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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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同厉无咎大军汇合后，北宫珺就尽量坐在马车中不骑马。原因无他，太多士兵忍不住盯着她瞧，逼得她不得不躲在马车中。

在五万多血气方刚的汉子堆里，母猪都貌若天仙，何况是北宫珺。

北宫珺当下拒绝了酆子都邀她骑马同行一事，将车帘撩起固定住，既能通风也能看见外面的美景。

酆子都摇头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北宫珺坐在马车中见酆子都一直往行军队伍中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士兵，身子笔挺，侧脸英俊不凡，看起来似乎很眼熟，北宫珺转头看了酆子都一眼这才觉得那小兵为何眼熟了。

那小兵跟酆子都竟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厉无咎和北宫珺在并州郡救的那个小乞儿。

北宫珺问酆子都，“你可是觉得那个小兵很眼熟？”

酆子都听见北宫珺问，便回道“是，若是我的弟弟没死的话也该有他这么大了。”

“或许你的弟弟真的没死，这小兵我认识，是我同六殿下在并州郡救下的乞儿，几月不见竟然成为了龙骧军士兵，比先前长得结实，也高了许多。

说不定他就是你失散的弟弟呢，你不妨去问问他。”

酆子都只觉得不可能，“徐叔曾跟我说过酆家满门除了我无一人幸存，那一年我弟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就算当时没有被杀死，可以后的生活若没有人照顾也是难活下来的。”

“拥护你父亲之人不会只有徐幕僚一人，或许有旁的人救下了你弟弟，难道你弟弟身上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胎记吗？”

酆子都摇摇头，目光望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大卫朝越靠近西齐与东齐的州郡疫灾越严重，因此北宫珺的行程也跟着慢了下来，只要是她所经过的州郡，都会逗留短则一两日，多则四五日，救治疫灾病人。

这次的瘟疫不同于之前爆发的瘟疫，症状比之前更重，蔓延的速度也更快更广。不过令人欣慰的一点就是，只要从前得过瘟疫的人就不会再度被传染。

龙骧军中有大半的人不曾得过时疫，在到达重疫灾区之前，北宫珺便针对此次瘟疫症状开了方子，连熬了三日药汤分给龙骧军众士兵喝。

二月中旬，龙骧军进了郓城郡，大军便在此驻扎。郓城地处西齐和东齐的中间交界处，跟西齐成一个包围态势，围堵住了东齐。

初入郓城郡，满城萧瑟，隔不多远便有人家门口挂着的白幡迎风翻飞。街上行人稀少，偶尔传来一片悲嚎声，惊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放眼望去，整座城犹如鬼城般毫无生气。

突然涌入城中的五万龙骧军，犹如一股奔涌的河水注入了一潭死水中，给奄奄一息的郓城郡带来了一股生的气息。许多听到动静的人都跑出来看，那一张张原本充满绝望和痛苦的脸在看见昂首阔步，龙精虎猛的龙骧军士兵时蓦地焕发出生机。

大卫朝派驻来的郓城郡郡守甄宏才带着大小官员出府相迎，甄宏才做事利落，早早在郓城郡南腾出了一大片区域，让龙骧军驻扎。

厉无咎，北宫珺和酆子都一起住进了郡守府。

到了郡守府时正是晌午，北宫珺只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便同郓城郡的大夫们见面。郓城郡大小大夫五六十人，早在几天之前便被甄宏才召集到了一起，边治病救人边等待北宫珺一行人的到来。

郡守府偏厅中，北宫珺同众位大夫不分主次坐下，五六十名大夫年龄最大者七十多岁，年龄最小者二十岁左右。在场所有大夫没有一人会因为北宫珺的年龄而质疑她的能力，不光是因为众人对北宫珺的传奇医术有所耳闻，单就北宫珺沉稳大气的行事做派，就能让人心悦诚服。

北宫珺与众人的谈话直奔主题，“在来的路上我已接诊过几十人，根据我接诊的病人制定了一个药方，现在将药方分到各位手上，大家一起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

云曦和玲珑各拿了一摞誊写好的药方分到每个大夫手中，大夫们一拿到药方就仔细推敲揣摩起来。

年龄最长的王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药方中的金银花有宣散风热，清解血毒之效。连翘则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疏散风热之效。炙麻黄有开泄腠理、透发毛窍、外散风寒邪气之效！

再同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干草，红景天这几味药材搭配当真绝妙啊！有此药方，那些正在承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有救了！”

