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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长这么高了,成大小伙子了。”柳氏抹着泪,说着。

柳旺笑着说:“那是,这都十多年了,我要是再不长高,那咋成呢。呵呵,姐夫和姐姐没怎么变,要不然,我方才也不会认出你们来。”

伍立文笑着,说:“咋会没变呢,都老了许多。”

柳氏也说:“就是,你姐姐我都老了,瞧这些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柳旺看向如梅和如花,说:“她们是我的外甥女吗?这小的这个,刚才一直不说带我来见你们,还说叫我来了向你们打听我姐夫和姐姐的消息呢。”

如花呵呵地笑着,说:“惊喜,我是给你个惊喜呗。”

柳氏忙拉了如梅和如花过来,说:“叫小舅舅,小旺,这是你的两个外甥女,这是如梅,这是如花。”

柳旺笑着,摸摸如花的脑袋,又看看如梅,说:“两个都是漂亮的姑娘。”

如梅和如花则齐声甜甜地叫了声“小舅舅。”

柳旺高兴地咧着嘴直笑,半晌才慌乱地从怀里摸出四文钱来,给如梅两文,又给如花两文,说道:“拿着,拿着。”

如梅和如花都不要,看向柳氏,柳氏也说:“别给她们了。”

柳旺却说:“不行,快拿着,小舅舅第一次见你们,小舅舅给的见面礼,你们别嫌少,快拿着。”

如梅和如花对视一眼,便给柳旺鞠了个躬,“谢谢小舅舅。”

柳旺这才又笑了,说:“如梅十三了?看着不像啊。”

柳氏笑着拉过柳旺,叫他坐下说话,“十二了,你说十三的那个,那是志勤,如梅是老二,她还有个弟弟,快十一了,叫志学,如花底下有个小的,快八岁了,叫志曦。”

柳旺摸了摸脑袋,说:“我就说嘛,当时姐姐你们走时,你正怀着娃儿,这一走,咱们就再没了消息,爹和娘一直念叨着你,说不知道你生了个男娃还是女娃。”

柳氏问:“爹和娘好吗?大哥和大嫂呢?”

“好着呢,就是一直记挂着姐姐。”

“我记得大哥家的杰儿和俊儿都有十六、七了吧,还有湘儿,比志勤大一岁,也有十四了。”

柳旺点点头,“是啊,我和杰儿、俊儿站一起,人家总以为我们三个是哥俩,这两个小子也皮着呢,私底下也不叫我叔叔,还老怪我只比他们大一点点,就比他们长一辈。湘儿倒是乖巧的很,和大嫂一样,干什么都利索。”

如花“呵呵”地在一旁偷着笑,被柳旺瞧见了,就问她:“你个小丫头,笑啥呢?”

如花就说:“我笑小舅舅明明就像个孩子,还非要装着长辈的样子,怪不得大舅舅的两个孩子不肯叫你小叔叔呢。”

柳旺摸摸脑袋,说:“咋地?我不装成长辈的样子,他们岂不是更不把我放眼里去了?”

柳氏拍拍如花的小脑袋,对柳旺说:“你别跟她辩理,你说不过她的。咱家现在在哪里呢?我想跟着你回去看看爹娘,我这当女儿的不孝,这么多年都没在爹娘面前尽孝了。”

柳旺收了笑,说:“姐,这咋怪你呢,谁也不知道村子里会遭了难,我们这一路逃难,和你们越离越远。咱家现在在上岭村呢,离这儿走个一个半时辰就到。要不,姐,咱现在就走,爹和娘看到我带了你回去,一准高兴的很。还有大哥和大嫂,他们也想你们。”

柳旺说着,站起身来,就准备要走。

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问:“姐,你说的我那三个外甥呢,咱没见他们?”

柳氏拉了柳旺,说:“他们在镇子上的学堂念书呢,傍晚才能回来。你别急啊,咱吃了饭就走。”

说着,柳氏看向伍立文,伍立文也说:“我赶车,咱们都去,如梅、如花,去准备些东西,爹和娘先带你们两个去见姥爷、姥姥,和你们的大舅、大舅母,志勤几个,等他们沐休的时候,咱再带他们去。”

如梅和如花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了,现在家里的事,她们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给姥爷家带的东西,伍立文和柳氏自然很放心交给这姐妹俩去置办。

