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死？那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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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算是山坳，风虽不大，但是一旦点了火，以北地这冬季枯草满地的情况，估计只要一个瞬间，那火便得成了燎原之势。

郭火目光在山坳中的营地来回的打量着。范喜良他们千余人的匠人这个时候正在营地的东南角构筑防御工事，说是防御工事，不过相对于现代战争来说，只是简单的砌墙和挖沟而已，而起因为是冬季这个季节，北地又是寒冷，那地面早已经冻的结实，所以那工程进度也是缓慢的要死。

东南……郭火将目光望向了西南角，西南角刚好算是对着营地的出口，距离东南角那边差着有千米的距离。而如今有这身后山头的影响，本来北地冬季常有的西北风，到了这里却是风头一转，变成了东北风，所以这放火，倒是也行，只是这个地方却是不那么好选。

郭火摩擦着下巴，一时之间也是犹豫不决。而正在犹豫的时候，身边的黄女却是又开口了。

“瞎子，你不是说经常和你一起出去的瘸子以前就干过那火头军的事吗？”

瞎子自然知道自己婆娘的意思，转头看了看郭火，在得到郭火肯定的答复之后，便是身子一转，朝着身后缩了回去。

片刻之后，瘸子一瘸一拐的爬了过来，不过看那爬行的速度，却是比瞎子要快不少。

唉，果然，上帝给你关了门，就一定会给你开扇窗。

“瘸子，能放火不？”郭火也不墨迹，直接便是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瘸子伸着脖子朝着营地里打量了一会，又是随手扒拉了一下身边的枯草看了看，最终用力的点了点头。

瘸子点头这件事，郭火没有太在意，但是瘸子这一顿的操作却是把郭火看的有点懵。这他妈的不就是狙击手看风速，看风向呢吗？而且最主要的是，看瘸子那架势，明显是专业的。这他妈，不单单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战争也是因生活而变得残酷。

瘸子和瞎子一起，朝着山坳中的营地爬了过去，一身雪白的麻布，倒是起了很好的掩护。直到爬近了营地的边缘的时候，那些营地之中溜达的士卒还是没有发现。

古代战争中的营地，根本就不像是现代那样，周围又是壕沟，又是围墙，又是电网什么的。营地本来就大，又是这么一个冻死狗的季节，所以那营地便是那样通透的摆在那里。

离着最近的帐篷不足十米的时候，瞎子和瘸子分开，随后瞎子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千字营中又是七八个人爬了出去。很快，众人便已经爬到了营地的边缘，手中火光一闪，手里的火折子已经准确的朝着那营地中的帐篷飞了过去。

北风天，北地又是干燥，那一点火苗，瞬间便是成了冲天大火，一顶帐篷几乎在瞬间便是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苗四溅，朝着周围的帐篷蔓延了过去。

营地之中毕竟还有两万人左右的士卒，这边火起，自然有人马上发现。于是，士卒看见了那着火的帐篷，也看见了放火的众人。

瞎子众人突然整整齐齐起身，嘴角一丝无奈笑容，随即被一股子狠辣血气掩盖，朝着那冲过来的胡人士卒喊了一声儿子，然后起身，便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而在冲出去的时候，山坡后的郭火分明的听见瞎子喊出来的两个字走了。

黄女在身边已经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因为郭火按着，这娘们现在已经冲出去了，但饶是如此，这娘们此时却也已经满手是血，却是因为抓那满地枯草，此时已经被刺的满是伤口。

瞎子他们冲出去的方向是西南，看起来就像是要逃跑一样，沿着那营地之外的大路。只是从这西北到西南，其中又何止千米，中间还要横跨整个营地，他们却只有人而已，而那胡人留在营地中的人，却是有差不多两万，两万对，这个差距，即便是众人有那所谓的大帝之姿，却也只能是饮恨当场，所以瞎子那句走了，便是告别，永别。

这一点，郭火知道，黄女知道，其他千字营的兄弟也知道，此时许多人都是十指深陷身下的硬土之中，即便是数九寒天的冻土。

“走！”郭火低吼一声，身子一转，已经朝着那东南的角落冲去。

众人咬牙又是狠狠的看了一眼那火起的营地，最终转头离开。恨胡人，恨自己，也恨那这战争。

众人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那东南的角落，距离范喜良等人也不过是几百米的距离。众人嘴中呼呼的冒着热气，热气呼出，遇那冰冷北风却是瞬间变成了坚硬白雾，打在众人脸上，睫毛，胡子都是一片雪白。

