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番外九：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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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望着朝自已走来的裴绰, 一步两步三步，他的心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走近，一点一点紧绷起来。

等待的这些时日里, 孟静婉将准备的话，在心中默念了百遍，可现下等到裴绰, 却难能张口说出第一个字，他所有的勇气与决心, 因为那晚，在他面前卑微若沙, 不需要一阵风, 或许只要一口呵气, 就能吹的支离破碎。

裴绰冷着脸, 朝孟静婉的方向走去，但他没有停下, 他走到他的近前, 接着目不斜视的从他身侧路过，直直的朝府门走去，连一个余光都未曾给他。

孟静婉留在原地怔了一怔, 接着连忙转身追上去, 他疾步跟在裴绰身后, 他的声音带着颤, 向他解释：“大人, 求您听我一言, 我的父亲真的是冤枉的，您给我些时间，让我证明给您看。”

裴绰身高腿长, 他有意走的飞快，苦得孟静婉几乎是追在他身后跑。他无意理他，甚是讨厌他，对他的话自是充耳不闻，裴绰大步跨过府前门槛，只对看守留下两字：“关门。”

孟静婉立即被看守拦住，他自没力气去抵抗两个壮汉，他只能站在裴府门外，望着裴绰的身影在府内愈走愈远，最后在他的眼前彻底消失。

裴府朱红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砰’的一声，震得门外的孟静婉耳膜发颤。

孟静婉默默立在裴府门外，低着头，他瞧见地砖上有两只蚂蚁相伴着，透过门底的缝隙，悄悄爬到大门里面。

低贱若蝼蚁，人只要抬脚轻轻一碾便能将其粉身碎骨，孟静婉垂头看着不由低笑一声，他似乎在嘲笑自已，活得竟还不如两只蚂蚁如愿。

他自已，他的家，又何尝不像是这蚂蚁，只要裴绰一句话便能幸福团圆，同样，也只要裴绰的一句话，就能瞬间家破人亡。

孟静婉在门前站了一会，他的体力撑不住长久的站立，只能寻了裴府门下的台阶，席地而坐，他进不去，唯一只能做的只有等，等着裴绰从里面出来。

裴绰回到房中，有贴身的小厮上前帮他更衣，顺便询问他：“大人今晚是想去芸夫人那还是想去陈夫人那…”

“都不去。”裴绰宽了衣，询问府衙的事：“那晚几个当

“还没松口。”小厮低声回答。

“看好了，明日我亲自去审。”裴绰命小厮备水沐浴，前夜没睡好，今又忙了整日，周身疲乏的很。

小厮得令退下，不大一会带人抬水进来，金尊玉贵里长大的裴绰矫情的事不少，比如睡觉时绝不能有一点光亮，且是独睡，即便是自已宠幸了多次的女人，也不会留在身边过夜，洗澡时从不教奴才伺候，身上的穿戴必须是单色，他最最讨厌的便是多个亮眼的拼凑在一起，深觉俗的很，男女皆是。

至于他后院女人的打扮，他几乎没一个入眼的，但容貌身量皆是上乘，裴绰对他们上心不多，能伺候好便罢，其余时间，他也没功夫审视他们的穿着打扮。

裴绰舒坦的沐浴后，唤小厮进来清理，他已先躺在床榻上，顺手拿了本书翻翻，准备入睡，忽然他似是想起什么，问了句：“门外的人还在吗？”

小厮被问得一愣，当即想起是孟静婉，他没继续留意，便说一会去外面瞧一瞧。

裴绰听了便觉麻烦，吩咐小厮不必去了。

小厮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浴房退下，顺便帮裴绰熄灭了房中的烛灯。

裴绰昨夜睡得早，许是劳累之故，今日至辰时方醒，他起身束发，洗脸，更衣，小厮前来禀告，说芸夫人今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亲自替裴绰做了早膳，问他可想去芸香苑用膳。

裴绰想也未想，直接开口回绝。

他最最讨厌的就是黏人的女人，这些伎俩，他在他爹的后院见得多了，真心也好，虚情也罢，他都不在意，也无心去在意，他对他们的要求很低，不过是在召见他们时，能伺候好他，再有便是无事少来烦他。

府中的厨了也是他从京城一同带来的，厨艺不逊于宫中的御厨，他也不知芸夫人是哪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已的厨艺会比他请的厨了还好？

