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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车厢里坐着的是柳长岭夫妻还有柳氏、如梅、如花,还有柳湘、柳旺和伍立文。

柳杰和柳俊哥俩要驾驴车,伍立文起先在一边陪了会,看柳杰驾着驴车还算熟练,就交给了柳杰和柳俊他们,他也进到车厢里去,陪着柳长岭说话。

“二月初六春闱,那没多少日子了,立文啊,好好考。”

伍立文忙点头,说:“是,爹,我会努力考的。”

柳长岭点了点头,说:“离开你那个爹娘也好,至少不用跟你那几个兄弟去争了。唉,谁家的爹娘不会不疼自己家的孩子,反倒去疼别家的孩子呢。你和秀儿,你们也不要多埋怨,他们养了立文一场,以前你们受的苦就算是回报他们的。”

伍立文又点头,说:“是,爹,我们不记恨了,都过去了,只要以后孩子们好,我们俩个也就安心了。”

柳长岭看了看如梅和如花,眼里满是疼爱,说道:“我的两个外孙女瞧着就是好福气的命,以后一定会找个疼爱她们的相公的。”

如梅见小舅舅和表姐瞧着她和如花,一下子红了脸,如花则笑嘻嘻地看着柳长岭,对柳长岭说:“姥爷,我打算开个加工水泥和制造蜂窝煤的厂子,地方我选在我们村子的北面,一会儿路过的时候,我给你指指,你帮我看看,建在那儿合适不。”

柳长岭就问:“这水泥和蜂窝煤是啥啊?”

如花说:“水泥可以用来铺地建房子,是一种建筑原材料。蜂窝煤是一种像蜂窝状的有孔的煤,可以用来燃烧取暖。”

柳长岭看向伍立文和柳氏,再转而看向如花,想起小儿子在家里悄悄地跟他嘀咕过一句,说:“姐夫和姐姐好像有啥事都听如花的。”

便问:“如花啊,家里的作坊和生意,你爹娘没管着,都是你在打理吗?”

柳氏忙说:“爹,孩子他爹要温书考试,做绣活的作坊我和如梅看着呢,粉条作坊和那几个铺子,就叫如花忙活着,志勤几个一天到晚在学堂,也抽不出时间来,再说读书人,这生意的事自然不能叫他们分了心去。”

柳长岭瞥了一眼柳氏,说道:“你急啥,我又不是要怪如花,我只是觉得心疼如花。这么聪明的闺女,小小年纪就要替你们这两个大人把家给撑起来,赚钱供你们吃喝还得供他们几个男的读书科考。她现在小着,还能四处跑跑,再过几年,十几岁的姑娘家了,能再抛头露面去吗?你们两个当爹娘的,也不能这么使唤自己的闺女呀,你小时候爹可从没叫你为家里愁,为家里操劳的。”

柳氏红了脸,拉住她娘的胳膊,委屈地说:“娘,你瞧爹,如花是我的闺女,我能不疼她吗?可这家里就这个情况,这些生意作坊的,也都是如花想出来的,她最是清楚怎么做,我们都不会,我和如梅只能在作坊里帮着做做绣活,管管几个人,记个数啥的。你要叫我去铺子里安排事情,我也干不了啊。”

柳长岭叹了口气,摸了摸如花的头,说:“如花啊,你家里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了,你爹和哥哥、弟弟们要科考,这辈子不能指望他们帮着你管生意。依姥爷看,有这两个作坊和那几间铺子就行啦,你也别再弄其它生意了,这摊子大了,你一个小女娃啊,哪能忙得过来呢。钱赚着够你们花就成,咱也别想着大富大贵,你爹和你哥哥们只要考上了,你和如梅就靠他们去,叫他们这几个男人来养你们。”

如花听姥爷说的这番话,心里也是感动的,知道姥爷也是心疼自己,怕自己事情多太忙,毕竟方才柳氏还跟姥爷和姥姥他们说了她那次昏迷的事,如花想,姥爷也是怕她再病倒了。

而且,姥爷的思想也是觉得,当父母的,就应该承担起来养儿女的责任,不能事事叫一个孩子去冲在前面,去赚钱养家。

感动归感动,可现实还是得去承担,如花并不是一个真正九岁的女孩,她从未把小小的自己划归到小孩子的行列中,所以,她微微一笑,对柳长岭说:“姥爷,如花知道你是疼惜如花,不想我劳累。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啊,我喜欢开厂开铺子赚多多的银子,我喜欢把村子里需要赚钱的人安排给他们一份活计,带着他们一起致富,不叫他们为了怎么过冬而发愁,不叫他们为了看病要花几十文钱而伤脑筋。”

