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镜湖洗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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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楼乙苦着一张脸的同时，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孩子，却张口说话了，众人再次感到错愕不已，因为这声音异常的苍老，而且声音沙哑的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是...是...是我......”娃娃指着自己说道。

话一出口，他仿佛被自己的声音给惊到了，稚嫩的脸上竟然露出尴尬的笑容，这时他放弃了开口，而是以精神力对楼乙说道，“陆小老弟是我啊，我是堂显宗！”

楼乙整个人为之一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随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再之后堂显宗示意楼乙跟他走，而其他人则被留在了原地。

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楼乙跟着他便走向了环山寒湖，之前因为他身为肥遗宫的宫主，又是酆泉狱主，所以他前往寒泉是被禁止的。

然而如今寒泉狱主已经被堂显宗所得，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是那份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而且楼乙还发现那只巨大无比的生物，竟然可以随意改变大小，小的时候就如同壁虎一般盘在堂显宗的脚腕之上。

但是那可怕的实力却是无容置疑的，至少明面上来看，要远在两头沙丘蠕虫之上，不过这也似乎说得通，毕竟酆泉的守护乃是上古异兽肥遗，而如今的守护只是其子嗣后代而已。

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此刻那缩小了小家伙样子呆萌可爱，一对比绿豆还要小一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不过很快它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在它看来，这个酆泉的狱主实在是有些弱的不像话。

它的视线转移，却让楼乙着实送了一口气，毕竟被这么个可怕的存在盯上，任谁也会紧张的吧……

沿着环状山脉往上飞，四周一片冰天雪地之相，要知道西州干燥缺水，而且天气燥热难耐，难得有这种寒风刺骨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了远在北州北域的故乡。

堂显宗一边向上飞行，一边沿途改变着周围的风貌，他利用自己的力量，为百盟创造了一条独特的登山之路，完全由冰制造的阶梯，风格迥异，远非西州现有的风格可比。

在其上刻着复杂繁妙的符文，乍一看有些像鬼画符一样，可是却蕴含着重重玄机，堂显宗在登临最低矮的一座冰山之时，将自身之力将山峰填平，并将另外一座山弄出一道巨大的冰壁出来。

他在第一座山峰建造了一座冰宫，风格迥异宛如一个向上耸起的塔，但是真的非要去说的话，它则更像是一口井，一口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冰砌成的井。

入口就开在整栋建筑的最顶端，显然如今的堂显宗已经不同了，他没有选择留在百盟的总部，而是选择远离人群独居于此，看来他的确是出了些问题的。

堂显宗悬浮在巨大的冰壁之前，以指力凌空刻画，一个极为复杂玄妙的图案，慢慢的在整面冰壁上浮现出来，然而让楼乙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看到这图案的一瞬间，它便消失不见了……

宛如镜子一般的山壁，映照出那栋怪异的井状建筑，以及他们二人所倒影出来的影像，楼乙指着这面空空如也的山壁，还没来得及开口，脑海中堂显宗的传音便到了。

“抱歉了，陆小老弟，这并非我之本意，而是这家伙的意思！”堂显宗指了指盘在他脚踝上的那只奇异的生物开口道。

楼乙顿时明白过来，九泉夺嫡堂显宗代表的乃是寒泉，自然就需要有自己的护卫，这个怪物虽然能够帮他抵御威胁其生命的力量，却并不会帮他开疆拓土。

说白了就是你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之时，它才会出手相救，其他时间它则一概选择不理不睬，楼乙的情况基本就是如此，如果兴马城遭到攻击，他本人不在现场，又或者那些人对他置之不理的话，那么两头沙丘蠕虫便没有出手的理由。

这也是为何这小东西在确认其对守护对象不构成威胁后，便不再去管他的原因了……

楼乙苦笑道，“总之结果是好的，你没事就好！”

堂显宗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中的感激之情却溢于言表，他将手背露出来，显现出一个古老的寒字，楼乙也显出手背，显现出一个古老的酆字。

两人手掌握在一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笼罩两人全身，这一刻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下一刻他们同时被一道光带走，等他们恢复意识之时，人已经出现在了楼兰之中。

