子,以及胡乱招人的胡得柱三人,“王八蛋,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就知道祸害东西,是不是想把我们厂子搞垮”
马小伟也跑来苏家吐苦水,“都跟他说了,刚孵出来的鸡苗要仔细照顾,还不听,他安排的人晚上就知道在值班室睡觉,根本不去鸡舍……”
两人都心疼坏了,尤其是马小伟,育雏室的鸡苗都是他亲眼看着一个个孵出来的,他是养殖场最早的饲养员,看着养殖场一点一点地变成今天的样子,对养殖场的感情很深。
现在有人在养殖场胡来,就像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马小伟真是气得想打人。
“长河叔,啥时候能把他们弄走啊”马小伟委屈巴巴地问。
上次开会的时候,他们都闹着不干了,是长河叔劝他们继续工作,不管姓胡的搞什么,只管冷眼旁观,可是他现在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快了!”苏长河拍拍他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快了!放心,他们带来的损失,我一定让他们都还回来!”
等暴怒的老太太和委屈的小伙子离开,苏长河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开裂。
他在屋里团团转,一边转一边骂,“蠢货吗是不是蠢货他喵的,公社主任脑子有水吧这么个蠢货儿子,是哪来的信心认为他能管好一个厂子”
卫阳和苏长河一样,现在也不上班了,他默默地推过去一杯水,苏长河端起来一口灌了,叉着腰吐出四个字,“两个蠢货!”
“哥,到底啥时候解决他们啊”卫阳问,他也不想看这群蠢货在这儿祸害他们厂子了。
苏长河阴森森地笑了笑,“快了,温瑜的账都拢完了吧让他把账交给他们吧。”
胡得柱他们早就想要厂里的账和钱,无奈那个叫温瑜的人古板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说要把这一批账拢完,就非得把这批账拢完。
胡得柱他们不愿意也没辙,账都在楼下的一个小柜子里,柜子上有锁,钥匙温瑜随身携带。
现在他终于愿意交账,胡得柱他们不由高兴,终于有件好事了。
胡得柱接过东西,看温瑜还要说什么,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没一会儿,他又急急忙忙地叫人把温瑜叫回来,温瑜一进屋,他便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钱呢我问你账上的钱呢”
“账上本来就没钱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厂子,卖出去那么多货,怎么可能没钱胡得柱根本不信,他指着温瑜,“是不是你们把钱弄走了是不是让他苏长河贪了”
“没有!所有的收入与支出都记在账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苏厂长没有贪钱,你们要是不信自己查……”
“那钱呢钱呢肯定是你跟苏长河联手动的手脚!”胡得柱以己度人,这么大的厂子放在眼前,谁愿意只拿工资那点三瓜两枣反正他是不愿意,他也不信苏长河看着利益不动心,“我说呢,他说不干就不干,走得那么干脆!”
“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还想打人是不是”马红兵几人听见楼上动静,赶紧跑了上来,马超英个头大,一马当先地挡在前面,顺手把温瑜拉到身后,马红兵和马庆华站在两侧。
办公室里涌进几个人,顿时就显得拥挤许多,胡得柱气得脸红脖子粗,“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厂子是属于公家的,他苏长河胆大包天,竟然敢贪公家的钱!”
马红兵几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们无条件相信长河叔,“你以为我们苏厂长和某些人一样啊,我们苏厂长根本不可能干这种事!”
温瑜艰难地从几个比他高壮的青年中间伸出手,“苏厂长没有贪钱,我敢向领导人发誓,我记的账,每一笔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可能,那钱哪儿去了”
“我都说了,账上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自己查就知道了,就是没钱了,咱厂子还欠着人家钱呢。”
打死胡得柱,他也不能相信,来拉货的车子那么多,厂子竟然没钱,还欠人家钱
那钱都花哪儿去了
胡得柱领着两个狗腿子,不死心地查账,温瑜的账确实记得很清楚,最近较大的支出有四笔——
第一,生产队分红五千一百;
第一,生产设备定金一千三百一十;
第三,原材料预付款一千八百九十六块五;
第四,买车定金三千四百。
胡得柱看得眼珠子都红了,尤其是最大的一笔支出,分红竟然分了五千一百块!
“这、这些都付出去了”
“当然!”