“姥爷,我能行的。所有的事情并不都是我去干,我只是动脑子出主意,安排安排,手底下有人去做。姥爷,现在娘找到你们了,那你们肯定得帮我的对不?姥爷,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柳长岭摸着如花的脑袋,沉吟了半晌才说:“立文啊,你这边兄弟也多,其实,你可以请他们帮帮如花。”

伍立文看着柳长岭,颇为诚挚地说:“爹,我这边家里头如花都给教了门生意在做呢,我爹娘干着小吃摊子,我大哥一家压面条卖面条,我二哥和我侄子他们在卖糖炒粟子。如花都替他们安排好了,现在家里都宽余了不少。还有我小弟,如花也教了编荆条片,前不久如花去煤矿已找到买家了,以后我小弟也能有份收入。再说了,爹,我爹说我虽和伍家断了关系,可毕竟是借着给人家过继的事才有了这科考的资格,我家的生意我爹他们不能牵扯。”

柳长岭深深地望着伍立文,半晌才说:“你爹是个明理的人啊。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没钱还好,大家都穷在一起,若是有了钱,那总会生出一些事来,你爹这样做是对你们好。立文啊,我只就秀儿一个闺女,当初看你上进又老实,才把闺女嫁了给你。爹不指望你给秀儿锦衣玉食的日子,爹就希望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你都要一心对秀儿。”

伍立文连连说:“爹,我会呢,我会呢,我会一直对秀好的。”

柳长岭点了下头,说:“嗯,好,你这孩子爹还是信的。秀儿啊,立文要科考,一家子的事你就多担待,伺候好你相公,照顾好几个孩子。”

柳秀点头,柔柔地说:“知道了爹,我会相夫教子,照顾好他们的。”

柳长岭又对如花说:“如花,姥爷会和你舅舅他们帮你,不过,话说在前边,我们只是给你帮忙的,该拿多少工钱就拿多少工钱,作坊和生意的事我们不能指手画脚,也不能以主家自居,你把我们当雇工对待。”

伍立文急说:“爹,那咋……”。

柳长岭抬手止住伍立文的话,又说:“柳旺、柳湘,还有外面的柳杰、柳俊,就是你大哥柳安两口子,加上我们夫妻,只要是如花用的着的,我们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和你爹想的一样,我们不牵扯你们的生意,当个雇工挣一份工钱,给你们出一份力就成。”

如花在心里频频点头,这样好啊,一个家族企业,最怕的就是关系套关系,而这些关系都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对企业指手画脚不做事还常常做蛀虫,这可不利于企业的发展。

“姥爷,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给我帮忙,我付你们工钱。小舅舅,你抽空去趟镇子上,给柳铁匠打个招呼说一声,你不去他那儿了,我把蜂煤厂的事交给你去办。大舅舅那边,我想叫他帮我去整水泥厂的事。至于其他人,我会再安排。哎,大表哥,停一下,停一下,姥爷,看,就是这里,我要建个蜂窝煤厂,再往那边,靠近马家屯村的那边,我用来建水泥厂。瞧,现在我们村的人正在整地呢,过个几天,我请了工匠来,就要动工建厂房、工棚了。”

柳长岭顺着如花指的方向,从车窗里望过去,有几十号人正在铲地拉土,看着阵势还挺大。

冯氏也看到了,听了如花说了半天,拉了如花到自己怀里,“哎哟,如花啊,你咋这么能干呢?秀儿,如花可是你的宝啊,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当家给你们置办了这么多产业,你们可得好好待如花,不能叫孩子再病了。”

柳氏笑着点点如花的脑门,说:“嗯,我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生下如花这么个小能人来,娘,你和爹都放心,我的如花要干啥,我当娘的都支持都帮她,我也会在身边陪着她照顾她的。”

驴车又跑了起来,到了大吴村,进了村子里,一路到了如花家的院子。

志勤三个也从学堂回来了,在后院正卸了驴车,给驴子喂饲料,顺便给野猪添着猪食。

如花叫二河去叫了志勤三个回屋,三兄弟见到柳长岭夫妻和柳旺他们。

伍立文和柳氏忙叫着三人给柳长岭、冯氏磕头,叫“姥爷、姥姥”。

志勤三人齐齐跪下磕了头,叫了“姥爷、姥姥。”

又和柳旺、柳杰几个见了礼,末了,听小舅舅柳旺说起和如花打问伍立文夫妻的事,志学就开了腔,“如花,怎么每次都是你找到人的?上次是爷爷奶奶他们,你碰上东子表哥和杏儿堂姐。这次又是姥爷姥姥,你碰上小舅舅。你也太神了吧!”

