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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田德平诅咒的事情,舞马暂时还不想让旁人知晓。
“她说可以在谈和的事情上提供帮助,”于是,舞马信口胡诌道:“以此换我帮她一个忙。”这也是他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由头了。
可惜,面对越来越喜欢动脑筋想问题的宇文剑雪,这个由头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充分。
“是么。”宇文剑雪眼神里满是狐疑,“谈和的事情有必要回避我?”
“我怎么知道她正要说呢,”舞马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话说,你真会挑时候。”
“好啊,倒要怪我不会看眼色了。”
“怎么会。”
“你还记的夜袭突厥大营时,她反戈一击害得完美神旨差点失败的事情吧,”宇文剑雪眼睛瞟向青霞那边,“我担心她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是肯定的,但好歹出招了。我们就有应对的法子,”舞马笑了笑,“要知道,最难对付的人只在索尔丘克亮个相就走人了,从始至终都没给我们拔剑的机会。”
“哼。”
宇文剑雪没有再纠缠下去。她知道舞马说的最难对付的人是始毕,但对于她而言,隐隐间觉得青霞才是自己的克星。
索尔丘克的舞蹈环节在热闹的歌乐伴奏声中得以继续。在第一段以起舞为主题的乐曲之后,乐手们加快节拍,进入了切赫特曼(意为热烈舞场)的环节。
乐手们只唱奏而不跳,民众们只跳而不唱,拍子的节奏越来越紧凑,所有人的舞姿都从端庄、优美而渐趋欢快、热烈、奔放。
青霞借着一个长拍再次朝着舞马靠了过来,早就激发了超级敏感状态的宇文剑雪在青霞挪动第一个舞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而她本人所在的位置始终靠近舞马。
于是,很巧合的,在青霞接连几个轻快的小跳步,再次靠在舞马身上的前一刻,宇文剑雪起舞而动,刚好卡在了两个人中间的位置。
“阿雪姐姐,”
青霞转而仰身靠在宇文剑雪肩膀上,轻快的笑声传入宇文剑雪的耳朵,“在我们突厥,舞不是这样跳的。”她瞄了瞄宇文剑雪略显仓促而笨拙的脚步。
“是么,”宇文剑雪肩膀轻轻一抖,将青霞弹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半圈,就好像两个人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你可以教教我嘛,我觉得,在跳舞方面我怎么也比舞马的悟性要好得多。”
她说着,脚下渐渐进入节奏,只三两下便和青霞对在了一道,舞步灵动而有力。其时,晋阳靠近突厥一带,北方早有蛮俗传入,突厥人的舞蹈很早就在汉人宴席之上出现,到后来有些曲目甚至成为舞乐节目的常客。宇文剑雪天生习武,身段柔软灵活,又将胡人的舞蹈见识多了,学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何必逞强呢,有些本事是天生的。”
青霞不甘示弱,迎了上去,二人一呼一应,一进一退,一跃一动,便如两只轻盈的蝴蝶舞动,引来一众突厥男子围瞧。那担任伊供土必西的青年又凑了过来,站在两人身旁连连鼓掌喝彩。
似是被二人斗舞的热情引动,这边圈子围过来的人数越来越多,负责主持的莫特起姆也兴奋起来,高举起手中的皮鼓,猛力拍动,乐曲随之进入“柴特多曼”(一见倾心)、“筛赖木”(勇于追爱)的章节。
舞动的节奏越来越快,一众突厥男子在伊供土必西的引领下,个个自告奋勇,担当起两朵红花的绿叶,配合着花儿跃动的舞步和身姿,在花儿四周围成个小圈子,跳起整齐划一的骑马舞来,在篝火照应之下,每个人的脸上也仿佛跳跃着一团火,现场更加热情奔放。
宇文剑雪已经顾不上回思自己是怎样和青霞斗起舞来的,她只知道这一场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输掉。否则士气一泄,往后的对决更要艰难了。
只是她到底是习武者而非舞者,此刻又是在青霞的主场,跳的是异族舞蹈,随着节奏不断加快,她也愈发感觉吃力,只凭着一股绝不服输的意念和劲头在支撑。眼看着脚下步伐渐渐吃紧,再过几步就要落了节奏,忽见那莫特起姆连拍三下皮鼓,高喝一声“斯戴盖(为爱而战)!”
乐曲节奏再度加快,就好像一双筷子在桌子上不停歇地敲动。
“阿雪姑娘!”那翻译连忙凑近提醒,“转圈!这个环节要转圈的,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话音方落,青霞已经双手平举,踮着脚尖打起转来。宇文剑雪学着她的模样开始转圈,许是先前跳舞的时候太过用力,她很快感到一阵晕眩,险些倒在地上,但又咬牙坚持下来。
四周的突厥青年也围着二人,卖力的转动起来。那伊供土必西更是凑到两人身旁近处,抖肩垫脚花样打起转来。
“舞郎君,”翻译连忙拉着舞马,“您也赶紧转圈吧要不然可就糟糕了。”
“嗯?”