“分红为什么这么多”
“这都是按前几个月利润算的,苏厂长说上半年快结束了,正好把上半年的分红发下去,省得拖到年底账务复杂……”
“谁让他发的厂子是公家的,这都是公社的钱,怎么能都发给队员”
“为什么不能”都不用温瑜开口,马红兵三人听了这话就来气,“当初我们生产队自己搞厂子的时候,公社可没帮忙,厂子要说,那也是大队的,我们的分红一直都是这样发的,凭啥现在不能发”
钱都已经进了大家的口袋,难不成还想让大家吐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得柱还要说什么,狗腿子一号小声劝住他,别说五千一百块钱,就是五十一块,发下去,也不可能收回来啊。
他让胡得柱问其他几项,温瑜一一解释,“生产设备是第四车间产品所需要的设备,苏厂长早就和人家机器厂定了,定金是为了让人家给我们厂子留着设备,后续我们付尾款,设备就给我们,如果不付,定金也收不回来了,约定就是这么约定的……”
“原材料也是一样的,我们提前付了钱,他们的鸡出栏会直接送到厂里……买车的钱也不能退,厂里跟运输队签了协议,这只是定金,后期每个月需要给运输队一千块,一直持续到年底,这笔账才算清……”
“所以,厂里还欠着外债大概一万多,胡厂长,我们要是不能及时把钱打过去,像设备和车就还是人家自己的,钱也不会退给我们。”
“这都月底了,您看,下个月的钱怎么办哦,还有工人们的工资,所以,您至少要凑出来三千块钱。”
温瑜说话还是习惯性地慢条斯理,甚至语气有点怯弱,胡得柱却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滚滚滚,都滚出去!”
“那……工资怎么办工人们都等着——”
温瑜话还没说完,就被马红兵马庆华一左一右架出去了,马超英殿后,顺手把新厂长办公室门带上了。
“少说两句吧,我怕你真挨揍哦。”马红兵拍拍温瑜,温瑜推推眼镜,嘴角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故意的。”
马红兵三人惊讶不已,“唉嘿,可以啊你!”
没想到这个闷不吭声、奇奇怪怪、一天到晚窝在办公室拨算盘的温同志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好兄弟了!”
只要你也讨厌姓胡的,咱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除了最开始,养殖场只有苏长河、卫阳、马小伟三个人的时候,前进大队养殖及农副产品加工厂从来没有拖欠过工人工资,相反,还时常发一些奖金和过节福利。
但是这次,工资发不下来了。
大家对新厂长积蓄的不满,一下子到达了顶峰,纷纷上办公室追问,“为啥拖欠我们工资”
胡得柱说跟他没关系,账上的钱都是被苏长河花完的,就算要找也应该找苏长河。
大家可不吃他这个说法,他们就咬死了,“现在你不是厂长吗那这事就找你,就算是他花的,我们苏厂长会花也会挣,他当厂长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拖欠过我们工资!”
苏厂长,苏厂长,又是苏长河!你们有本事找他去呀我一毛钱好处没捞着,还想叫我凑钱发工资没门!
胡得柱一副你们奈我何的样子:“现在账上没钱,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工资就是发不了……”
狗腿子一号说好话道,“这都是一时的困难,咱们这么大的厂子在这儿,怎么可能赖大家的工资等货卖出去,收了钱立马给大家发工资!”
好说歹说,总算把这群群情激奋的工人劝回去,但是,厂子账上没钱的事儿还是传开了。
这下,新招的工人心里也发慌了。
这时候就别说什么沾不沾亲带不带故,他们为啥想当工人还不是想赚钱,现在啥情况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了了
真的假的啊
以胡得柱的姨父打头,狗腿子一号的婶子紧随其后,新工人们齐齐跟上。
胡得柱的姨父、狗腿子一号的婶子:“大侄子呀!”
“厂子真没钱了”
“咱们可是亲戚呀,不然把我们的工钱先给了吧”
“大侄子你是知道的,你姨夫/婶子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我们家也是,我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呀,就指着我这点工钱呢……”
“厂子这么大,还能缺你们这几个钱就算厂子倒了,随便卖点东西都够你们工钱了!行了,该干活干活去,别在这添乱,忙着呢!”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新工人和之前的工人还不一样,他们进厂时间短,到现在还没发过钱,对厂子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胡得柱姨父犹犹豫豫道:“大侄子,要不、要不你先凑点钱给我们发了”
“姨父!!”