如花笑着,说:“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是亲人,这血脉相连,走到哪儿都会遇见,要相认也不是多难的事。”

柳旺拍着志学的肩,说:“可不是,小舅舅要不是今天去镇子上,狠心花了两个钱坐回牛车,也不会和如花遇上,自然也不会听到牛车上那些人说她是开作坊的姓伍的,小舅舅要是没厚着脸皮追着她来打听,也就不可能这么早地和你们相认。”

“爹、娘,作坊里都收了工,明天,明天我带你们去瞧瞧。”伍立文讨好地跟柳长岭和冯氏说着。

冯氏含笑轻点着头。

柳长岭则挥了下手,说:“你要温书,这作坊我们不看也行,方才在来的路上不是都瞧了外边了嘛,挺大的院子,里面也一定很好。”

柳氏安排着,叫柳长岭和冯氏住了正屋的另一间带耳房的房间,因着吴立武的眼睛已治好了,沈翔回了县里,也不住在东厢了,所以就把柳旺和柳杰、柳俊安排去东厢。

志勤和志曦一个屋,柳杰和柳俊一个屋,志学则和小舅舅柳旺一个屋。西厢这边柳湘和如梅住一个屋,杏儿在梨儿回了家,楼氏生下双胞胎后,就央了如花,过来和如花一间屋住着,还有一间西厢的屋子是用来做豆腐乳的,里面铺着稻草摆着豆腐块,没办法住人。

柳氏安排好了娘家人,和冯氏、柳长岭又说了会话。

伍立文则去自个儿的屋子温书了,书屋里是志勤三兄弟带着东子、志森、杏儿和苹儿三姐妹,现在再加上柳杰两兄弟和柳旺,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在那儿认着字,描着红。

如花独自一人去了隔壁的院子,和袁琦一起去看下午送了来的碧玺原石,袁琦都带着人整齐地摆在正屋里了。

“二小姐,下午白老板带着舒雯姑娘过来了,见你和老爷、太太不在,就先留下了谢礼,说是过两天再来拜谢。”

如花拿了块原石看着,不在意地说:“嗯,你没说不用他们这么客气,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袁琦说:“奴婢说了二小姐的话,可白老板说什么这感谢之事必是要当面谢了才能显着诚心的。”

“哦,那等他们再来了,就请爹和娘去招待吧。”

袁琦看着如花,有些奇怪如花对白老板的态度似乎变了。

如花淡淡地瞥了眼袁琦,袁琦只觉得那眼神有些冷,忙低了头,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如花放下原石,转身出了屋,院子里项方在那儿等她。

如花问项方:“项方,怎么样?是做好了吗?”

项方笑着,把身旁用布包着的一样东西提了起来,朝如花示意了下,说:“应该是成了,如花,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如花接过来抱在怀里,说:“嗯,剩下的我来完成。”

项方就问:“如花,你啥时候能做好?”

如花想了下说:“嗯,我会尽量抽时间尽快做完的。”

项方点头,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那你做好了,记得叫上我,咱们一起去啊。”

如花笑了,突然有了想问项方对苹儿姐有没有感觉的念头,于是,就对项方说:“项方,我把这个先放屋里去,一会儿我要去后院看看我养的野猪和山鸡、兔子那些,你能陪我去吗?”

