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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都把话点明了,暮词若还不肯去喊人,就摆明是要杀朝歌了。
问题是,朝歌现在明显死不掉。
她识水性,沉不下去,也戳不下去。
暮词只能选择转身去喊人。
她琢磨着,即使朝歌上来,她也可以为自己脱身,因为刚刚她确实是拿着竹杆在救朝歌的。
若是朝歌告她的状,她只需来个死不认帐。
她心里快速盘算好对策。
想要她杀,只能再找机会了。
她就不信,杀不了她。
暮词一路小跑的走了。
朝歌艰难的往岸上游,费力的翻身上来了。
浑身湿透透的,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一边哆嗦着往回走,一边喊:红果,红果。
声音实在无力,出口的名字都破音了。
过了一会,红果就奔了过来。
实在是看天晚了,也不知两位小姐怎么还没说完话,转回来。
到了晚上,天便凉了。
小姐穿得单薄,怕凉着她了。
是时候唤她回去了。
一过来就遇着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暮词。
红果赶紧问七小姐人呢。
暮词这才说:在亭子那边,落水了。
红果飞奔而来。
暮词回头看了看红果飞奔去的身影,心痛的闭了一下眼。
就差一步,就成功了。
沈朝歌,怎就如此的好命,如此的命大?
难道真如说书的所言,她是什么转世来着?
她才不是仙女转世,若是转世,那也一定是煞星转世。
那时,飞奔跑过来的红果来到哆嗦的朝歌面前,忙蹲了下去说:“小姐,奴婢背你。”
朝歌便趴她身上了。
实在也是没力气了。
身上都戳了两下,也让她疼得不轻。
红果背着她飞奔回去,她身边的婢女瞧她浑身湿透,都吓得不轻。
等回去后,这边就赶紧打了热水,朝歌钻进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
为防止她伤了风寒,姜汤红糖水也都准备了过来,让她赶紧喝。
朝歌人泡在热水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低首看了看自己被竹杆戳过的地方,都紫了起来。
人在水里,她都能感觉到那竹杆戳在她身上的力度,哪是救人,分明是想害人。
红菱在一旁伺候她,问:“小姐,您是怎么落水的?”
朝歌淡淡的说:“我若说是被三姐姐推下去的,你信吗?”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她知,暮词知。
暮词一定是不会承认的,只会说是她不小心落水的。
红菱说:“我信,我当然信,小姐,这三姑娘心肠也未免太过歹毒了,现在竟连小姐都想杀。”
朝歌闭了闭眼,内心悲凉,问:“她为什么想杀我啊?”
她们都是沈家的姑娘啊!
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难道就因为一个霁月?
红菱是个明白人,气道:“这还不是明白的事吗?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以往在府里的里时候,三姑娘就常为了大公子的事情与您置气,现在您要成为皇后了,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嫉妒呢。”
因为嫉妒,就想杀了她这个妹妹?
她闭着眼笑了一下。
红菱看见她身上被戳也来的紫痕,问她:“小姐,这伤都是哪里来的?”
她笑着说:“三姐姐以救我为名,拿竹杆戳的呗。”
怎么与三姐姐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不想的。
她一直觉得大家都是沈家的姑娘,是一家人的。
就算因为大哥有些的争风吃醋,也不至于像对待外人那般。
今天可是六姐姐大喜的日子,差点就要成为她的忌日了。
那个时候,沈府老夫已闻讯赶来了,花颂还没有回府,一块跟了过来。
一块待在朝歌这边的还有三姑娘暮词。
她哭泣泣的把朝歌落水的事情说了。
就是讲朝歌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她自个也吓坏了。
花颂听她说完,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是她的话在三姑娘心里起作用了,三姑娘动了杀机了。
很好,很好。
沈朝歌这个祸害,早就该死一百遍了。
若非是她,她花颂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现在看着是风光了,嫁给了钟玄明为续弦,可只有她清楚,这钟玄明就不是个东西,他私下里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女人。
整日与沈承恩混在一起。
她现在竟要与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的沈承恩争一个人。
气人不气人,恶心不恶心。
~