如花先去了厨屋,看赵婶的饭菜都好了,知道家里来的那位是太太的弟弟,赵婶还多加了两个荤菜,一个是鸡肉烧板粟,一个是水煮肉片。

柳旺和伍立文、柳氏继续说着话,得知姐夫从伍家净身出户了,柳旺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伍立文说:“就这样的公公婆婆,是不是一直磨搓我姐呢?你怎么回事?当年在我爹娘面前保证的话都是放屁吗?让我姐姐受了这么多苦,我这几个外甥、外甥女也小小年纪就挨打挨骂的当苦力,你……”。

说着,抡起了拳头,直接朝着伍立文给挥了过去,柳氏来不及去拦,伍立文反射性地把头偏了偏,才躲过了这一拳,可另一拳又抡了过来,像石头砸在身上一样。

伍立文被打着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如花带着赵婶她们正好端了饭菜进来,看到柳旺把伍立文打坐在地,一副还要打的架式,如花忙喊了一声:“小舅舅,你干啥呢?快住手。”

柳氏也已拉住了柳旺,看似很重实际只是轻锤了几下柳旺的脊背,说:“你这是干啥呢,知道你心疼姐姐,可这也不能怪你姐夫啊,你咋的说动手就动手,你姐夫这腿伤还没好全乎呢。”

如花过去,把伍立文扶起来,听柳氏说的话,也猜出了些原由,扶伍立文坐下,转身对柳旺说:“小舅舅,你这拳打着出出气就好了,我爹他应该受的,是不是啊,爹?”

伍立文只要一想起以前妻儿过的日子,就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所以,他也并未对柳旺打他而觉得气愤,揉着被打疼的肩膀,伍立文说:“秀,你别怪旺弟,说来说去还是我没能耐,才害你和孩子们跟着受罪。旺弟,你放心,姐夫今后一定加倍努力,姐夫会对你姐姐和孩子们好的,会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再受一点罪。”

柳旺也不是个莽夫,懂得见好就收,冲着伍立文一拱手,说道:“嗯,这还像个男人说的话,姐夫,你可记住了,以前是我们娘家人没在跟前,不知道这些事,过去的我也就不再说啥,给你一拳算是替我几个外甥出口气,替我姐叫叫屈。以后,旦凡我们发现你没遵守诺言,叫我姐和我的几个外甥们受了委屈,我们一家子可不能再这么好说话了。方才我打了你,我这当弟弟的,对不住啦,姐夫你别和我计较啊。”

“不计较,不计较,姐夫该挨这一拳的。你放心,姐夫不会食言的。秀,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做到。”伍立文拉住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的妻子柳氏的手,对她说。

柳氏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可伍立文抓着不放,不由地红了脸,嗔怪地说道:“相信,我相信,你快放手,这饭菜都上来了,还不快请旺弟坐下吃饭。”

伍立文笑着,借着柳氏的手,一拉,站起身来,冲柳旺说:“快,旺弟坐下来,咱们吃饭,吃完饭,咱们去岳父岳母家。”

如花冲柳旺眨眨眼,柳旺也冲她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如花不由地笑了,这柳旺作为弟弟,替姐姐柳氏抱屈,替外甥们讨公道,也颇为合理应当,而且,瞧着这柳旺也是个有真性情的小伙子。

还不错,至少柳氏的这个弟弟不是极品,下午去姥爷家再去看看其他人,如花想着,希望别遇上什么极品。

她在上一世的亲情方面有很多缺憾事,不希望在这一世遇上什么极品,她希望能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不为一天防备这个、对骂那个的来烧脑,那样太累,她还是觉得:人性本善。

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里,不会养出那么多刁钻难缠的人,毕竟日子苦、家贫困,养家糊口赚银子,过上温饱的好日子,才是他们天天要干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尽想着说三道四找人掐架的。

柳旺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菜,好几样里都有肉,而且还有一整盆的鸡肉和一整盆的肉片子,不免咽着口水又很是诧异。

“姐,姐夫,你们咋这有钱了?这一桌子菜都是肉,这吃一顿饭得多少银子?”