项方笑着,说:“怎么?是不是有悄悄话想对我说的,呵呵,行啊,我陪你去喂你那些宝贝去。”

如花就说:“那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如花和项方、袁琦从月亮门这边走到如花家的院子来,袁琦去帮着赵婶母女去剥粟子了,如花说明天要给大家做粟子糕吃。

如花回了屋,把抱着的东西收到衣箱里放好,这才转身出了屋。

和项方一起到了后院,老远就听到野猪和家猪都“哼哼”着,如花过去看,食糟里还有吃的。

“有吃的还哼哼,真是一群贪吃鬼。”如花说着,看了这边的家猪,又看了另两间猪圈里的野猪,发现不过几天不见,它们又长了不少。

“你这丫头也真能,这野猪都能养。”项方在一边说着。

如花“嘻嘻”笑了笑,说:“有啥不能养的,老虎、豹子都能养,这野猪算个啥。走,去瞧瞧我的小兔子们去,刚才听我二哥说,又生了三窝小兔子了。”

五层的兔窝里都装满了,如花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刚生下来的小兔子,有白毛的也有灰毛的。

“项方,你爹没催着你赶紧相个姑娘成亲啊?”如花状似随意地聊天,没有一点打探的痕迹。

项方微弯着腰,也看着那些小兔子,听如花问,也就随口回道:“有啊,爹说他这个年纪娶了我娘,第二年就有了我,所以他也希望我早早成亲,他好早点抱上孙子。”

如花“哦”了一声,就又问:“那你呢?有没有看上的?早点娶了圆了你爹的心愿啊?”

项方眼前闪过一张娇颜,如花用余光看到他的耳朵有些红,就加紧问:“有相中的就要乘早,要不然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

项方看了眼如花,张了张嘴,又低了头,在考虑着。

如花看了一会儿小兔子,又拉着项方去瞧那几只山鸡,“项方,你去我大伯家,他们对你怎么样?”

项方说:“很好啊,你大伯一家都很和气,婶子还和苹儿姑娘帮我和我爹做了双鞋和衣服,说我们老帮他们修凳子补屋顶的,感谢我们呢。”

“哦,苹儿姐手艺应该不错吧,她做事可仔细呢。”

项方说:“嗯,苹儿姑娘手艺好,桔子姑娘说她们姐妹三个,她大姐的手艺应当是最好的,可现在苹儿姑娘只能在家帮着她爹卖面条,桔子姑娘有些难过,说要是她大姐在你的作坊里做活,会比她干的好的。她还想着和她大姐换,她把作坊的工给她大姐,她去帮她爹卖面条。”

如花还是第一次听说苹儿的绣活做的很好这件事,不由地张嘴就说:“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苹儿姐的绣活比桔子姐还好啊,那干嘛费那么多事换工干啥,直接叫苹儿姐也到作坊里做工不就得了嘛。”

“真的?那好啊,苹儿姑娘到了作坊里做工,那就能发挥她的绣工来,桔子姑娘也不用替她大姐操心了,这好,如花,那你记得明天就跟苹儿姑娘去说啊。”

项方激动地说着,很是高兴。

如花摸着下巴,瞪着眼睛看着他,说:“项方,我招苹儿姐进作坊做工,你咋这么高兴啊?她的事你似乎很上心啦。”

项方“咳”了一下,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想到怕如花误会似的,急忙说:“我是替你高兴的呀,这招个好绣活的工人不容易,再说了,你们亲戚间互相帮个忙,那你爹娘和你大伯他们不是关系更好些嘛。”

“哦,是这样啊,那你还真是替我们打算的呢,嗯,谢谢啊。”

如花慢悠悠地说着,不去点破已红了脸的项方,怕项方尴尬,如花就扯着他去看了养的那只香獐子,却发现一只香獐子变成了四只。

“呀,怎么多出来三只?”如花吓了一跳,再往李强和二河垒的窝里瞧了瞧,数了数,真的是四只呢。

项方奇怪地看着先是惊讶,紧接着就一脸兴奋的如花,说道:“你不知道?”

“知道啥?”如花问。

“就那次你们猎了这香獐子回来没几天吧,这三只香獐子就找了来,李叔就把它们养在一起了,李叔说它们应该是一家子的。”

“啊?自动送上门来的?没人跟我说啊,我后来病了一场,又忙着过年,再就是前不久出门了一趟,哦,我有些日子没来后院了。哎,这一家人怎么回事嘛,一个两个的都不跟我说,不行,我得告诉他们去,家里有啥事必须得告诉我知道。”

如花挥了挥小拳头,转身就走,项方一愣,转而笑了起来,跟在如花后面到了前院,进了月亮门到了隔壁院子里,就听如花叫了李强一家和二河还有他爹、袁琦出来,跟他们说着:“以后家里有啥事,都得告诉我知道,李叔,就像这香獐子多了三只的事,你就得早早告诉我啊,我刚才一看,一只香獐子变成了四只,把我吓了一跳呢。”

