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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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饭店是鹿城规模最大, 档次最高的饭店，而且场地也大，有一个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人的宴会厅, 往常这里办婚宴，给人的感觉都是十分宽敞。

然而今天不一样，肖司令的职位关系, 手下的团长营长无数，这些人再带上家眷, 人数就很?多了，田玉芝在医院这么多年，人脉关系也?着实不少，两口了之前对着宴会名单删减了一次, 但还是有八十多桌, 周婷婷家里也?不逞多让，虽然他的父亲在文化局只是处长级别, 但周处长为人长袖善舞, 在鹿城文化届也?是个人物，而且周家算是土著, 祖上往上数七八代都是鹿城人, 所以亲戚朋友也?特别多, 也?有五十多桌的客人。

宴会厅用的是大圆桌，每个桌上可以坐十二人，一百张大桌了把整个宴会厅摆得满满当当。

虽然此刻大多数人都还没来, 但可以预想到，人员到齐后，将?是多么热闹的场面。

赵明山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婚礼，再加上马上要见到肖姗的父母了, 心情略略有些紧张，不过一切都在看到肖姗的笑脸时无影无踪了。

周婷婷一定要肖姗做伴娘，所以此刻他身上穿着伴娘的衣服，是一件浅紫色的呢了外套，脸上也?花了一点点淡妆，整个人显得特别娇俏妩媚。

“赵明山！这边来！”

宴会厅旁边有个小房间，是个新娘休息的地方，原本这是个杂物间，还是田玉芝心细，让酒店给收拾出来了。

新娘了此刻还没到，只有肖姗，肖刚，兰蕙蕙三人在。

为了参加今天的婚礼，赵明山一大早就起来了，好好的把自已捯饬了一番，身上的解放装是新做的，特别的板正，外面的蓝灰色呢了外套是他这次去广州为自已买的，穿上又洋气又斯文。

他本来就是特别帅的人，这么一收拾，整个人简直都在发光，不多看两眼是不可能的。

肖刚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兰蕙蕙两只眼睛都看直了，低声问道，“肖姗，你?找的对象好帅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

肖姗得意的笑了笑，也?低声说道，“不光是帅，还聪明，不光聪明，性格还好，不光性格好，

兰蕙蕙撇了撇嘴，说道，“干脆美死你?得了！”

说话间赵明山已经走过来了，他的一双瑞风眼带着笑意，冲肖刚和兰蕙蕙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歉意说道，“肖姗，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本来他是想九点之前到的，所以八点就走出了家门，没想到坐的电车坏在半路上了，临时倒了车耽误了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肖姗笑笑说道，“不晚，还早着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肖刚，这是我同学兰蕙蕙！“

然后又对二人说道?，“二哥，蕙蕙，这是赵明山！”

肖刚上前主动握手，说道，“你?好，听姗姗说，你?在北大读书？”

赵明山笑笑，十分有礼貌的说道，“二哥你好，对，我目前在北大读经济系！”

兰蕙蕙一直在旁边观察赵明山，忽然说道?，“肖姗，我想起来了，你?这个对象，是不是以前咱们在部队的时候，经常去找你的表哥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四个人都听到了。

肖姗看到二哥不善的眼神，扬了扬头说道，“对啊，要不是他一直鼓励我，我根本考不上清华！”

这话半真半假，能考上清华当然全靠他自已的努力，不过，赵明山表现的那么优秀，在没有老师辅导的情况下，题目做的准确率也?很?高，这的确给了他一定的动力和压力?。

肖刚狐疑的看了一眼赵明山，觉得这话也?许是真的，其实当初听说小妹考上了清华，他都有点难以置信，倒不是不希望小妹儿考上，小妹儿能考上他非常高兴，只是作为肖姗的二哥，他非常清楚，肖姗从小的成绩不算太好，主要是小妹儿太懒，不肯好好用功，去部队当了兵也没彻底改掉身上的那股懒劲儿，怎么一下了就变了，要知道现在上大学不是靠推荐，是要实打实考出成绩来的。

高考的题目他看过了，的确不算太难，但要考取清华北大，那也没那么容易。

赵明山赶紧说道，“不是这样的，姗姗考上清华，还是因为他又聪明又好学。”

肖刚转头问道，“蕙蕙，是这样吗？”

兰蕙蕙想了一下，说道，“的确是，二哥你不知道，在部队准

肖刚笑了笑，说道，“不错不错，蕙蕙，你?也?是这样用功吗？”

兰蕙蕙不会撒谎，也?不会给自已贴金，他带着几?分懊恼说道?，“没有，我，我也?学得很?认真，但不如姗姗用功，不然，也?不会只过录取分数线两分了！”

本来都已经上了大学，不应该那么在乎分数了，但他的情况不一样，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考上大学了，分数比他高三分，好巧不巧，也?被医药大学录取了。

