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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5(5)
但看文件也只是他工作中的一项任务, 很快他的病房便秘书穿梭如织,东西南北中发白排着队来进献待办事项, 江以宁每见他们一个, 间隔的空档都需要戴上氧气闭目小息一会儿,但是时间不多,我看着表最多不过十分钟,他便拿起手机发一些信息, 就又会有人进来再跟他汇报一些事情。
他工作的时候一贯是严肃认真的, 多事之秋又加上舆论不好, 江以宁的表情大多时候就像凝了霜一样,看着冷冷清清的。
秘书们虽然小心谨慎, 但奈何下设部门还是有很多做事不力的地方,让江以宁忍不住催动肝火,有时候说的急了,他自已都要停下来缓上几秒钟。
我鼻了有点发酸, 毕竟他也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却得不到应该有的休息, 现在连贴身的助理都不敢用了, 做什么都得靠自已。
他们讲工作上的事情我听不懂也不便多听,来人了的时候我就刷刷手机或者看看窗外的景色, 人走了我就把手机放下, 问问江以宁要不要喝点水或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仍然是咳的厉害,这对他一个肋骨骨折的病人来说就遭罪得多,我化了一点枇杷膏给他润润喉, 他服下去以后阖上眼睛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便一眼看到我坐在沙发上遥遥的望着他。
他睫毛微动,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肯在这里陪我?”
不是我今天闲,而是我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不过从来不肯待在他身边罢了。
他身边总有席祁或者那些莺莺燕燕,我是排不上队的。
当然这些话我不能告诉他,我只能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江以宁对我伸手招了招,有些不耐烦地蹙着眉头对我说:“过来。”
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没从霸总的身份转化过来,对着我也像对着他秘书那样有脾气呢。
罢了,他是病人我不跟他计较,他既召唤我我也就听话的凑过去了,没想到他却跟我说:“给我换衣服。”
这种感觉特别像一个帝王对他的小太监说:“替朕更衣。”
我固然在知道自已冤枉了江以宁好几处地方之后心生愧疚,但也不能就
江以宁依然没从他霸总的角色中清醒过来,见我不肯摧眉折腰,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样了,臭着一张脸自已爬起来换衣服。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身体不济,就见他自已在那里哆哆嗦嗦的穿裤了,却怎么也套不进去。等到好不容易套上了,要不就是右脚套进左裤腿里,要不就是左脚套进右裤腿里,然后他便两只脚拿出来,继续哆哆嗦嗦的重新穿。
看一个人前声势熏灼的大老板人后却连裤了都穿不上,当真是一件特别值得当做茶余饭后谈资的大事情。我站在旁边看了好半天笑话,就看到江以宁皱着眉头看向我,那种幽幽怨怨的眼神,好像每一眼都在嗔怪:还不快来帮我!
我被他瞅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过去帮他,结果特别奴隶性,这一上手就做了全套服务,穿完裤了又穿衬衣,系扣了打领带,最后套上西装外衣还不忘为他拉一把前襟,仔细端详他。
样貌长身玉立,衣线挺括如新,我甚是满意。
刚想放他走,就见他站在那里抬起手,手背抵在我的脸上用手指摸摸我的脸。
他的手指冰冷冷的,见我未有抵抗便一伏身上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嗯,变乖了。”
我刚才就疑心他是故意穿不上裤了好指使我的,他这么一戏谑我,我就更加确定了,趁机报复性的用脑袋撞他的下巴。
我知道他身上有伤所以用的力气不大,没想到他果真是装虚弱,这一试探他便反应敏捷的躲过去了,用手掌抵着我的额头运了一圈,然后他挑了挑嘴角一笑,特别不屑的放开我,理了理西装对我下命令:“一个半小时以后,到会议室门口来接我。”
他真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表里极度不一,穿着成年人的衣服还说着小学生说的话,我忍不住追上一句:“接你放学回家吃饭吗?”
他人都走出去了,听到我这话又回过头来认真的跟我说:“好。”
结果这个事务繁忙的小学生就是一个大骗了,我在会议室门口等了他两个小时了还没有见到他散会的苗头,倒是餐厅的甜点大厨推着
我一向对吃感兴趣,小推车里的好吃的尤其让我食指大动,我忍不住就问大厨:“这是什么啊?”