李强忙低了头,说:“是是是,二小姐,奴才忘了给二小姐说了,是奴才的不是。”

如花一摆手,说:“行啦,我不是怪你,以后你们知道家里有了啥事,有了啥变化,记得告诉我就成。”

第二日一早,如花家院子门前就来了三十几号人。

如花匆匆地带了姥爷出屋,把院子外的人一个一个地叫进院子里来,挑选长工和短工的人选。

“这个可以,他说种田的那些经验,都是老把式才知道的。”

“哦,好,那这个就留下。”

两个人把三十多个人都看完了,最后,全部都留了下来,和二十个人签了长工协议,剩下的十三个人则分给李强三个泥瓦匠,叫他带着去整北面的那块地了。

这二十个长工加上昨天签的六个,如花都交给了姥爷,由姥爷带着去了新买下来的荒地那边,开始锄野草、清石头。

杨大山介绍的豆子和小四,还有鱼娃三家的人,也都过来了,如花问了问,他们三家都愿意做长工。

于是,如花又签了他们三家的长工协议,豆子家三个人,小四家五个人,鱼娃家两个人。

如花把豆子和鱼娃他们两家的人都安排到了她家东面,也就是种了洋葱的那块地去,再继续开垦,她从泉州买来的番邦种子,有一些要在那儿种植。给他们两家分派了四个干短工的,去帮他们一起干活。

至于小四一家五个人,是小四的爹娘和兄长、妹妹,小四的妹妹也有十三岁了,如花把他们一家安排在她选来当养殖厂的那两个山包下边,叫他们一家去整地,给他们派了干短工的六个人帮着一起干。

安排完这些长工和短工,如花叫小舅舅柳旺和表哥柳杰、柳俊都跟着李强去了北面的那块地,叫他们先跟着去整地,到时候准备盖作坊和工棚。

那个会种树的余佑文,如花叫了来,问了他熟悉那四座山的情况。

余佑文恭敬地回道:“一座山上基本全是二小姐说的那种叫板粟的树,偶而有几棵枣树在中间。中间的一座山上,多是杏树、核桃树,还有一些荆藤,里面的山货也不少,春天过后,应该蘑菇、木耳这些的都多。奴才只看遍了这两座山,还有两座奴才还没来得及去瞧呢。”

如花点头,知道要把整个山走一遍,也确实要费些时间,何况她还叫他要把每一处的树种都查清楚,这就更费时了。

“没事,宁可看仔细查仔细些,多费些时间不要紧,你上山时把张喜和孙胜带上,他们都是好木工,对木材也熟悉,你带上他们,有些你不认识的树,就叫他们看看。”

“是,二小姐。”

如花叫余佑文下去了,回屋见杏儿在那儿缝着鞋子,就问她:“你咋做起针线活了?”

杏儿撇了撇嘴,说:“我哥他的鞋底都磨通了,我得给他做双鞋穿。”

“哦,我要去看看小叔去,你去不去啊?”

杏儿想了想,说:“去吧,我还得给那个人做饭吃呢,要不然我爹又说我饿着他两个宝贝儿子的娘了。”

如花看杏儿气恼地说着,脸上一点都不掩饰她对楼氏的不喜,于是,就拉了杏儿的手说:“杏儿姐,二婶嫁了给你爹,给你爹生了孩子,你爹就得当好丈夫,当好父亲的,就像你爹对你和森堂哥一样,二伯他也疼你们兄妹。你不喜欢二婶谁也不能强迫你去喜欢她,可你得学着去适应,她已经在那个家里生活了五年了,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可能抹杀她的存在,她也不能分了二伯对你的疼爱,这爱是不一样的。”

杏儿苦着一张脸,垂眸低头,说:“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心里难受的很,为什么我爹要给我和我哥娶个后娘,我们不需要的,我们可以孝顺我爹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的,我爹怎么能把我娘给忘了,我娘要是知道,我爹在她死了没多久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我娘不得伤心死了。我替我娘不值,我觉得男人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记旧人哭的薄情之人。”

如花摇头,说:“这话本里的词句你倒是记的清楚,好啦,别再难过了,如果可以,二伯也不希望你娘去的那么早,二伯他还有半辈子要过,你和森堂哥迟早有一天会有了自己的另一半过自己的小日子,二伯也会孤单的,他也会想着有一个伴陪着他慢慢变老。”

“哎呀,不说了,一说这些我这心里就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走,回去吧,你不是怪我们没给你说小叔的眼睛好了,你自己去问问小叔,看是不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的,说要给你个惊喜,吓你一跳的。”

如花笑着被急匆匆地结束对话的杏儿拉着就往外走。

到了爷爷吴和邦家的院子时,正好碰到大伯娘和梨儿正准备去县上和镇子上去卖面条。

如花把大伯娘拉到一边上,神神秘秘地和她说着话:“大伯娘,我苹儿姐的事怎么样了?”