过了一会,奴婢来报说七小姐已沐浴过,请她们过去。
沐浴过的朝歌睡在了榻上,身上盖了层厚厚的锦被。
沈老夫人过来嘘寒问暖一番。
暮词跟在后面,眼泪汪汪看着她说:“朝歌,你没事了吧。”
朝歌看她一眼,安慰沈老夫人道:“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脚,我现在不是上来了吗,没事的。”
沈老夫人又心疼又后怕,道:“你呀,马上就是要做皇后的人了,以后河边那种危险的地方,不要去了。”
朝歌乖巧的应是。
想必暮词已和奶奶另有一番说词,罢了。
她和暮词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影响奶奶的心情了。
一个花颂就够让她闹心了,若是让奶奶知道暮词有杀她之心,恐怕会愁得奶奶睡不着觉了。
权衡之下,朝歌也便不说什么了。
奴婢已煎了药过来,让她服下。
防止她落水后伤了风寒。
朝歌也就乖乖的把药喝了,苦得她连连蹙眉。
奴婢又忙递来蜜饯。
等到吃过,她对站在一旁的暮词说:“三姐姐不必自责,今天这事也不怪你。”
她又没有自责。
暮词轻声道:“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朝歌颔首,让她回去歇息吧。
打发走了暮词,花颂也假装关心了几句后,沈老夫人让旁的奴婢和她也先退下。
待只有祖孙两个人的时候,她这才不放心的又询问开了。
“你给奶奶说句实话,你这落水究竟是人为的,还是……”
这两年的朝歌不要太懂事。
她做事有分寸,从不鲁莽。
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沈老夫人觉得她不至于自己失脚落水。
朝歌莞尔一笑,道:“奶奶,真是我自己失脚落水,不然,还能是三姐姐推我不成。”
沈老夫人倒是真有这样的怀疑。
现在朝歌要被册立皇后了,就怕暮词心里生了嫉妒。
嫉妒之心一旦被挑旺了,人是什么疯狂的事情都能干的。
嫉妒可以让最亲的人互相陷害,残杀。
瞧朝歌又笑得一脸乖巧,好像真的与暮词无关,她稍微放心一些,又叹了口气,说:“你大伯父大伯母去世得早,你三姐姐这个人吧,自幼就性格孤僻。”
是啊,是救霁月死的。
所以,她对暮词今天所做的事,包庇了。
就让她一回吧。
沈老夫人又说:“她年纪不小了,不能再留了,等回了京师,就给她赐婚吧。”
朝歌安慰道:“奶奶您放心吧,她总不能做一辈子老姑娘,总会嫁的。”
话虽如此,这三姑娘的性子沈老夫人是清楚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朝歌瞧时间不早了,安慰几句,让她也早点回去歇着。
待送走了老夫人,红菱端了燕窝进来伺候,悄声问她:“小姐,您为什么不说实话?”
朝歌哼笑一声,道:“这些实话说出来,只会把奶奶气住,一切都等回京再说吧。”
这事,她是压下来了。
但是,不代表,她会放过她。
沈暮词,敢害她,给她等着瞧。
她这次,是不会原谅她的,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不能不敢把她怎么着了?
~
暮词那时是忧心忡忡的回去了。
她也不明白朝歌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说词,如果朝歌敢说是她推的,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甚至会死给她看。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真真假假谁分得清楚,没准旁人也就当朝歌是容不下她这个姐姐,想陷害她。
结果朝歌什么话也不说,她所有的后招也就都用不上了。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在屋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朝歌隐瞒这事的真正意义。
明月清风,星光灿烂。
沈府的夜晚,安宁静谧。
前去侯府吃酒的姬渊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属下给他禀报了朝歌落水一事,听得他心里直冒冷汗,匆忙就寻来了。
朝歌人还躺在榻上。
她是有惊无险的从水里爬上来了,但这事多少是在她心里造成了一些阴影。
人都散去时,她一个人趴着,越琢磨,越后怕。
越琢磨,越头疼。
姬渊进来,她眼睛眨了眨,坐了起来,看了看他,说了句:你回来了。
姬渊在她床榻边坐下,问她:“怎么就落水了?”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道:“我要是说是三姐姐把我推下水的,你信不信?”
这事不能告诉奶奶,告诉霁月还是可以的。
霁月的脸色沉了沉,道句:“我信。”
他站起来就要走。
朝歌震惊,伸手想要抓住他,抓了过空,急得她忙问:“你要干嘛?”
“你甭管,好好休息。”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朝歌愣了愣,霁月难不成是要去找暮词算帐?