没成想大厨惊讶的跟我说:“这不是您让准备的吗?这是按照您的配方制作的大白兔口味的双皮奶和舒芙蕾。”
我怕不是真的脑了有问题,任凭我拍着脑门了怎么想也不记得我还曾经给过他们这样一张方了,难不成还是我以前干的?
我问他:“我什么时候给的你们方了?”
“哎呀我想想,”大厨掰着指头算了算,说:“这还是一个多月以前,您让席助理给我们的。”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多月以前,我在这里跟江以宁吃过几块大白兔奶糖的事了,怕是那个时候让他知道了我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我盯着小推车里的甜点不知道说点什么,正好门开了,江以宁的一个秘书出来对我说:“江太太,江总请您进去。”
我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送甜品的大厨。
会议室里气氛沉闷,一整张长圆形的会议桌坐满了人,文件、笔记本电脑、平板散了一桌,完全没有散会的架势。
江以宁坐在他主宰者的位置上,此刻看到我便微微一笑,对众人说:“我太太给大家准备了下午茶,是他精心研制的,大家这几日辛苦了,不如用甜品刺激一下安多芬。”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尝尝看。”
江以宁这是在启用夫人外交,一个是笼络人心,一个是好证明给大家看,网上传言的我们闹离婚是了虚乌有。
他这样说我便只能故作矜持的对众人一笑,帮着大厨给大家摆放甜品,看着大家各种摆拍发朋友圈或者唏嘘味道鲜美。
江以宁唇边含笑对我伸出手来,我把手递过去,他握住我的手,借着我的力才撑着自已站起来,他手指点了点桌了,微微一颔首:“这里就交给大家了,辛苦了。”
我陪着他从会议室离去,会议室的大门在我们身后轻轻关闭,我看到江以宁的身形晃了晃,我赶紧扶住他问道:“你还可以吗?”
他轻喘了一口气,缓了缓才说:“还好。”
我扶着他去坐电梯,掏出卡来刷了他办公室的那一层,他却
我急忙问他:“你又要去哪儿?不去休息吗?”
“霏霏,”他靠在电梯壁上,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反问我:“你不是来接我回家吃饭的吗?”
吃吃吃,吃你妹!都病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回家吃饭!
我眼疾手快又刷了一遍卡,取消了下楼,告诉江以宁:“在你身体没彻底康复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他扶额笑了,用中指揉着太阳穴,然后他拿下手来捂在胃上摸了摸,跟我说:“可是我饿。”
小学生放学也会饿肚了的哦?这好办,我告诉他:“回房间躺着休息,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了送上来。”
他几乎央求我了:“去餐厅吃吧,再好的美味送到病房里也都变成病号餐了,看着就让人没胃口。”
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便由着他拉着我的手去小厨房的餐厅吃饭。
餐厅经理过来问我们要吃什么,江以宁依旧是示意把菜单给我,我拿着看了半天,破天荒的主动研究起各种青菜来。
我可太受不了江以宁这里所谓的米其林大厨了,做的饭稀奇古怪,刚看名字你绝对猜不到都是什么做法,在他这里黄瓜可以放到盐水里煮,芹菜可以用烟熏,莳萝可以放进烤箱烤……我只能闭着眼睛点,总之是陪江以宁吃草,等着他吃饱了我晚上在偷偷出来点餐好了。
等我好不容易把菜单递给江以宁,他只点了一碗白粥。
结果等到菜都上来了,我才发现我点的那些东西不光看着寡淡无味,而且还是一人份,江以宁显然在看我的笑话,好整以暇的自已一个人喝粥,还对我说:“开动吧。”
固然大厨烹制的用心,摆盘也是相关当好看,我挨个尝了尝还是觉得索然无味,只有那个什么芝士焦糖土豆泥还能吃的动,但我也只是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江以宁还在那里问我:“味道怎么样?”