周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花问的是苹儿和项方的事,于是,也小声地说:“你爹和项方他爹侧面问了问,项方他爹也希望项方早点成家呢,你爹问要是这里村子上有看上的,项方会不会中意,项方他爹说了,是哪里的姑娘都行,只要品性好,样貌端正,他家项方都是中意的。”

“哦,那我爹有没有提苹儿姐呀?”

周氏说:“那哪能直接提呢,你爹说他这边要是有好姑娘就给项方说合说合,项方他爹就说好,你爹就说了几个村里年龄合适的姑娘,项方他爹最是看好苹儿,说他来我家帮着修凳子补屋顶时,看到苹儿是个会过日子又能干的姑娘。我叫苹儿给他们爷俩一人做了双鞋和衣服送去了,说是感谢他们的。项方的爹和你爹说了,他问过项方后,只要项方同意,就请你爹来说谋。”

“真的?那太好了。项方他爹问过项方了吗?”

周氏摇了摇头,说:“好像还没呢,你爹也是前几日才跟项方他爹问的,怕是项方他爹还没问项方。”

如花一脸贼笑地对周氏眨眨眼,说:“大伯娘,我告诉你噢,我问过项方了,问他觉得苹儿姐的手艺怎么样?你猜他咋说的?”

周氏一喜,忙问:“咋说的?”

“他说啊,苹儿姐的手艺好,还替苹儿姐着急,他跟我说,叫我把苹儿姐招到作坊里去,说苹儿姐的手艺这么好,待在家里一天压面条卖面条的可惜了,要苹儿姐到作坊里发挥她的特长。大伯娘你说说,他是不是对苹儿姐有意思呀?这么关心苹儿姐的事。”

周氏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看梨儿和杏儿在那儿交头接耳地往这边又看又议论的,忙收了笑,冲如花说:“这就好,两个人都愿意,那这事就成了。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能便宜了别家去。如花,这事要是成了,大伯娘一定好好谢谢你们家。”

如花笑着说:“嗯,成了的话,咱就办喜酒,我给苹儿姐当娘家人,为难为难新郎官。”

两人在这儿嘀咕了半天,那边的杏儿着急了,就冲如花喊:“哎,如花,你还看不看小叔啊?他都在屋里等你半天了。”

如花这才和周氏停了,周氏和梨儿背着面条走了,如花进到小叔的屋里去。

“小叔,哼,眼睛好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可生气了啊。”

如花气鼓鼓地看着闭着眼睛正在那儿编荆条片的吴立武,说出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快极了。

吴立武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小姑娘,白净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眼神亮晶晶的像星星,一张小嘴在那儿啪啦啪啦的,两只小手还叉在腰上。

“如花,你就是长这个样啊!真好看,来,看看小叔的眼睛,是不是全好了。”

如花“哼”了一声,又心软地过去,看了看吴立武的两只眼睛,眼瞳里映着如花的身影,如花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来。

“小叔,你能看到我这个指甲上涂了啥颜色吗?”

吴立武看了看,说:“你指甲上没涂颜色啊,等等,我再瞧瞧。”

又仔细地看了看如花伸着的右手,吴立武摇头,肯定地说:“没涂,干干净净的。”

如花这才笑着走过去,说:“嗯,小叔的眼睛确实好了。”

“哦?你和煤矿主谈成了?”

如花坐在椅子上,也帮着吴立武在编荆条片,细白的小手来回的穿梭,只眨眼的功夫就编好了一个。

“是啊,谈好了,先送五千个过去,一个五文钱,给,这是一两七钱,是那三百四十个的银子。”

吴立武接过银子,收了七百钱,把一两银子退给如花。

“这是小叔付你的材料钱,还有你教小叔编这个的学费。”

如花想不要,可吴立武用他那双已恢复光明的眼睛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她,如花只好收了银子在荷包里,说:“好吧,小叔,你这儿够五千个吗?”

