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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圣旨上说的是择日启程,但如今疫情严峻,众人怎么敢再耽搁下去,要知道多耽搁一刻可能就会多死一个人。
北宫珺要启程去蒲州郡,贺老夫人一万个不舍和深深的担忧。临行前的一晚,命人装了足有一车的行礼。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本来还给北宫珺准备了八个身体壮硕的丫鬟随行,被北宫珺拒绝了。
这日一早,贺老夫人,甄氏和贺亦儒将北宫珺一行人送至官道上。
贺老夫人紧紧握着北宫珺的手,“珺儿啊,此去路途遥远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啊!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看着贺老夫人如雪白发,佝偻着身子,满脸的皱纹,北宫珺喉头哽咽,本想陪在外祖母身边一刻也不相离,可皇命难违。
北宫珺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上一世贺老夫人便是在四月份离开人世,如今已是三月下旬,她真的担心自己这一去会连贺老夫人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外祖母,您放心吧!有这么多人陪着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话落又跟甄氏道:“二舅母,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您一定要照顾好外祖母,外祖母所有的饮食一定要清淡。我这几日配的决明双花茶和夏枯草茶不要忘了给外祖母冲泡,记得花茶只在每日清晨饮用。”
这些话北宫珺早就跟甄氏说过了,再说照顾贺老夫人的丫鬟含巧与秋夕稳重又细心,即便不用她的嘱咐也不会有问题。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道说的可能是一些废话,但就是因为那放不下的心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絮叨。
“珺儿放心吧!家里一切都有我看着,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甄氏粗声大嗓道。
最后北宫珺与众人依依惜别,踏上了北上蒲州郡之路。
队伍一共有三十个人,三辆马车,一辆装满了北宫珺的衣食用品,一辆是北宫珺和丫鬟灵玉灵珠乘坐的马车,最后一辆是病体还未完全痊愈的六皇子乘坐。其余所有人均骑马相随。
此去蒲州郡六百里,上一世自己便是在蒲州郡跟小六相识的。
小六现在在哪里,自己这一世还会不会再跟他相遇?
这一世发生了一些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比如这次瘟疫,又比如北宫妍毒害她的事,那是不是这一世自己可能不会再遇见小六了呢?
看着马车帘外那似曾相熟的景致在慢慢往后推移,北宫珺心中惆怅,重来一世得到一些,必然也会失去一些,这就是宿命吧!
瘟疫目前只发生在北地,还没向南蔓延。除了疫情最严重的蒲州郡,其他地方都只是小规模爆发,京都疫情控制住以后,皇帝分派太医署太医前往各地,并联合当地大夫救治病人。
六皇子这一行人只管负责蒲州郡的疫情。
众人一路急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许是一路舟车劳顿,原本已经大好的六皇子竟发起高热,这一下将众人忙了个人仰马翻。行进的速度也减缓了些。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大夫,北宫珺担负起了照顾六皇子之职,于是便从自己的马车挪到了六皇子马车上。
六皇子马车真是大啊,比自己的马车大了三倍不止,六匹骏马拉车,马车稳当又不颠簸。
看着内里装饰豪华的马车,北宫珺都怀疑六皇子是去踏青游玩的。
六皇子带领的下属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真是好奇皇贵妃都让他乘坐如此豪华的马车了,怎么就不给配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呢?
北宫珺为六皇子望闻问切一番,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所以发高热,跟这些日子露宿野外受凉有关,毕竟大病初愈,本是应该好好静养的,却又马不停蹄的奔波,不生病才怪呢!
厉无咎目不转睛的看着北宫珺心不慌手不抖的给他针灸,道:“孤为什么会有种跟你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北宫珺手下不停,快狠准稳的将一根银针扎到他手上的合谷穴,“有似曾相识感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顿了顿后又开玩笑道:“莫非我们前世有缘,曾经相识?”
厉无咎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心里隐隐有些挫败感。自己在京都中好歹也是受万人追捧的美男子,可偏偏她似乎对自己熟视无睹。
过了片刻,厉无咎道:“孤渴了,你给孤倒杯水喝!”
北宫珺心里有气,自己又不是他的丫鬟,凭什么把她当丫鬟使唤。可谁让人家身份尊贵,最后还是乖乖的给他倒了一杯水。
又过了片刻,“孤想吃苹果了,你给孤削一个苹果吧!”