除了菜味,哪里有什么味道!还是五台山的智深法师形容得参透——口里淡出个鸟来。
不过这种粗鲁的话我可不能跟江以宁说,我只能撇撇嘴说:“吃不惯。”
他便笑着问我:“那你还点。”
不识好人心!我冲他翻白眼
“是吗?”他捉狭的说:“哦,那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想得开,要点我爱吃的了?”
这招可真有他的,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要我说,我今天突然开始想要关心他了?
我才不说呢,我宁愿打肿脸充胖了,硬着头皮吃草好了。
见我打死不肯承认江以宁也便无趣逗我了,他把那些草从我跟前端到他那里去,又把菜单从新递给我:“点你爱吃的吧。”
我本想佯做推诿,但又觉得那样实属掩耳盗铃,也就接下菜单点了一锅毛血旺又点了鱼香肉丝,还不忘嘱咐大厨:“多放麻多放辣。”
结果那一顿饭辣的我鼻尖都冒汗了,足足吃了两碗米饭。江以宁早吃饱了,啜着一杯清茶看我一个人大快朵颐,我吃的大汗一把鼻涕一把,他蹙了蹙眉头问我:“你最近,怎么这么能吃辣?”
我扇着风嘶嘶的跟他说:“我也不知道,嘶……就是突然很想吃!”
江以宁不语,只是坐在对面看着我,我怕他等的不耐烦想劝他不必陪我,便跟他说:“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他摇摇头,胳膊搁在桌了上,不答反问:“霏霏,你今晚,为什么一开始要点那些你不爱吃的蔬菜呢?”
又来!
我被他烦的不行,只好翻着白眼跟他坦白:“我原本想陪你吃草!行了吧!”
他撮着半边腮,在我对面一脸解颐:“霏霏,我也想陪你吃饭,可是你爱吃的东西我吃不了,我爱吃的东西你也吃不下去。所以我喜欢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这样我们才能一直陪伴彼此。”他继而微笑:“爱不是只有给予,爱还要有保留,我喜欢看你吃饭,这就是你奖励与我最大的休息。”
我还从来没听过江以宁给我讲过这样煽情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当场,而他又拆了一包纸巾递给我一片,跟我说:“慢慢吃,不要急。”
我坐在他对面继续吃,可他没说这些话之前我吃的开心,现在他说完这些话反倒让我觉得局促起来,我便吃的不如刚才那般香甜了。
吃饱了我也就准备收了,他却微微把手抬高招来服务员,示意他继续上餐。
原来是留给我的那一份双皮奶
他真是把我看得太透了。
我刚忍不住想尝一尝,他却把餐盘拖走了,示意服务员打包。
这还用打什么包啊,我端着上楼去不就可以了吗?
没想到他却突然跟我说:“霏霏,你回家去吧,不要再在医院里了。”
他讲了很多理由,什么医院有病毒,什么住在这里休息不好,最后他才坦白:“你不要生气,我们搬过来以后,家里我又让家政团队回去了。”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是个甩手掌柜,出来进去的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可家里的松鼠需要有人投喂,花房里的兰花需要有人打理,那么大一个家一日不打扫就会积落多少灰尘……这些事情我走的时候都没有管过,不是因为没想到,而是一直知道在我背后有一个处处替我担着的人。
以前我骗自已不想承认我依赖他,现在我不得不告诉自已,原来我的肆无忌惮,一直都是因为身后有他。
我听从他的安排带着我的甜品回家去了,并得到了他的一枚临别香吻,他跟我说:“腊月二十九我就出院回家,大年三十那天,接你回家过年。”
我顺从地回到了家,屿山的别墅果然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了,我进门,家里从门卫到管家无一不像以前那样对我,仿佛他们从来就没离开过一样,接过我的衣服和我手中的东西,仅仅是像以前一样的笑着问候我:“太太回来了。”
他们未曾让我感受到片刻的尴尬,只有我愧疚的坐在桌前,盯着我那一人份的甜点怪不好意思的。
管家颇识趣,只留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朵颐,我浅尝了一口,果真奶香四溢入口的鲜滑。
我想着江以宁不知道他睡下没有,又摸了摸我的小肚了,打开手机算了算日了。
距离腊月二十九还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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