工人追讨工资还只是个开始,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县城运输队及沪市某机器厂发来电报,电报内容官方而客气,但翻译出来,就一句话“该打钱了,兄弟。”
又有建设、红星、红庄、北乡四个大队找上门,说他们养的鸡种的菜可以送过来了,钱什么时候给他们。
而后,连省城百货商店、各大厂子、各县供销社的采购都找上门,纷纷挥舞着订货单,催问什么时候发货。
胡得柱被烦得头疼,就叫两个狗腿子,“给他们发,给他们发!”货发出去,他们就有钱了。
两个狗腿子互相看看,脸色都很不好看,“厂长,咱们的货……不够数。”
“怎么不够数仓库里不是有吗”
仓库里有是有,但数目不够啊,鬼知道那些业务员怎么跟人家大厂子打的交道,竟然签出去几万的单子,现在仓库里的货不到五千啊!
“那就叫那些工人赶紧生产啊!一个个拿那么多工资!”
狗腿子一号忙道:“没办法生产,机子坏了,罐头车间都停了,说要修还要把机子送到沪市修……”
狗腿子一号垂头屏息,假装自己不存在,毕竟机子是他婶子弄坏的,胡得柱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怪肯定怪到他头上。
他想躲也没躲过去,胡得柱还是把他臭骂一顿。
不过骂人也不起作用,各单位的采购将胡得柱堵在办公室,毫不让步,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按量发货,要么付违约金。
他们还道:“本来按照约定,不按时发货,你们也是要赔钱的,看在我们以前合作愉快的面子上,就要你们赔这个钱了,不过三天之内,必须给我们发货,不然就赔钱!”
三天时间,就算车间照常运行,也没办法生产出那么多货。
又是要钱,又是要货,胡得柱被烦得焦头烂额,在第三天、各个采购又将找上门之前,他竟然偷偷摸摸跑了!
加工厂这个烂摊子,他竟然不管了。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他想不管就能不管,他能躲起来,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是公社安排的人,现在这个情况公社是不是该负责
马老爷子带着队里代表直接找到公社要说法,公社安排人来当厂长,好,他们听从安排,结果这个新厂长都干什么事了
招一帮亲戚到厂里,不仅没做出什么贡献,还害死了养殖场一批鸡苗,弄坏了罐头车间设备,造成了厂里重大损失。
导致影响了厂里的生产,货发不出去,本来按计划这批货卖出去,就能收到货款,现在他们收不到钱,没办法付供货商的钱,还要赔违约金。
好好的一个厂子,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胡厂长不仅不想办法解决,还拍拍屁股跑了,他是跑得快,他们生产队怎么办
马老爷子道:“现在胡厂长人也找不到,是公社让他去给我们当厂长的,我们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厂子,现在被他糟蹋成这样,他就不管了,公社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厂子里天天都有要债的人,主任说厂子是公社的,那债是不是得公社承担”
马七叔也气愤道:“总不能把我们的厂子搞垮了,还让我们来承担债吧!”
前进大队的人都一肚子火,“就是就是,我们好好的厂子,大家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就让胡厂长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多钱,我们可还不起,公社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建设大队和红星大队在公社与前进大队中间,看到前进大队的人浩浩荡荡地找上公社,张队长和王队长一打听,走,咱们也去找公社。
厂子虽然不在他们大队,但他们养的鸡种的菜可都靠厂子收购,厂子要是垮了,他们养那么多鸡种那么多菜往哪儿卖卖给别人,人家一看数量多,还得压他们价。
不行,他们也得去找公社做主!
张队长、王队长各自带着人赶到公社,一见到公社主任,王队长就哭喊起来,“主任哪,你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一茬菜,前进大队的厂子再不收,菜都要烂地里了啊!”