只是众人却丝毫不敢耽误，以命换命，晚了，瞎子和瘸子他们，就白死了。

郭火左右看了一眼，众人双目赤红，短刀、短弩都已经提在了手中。

“可能会死。”郭火说。

“死？那便死了，也省的我相公黄泉路上孤单。”黄女说，说的平淡，只是配上那鼓起的双颊和眼中泪水，却是让郭火看得心疼。瞎子和黄女，真的就是一日夫妻，俩人不算是好人，但是却比那好人更像人。

众人起身冲出，刚刚冲进那营地东南一角，万余胡人却是呼啸一声围了过来。

死地，绝对的死地。

“我草！这回是真死了。”有人扯着嗓子喊。

“死了就死了，反正老子未必亏。你个孙子，你还不如那黄娘们。”有人扯着嗓子回。

众人哄笑，一时间千字营之中掀起的风浪却不像是等死的队伍，倒更像是占了娘们便宜的饥渴汉子。

郭火也已经是双目赤红，自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局，直到如今自己才明白，那局中人为何大多都是在笑。那是一种解脱，知道身后的事情便已经全是遗憾，所以顾的便只剩下眼前，而眼前便只有杀人。更何况，自己本就是哭着来的，总不能再哭着走。

喊杀声响起，众人索性便是彻底的入了那东南的死地，总归是死，这一步和十步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怎么来了？找死呀！”范喜良拽着一人，扯着嗓子吼。

“死个屁，老子是千字营的人，秦人在千字营就还在。”那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血迹，呲牙咧嘴的笑着，满嘴都是鲜血。

“给我刀！”范喜良喊。

“那不行，你们要是死了，我们可就白死了，这买卖可没有这么算的。”那人说完，转身已经朝着一边扑去，手中短弩，弓弦响动，短小弩箭准确的定入了胡人的喉咙。

那人冲上，踩住胡人尸体，伸手扯下弩箭，重新上弦。临走还对着那喉咙里鲜血直冒的胡人咧嘴笑了一下，扔下一句“又赚了一个。”

千字营便是千人，对上两万人，悬殊大的已经不是实力能够弥补的了。只是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便已经被压制到了东南角的角落里。幸运的是，这个角落刚好就是范喜良他们之前正在构建的工事，这个时候倒是正好用上，虽有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但是总算是可以让众人有点喘息的机会。

只可惜，千人毕竟还是太多了，工事狭小，便装不下这么多的人。于是有人开始受伤，然后开始死亡。半个时辰之后，千字营的人折损了百人左右，不过却也是换来了胡人损失已经上千的战果，而这些正是靠着千字营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

千字营的人看起来衣衫单薄，浑然不像正规的军士那样，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即便是以马快刀利为优势的胡人，军士身上几乎也都是有着牛皮做成的轻甲。但是千字营的装备却绝对比胡人强悍的多，他们的装备看起来简单，但是却将每个人最致命的部位保护了周全，所以如今这千字营众人反倒是受伤的居多，战死的很少。

只可惜，这里却是胡人的营地。眼见着营地西侧大火冲天而起，现如今已经是想救也难，那本来去救火的胡人便是干脆放弃了救火的工作，转而朝着东南这边扑了过来。

于是，一千对一万，很快便变成了一千对两万。

必死！死局！

包围圈不断缩小，千字营死伤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密集的羽箭已经插满了这东南一隅。

或许只需要顿饭盏茶的时间，那两万胡人便会提着弯刀冲进来砍杀自己这群兄弟。也或许这风向一转，那营地之中的冲天大火，便会转一个方向，朝着自己这边席卷而来。也或许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或许，胡人马蹄起落，自己这些人便要成了那马下的亡魂。

郭火心中苦笑，没有愤慨，只有无奈。这世界本就是黑白、胜负，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公正，自己到这秦朝半年多，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有胡人，有匈奴人，也有秦人，数量何止千百。

正在郭火苦笑之时，那风势陡然一转，漫天雪花便是从背后冲来。

“这该来的，还是来了。”郭火也是无奈，自己没有那呼风唤雨的能力，这风自然是怎么高兴便怎么来。

于是，风起，火走，往东南狂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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