她有些纠结。
一面觉得暮词活该被教训,心里一面又七上八下的。
想到暮词那个脾气,又觉得她一准是会死不承认,还要反咬她一口的。
若是这样子,朝歌也躺不住了。
~
沿着月色,姬渊让属下都退下,他一个人匆匆去找了暮词。
暮词今天差点杀了一条人命,虽然朝歌没有指证她,她也是不得安稳的。
闲着没事,她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心思意念却飘远了去。
一不小心,还把手给刺破了。
血流了出来,她怔怔的看着,任由它往外冒。
姬渊忽然过来,也没让人通报。
关门的声音令暮词回过神来,她怔怔了站了起来。
大哥这个时候来找她,难不成是朝歌告了她一状?
朝歌告她一状,大哥且信了。
不然,他就不会找过来了吧。
“大哥,你怎么来了。”等回过神来,她还是快步迎了过去。
姬渊走到她面前,停步,看着她。
暮词被她盯得有几分的不自然了,那眼神说不上是冷漠,或是失望。
她不自在的问:“怎么了?”
啪……
姬渊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暮词震惊,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火辣辣的疼。
就听他声音冰冷且带着丝丝恼意,道:“如果你爹还活着,知道你对自己的家人都能动了杀心,你说你爹九泉之下会不会死不瞑目?”
暮词眼泪便涌了出来,视线模糊了双眼。
忍着脸上火辣的疼痛,她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是朝歌告诉你,她今天落水是我推的?你信她的话,却连问一问我都不曾,就打我?”
她说:“我爹九泉之下若知道你今天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给他的女儿安一个谋害家人的罪名,我爹当然会死不瞑目。”
说完,她转身趴在了桌案上,失声痛哭。
一边哭一边喊:爹,你都听见了,你都看见了吗?大哥现在是怎样的欺负人?朝歌是话他都信,我的话,她却一个字也不信。
站在门口的朝歌听着里面的哭声。
她实在有些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姬渊对她的哭喊无动于衷,走到她跟前,说:“暮词,你前面的路本来应该很宽很广,你且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走错了路,让自己没有退路的时候,谁也救不了你的。”
暮词抬头,不哭了,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控诉:“你不信我。”
姬渊说:“等回京之后,我赐你一座公主府,你且住在宫外吧。”
暮词满心凄凉,道:“你想把我赶出宫?你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姬渊问她:“你这样有意思吗?”
是啊,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站了起来,说:“我所求的并不多,我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就满足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意,你都不肯满足我,如果你要惩罚我今生不得再见你的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死了算了。”
她拿了面前的剪刀,往自己身上捅了下去,以证明她的决心。
姬渊微微皱了眉。
她倒是真敢捅。
她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地,姬渊转身拉开门,就见朝歌人在门口站着。
他冲外面喊人,让请大夫。
朝歌怔了怔,快步走了进去,就见暮词疼得直叫。
“三姐姐。”朝歌冲她跑了过去。
那剪刀还插在她胸口上,她看着都疼。
她还真是对自己下得了这个手。
三姐姐果然是个狠人。
暮词忍着身上的疼意,断断续续的说:“沈朝歌,跑到大哥面前说我坏话,现在你满意了吧,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和你抢大哥了。”
朝歌百口莫辩。
暮词忽然就大喊一声:爹。
疼得她昏了过去。
姬渊人已走了过来,把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
朝歌忙转身出去,问婢女有没有请大夫。
婢女说已经去请了。
她又惴惴不安的回了屋里,看暮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睛闭着,她也不知这究竟怎么样了,便轻声问姬渊:“三姐姐,不会有事的吧?”
不会就此死了吧?那霁月得因此一辈子良心不安了。
姬渊看她一眼,她都快要哭了。
他安慰说: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这剪刀刺的地方,并不是要害。
朝歌吸了吸鼻子,没让自己哭。
三姐姐来这一出,以死明志,倒显得她真的在霁月面前搬弄是非一般。
她倒也没想到暮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回应。
不,她应该想到的,暮词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她惯用的拿手好戏,这招一用,也着实好用,吓得全家人都得听她的。
全家人都顾忌着,她大房没有人了,她其实挺可怜的。
霁月顾忌着,她父亲的救命之恩。
她抓着大家的软肋,把这些发挥到极致。
沈暮词,她才真的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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