张队长被王队长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上前抓住主任的另一只手诉苦,“我们也是啊,盖养殖场场把生产队的老底都掏出来了,现在不给我们货钱,我们怎么办啊队里人都想申请救济粮了……”
没多久,红庄大队陈队长的和北乡大队的李队长也先后到了。
这两个大队明明离得远,竟然也赶来得这么快,王队长想了想就猜到了,这两个大队也有人招工进了厂,肯定是他们队里的人回去通风报信的。
四个大队长围着公社主任哭惨诉苦,要货钱,马老爷子就哭穷,他们大队没钱啊,都怪胡厂长,不然他们厂子也不会没钱,所以要钱就找公社。
马老爷子带了队里的人,其他四个大队长也不是单独来的,好几十个汉子,屋里站到屋外,挤满了公社。
公社的小干事们都没心思上班了,一个个凑在一起八卦,“主任这事干的是有点不靠谱,人家好好的厂子,搞成这样,放我们身上我们也不愿意啊。”
“还不是那谁!非把那谁弄去当厂长,听说人家本来的厂长有本事得很,愣是叫那谁把位置抢了……”
公社里闹腾腾吵了一天,最后公社主任保证解决厂子的麻烦,让其他大队拿到货款,才把这些人安抚下来。
等人都走后,公社主任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心腹,“那个臭小子呢”
心腹道:“说是去县城一个朋友家了……”
这是怕他找,直接躲到县里了公社主任觉得头更疼了,他揉着额头,“去,去前进大队找苏长河,跟他说,胡得柱能力不够,公社决定罢免他,厂长职位还由苏长河来担任。”
心腹欲言又止,觑着公社主任的脸色,还是将那句“他要是拒绝呢”咽了下去。
您都说过他有本事,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还能没点脾气您想让您儿子当厂长,就把他赶下去,现在您儿子惹祸了,又叫他回来,他能答应吗
心腹苦着脸出去,苦着脸回来,“主、主任,他不愿意……”
“什么”
“苏长河说他要准备高考,没时间当厂长,让公社……另选高明。”
“碰咚!”
果然是亲父子,公社主任的搪瓷缸也让他扫到了地上,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
公社主任因为苏长河的不识抬举而恼怒,但是等他冷静下来,他就明白这事还得找苏长河,他手底下没有其他能干的人,要是有,他早派去协助他儿子了,所以这个烂摊子,还得让苏长河收拾。
关键是怎么让人答应
公社主任礼贤下士,带着心腹,亲自到前进大队找苏长河,苏长和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书,无奈道:“真不是我拿乔,您看,真是在复习课本,连出门都没时间。”
“我也知道,在这个时间让你分心去管理厂子,为难了你,但是这个厂子毕竟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要是就这么垮了,不是也糟蹋了你的心血吗”
公社主任的态度十分和蔼,苏月帮着端茶送过来,他还像一个邻家大爷一样,摸了摸苏月的头发,“这是你家闺女吧乖巧可爱,真是讨人喜欢!”
“哪有,这丫头皮着呢!”苏长河笑道,“好了月月,出去玩儿吧。”
苏月遗憾地撇撇嘴,她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公社主任要说啥,才自告奋勇端茶过来。
苏长河对她使了个眼色,苏月不甘不愿地退出去,早知道不倒茶了,欺负她爸,还喝他们家茶,便宜他了。
屋里就剩下苏长河、公社主任及其心腹三人,公社主任才继续打感情牌,苏长河当然不可能轻易松口,公社主任也知道,两人心照不宣地谈起条件。
公社的主任的最低要求是解决厂子当前的麻烦,厂子不能出事,对此,他也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苏长河便提他的要求,首先,胡得柱对厂子造成的损失,他得赔偿。
公社主任皱起眉头,苏长河看了他一眼,道:“罐头车间停产给厂子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现在厂子没有挣钱,反而要赔出去一大笔钱,这部分就不让胡厂长赔了,但他至少得把养殖场的损失和设备的修理费赔给厂子吧”
公社主任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你继续说。”
第一,当然是希望公社以后不要随便插手厂子的事,苏长河没有说得那么直接,他说,“这个厂子受前进大队全体队员共同监督,前进大队一十六户以户为单位,每一户一个代表,组成了马家庄养殖及农副产品加工厂的董事会,以后厂里的高层干部任命必须得到董事会通过。”
至于最后一个要求,苏长河想要公社的电话,红旗公社内部有两台电话,完全可以挪一台到前进大队嘛。
苏长河说:“和其他厂子谈业务,有时候沟通很不方便,就好比这次的事,要是有电话,车间一停产,就可以联系订货单位,提前请求人家宽限时间,不至于让他们追上门来。就现在,我也得一家一家好好沟通,能少赔点钱最好,就算不能,也不能断了关系,回头我们生产出来,还可以再卖给他们。”
公社主任考虑了一会儿,道:“回去我让他们把那台电话送来,厂里的事……”
苏长河忙表态,“感谢公社对厂里工作的支持,我一定不辜负主任您的期盼!”