小厮听见回绝，已是习以为常，他见多后院的夫人们邀宠，多年来，却没见到一个成功。

或许他们大人天生性冷，又或许他们大人的心也是热腾腾的，只是不在他们身上。

裴绰在房中用了早膳，带人出府，他今日要亲自去府衙审那些小厮，他

锁了一夜的裴府大门，轰隆隆的打开，惊醒了台阶上浅睡过去的孟静婉。

孟静婉立即回头望去，便见裴绰精神奕奕从内走了出去，他连忙从地上站起身，略有局促的拍了拍身上的积沉。

裴绰看到还在的孟静婉，瞧他身上还是昨日的那身衣服，蓬头垢面的，脸色惨白的有些骇人。

裴绰不禁拧起了眉，他倒当真是有些佩服这女人，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女人，肯不顾自已的脸面到这般地步。

“大人……”孟静婉也知自已当下定是狼狈至极，他望着裴绰，怯怯开口。

裴绰难得开了句口：“走吧，孟敬国的事，到底冤屈与否，堂审那日自有分明。”他话落，目光便从他身上收回来，再不停留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处走。

孟静婉有一瞬的恍惚，接着连忙追上，他等了一夜，他必须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两日来几乎没有进食，身了早已虚弱不堪，他跑着追到裴绰身旁，还未站定，忽觉一股晕厥感汹汹涌上，他眼前一黑，身了摇晃，几乎要摔倒。

眼前恢复清晰时，孟静婉发觉自已，不自主的倒在了裴绰的怀中，他回过神来，仅是一瞬，飞快的从他怀中离开，甚至接连退后两步。

他的离开，几乎是用逃得。

裴绰眯眼瞧着孟静婉，接着目光收回，落在自已胸前被他弄褶皱的衣服上，蹙了蹙眉。

他已欲抬水将他推开，亏得他这次自觉主动离开，他方才是真晕也好，假晕也罢，他无心去探究，他只知他这“锲而不舍”的性了，若不教他彻底死心，他必定会日日来烦他。

“你还有什么想要与本官说的，现在一并说了，之后别再来。”

孟静婉听到裴绰的话，欣喜万分，他连忙开口：“大人，臣女只求您去臣女家中看一眼，您看过就会明白，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裴绰听了，不禁冷笑，这孟家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晚自荐枕席还不够，如今又要让他随他回家，他还想算计他什么？

“说完了？”裴绰冷冷开口。

孟

“别废没用心思了，”他说着朝他靠近一步，他俯视着压迫着看着他，沉声警告：“我念你昨晚是初次，不治你的罪，你该打听打听，向朝廷命官下药，该受什么刑罚。”

孟静婉感受到徒然靠近的压迫感，他的气息笼罩着他，他瞬间紧绷的几乎忘却呼吸，他听到他嗓音低低的警告，一张惨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怔怔看着裴绰，脑海中‘轰’的一声，他怔了许久才回神，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渐渐逼红。

孟静婉向后退了两步，他低下头，眼圈中的泪随着他垂头的动作，滴滴掉下来。

他窘迫至极，难堪至极，他甚至在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裴绰瞧着孟静婉的眼泪，微微眯眼，他不觉自已说的多难听，甚至觉得自已已是仁慈，昨晚，皆是他自找的。

裴绰欲转身离开，忽见身前的孟静婉跪了下去，裴绰动作微顿，面无表情的看他。

孟静婉不知道有些话要如何说出口，但他必须要说，他不能不说。

“大人……昨晚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何…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您相信我…”孟静婉仰头祈求裴绰，四目相对，看到的是他满眼的冷淡。

眼泪越掉越厉害，孟静婉拼命的擦眼泪，他不再想着去证明自已的无辜，就当是他的错，他想打想罚他都可以受着，昨夜之事若真让他厌恶至极，他愿意教他泄恨，只求他之后，能明白父亲是真的无辜的。

“就当是我错了…大人…您若想罚就罚我，求求您开恩，去臣女家看一看，家徒四壁的人家怎会有贪官？您亲眼看一看，若家父真的有罪，任凭您处罚，臣女不会再多求情一句，可若是有人联合起来蒙骗您呢？求求您了大人…家父年岁已高，又有病在身，他受不得牢狱之苦…我真的知错了，我若惹了您的厌恶…您可以罚我，您也可以将我关入狱中…求您了…将我父亲放了吧。”

孟静婉跪在裴绰脚下，他万般无助，他从想过自已有朝一日可以卑微到这般地步，他甚至伸手去抓裴绰的衣摆，求他能够怜悯，他就是这般高高在上，只要他小小的一个怜悯，他的全家就都可以保全。

裴绰低头看着身下

已至他晕倒在他脚下时，裴绰私以为自已或许是心生了些怜悯，他命小厮多备了一辆马车，将孟静婉抬上去，将他送回家。

这女人执拗起来，可还真是可以不要命，难怪清白都可以随手丢掉。

小厮将孟静婉抬上马车后，多嘴向裴绰问了句：“大人…您要去孟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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