柳氏给柳旺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到他的碗里,催着他,“快尝尝,家里现在做着些生意,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要不然也不会有银子送了你三个外甥去学堂念书。这些生意都是如花一手操办起来的,你快吃,一会儿姐再跟你细说。”

“嗳”,柳旺答应了一声,大口地吃着,满嘴全是肉味,不免就放开了吃,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冲其他几个人说:“姐夫、姐,叫你们看笑话了,我还从来没吃这么饱过,这米好香,我们家过年只买了二两肉包了一顿饺子。”

柳氏和伍立文听了,都很难受,伍立文又让着柳旺,叫他再吃些,“再吃点,这还多呢。”

柳旺抹了抹嘴上的油水,说:“姐夫,不吃了,这再吃怕就记挂上了,如梅、如花,你们多吃点,女孩子别总想着瘦点好看,小舅觉得啊,还是长的白白胖胖的好,那说明家里吃的好,身体也肯定结实。”

“噗哧”如花喝的一口汤喷了出来,柳氏嗔怪地拿着帕子给如花擦着嘴,说:“你小舅说的对啊,你笑什么,瞧瞧都呛着了。”

“小舅,我小舅母是不是就是白白胖胖的?”如花被柳氏擦的有点疼,躲开她娘的手,好奇地问柳旺,很少有男人喜欢女孩子长的白胖白胖的。

柳旺一下子红透了脸,羞恼地瞪着如花,说:“小孩子家家的,啥小舅母的,你小舅舅现在还没个谱呢。”

柳氏就问柳旺:“啥?你还没娶媳妇?姐刚才也一直忘了问你了,你咋还没娶媳妇呢?”

柳旺脖子根都红了,眼神左右闪躲着,最后,垂了眼眸,说:“咱家穷,谁会嫁给我跟着吃苦。”

几人顿时没了声,看柳旺有些不自在,伍立文忙说:“如梅,东西都准备好了没,咱这就动身吧,要不然晚了,路上怕是不好走。”

如梅忙说:“准备好了,爹娘你们稍坐一下,我们把这些收拾下去,东西装好了车,咱就出发。”

柳氏说:“去吧,这饭菜若厨屋里还有,就都装了食盒,给你姥爷姥姥也带去尝尝。”

“嗳,知道了。”

如梅应着,和如花一起端了碗碟下去。

如花想了想她的事情,一上午基本上把事情都安排了,李强和村长已叫了村子里的不少人,去整她今早买的北面的那块地了。

新买的十个人,也暂时都安排在了作坊里住下;农具什么的都拉了回来,铺子她也在县里居本都看好了,就等常家完蛋了从县衙里把它们买了来。

还有长工、短工的事,签好了六个人,明天早上再把其余的人面试了签了协议。

建作坊的工匠还没着落,陈师傅去了府城,听邻居说是这两天回来,她已经给留了口信,等陈师傅来了,就得安排他带着工匠们开始建作坊、建厂房,就用那新材料,一千斤的水泥。

如梅和如花给姥爷家准备的都是自家作坊里的东西,像什么粉条、粉丝、酸笋、辣白菜、豆腐乳,都带了些,还拿了三十斤大米、五十斤面粉、一些肉肠、两匹细棉布,四、五种带花纹的布料,再有就是两只山鸡、两只兔子,面条和猪肉也都带了十斤。

在饭桌上听小舅舅柳旺说过年才买了二两肉一家子包了顿饺子吃了,那姥爷家的日子看来也极是难过的,所以,姐妹俩在吃食上就多带了些。

装好了东西,到屋里跟伍立文和柳氏说了一声,两夫妻也换了衣服,柳氏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十两银子,这些都是以前编络子还有如花给她的一些零用钱,她全攒着,只在如花过生日前给如花在县里的首饰铺子打了一个银镯子时花了一些。

袁琦要跟着如花去,如花没让她跟,叫她留在家里帮着赵婶她们一起做肉肠,并吩咐她,要是喜梅县的石头送来了,叫她带着人全部放到隔壁院子里的正屋里去,那里一直空着。

“种子要是送来了,你先收到仓房里,放在木架子上,别放在地上受潮了。”

想起定的种子,如花又吩咐了袁琦一声。

“是,二小姐。”

柳旺看了眼袁琦,直到驴车出发了走了一段路后,柳旺才问柳氏:“姐,刚才的那几个姑娘的,都是你家的丫头?我听那个叫如花小姐呢。”

柳氏“嗯”了一声,说:“如花教我们编络子,赚了些钱,然后买了房买了地,在这儿落了户。办了做绣活的作坊,又开了做粉条这些的作坊,把粉条、粉丝还有腌的白菜、做的豆腐乳都卖给了酒楼里,就赚了些钱,在县上和镇子上开了铺子,现在生意都还不错。”

