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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这是他的皇城,他的臣子,他的天下!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能未经他的允许,窃取他的江山!
好在尚有一个安行洲不肯屈服,不枉他这么些年对他的信任!
他须得立刻出现在人前,靠着安行洲重掌皇权,然后将这一干胆敢忤逆他的臣和子统统斩杀!
“来人,来人,快送朕去太和殿——”
然,无人应和。
“王忠,你死去哪里了?再不滚过来,朕砍了你的脑袋!”
可怜太上皇叫得狰狞,王忠却迟迟不出现,见此,卿流景略略扭头,假作责备:“王总管,没听见太上皇唤你吗?”
王忠这才急急走上前:“王爷息怒,老奴来了。”
“送太上皇。”
“是。”
王忠扶起太上皇。
卿天九当即便要甩开王忠,可甩开他,谁能送去他太和殿?
是以,他强忍住杀心,他告诉自己,待上到太和殿,见到安行洲,他定要安行洲当众诛杀王忠!
卿天九的小心思,卿流景早已看在眼里,但他已不在乎,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太和殿一侧。
王怀瑾拢着宽袖,躬身走到新帝身侧:“陛下,此间礼毕,请陛下移步皇城前,接受万民朝拜。”
“恩。”
须臾,新帝登上辇轿,携百官顺着宫道,走向南午门。
仪仗向前,早间天空暂歇的雪,复又飘起,高楼上,星回慌忙撑开纸伞:“王爷,又下雪了。”
卿流景伸手,果然有一片细雪落在他的掌心,细雪冰凉,触及他掌心的刹那,消融成一滴水珠。
“把伞收了。”
“可——”
卿流景横眉:“要抗命?”
“奴不敢。”
“备车,本王要去接阿妧。”
“是。”
此时,新帝的仪仗穿过了南午门。
宫人停步。
“陛下,请下辇轿。
新帝人不动,脸色阴沉地看着登闻鼓。
登闻鼓前,安行洲手持鼓槌,肃穆而立,登闻鼓后,一张长宽各百丈的九尺高台不知何时建起。
皇城两侧,立着数千身着明光铠的铁蹄军,他们手执长枪,满目肃杀,仿佛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杀上来!
新帝心下惶惶。
难道今日文武百官合谋,办得不是登基大典,而是屠龙大会吗?!
“王怀瑾,你们想造反不成?!”
一行冷汗悄然滑下王怀瑾的鬓角,他先暼安行洲,然后扭头,无声地问范修谨:“国公爷要干嘛?”
范修谨摇摇头。
他哪里晓得安行洲要做什么?
“那你还不去问问?”
连王爷都不管得罪的未来国丈,他可不敢。
范修谨仰面,望天。
辇轿上,新帝几乎要疯:“王怀瑾!”
“回,回陛下,礼部建九尺高台,是为便于陛下接受万民朝拜。”
“谁让你选这里的?!”
谁不知道,登闻鼓前的九尺高台,是皇帝御审犯人的地方?
如此不详之地,怎能用在今日?!
眼看新帝更怒,王怀瑾急忙解释:“陛下,择此高台,非臣一人之主意,而是百官共同商议后决定。”
“王怀瑾,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历来朝臣议定的事,从来都要上奏朕,由朕披阅。朕若不应,便你们商议地再好,也是枉然!
速速把那高台撤了!朕要登城楼!”
“这……”
择高台,于其说是朝臣议定,不如说是逍遥王一人决定,新帝让他们拆高台,回头叫王爷知晓,他还活不活了?
想到这里,王怀瑾后退两步,和谢容时并立。
“容时兄,陛下让拆高台,你说怎么办?”
谢容时轻勾嘴角,扭头:“杜衡兄,陛下让拆高台,你说怎么办?”
韩杜衡静默片刻,扭头:“四郎,陛下让拆高台,你说怎么办?”
范修谨微微一笑,有样学样地扭过头:“郁离兄,陛下让拆高台,你说怎么办?”
“……”
见朝臣忙着装傻充愣,新帝出离愤怒,只听他一声怒吼:“朕让你们拆高台,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嘴巴哑了?!”
吼声之凄厉,竟破开漫天细雪,传至急往皇城赶来的百姓耳中。
有人不由地发出疑问:“溱国的新皇帝是那位如谦谦君子的三殿下吧?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呢?”
“是啊,若是那位三殿下,眉目怎可能是这般暴戾?”
奉崔大郎之命隐于百姓间的心腹,不经意地抬头:“陛下待人向来亲善,忽而暴戾,许是被人逼迫至此。”
“被谁逼迫?”
“逍遥王。”
“不可能!”一百姓大声登时驳斥,“逍遥王是受神佛庇佑之人,心性纯良,怎可能逼迫陛下?”
“对——”
百姓全然不信。
然,心腹丝毫不慌,只听他再道:“前两日,逍遥王抬着一百零八箱宝物,向安国公求娶嫡女安乐郡主,你们可知那些宝物都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
心腹不答,却说:“自古离开故土,往别国为质的皇子,有几个的日子能过得滋润的?逍遥王不仅过得滋润,还囤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这难道不可疑吗?”
“所以逍遥王的那些宝物是从哪里来的?”
“赵家。”
“哪个赵家?”
“明州水患,朝廷查出郦州刺史曾向赵家行贿过一船宝物,那些宝物在被送往陵阳的路上被水匪劫走。
朝廷剿匪至今,不曾寻回宝物,两日前,那些宝物却被装进一百零八木箱,当做聘礼,被抬进了安家!”
百姓瞬时陷入静默。
正此时,有人问:“你说逍遥王送去安家的聘礼是被水匪劫走的宝物,可有什么证据?”
心腹竖起三指,对天起誓:“将才,我说得话,句句为真,如果有一句是假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铮铮,震彻人心。
“诸位尽可细想,若真是水匪劫走财物,为何会留下礼单?且礼单还被逍遥王得了去?”
百姓沉默半晌,疑问:“难道真是逍遥王劫了宝物?”
“可逍遥王为何要这么做?”
眼见人心浮动,心腹得意地勾起唇角。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等百姓的议论声越大,他才又高声言:“逍遥王这么做,当然是为了皇位!
他送给安家一船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为求得安家的襄助,顺势夺得皇位!”
说罢,这人指着将皇城前的数千铁蹄军:“朝廷有令,非得帝命,边军不得回陵阳。你们说,今日铁蹄军是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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