“这个斯戴盖环节最后的胜利者有奖励的,便是可以任选场中一名异性单独约会,被选中者绝不能拒绝的。您想想罢,以阿雪姑娘的容貌和风采,这些突厥蛮子还不得拼了老命去转。别到了最后,真让哪个蛮子得了手,您哭都没地儿哭去。”
舞马四下瞧看一圈,笑道:“凭阿雪的身手,就算单独约出去了,我也不信这里有谁能占到她的便宜。”话是这么说,脚下一蹬地,人也跟着转了起来。
他身子笔直,脚尖踮起几乎只有脚趾一点点着地,随着节奏的变化以着地的脚为支点打转,另一条腿抬起放下,自呈一派舞蹈风格,看起来简单、优雅又大方。
翻译瞧得眼神冒光,“天呐,舞郎君,您这几下转的,可真好看。”
只不一会儿,便在舞马身旁围来几个头戴银铃毡帽的突厥小姑娘,嘻嘻闹闹,带着些羞涩,又带着些草原姑娘的大胆和勇敢,伴着银铃儿清脆的响声,在舞马身旁打起转来。有个姑娘脚下一打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倒向舞马身上。
舞马很有礼貌牵住对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姑娘趁这功夫,往舞马怀里放了一条蓝色绢帕。四周便响起了嘻嘻哈哈的起哄声,几个小姑娘竞相往舞马怀里扔绢帕。很快,舞马手里就抓了一大把。
“舞郎君,”翻译连忙凑过来,从舞马怀里拿起一条绢帕,“这玩意儿叫朵琪儿,是突厥女子用来示爱的,你现在拿了谁的朵琪儿到了下面的游戏环节,人家可要给你敬马奶酒,跟你对歌的哎呀,你这拿的也太多了罢”
正说着,一个突厥姑娘满脸愠色走过来,从他手里抢过朵琪儿,又塞进了舞马的怀里。“得,”翻译道:“我不管了,您爱拿几条算几条。”
舞马手里抓着大把的朵琪儿,却在琢磨着这样也好,可以等到待会儿姑娘们示好的时候,扯扯闲话,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另一边,转圈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先前围着宇文剑雪和青霞转圈的青年男子们要么筋疲力竭退出了比赛,要么因为晕眩而倒在了地上,只剩下那个伊供土必西还在坚持。不一会儿,伊供土必西的脸色也愈加苍白,脚步晃晃悠悠,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腿脚一打拐,摔到地上,也退出了比赛。
于是,场地之中就只剩青霞和宇文剑雪两个人。
宇文剑雪的视线里已经满是星星,她早就头晕目眩脚底发软,全凭着一口气在撑劲儿,心里面只剩一个念头:我要做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
她因为这个念头生出了巨大的动力,进而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连腿脚乏困到极点也没有发觉,晕眩感又引发了肠胃的剧烈不适,随时都有趴在地上呕吐的冲动。
忽然,脚下像踩了一摊软泥,整个人就陷了下去。
“完蛋了,还是没到最后。”她心里想到。
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这手很暖和,这感觉好熟悉。
等宇文剑雪从天昏地旋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靠在舞马怀里,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她连忙松开手,说了声谢谢。
再看四周,这个圈子里只剩下青霞一个人还在转圈。她在众人的喝彩中,用一个漂亮的跃起姿势完成了收官,微笑着朝宇文剑雪瞧了过来。宇文剑雪掌心里还残存着舞马的温度和气息,忽然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坚持到最后,但也没有在这场战役之中完全输给对方。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还胜了一筹。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很快转好,回以淡然的微笑。
当青霞停止转动之后,莫特起姆来到她的身边,“公主,您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便有权利选择在场的一位男青年和您进行一次单独的约会,您要行使这项权利么。”
青霞环视四周,突厥青年们纷纷自告奋勇,“选我,选我!”伊供土必西站到了最前面,一言不发,却投以青霞坚定的目光。
青霞指了指舞马,“我选他。”话音方落,四周传来了懊恼声叹气声。
“您确定吗。”
“嗯。”
“您现在就要行使这项权利么。”
“不,等我需要的时候。”
“尊贵的客人,”莫特起姆转而面向舞马,“我有必要向您说明斯戴盖的规则——胜利者有权选择一名异性单独约会,被选择者必须服从。这是对胜利者奖赏,也是对失败者的惩罚。不遵守规矩的人,会受到腾格里的责罚,去阙勒里走一圈的,相信您一定不喜欢那里。”
舞马点了点头。宇文剑雪在他身后,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说道:“恭喜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舞马摇头。
之后,莫特起姆便呼喊着进入了“呼盖伊莞”(倾听心声)的环节,乐曲声渐渐平和下来,精疲力竭的舞者们伴着舒缓的节奏,坐在各家的桌布前品尝起美酒美食。先前给舞马投来朵琪儿的几个突厥姑娘又各自往舞马的桌布前拿来一些乳酪和干肉。
宇文剑雪忽然瞧见舞马身前五颜六色的绢帕,“这是什么。”“朵琪儿”翻译大抵与她解释清楚。宇文剑雪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么多的。”
“天知道,”舞马叹了口气,“我也很无奈啊。”
“咚咚咚!”忽听一阵鼓声响起。
“下面,进入游戏的环节,”主持的莫特起姆带着兴奋的情绪高喝道:“抢朵琪儿!首先,我们有请上一轮的优胜者,阿史那燕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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