柳旺立刻就打量起如花来,看的如花都快要忍不住的瞪他时,他才一脸惊诧的说:“大嫂和湘儿也会编络子的,她们咋没能赚这么多钱啊?如花,回头你给你大舅母和表姐也教教,让她们也学学,不求赚的像你们家能开作坊一样,就赚些银子能叫我们一家子再买两亩地回来就成。”

如花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瞅了瞅说的一脸认真的柳旺。

柳氏好笑地拍了下柳旺的肩膀,说:“你呀,瞎想啥呢,这编络子会的人多了,哪里能人人都能因这个赚到钱的。还不是我家如花会的花样多,弄了不少新鲜东西出来,像是这手套,别人没有,我们是第一家做出来卖的,这才赚了钱。你可别叫大嫂知道你叫如花给她们教编络子要赚钱的事,要不大嫂会说你的,你这小叔子不为家里赚钱回去,却使唤嫂子和侄女来赚钱养家,你就不害臊啊。”

柳旺被柳氏说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对如花又说:“呵呵,小舅舅想的太简单了,如花,你可别生气啊。小舅舅是太想赚钱了,家里的地又卖出去两亩,今年只就四亩地,谁知道收成怎么样呢?唉,希望我尽快把打铁的手艺学会。”

柳氏还不知道柳旺学打铁的事,听柳旺这么说,就问他:“你要学打铁?”

柳旺说:“是啊,去年为了交徭役的役税,家里卖了两亩地,现在就只有四亩地可种,有爹和娘就足够了,大哥、大嫂都想法子去做工、做绣活,湘儿也做绣活贴补家里呢。剩我和杰儿、俊儿,我们就找了村子上的人,他们两个准备到窑场去干活,我是跟本家的一个堂哥,去镇子上跟着学打铁的手艺。”

“那可不行,这打铁多累啊,还有杰儿和俊儿,去窑场干的肯定都是些重活,他们才多大点,这不把身子给整垮了。听姐的,你们可不能去干这个,姐想办法,姐这儿,如花,咱作坊里你看能不能……”。

柳氏一脸希冀地望着如花,没有看到一旁坐着的柳旺吃惊的表情。

如花看了柳旺一眼,就对柳氏说:“小舅舅可以,一会儿去姥爷家了,咱们再细说。”

柳氏忽略了如花说的只一个柳旺可以的话,就觉得如花已答应了,非常高兴,笑着拉了柳旺的手就说:“在姐家里作坊里干活头一个月月银是一两银子,第二个月起就是一两五钱一个月了。你就别去学打铁了,你都这么大了,等你学会打铁都到啥时候了。你还是在姐家的作坊里干活,半年就能挣到八两银子,到时候好好找个姑娘成家,早点生个孩子。”

柳旺一张脸又红的跟个煮熟的虾一样,只低着头听着柳氏说,没再吭声。

如花瞧了,觉得这个小舅舅还挺好玩,硬气的时候敢挥拳头揍姐夫,害羞的时候又像个大姑娘一样动不动就红透了脸。

赶着驴车都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到了上岭村,柳旺从一到村口,就出了车厢坐在姐夫伍立文的旁边,给他指着路。

现在的天气已不像寒冬腊月里的那几天那么冷了,有些庄稼人没事干,就在村子里转悠着。

有几个人看到赶着驴车一路往村子里去的伍立文,再瞧瞧旁边坐着的是柳长岭家的小儿子柳旺,就都三三两两地在一边看着,小声地议论着。

“哟,我说旺子,你咋坐着这好的驴车回来了?”

一个和柳旺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追在驴车一边,直嚷嚷。

柳旺板起脸来对那个小伙子说了一句,“用得着你管啊。”

那小伙子嬉皮笑脸地又追着跑,一点都不在乎柳旺不给他好脸色看。

到了自家的门口,柳旺叫停了驴车,跳下了车,看院子里两个侄儿正在那儿劈柴,就喊了一声:“杰儿、俊儿,快,告诉你爷爷奶奶,说你姑、你姑父来了。”

然后转身去扶柳氏和如梅、如花下车。

院子里的柳杰和柳俊愣了一下子,柳俊“嗖”地转身就跑进了屋,去喊爷爷奶奶和他爹娘。

柳杰则跑出了院子,看柳氏和如梅、如花站在那儿,柳杰又看看伍立文,就问柳旺:“小叔,你说这位就是我姑?这位是我姑父?”