“既然您这么需要人伺候,我有两个丫鬟,暂时先分你一个伺候你,您看怎么样?”北宫珺没好气道。
“我不要丫鬟伺候,毛手毛脚的。怎么,照顾本王委屈你了吗?”
这话好生气人,北宫珺再也忍不住道:“圣上只命我前去蒲州郡救治得了瘟疫的病人,不曾命我给你当使唤丫头!”
“这话不错,不过孤作为这次救治疫情的观察处置史,而你作为孤的下属,所以孤有权命令你,而你无权反驳!”
北宫珺平常还算波澜不惊的心,在遇到厉无咎之后总会翻腾起愤怒的浪涛。
厉无咎就喜欢看北宫珺被自己惹急了,却又莫之奈何的样子,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西域进贡的波斯猫,慵懒,高冷,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挑逗它,惹怒它,让它急让它气。
北宫珺忍下怒气,将苹果洗净,削好,切成小块儿用小木叉叉了装在青瓷碗中,最后双手奉上。
靠坐在车壁软垫上的厉无咎却不伸手接,乜斜她一眼道:“你竟然要让孤自己吃?”
北宫珺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道:“难道还要让我嚼碎了喂你吃?”话落才觉出不妥,一张脸羞窘的通红。
厉无咎哈哈大笑,忍不住想抬手,就像摸摸波斯猫那样摸摸她的头,半天才强忍住大笑,“那倒不用了,你就用叉子叉了喂我好了!”
北宫珺叉了一块儿苹果喂到他嘴里,恨恨的想,继续笑啊,呛死你!
随行在侧的侍卫们听到六皇子愉快的大笑,彼此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跟随六殿下这么久,从没见过有什么人能让他如此开怀大笑。
队伍行进了三天,这天黄昏时分到达了河内郡北面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下一个驿站在二百里之外,队伍不得不露宿野外。不过在这种山清水秀之地露宿,倒不会觉得有多么苦。
侍卫们在安营扎寨,厉无咎则悠闲的各处查看。
一连赶了几天路,只觉得浑身疲惫又黏ni,看着远处清澈的小河流,北宫珺打算烧水沐浴。
抬水是个力气活,但毕竟是抬自己的洗澡水,所以就不好意思麻烦侍卫们帮忙,再说北宫珺自小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抬个水而已,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厉无咎看着忙忙碌的主仆三人,心里颇有些不可思议,好歹也是京都名门闺秀,做这些粗活时竟如此流畅自然,看惯了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不禁疑惑这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吗?可又莫名觉得这种最真实,质朴的女人又是那么的吸引他。
贴心的外祖母在马车上也放上了她的浴桶,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在路上竟然就用上了。
就在北宫珺三人抬水的抬水,烧水的烧水时,在河下游一处隆起的土包后面,两个身穿个粗布直裰,脸涂得黑乎乎的人正静静的看着她们。
其中一人道:“皮子,你确定这小娘子就是奉旨去蒲州郡救治百姓的吗?她真能治得了瘟疫?”
皮子眨巴着眯缝眼,道:“大虎哥,不会有错的,我们的人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又过了片刻后,大虎道:“动手!记住,千万不要让她们发出声音,只可智取!”
皮子白了大虎一眼,你倒是想来硬的,就你这单枪匹马打得过人家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吗?
灵玉将拴着绳子的水桶抛进河中,河水顺势灌进桶中,等水桶灌满后北宫珺帮着一起将水桶往岸边拉,“再抬完这桶水就够······”话音未落,突然身后有人用浸过迷药的布帕捂住了她的口鼻,之后一阵天旋地转昏迷过去。
灵玉来不及大叫出声,便被身后一人用手刀劈晕过去。
趁着朦胧的夜色掩映,皮子和大虎将昏迷的二人扛在肩上,猫着腰向着寨子的方向急奔而去。
正在烧水的灵珠坐等右等都不见小姐和灵玉的踪影,不禁纳闷,怎地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于是跑到了河边,河边却不见一人,只见水桶沉沉浮浮的漂在河中。
“小姐——”
厉无咎和侍卫们听见这一声凄厉的喊声,齐齐跑到了河岸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小姐呢?”
灵珠指着小河涕泪横流,“小姐,小姐不见了,她们是不是掉进河里了?”
在河边不见的,除了掉进河里别人也不会作何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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