苏长河早就眼馋公社里的电话,他们的业务越谈越大,越谈越远,没有电话,每次他有事找人家,都得跑公社去打电话,人家找他,只能给他发电报或者留言,忒不方便!
苏长河让卫阳带着两个人,第一天一早就去公社搬电话,东西弄回来,才算真是他们的。
前进大队的人没想到他们今年的好事这么多,先是电灯,现在又是电话,要是再像长河说的那样,盖上新房子,那不跟城里人的日子一样了
“还得是长河!你们看看那胡厂长给咱们带来多少麻烦长河一回来当厂长,就给咱按上电话了!”
“什么胡厂长姓胡的!咱们的厂长只有长河,其他人我可不认!”
“是是是,姓胡的,这姓胡的真不是东西,把厂子搞得一团糟,还要长河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公社里带着人过来按电话的正是公社主任的心腹,心腹听着这些队员们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件事,他算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人,他在家里仔细回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那个苏长河不简单。
从胡得柱抢了他的厂长,到灰溜溜逃走,这才多久呀苏长河不仅让主任亲自来请他当厂长,还给生产队弄回来一台电话,让这些队员们只认他。
心腹心想:这个苏长河心机深沉,以后遇到他,还是客气点,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被脑补心机深沉的苏长河正满脸心疼地看着原财务办公室、现厂长办公室墙上桌子上留下的划痕,心里怒骂胡得柱一百遍。
他喵的,这么短的时间,给他把房间折腾成啥样了瞧这一道道划痕,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是吧败家玩意儿!
眼不见为净,苏长河摆摆手,指挥几个大小伙子,“把房间恢复原样!”又问温瑜,“咱们那个财务部的牌子呢还挂门口,以后这间还是财务办公司。”
温瑜道:“我收起来了。”
马红兵一边搬桌子,一边开玩笑道:“长河叔,要不咱不动了呗,以后这间给你当厂长办公室,那个姓胡的一来可就占了这间最大的办公室。”
“去去去,我要那么大办公室干吗搁里面打拳头哪我看是我不在跟前,你们快活些吧”
“嘿嘿哪有”
苏长河回来,这些小伙子们也不像刺头,见谁怼谁了。他让这几个人好好收拾办公楼,自己去处理胡得柱留下的其他麻烦。
麻烦之一就是胡乱招进来的这一批工人,苏长河不可能留下他们,且不说他们是谁家亲戚,只说厂里哪个人被招进来的时候没有经历过选拔或者考试。
唯一一个没考试的只有他,哦不,他还特地去沪市学习过呢!
所以,这些人凭什么能留下来
凭给厂里造成的损失吗
自从胡得柱三人离开,其姨父等人心里也很不安,特别是在知道被他们大侄子抢走厂长位置的人又重新当上厂长,心里更加忐忑。
有人也说过,“要不……咱走吧”
但更多的人抱着侥幸的心思,万一能留下来呢而且他们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天,就算要赶他们走,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些工钱吧
他们到苏长河跟前就是这么说的,苏长河看着手伸到他面前的某位姨父,冷笑道:“工钱要不要算算你们该赔厂里多少钱”
苏长河一个一个指,“你,劝你还不听是吧育雏舍鸡苗死了一千多只,知不知道养大能卖多少钱”
“你,还想当罐头车间队长是吧设备是你弄坏的吧知不知道那套设备买来多少钱一万一!”
“还有你,你,你……从厂里偷偷带回去多少肉了守仓库是让你监守自盗的厂里的罐头好吃不”
“还敢跟我要工钱就凭你们给厂里造成的损失,信不信我把你们都送派出所去!”
一个个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灰头土脸地逃出前进大队。
单大娘她们可算是出气了,在后面欢呼鼓掌,“好哦!总算把这群人赶走了!”
车间里又是原来的那些人,大家伙心情都好了,单大娘拍拍手,“好了,这些老鼠屎们都被赶走了,接下来,咱们好好干活!厂长可是说了,这批货完成,做的最多的那组发奖金!”
“好!”
有人欢呼完想起什么,急道:“可是、可是咱机子不是坏了吗”
单大娘神秘道,“小毛病,咱自己不就可以修吗”
啊这人挠挠头,“不用送到沪市”
王春凤哈哈大笑,“送什么沪市我来修给你看!”