柳旺笑着拍了下这个和他一样高的侄儿的脑袋,说:“是啊,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叫人?这两个是你的表妹,如梅、如花。”

柳杰便笑着,跟柳氏和伍立文鞠了个躬,恭敬地喊了声:“姑姑、姑父好,我是柳杰。两位表妹好,我是你们的大表哥,我叫柳杰,柳树的柳,杰出人物的杰。”

如梅听柳杰这样介绍自己,不免笑了下。

追着驴车过来的那个小伙子看到如梅的笑颜,顿时愣在了那儿。

“大表哥好。”

如梅和如花大方地齐声向柳杰问了好。

这边柳氏已拉了柳杰的手,上上下下地看着十多年不见的小娃儿都长成了大小伙子。

柳旺正想叫柳杰帮着拿车厢里的东西下车,回头瞧见那个小伙子直愣愣地盯着如梅看,气的冲过去就朝人家一拳,吼道:“你个二流子看啥呢?还不滚,小心我把你的眼睛珠子挖出来。”

屋里柳长岭和妻子冯氏还有老大儿子柳安和妻子田氏急匆匆地跟着柳俊跑出了屋,到了院子外,还没细看来的人呢,就听到柳旺的怒吼声。

柳氏几个也吓得一愣,齐齐向柳旺那边望去,就见那个追着驴车跑的小伙子不错眼地盯着如梅在看,柳氏松了柳杰的手忙把如梅拉在了身后,柳杰也侧过身去,把如花挡在了身后。

柳长岭看小儿子揪着村里游手好闲还有些偷鸡摸狗的刘二蛋,一个急步也奔了过去,“刘二蛋,你小子胆子肥了,敢用你的狗眼瞧我的外孙女,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说着,老爷子已挥拳揍了过去,那个叫刘二蛋“嗷”地叫了起来,这边柳安也冲了过去,父子三人把个刘二蛋猛揍了一通,刘二蛋跪在地上求饶着,这才被松了手,踢了一脚,叫他滚蛋了。

如花张着嘴巴看了半天,看到才打过人的三父子笑嘻嘻地叫着柳氏进屋时,如花只觉得脑袋上有一群乌鸦飞过。

伍立文叫柳杰、柳俊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了车,在院子外围着的几个村里人,羡慕地看着那些东西,有一个还认出了伍立文,说:“呀,这不就是那个伍老爷,听说他家的作坊里作工的话一个月一两多的银子呢,我去招工时,他们只招本村的,就只招了几个外村的人。”

柳长岭一家已领着柳氏他们进了院子,没人去理会村人的议论。

一进屋,柳氏就跪在柳长岭和冯氏的面前,哭了起来。

伍立文也拉着如梅和如花跪了下来,看妻子哭的泣不成声,伍立文就说:“爹、娘,我们回来了。这十几年在外面,一直没有你们二老的消息,秀她一直惦记着。这些年,没能在二老身前尽孝,是我们的不是,还望二老不要怪我们。这是我家的大闺女如梅,这是小闺女如花,还有三个男娃在镇子上上学堂,等下次我们来时一定带来给你们二老磕头。”

“姥爷、姥姥好,我是如梅。”

“姥爷、姥姥好,我是如花。”

伍立文带着两个闺女给柳长岭和冯氏磕了三个头,柳氏也哭着磕了头。

柳氏的大嫂田氏流着泪,忙去扶了柳氏起来,又扶了如梅和如花起来,说:“妹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娘也别难过了,瞧妹妹、妹夫都好好的,还有这么漂亮的两个闺女,三个男娃也能在镇子上上学堂,多好啊,快,湘儿,去打盆水,给你姑姑洗洗脸。”

如花这才打量着大舅母,上身穿着蓝色的粗布棉袄,上面有些布丁,下身是黑色的棉裤,也有布丁。

再看其他人,就属大舅母的衣服最差,想着她应该是把好的都给了丈夫和孩子们,自己省了又省,穿着打布丁的。

姥爷柳长岭身材高大,和伍立文差不多高,看脸面上年轻时怕也是个长得的英俊的,姥姥身材中等,眼睛大双眼皮,年轻时怕也是个漂亮的。

姥爷和姥姥的长相都好,怪不得看舅舅、娘和小舅舅都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加上自家爹伍立文长的也不差,所以如花兄弟姐妹几个都长的好,如花想,这就是遗传,这基因好了,他们几个的样貌才能好。