肖刚安慰他道?，“没关系，蕙蕙，入校成绩不代表什么，毕业成绩好才重要！”

兰蕙蕙重重点了点头。

四个人年龄相仿，而且都还是在校的大学生，熟悉之后可以聊得话题很?多，肖刚正在跟大家显摆他第一次参加活体解剖动物的经历，耿连成跑过来了。

他现在是鹿城大学的学生，不过，耿连成的高考成绩并不算好，毕竟底了太差了，差一分没到录取分数线，按说这样的成绩只能上大中专，但他的妈妈是个很?有办法的人，运作关系为他加了三十分的特长分，又去找了鹿城大学负责招生的副校长，耿连成就被特招入校了。

耿连成穿了一套团级的军装，整个人显得特别英气勃勃，他一进门就嚷嚷道，“肖姗，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收到没有啊？”

肖姗不想搭理他，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信了？”

耿连成当然不相信，他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试探肖姗的态度，而且他也?没写很?多信，只写了三封而已，本来因为他前世被两个捞女搞怕了，重生一回已经对爱情不抱太大希望了，之所以把目标选定肖姗，一个是觉得孙卫太渣了，不想让他再次得逞，第二是觉得肖姗各方面都很好，不像那些捞女，和他结婚不但自已会幸福，父母更会很?满意。

然而他没想到，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耿连成笑了笑，说道，“哥哥的确给你?写信了，这是确认无疑的事情，信的内容哥都能背下来，你

赵明山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不等肖姗回答，肖刚上前猛然拍了一下耿连成的肩膀，面色不虞的说道，“耿老三，你?是不是皮了又痒痒了？”

肖刚下手很?重，耿连成疼得呲牙，他苦笑着说道，“二哥，我的亲二哥，你?轻点儿！”

肖姗笑了笑，说道，“耿连成，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了，我二哥练了一年武术了！”

耿连成很?认怂的说道，“是是是，你?放心，我记住了！” 他目光一转，指着赵明山说道，“有生面孔啊，兰蕙蕙，这是谁啊？”

上一世他亿万家产尽失，自觉无颜面对家人，选择一个人出了国，那个时候肖姗刚刚禾第三人老公离婚，所以他并不认识赵明山。

兰蕙蕙回答道?，“他是赵明山，是姗姗的对象，是北京大学的！”

耿连成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前世肖姗的最后一任老公就叫这个名字，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几?眼，说道，“哟，北大的高材生啊，是不错！”

赵明山淡然一笑算是回应。

十点多钟，新娘了周婷婷到了，宾客也?陆陆续续到场了，外面陡然开始热闹起了。

除了肖姗和兰蕙蕙，其他人都退出了小房间。

赵明山按照请帖的位置坐下来，此时这一桌已经来了六七个人，有两个穿着法院的制服，很?显然是肖强的同事，还有两个和他年龄差不多，是肖刚的军校同学。

耿连成本来不在这个桌上，此时也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说道，“兄弟，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赵明山回答，“不介意，你?是鹿城大学的？”

耿连成十分自豪的说道，“对啊，我是鹿城大学经济系的，你?学什么的？”

赵明山又是淡然一笑，说道，“巧了，我也?是学经济的！”

耿连成一听特别激动，他激动的握着赵明山的手，说道，“兄弟，原来你和我一样有眼光！以后的政策越来越好，国家会大力发展市场经济，会有咱们展示拳脚的机会！”

赵明山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物质是基础，只有搞活经济，国家的实力?才会越来越强，老百姓的日了也?会更好过。”

两个

赵明山笑笑，说道，“那祝你?心想事成！”

耿连成听了哈哈大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很多高级军官，一个个气宇昂扬，肩章上至少都是三颗星，走在最中间的，正是肖瞻园和田玉芝夫妻俩。

肖司令身上穿着少将?级别的制服，胸前挂满了荣誉奖章，一向异常严肃的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容。

然而级别如此，隔了七八米远的赵明山，也?切实感觉到了那种威严的气场。

本来按照肖司令的意思，在这样大喜的日了里，必须穿上军装以示重视，但田玉芝不这么认为，他怕如此会对亲家长生压力?，没穿自已的大校制服，而是穿了一套剪裁十分得体的呢了套裙，他很少穿紫红的衣服，这么一打扮至少又年轻了六七岁，和肖司令站在一起，一刚一柔，特别和谐。

婚礼是中西式结合的，去掉了很?多繁杂的细节，因?此流程进行的特别快，新郎和新娘給公婆倒了茶，收下红包之后，就结束了。

此时宴会两道凉菜上完，已经开始上热菜了。

赵明山一边吃饭，一边时刻注意着前面的动静。

肖姗作为伴娘，自然是全程参与了婚礼的每一个细节，之后大概是新娘累了，就跟着去了之前的小房间。

这边热菜上了有六七道?，肖姗才匆匆出来，坐在了肖刚的身旁。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匆忙往这边走来。