吴立武说:“够了,昨天我才点的数,编好的有五千一百二十一个呢。”

如花点头,说:“那一会儿就得找商队给带过去,对啦,昨天给我家送原石的人应该还在镇子上,我去找他们去,叫他们给带过去。”

吴立武忙拉住如花,说:“如花,小叔想亲自送去,小叔想出门走走,你叫小叔去送吧。”

如花诧异地看着吴立武,见他一脸向望的眼神,就问他:“爷爷和奶奶同意不?”

吴立武立刻就说:“我去说,他们一定答应的。”

如花就说:“那行,我叫袁琦去找那些人,他们要是回去的话,咱们就把货托了他们,你和他们一起去。”

吴立武顿时喜出望外,扔了荆条就往外跑,“我去跟你爷爷奶奶说去。”

如花摇摇头,叫了杏儿,“杏儿姐,你去趟我家吧,给袁琦说一声,叫她去镇子上找昨天送来石头的那些人,就说要他们把荆条片给送去常山县,小叔会跟着一起去,你叫袁琦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没走的话就叫来这里拉货。”

杏儿听了,就跑去找袁琦。

如花则到了二婶的屋子外,叫了一声:“二婶,我能进来吗?”

楼氏忙叫了如花进去,如花进了屋,看到炕上坐着的楼氏正在给一个小宝宝换尿布。

另一个小宝宝则躺在一边,睁着眼睛不知在看些啥。

“呀,长的真可爱,二婶,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吃的好吗?”

楼氏笑着,给一个小宝宝换完了尿布,对如花说:“好好,二婶好着呢,吃的好睡的也好,这两个孩子晚上也不闹人,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嘿,那好啊,他们吃的呢?够不够啊?二婶你的奶要是不够的话,我家里的牛奶可以再多给你们一些,你给他们煮熟了喂着喝。”

看如花说的极是认真,很是关心自己,楼氏伸出手去,摸了摸如花的小脸,说:“如花,谢谢你啊,他们现在还够吃,等再大些,要是他们不够吃了,二婶就跟你说,再多要些你们家的牛奶。”

“嗯。”

看着两上长提一模一样的小宝宝,如花觉得很好玩,陪着楼氏说了会话,逗着小宝宝,看他们睡着了,如花这才和楼氏告辞,出了二婶的屋子。

吴立武回来了,跟如花说他爹娘都同意了,如花就叫他收拾收拾衣服,再准备些吃的东西。一会儿袁琦回来了,说不定他就得跟着走。

“小叔,我看你就准备你的衣物成了,我回去给你准备些吃食路上带着,还有一些种子,你去完常山县送了荆条片后,你帮我把这些种子送到喜梅县刘家屯村去,找一个叫郑斌的。我给你带封信,你去了给他。”

“嗳,行啊,那你去写信吧,我在这儿收拾收拾。”

如花跑回了家,先叫赵婶准备一些路上带的吃食,然后就到屋里去给郑斌写了封信,又拿了五百两的银票和信装在一起,还把那些种子需要特别说明的事也写了几张纸,也装在了信封里。

“大喜,把买的种子收拾一下,我要送走。”

如花喊着李大喜,到了仓房里,拿了几个袋子,把种子分了分,在袋子上写了种子的名称,等一切都弄好时,袁琦带着那些人也来了。

五千个荆条片全部从吴立武家里拿出来一一码好,装了车,吴立武背着个包袱来了,如花把吃的给他,又把信和信里装的银票的事跟他交待了一下,吴立武忙贴身藏了。

“小叔,你把我家这辆驴车赶着去吧,上面装了种子,你带给郑斌,还有一些作坊里的绣品和粉条什么的,是给常山县的县令、主簿和煤矿的王矿主的,上面我都标记着,你要看不懂的,就问一下认字的人。还有一些是带给喜梅县的薛县令和师爷的,我也标记了下,到时候你全交给郑斌,他会看着去送的。”

“上次我去常山县,他们那边有意要买我家作坊里的东西,我在信里吩咐郑斌了,你去了跟他说,叫他再去追问一下,要是能拿到订单,小叔你就给我带回来,我安排作坊加工出货。”

吴立武听着如花噼哩啪啦的说着,有一阵头大,只能硬着头皮一件件地记着,“如花,小叔记下了,小叔一准给你都办好了回来。”