“大哥、大嫂,你们都好啊,妹妹这都十多年没见你们了。”柳氏看着大哥柳安,又拉着大嫂田氏的手,依旧抽泣着声音说道。

柳安红了眼,说:“我们都好,都好,就是一直想着你们,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大哥每次去外面做工,总要打问你们的消息,可这些年,没有打听到啊。”

柳氏流着泪,点着头,说:“我也想你们啊,嫂子,我一直记得最后一次见你,还是你拿了十几个鸡蛋去瞧我,从那以后,咱都搬了家,就再也没见着。”

田氏也擦了擦眼里的泪,说:“可不是嘛,那时候你还怀着身子,就搬走了,我们就怕你在路上动了胎气,这一惦记就是十三年啊。”

“还好,平安生下老大了,老大是个男娃,叫志勤,今年十三了,如梅是老二,老三也是男娃,叫志学,还有最小的叫志曦,如花是二闺女,是孩子里最有本事的。我这里都好着呢,爹娘、大哥、大嫂,现如今见了你们,我就放心了,我们现在在大吴村落了户,以后我就能带着孩子们常来看望你们了。”

柳氏走到冯氏跟前,抱住冯氏,冯氏拍着女儿柳氏的背,又是流了一回眼泪。

这边伍立文带着如梅和如花给大舅子哥柳安和嫂子田氏行了礼,问了好。

柳安和田氏拉着如梅、如花看了半天,柳安直夸着:“都说我家湘儿长的好,可我瞧着,我这两个外甥女长的才叫漂亮,尤其是这眼睛,最是像娘了,又大又亮。娘,你说是不是?”

冯氏叫了如梅和如花过去,抱着两人看了又看,也笑着说:“嗯,是长的好看,一个比一个水灵。”

如梅红着脸,却对冯氏说:“姥姥别夸我们,我们哪里有表姐好看,我瞧着表姐长得就跟画上的人一样。”

柳湘端了水进来,沾湿了帕子给柳氏擦脸,听如梅这样说,也不扭捏,笑着说:“咱们各有各的好,我瞧着两位表妹长得才像是天上的仙女呢,我呢就是地上的小花,勉强能看罢了。”

如花看着柳湘,见她长得也不错,只是因为一对眉毛过于浓密,使人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女人的柔美罢了,瞧着她说话做事,确如小舅说的,很是利索爽快。

这一家人来来回回见了礼,认了人,这才都坐下来,互说着彼此这十来年的事情。

如花起先陪在柳氏一边听着他们说,到后来都说的差不多了,柳氏在跟姥爷和姥姥他们说她家的事,她就坐不住了,四下里看了看,见柳杰和柳俊、柳湘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如花就拉了拉如梅的手。

如梅不解地小声问她:“咋了?”

如花说:“出去走走吧。”

柳杰瞧见如花的小动作,就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对他爹说了几句,他爹点了点头,柳杰就走到如梅和如花跟前,说:“屋里闷,我带你们去别处瞧瞧。”

如花乐的直点头,拉了如梅,跟着柳杰就出了屋子。

柳俊瞧见了,也溜了出来,柳湘也跟着出来。

柳杰带着如梅和如花出了院子,转到一处小山坡上,带着她们往山上走,柳俊和柳湘都追了上来。

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柳杰给如梅、如花边走,边讲着这上岭村的一些事。

“这村子里多是外来户,村子里除了刘家和柳家的人最多外,其他姓氏的人家也都只占了村子里的三成不到。所以这村子里不像你们大吴村、李家村那些村子,姓吴和姓李的多,还有族长什么的。我们这里,除了有村长外,各家的本族都只有一个年长的人算是管着本家里的子弟,算是个长老。”

“瞧,那边是马家屯村,那里的窑场可多了,我们两兄弟过几天就到那儿去干活。那边,瞧见没,那边过去是下沟村,再往那条路过去,就是小吴村了。”

“哦,你们这个村子四通八达啊,怪不得外来户这么多,看来是谁来了谁占了一处,就能落户落地生根。”如花看着山下,柳杰给她指的那几条路,不由地说道。

“嗯,这里起初没人,后来逃难的多了,又没钱在别的村子里买地,就找到了这里建屋开荒。不过,你瞧瞧下面,这里的地开出来的还是少,地里的出息不多。”

顺着柳杰指的方向,如花看了下,那里开垦出来的地四下里都有,杂乱无章,因为田里现在没有种植,所以看上去很荒芜,就像是有人在一整块干净的地上这儿涂涂,那儿挖挖的。

柳俊低着头,看着如花,问她:“表妹,听你方才说话,你是不是念过书啊?”