众大夫纷纷出声附和，“北宫大夫若能早来一日，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疫病之人死去了。”

“是啊，我行医半生却也想不出这样绝妙的药方，当真是后生可畏吾衰矣！”

北宫珺对众人的溢美之词并不为所动，“众位大夫过奖了，相信只要是对每味药材性理知之甚深的大夫一样能开出有效的好药方，各位大夫看看可还有需要增删的药材吗？”

众大夫听后齐齐摇头，道“实在想不出哪里需要增删，以老夫看这药方已经是最绝妙的了，若是再增删只怕会弄巧成拙。”

“既然如此大家便就以此药方治病救人，具体药材用量就由各位自行掌握，若是病人还有其他隐疾，若用药不冲突还好，若有冲突到时再议！”

众大夫没有任何异议，于是便一起去郡中官府专门为救治疫病设的帐篷。

郓城郡官府对于感染瘟疫的病人统一集中到了一起进行隔离，对于那些病死之人则施行火化。

北宫珺来到了隔离区，隔离区中一共搭建了上百个帐篷，帐篷中铺了厚厚的干草，病人们从自家带了被褥就地铺了睡觉。每个帐篷中住了几十人不等，男女分住。一日三餐都由官府提供，包括服的药也由官府出资购买，由专人熬煮了每日分发下去。

为了防止病人逃离隔离区，官府派了重兵把守。

一进入隔离区，由于人员集中住在一起的缘故，各种气味混杂透过浸了药水的蒙面布巾沁入北宫珺鼻中。病人集中到一起隔离虽然方便管理，可于病情恢复十分不利。

北宫珺即刻命人向郡守呈报此事，让甄宏才找一处朝阳通风干燥的地方，将病人疏散开安置。

不多时甄宏才竟然亲自赶了过来，同北宫珺互施一礼后，甄宏才道“北宫大夫有所不知，并不是下官不想依照北宫大夫吩咐安排隔离病人，只是我们郓城郡兵力有限，拨不出太多人看管他们，若是他们这些人没有人看管就会偷跑回家，到时瘟疫又会被继续扩散恶化。”

北宫珺道“甄大人所言我明白，我可以在此向您保证，病人疏散隔离后绝不会偷跑出去。”

见甄宏才依旧有些犹豫，北宫珺只得道“若甄大人还是不放心，那就由我出面向六殿下借兵看管这些瘟疫病人，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若是北宫大夫向六殿下借得士兵看管病人，本官即刻命人选一处朝阳通风之地疏散了安排病人。”

这次甄宏才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北宫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连问都不曾问过厉无咎便夸下海口，是不是太草率了？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便也只得试试了，于是问道“不知大人觉得借兵多少够用？”

甄宏才道“再有一百人满够了。”

一百人好说，酆子都手下便有一百多人，而且这一百多人全是精锐，一个能抵普通士兵两三人。北宫珺便打算跟他先借了这一百侍卫用，等到疫情控制的差不多时再让他们回去。

想到此便让云曦去代她传话给酆子都，云曦领命而去，不多时真的就带了那一百侍卫前来。

甄宏才便开始着手命人重新选址搭建帐篷。

当下北宫珺与他们各忙各的，回到了给人看病的帐篷内开始接诊瘟疫病人。

病人有条不紊的排队等待看诊，没有人插队捣乱。比北宫珺在蒲州郡接诊病人时进行的还要顺利，这倒让北宫珺有些疑惑。

懿闵太后不管是出于求借大卫朝的兵力保护也好，或者是为了换取治病救人的药方也罢，郓城郡怎么说都是被西齐放弃了，割舍了的。北宫珺原以为郓城郡的百姓们会因此挟恨，不想境况却完全不同。

众位大夫考虑到北宫珺是女大夫，便让她只负责接诊女病患。这时轮到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来看诊，只见她虽然被瘟疫折磨的形容有些憔悴，不住的张着嘴奋力的大口倒气，可依旧挡不住她健谈的本性。

待妇人在北宫珺面前坐下后，便笑盈盈的道“姑娘这双眼睛长得真好看，听闻姑娘是京都人氏，今年多大？”

“过了今年十七岁了。”

“哦，才十七岁啊？我那大女儿还比你大一岁呢！今年刚出嫁。瞧瞧姑娘你，小小年纪就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夫。北宫大夫这一来，我们这些得了瘟疫的人可算是看到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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