如花点头,说:“嗯,小叔能成的,你路上也注意安全,有事时,人命最大,钱财什么的都不重要,小叔你可记住了。”

吴立武点头,说:“嗯,小叔晓得了。”

如花塞给吴立武十几两碎银子,吴立武不要,正推辞着就见吴和邦带着东子来了,东子身上也背着个包袱。

吴立武和如花奇怪地看着,吴和邦就说:“立武,你没识几个字,这又是眼睛好了第一次出门,我叫东子跟着你,你们互相照应着,东子,你识了不少字,有事就帮你小舅出出主意,出门在外,切记财不外露,遇上有人求救什么的,都要多个心眼。”

“嗯,姥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舅的。”

如花便说:“表哥和小叔一路小心些,去时有这些人跟着,不怕的,回来时你们就多注意,别急着赶夜路,到了镇子、县里就找客栈住。”

说着,还是把银子塞给了吴立武,“路上用的着,该花时得花,别省着。”

送走了两人,如花陪着吴和邦和崔氏站在路边上很久很久。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小叔和表哥去几天就回来了。”

如花安慰着两位老人,吴和邦和崔氏点点头,脸上还是有着担忧,如花想: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爷爷,我跟大伯娘说了,叫苹儿姐也到我家的丽人坊作坊里去做工。到时候怕是梨儿姐或是大伯娘就得留在家里,跟大伯和面压面卖面条了,只能出一个人去镇子上卖面条。”

吴和邦听了,就说:“苹儿去你家作坊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你大伯家已经去了一个桔子了,再招进去一个人,别人会不会说?”

如花说:“当然不会了,作坊里缺人手呢,苹儿姐绣活好,她不去可就浪费了,爷爷不用担心。”

吴和邦说:“嗯,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成。这样的话,那你大伯娘就去县里卖面条就成,镇子上的还是叫志森带上。”

如花想了下说:“爷爷,这糖炒粟子也卖不了多久了,我想着还是叫二伯在镇子上摆个小摊子,卖个面条什么的吃食,这一年四季的都能卖,而且到秋冬时,再把糖炒粟子一起加上卖了,那生意就长久了。咱们就叫个‘粟子吴’,‘夏吃面冬吃粟’,把名声打出去。”

“做汤面吗?你二伯做饭的手艺倒还是不错的。”

如花点头,说:“我知道,我有几次看二伯在厨屋里忙活,做的菜什么的都不错呢,二伯是跟谁学的啊?”

吴和邦笑了,说:“有两年家里揭不开锅,你二伯去找活干,正好碰上个好心的厨师找帮厨,就带了你二伯一起做,你二伯就是打那时候学的,那个厨师还说你二伯的悟性好,一直说叫你二伯去找个名厨学手艺,将来也能当个大厨啥的,后来你二伯成了亲,你大伯、小叔又相继出了事,你二伯就在家里一直撑着这个家,就再没想过去学厨艺的事了。”

“哦,是这样啊,那咱们就先这么打算着,爷爷闲时跟二伯再合计合计,若二伯想干,我就教二伯几样好吃的面条的做法,保证二伯的面摊时时客满。”

有客人来吃油炒粉,爷爷和奶奶就去忙了,如花回了家。

在屋子里忙活着她和项方一起合作的一件东西,到午时时,姥姥和柳湘跟柳氏和如梅从作坊回来了,姥爷也从荒地回来了,小舅舅和柳杰、柳俊也从北面的工地上回来,一家子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午饭,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准备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二小姐,孙县令和府城的崔知府快到村口了,吴主簿派人来,叫你快和老爷、太太去迎接。”

袁琦跑了进来,对如花急急地说着。

如花猛地站起身来,放下手里做着的东西,用布包了收进箱子里,跟袁琦一起跑出了院子。

伍立文和柳氏,还有柳长岭、冯氏他们,也已出了屋,到了院子外。

村长吴立山也得了消息,急急地跑来,和伍立文他们一起,去村口等候迎接知府大人和孙县令。

柳氏小跑着,还担忧地问伍立文,“他爹,这是出啥事了?怎么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都来了?”

伍立文由柳旺扶着,走的也是很急切,腿伤还未好全,但走路还不成问题。

“不知道,去看了再说,你别担心。”

村子吴立山也是一脸的担忧,知府大人来了,天啊,他见过最大的官是县令大人,这知府可是个四品的官呢,不知道为什么来他们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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