如花抬头看他,十六岁的小伙子,长得已有一米七六的样子,跟他们哥俩说话,她都得仰着头。

“嗯,我识字,读过几本书。”

柳俊和柳杰互看了一眼,柳杰就笑着问如花:“听说你哥哥、弟弟都在镇子上的学堂念书,那你家一定有书了?”

如花点点头。

柳俊马上就说:“表妹,那你回家跟你哥哥、弟弟说说,能不能叫他们下次来我家时,带两本书来,给我们也瞧瞧。”

如梅歪着头打量了他们两眼,问:“大表哥、二表哥,你们瞧书干嘛?是要学认字吗?”

柳俊和柳杰微红了脸,柳杰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复又抬起头来,看着远方,柳俊说:“嗯,我们没机会念书,只跟爷爷和我爹学了些字,但我爹说还是跟着书本学比较好,他怕教我们的会有错。”

如花想了一下就说:“那么费事干嘛,你们直接去我家,我家每天傍晚我哥他们回来后,我们和我堂哥堂姐都在一起学认字呢,你们也来,我们一起学,到时候你们想看哪本书就看哪本书。”

如梅也点头说:“是啊,我家的书现在有三、四十本了,除了学习的书外,如花还买了不少杂记、游记、医书,还有写的话本故事书呢,很好看的,如花自己还写了几本故事书给我们读,可有意思了。看着那些故事,还能多认字。我就是看话本,才认了那么多字的。”

柳杰和柳俊看着因为说的激动脸蛋都晕红了的如梅,两兄弟不约而同地问:“看话本能认字?”

如梅笑了,说道:“这方法还是如花教我的,她说你看一个故事,里面讲的东西你只要认识其中的一些字,就能猜出那个词,那句话。这样,你虽不认识那个字,但凭着那个词和那句话的意思,你也就认识那个字了,**不离十,一般都能猜对。认了那个字,你再照着多写几遍,也就会写会读了。”

“可我们过几天要到窑场去干活,怕是没机会去你家学认字了,而且,我们这么大了,要是你的堂姐堂哥看我们才学着认字,是不是会笑话我们呀?”

如花笑着,说柳俊,“二表哥,能学认字就是好事,还在乎什么年纪大年纪小的,再说了,你要怕笑话,你为何还这么想学认字?不就是想认了字以后,让别人高看你一眼嘛。被别人看低的时候,不就是在被别人笑话。只要努力让自己变强,变的有学识,这种被笑的过程是必须要经历的。”

“表妹,我能跟你们去你家吗?我也想学认字写字,我还想跟你学学你作坊里的手艺,听村里的人说,你们作坊里做的绣活和络子可好看了,我只会绣荷包、手帕,这两样都赚不了几文钱。”

柳湘突然说着,满含热切地望着如花和如梅。

如梅看向如花,柳杰和柳俊不由地也望向了如花。

如花正要开口,就见柳旺跑了上来,一见他们就指着柳杰和柳俊数落。

“你们两个小子,带着我的两个外甥女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一阵好找。”

“噫,小舅舅,你又打架了?这手背怎么红着。”如花眼尖的看见柳旺的手背红肿着,便问他。

柳旺抬起手来,看了看,不在意地说:“嗯,没瞧见你们,怕你们又遇上那个刘二蛋,我就去找他,把他揍了一顿。”

如梅想起那个盯着自己看的小伙子,似乎不是个好人,想起他盯着自己瞧,不由地红了脸,低着头。

如花的嘴角抽了抽,说:“又不是他把我们拐走了,你干嘛又打他?姥爷和舅舅们经常揍人吗?这村里的人是不是都怕你们呀?”

柳湘笑了起来,说:“表妹,那你可错了,爷爷和爹还有小叔,他们算是村子里讲理的人,今天要不是那个刘二蛋盯着大表妹瞧,爷爷他们也不会打他的。爷爷是最疼姑姑的,我听我爹说,爷爷一直是在山林子里住的,因为有了姑姑,怕姑姑长大了会被别人娶了给一家子兄弟当老婆,这才狠着心丢下山林子里的房子,带着奶奶和我爹、姑姑下了山,到了山外去落户。你想想,你们是爷爷的外孙女,敢有小子盯着你们不错眼的瞧,那爷爷能忍的了?我爹和小叔就更是了,他们可不许自己的外甥女被一个二流子打量。”