她到封罐机旁,手伸到底下,拨开一个开关,再打开机子,机子就正常运行了。
其实这也是苏长河的提前叮嘱,他担心机子真让人给弄坏了,提前告诉单大娘找个合适的时候,把总开关关了,假装机子坏了。
当时狗腿子一号的婶子操作的时候,单大娘让人假装捡东西,偷偷把开关关了,机子一停,王春凤就大叫起来,说机子被人弄坏了,又说机子买来花了上万块。
狗腿子一号的婶子她们听到这么多钱,人就先被震住了,又以为真是自己弄坏的,更不敢动机器了。
就这么顺利地瞒天过海。
苏长河提前打招呼的不止这一件事,各家采购同时找上门哪有那么巧
电话装好后,苏长河就和人打起电话,他谢过这人的帮忙,说,“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都是打过很多回交道的人,对方也不客气,“行啊,你要是来省城,就我做东……对了,你们厂里的事,解决了吧要不要兄弟再去要个债”
苏长河哈哈笑,“这倒不用过两天就先给你们发一批货,这次还有一样新产品,一起带给你瞧瞧。”
“又有新东西了那可不能忘了我们……”
这人是省城百货商店的采购部经理,他可是知道苏长河手里好东西多,而且好点子也多,跟他打交道,他们百货商店可没少赚,他都因此受到表扬,有小道消息,过一阵子,说不定他又要升职了。
所以对于苏长河的忙,他很愿意帮,何况还是个小忙,苏长河这个人,他帮了忙,他肯定不会亏待他,果然,这不是有新东西也惦记着他。
苏长河和那些“要债”的人一一联系,一个下午就把这些事顺了一遍,谢过他们的帮忙,约定好新的交货时间,联系联系感情,顺带推出马家庄新产品——红薯粉条。
说起红薯粉条,苏长河又给沪市机器厂打了个电话,约定好啥时候去拿他定的机器。
都安排完,苏长河在自己的工作本待办事项里划了几个勾。
好了,今天的事干完了,下班,回家吃饭!
厂里的其他工人也陆陆续续下班,住在宿舍的年轻人们一个个拿着饭盒去打饭,看见苏长河,打招呼道:“厂长好。”
“你们好,去吃饭啊今天晚饭有啥菜啊最近你们工作任务重,记得和马大娘反应,一天至少一个荤菜,干活没油水可不行……”
苏长河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多唠叨两句。为了避免浪费,厂里食堂的饭菜便宜但不免费,荤菜一般贵个五分一毛,就贵这一点,就有人舍不得吃,都是年轻人,光吃素哪行
“去吧,赶紧去吃饭吧,别忘了打荤菜啊,要不然回头让马大娘说你们!”
马大娘就是苏长河的丈母娘,厂里食堂由她负责,要不然这老太太老想进厂,和单大娘比个高低,有这想法的,还不止马老太太一个,队里不少老太太对单大娘都是一个字:酸。
苏长河只能安慰她们,“等地里活忙完这阵子,厂里还要找你们干活呢,都别急,别急。”
苏长河想着这帮事业心忒重的老太太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老太太们这边,马老太太以及有田婶两人正在食堂给人打饭,食堂的饭菜除了供给厂里的工人吃,晚上巡逻的人也会发一张饭票,凭借饭票来打饭。
一强就捏着饭票过来,“婶子,婶子,给我多打两块肉,再来两块,就那块肉多……”
马老太太手起勺落,把碗递回去,“要求还真不少,肉都给打给你,人家吃什么”
“那些工人不都打过了吗”
“你们巡逻的人还没打完呢。”
“哎呦谁让他们吃饭不积极”一强端着碗,摇头晃脑,“吃不到肉,活该!”
有田婶探头道:“那你肯定是最积极的,你吃饭这么积极,晚上巡逻不能偷懒吧”
在前进大队好躲懒的人里,一强排不上第一,也能排进前三。
一强不乐意道:“有田婶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咋可能偷懒我还等着哪天抓个贼,拿个大奖金呢!”
巡逻队刚开始巡逻的时候,大家还满怀拿奖金的心,现在都放弃这个想法了,他们大队也太安全了,一点儿事都没有。
一强吃晚饭的时候还和巡逻队的人这么说,结果乌鸦嘴,晚上真来贼了!
“来人哪!抓贼啊!”
一强跑得飞快,一棍子敲在锣上,发出“咚”地一声,大队里一家一家地亮起灯,“怎么了怎么了”
“贼在哪儿贼呢!他大爷的,偷到我们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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