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沙河盟的盟主并没有来，来的只有那位老僧，但是从这里残留的气息判断，似乎在这之前有人便来了此地，而这老僧一直没有离去。

他看上去更加枯瘦了，一双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在那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掌内面，一个溟字正散发着幽幽之光，它看上去随时会熄灭掉的样子。

老僧从入定中醒来，抬眼看向楼乙跟堂显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沙哑的对楼乙说道，“小友别来无恙吧……”

“您这是......？”楼乙吃惊的问道。

老僧轻轻摇了摇头道，“世人苦，众生好度，我佛慈悲，但我等本为凡胎俗世之人，何德何能代佛度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度自己罢了……”

楼乙不解，老僧也不愿说破，他一掌立与胸前宣道，“法有我无，相由心生，不度苍生，唯度己身！”

这一次楼乙似有所悟，轻轻点了点头，人活一世，更多的只是为了活着，凡人时以吃喝为必生所求，在满足吃喝的前提下再考虑其他，但终究打不破位了自己的这个核心。

褪凡后则为了修为而忙碌，但终究一切仍是为了自己，所以古语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佛家更多的却是讲求普度众生，以大无畏的精神力去干预这个大世，这是一种伟大的精神追求，但并非每个人都如佛陀菩萨一般有大智慧、大毅力、大神通，所以便衍生出了一些尊循阿罗汉道的苦行僧，这了烦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受尽天下诸般苦，方能渡己出轮回，轮回苦，自身难，唯有超脱方得自在......

楼乙看到这老僧面容似有细微的变化，就好像正在压制着什么一样，就在这时老僧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小施主，我看你眉宇间似有郁结在，须知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老僧说完双手合十，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楼乙呆在原地，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放下，谈何容易啊……”

但是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前往了烦所在的明心寺，不是常有人言，明心方能见性，老僧的话给了他不小的启示，他并无兴趣普度众生，因为他自身的磨难已经够多了。

但小乘佛法与大乘佛法有所不同，乃是修自身、渡自己，而且苦修能够凝练元神，也许真的能够让他摆脱这些个烦恼，做到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看到楼乙有些出神的模样，堂显宗突然开口道，“陆小老弟，我带你去个地方，也许能够帮得到你！”

两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不见，在出现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那面冰壁面前，堂显宗对他说道，“走吧……”

堂显宗带着他越过环山来到了那巨大的冰湖之上，眼前的一切令他感到窒息，光洁如镜的湖面，散发着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化作液态形成了眼前这覆盖着整片环山山脉的寒湖，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从寒湖之下散发出来，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在这巨大无比的镜湖之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口井。

那真的是一口井，一口无比巨大的井，它就静静的伫立在寒湖之下，仿佛唾手可得，又仿佛遥不可及……

“小老弟，你在这镜湖之上走一遭，若有所悟，当令你受用终身！”堂显宗意味深长的说道。

楼乙看着他，见他眼神看向镜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敬畏之色，可想而知这镜湖对他的震撼同样无与伦比，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走一遭吧……”

“记住，相由心生，念有心起，无欲无妄，方得自在......”堂显宗对他告诫道。

“无欲无妄？罢了……”楼乙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他纵身跳下环山，向着正前方的巨大寒湖直坠而下，在他下落的过程之中，他仿佛感受到了一面镜子，正在映照他的内心。

“这是...什么？！”楼乙突然发现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对着他猛然射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挡，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其实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镜湖之中，堂显宗看着他消失在了光芒之中，喃喃自语道，“小老弟，加油吧……”

楼乙脚尖若蜻蜓点水，缓缓地落在了镜湖之上，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四周的环山没有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上倒映着他此时站在镜湖上的样子。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进入到了一个极为奇特的空间之中，四周一望无垠，上下皆为寒湖镜面，他猛的向上跃起，一口气冲入到了天上的那道镜湖之中。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瞬间从镜湖中钻了出来，一切都与他刚来之时一摸一样，头顶与脚下各有一道寒湖镜面，而他则被夹在这中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