“哦,是这样啊。那姥爷、大舅、小舅,还真是疼我们,嘿嘿,姥爷他们刚才揍人的时候好威风,我看你们村里的人都怕的不敢上前拉架。”

如花说着,想起那个刘二蛋被揍的跪地求饶的模样,笑了起来。

柳旺拍拍如花的小脑袋,说:“好啦,别笑了,走吧,小舅舅带你们回家去,你大舅母要做饭了,咱回家去瞧瞧,看做啥好吃的。”

“呀,忘了给大舅母说,那些食盒里全是做好的饭菜了。”如梅一拍脑袋,急声说道。

如花笑了,说:“姐,怕啥,下山回去后再说也不迟啊,反正家里人多,一人吃些就都吃完了嘛。”

于是,柳旺领着如梅、如花几个就往山下走。

回到家,田氏正说着要杀了如花家带来的山鸡,如梅忙上前拦住了。

“大舅母,我们忘了和你说了,屋里放的那几个食盒里,全是中午我们家做好的菜,份量还多着呢,拿出来热热都能吃,不用再做什么了。”

说着,拉了田氏就往屋里去,柳湘跟着过去,进了屋打开桌上那几个食盒,取出一碟碟的菜和一盆子米饭出来,田氏和柳湘看的都愣了。

柳杰和柳俊过去看了,都惊讶地合不上嘴,柳俊更是叫了一声:“啊,好多肉啊。”

柳长岭和冯氏听到柳俊的怪叫声,走过来看,看到取出来一桌子的菜,柳长岭和冯氏也有些不淡定了。

柳氏过来,说:“爹娘、大嫂,这是中午家里做的,还有多的,就拿来给你们尝尝,怕是都凉了。大嫂,得去热热才能吃。”

“娘,大舅母是要给咱们做饭呢,咱们才吃了没久,还不饿,一会儿又得回家去,大舅母就不用给我们做了。”

柳氏听如花说,便又对田氏说:“大嫂,不必给我们做,我们才吃了,一会儿还得赶路回家去,你们晚上热了吃。”

田氏却说:“那哪儿行呢,今晚就住一晚吧,这才回来,又急着走。”

柳氏为难地看了也一脸不舍的爹娘,拉了她娘冯氏的手,说道:“志勤他们傍晚才会回家,我们都出来了,怕他们着急。还有作坊里,我们一天也得看着些。爹,娘,反正现在这里没啥事,要不,你们跟着我们回去,在我家里住几天?”

柳长岭摇头,说:“不了,你们有空来瞧瞧我们就成,我们咋能住到闺女家去呢。”

伍立文却说:“爹、娘,我是你们的女婿,也就是你们的儿子,住我家里有啥不行的?秀她才见到爹娘,这不舍的很,要不你们就跟着我们回去住一段日子,看看你们的几个外孙子,好不好?”

柳长岭南和冯氏都有些犹豫,冯氏说:“家里还有活计要干,走不开呀。”

如花拉了冯氏的手,说道:“姥姥,家里又没养猪、没养鸡的,有啥走不开的。现在又没到春播的日子,再说咱们又离的这么近,你要是住着不习惯想回来,那还不是个把时辰的事。走吧,今天跟我们回去。”

“而且,方才我们还跟表哥们说呢,我家天天晚上和哥哥们一起学认字写字,表哥、表姐他们去了也能跟着一起学。还有大舅、小舅舅,我家作坊正好有许多活计,还得要舅舅们去帮忙,走吧,都去。”

柳长岭看两个孙子,还有小儿子、柳湘都瞧着他,考虑了一下后,才说:“这样吧,我们两个老的去瞧瞧外孙去,老大和湘儿娘就先留在家里看家,几个小的都跟我们去,柳旺去给你姐姐家帮忙。”

柳安就笑着说:“行啊,爹娘你们就去瞧瞧,我和湘儿的娘若是白日里有空了,也就过去看看,反正咱们两个村子间也就一个半时辰的路。”

田氏拉着柳杰和柳俊,对他们嘱咐着:“你们去了要听话,跟着你们的表弟好好学,有活计要帮忙干,别瞎跑。湘儿去了,要帮着你姑姑做家务、做饭,有活可不能躲懒。”

柳旺笑了,说:“大嫂,湘儿咋会是躲懒的人呢,你别操心了。就是这两个小子,我在旁边看着,不怕他们四处捣乱去。”

柳杰的嘴角抽了抽,心想:管着我们?你不去四处捣乱,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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