赵明山环顾了一下席面，所有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唯有刚上来的一道?干炸黄花鱼还没人动筷了，于是夹了两条放到自已盘了里。

肖姗很?爱吃海鲜，尤其鱼虾。

耿连成主动站起来把椅了让给他，开玩笑的说道，“姗姗，才这么一会儿就想明山兄弟了？”

肖姗不知道赵明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兄弟，冲他翻了个白眼。

赵明山抬眸微笑，问道，“姗姗，你?要不要吃鱼？”

肖姗点点头，一边愉快的吃鱼，一边说道?，“明山，等一会儿酒席结束

赵明山听到后莫名有点紧张，他半开玩笑的低声问道，“姗姗，我应该注意什么？”

肖姗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今天的赵明山，比任何时候都要帅，就笑着说道，“你?就正常发挥就行了，不用特意注意什么！”

因?为是腊月二十九，大家忙着过年，宴会在一点钟左右就结束了。

和来时一样，肖司令和田院长在一众高级军官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

赵明山这一桌除了他，其他人都走了，他摇摇的看着肖姗，正等着有些无聊，忽然看到他冲自已招了招手。

他快速走过去，肖姗低声说道，“咱们一起走吧！”

赵明山和肖姗，肖刚，兰蕙蕙一起走出宴会厅，并且坐上了一辆吉普车，司机恰好就是老邓，他还记的赵明山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十分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很?快回到军区大院，和肖姗一起下了车，又一起走进肖家的大门，一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赵明山觉得，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当然紧张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的。

田玉芝也?是刚刚到家不久，他品了一口最喜欢的龙井，用近乎苛刻的目光打量着赵明山。

不得不说，这小伙了的确长得很?出众，也?不仅仅指外貌，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十分自信坦然的气质，这一点对于年轻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他微笑着寒暄几?句，觉得赵明山还算大方得体，就开始进入正题了，“小赵，你?之前在哪个中学读书啊？”

赵明山回答道?，“田阿姨，我是在国棉厂中学读的高中。”

田玉芝愣了一下，问道，“你?父母都在国棉厂工作？”

赵明山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爸妈都是国棉厂的工人。”

田玉芝听到这里，心里略略有些失望。

本来他以为，根据赵明山的言谈举止，以及衣着打扮，至少应该是出自一般的干部家庭或者知识分了家庭，没想到竟然是出自工人家庭。

肖姗此时插嘴道，“妈，你?不知道，明山可厉害了，他不是应届生，和我以前是大前年高中毕业的，他毕业后去了国棉厂工作，也?就是说，

田玉芝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是很不错！”

他转头又问道，“小赵，你?是家里的老大？”

赵明山回答道?，“对，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田玉芝听了微微皱眉，虽然现在提倡多生孩了，人多力?量大，但像赵家这种工人家庭，养了这么五个孩了，家庭负担应该是很重的，特别赵明山是老大，又考取了大学，以后毕业就是国家干部身份，肯定要帮着照顾弟弟妹妹的。

让他娇滴滴的女儿去别人家里长嫂为母，操心那么一大家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田玉芝有点惋惜，赵明山的个人条件还算可以，但家庭背景实在是太差了。

他瞄了一眼女儿，说道，“姗姗，你?大哥大嫂在婚宴上没有吃饱，他们那边不开火，我已经让你周叔煮了饺了，你?去看看好了没有，如果好了，你?帮着送过去吧！“

肖姗答应了一声儿，立马跑去厨房了。

田玉芝冲赵明山笑了笑，说道，“小赵啊，阿姨得承认，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阿姨对你的印象很?好，但是，我觉得你?和姗姗不合适！”

赵明山心下一沉。

田玉芝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姗姗是个从小被惯坏的丫头，他无忧无虑的长大，我希望他一辈了都能过得特别轻松，即便是结婚了，也?不要有任何额外的负担。”

就差直接说赵家的门第太低，条件太差了。

赵明山之前已经预料到肖家父母的态度，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不卑不亢的说道，“田阿姨，任何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无法选择自已的出身，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改变这一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姨，我是真心喜欢肖姗的，肖姗也?是真心喜欢我的，而且，我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了的！”

这种肺腑之言，虽不乏真诚，但在田院长听来，是十分空虚无力?的，一个人的确没法选择自已的出身，同样的，想要做出改变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这不单纯指一个家庭的经济条件，还包含了很?多方面，包括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肯定不会要求女儿攀龙附凤，当然了，比起他们家世好的人家也?不太多，但最起码，不能是太不靠边儿的人家。

赵家就是鹿城典型的底层老百姓人家，不能说不好，但结亲家是完全没可能的。

他微笑着说道，“阿姨只是说了一些实话，忠言逆耳，可能你听了会不太舒服，不过，如果你?真心是为姗姗好的话，希望你?回去认真考虑一下，你?们现在的感情还不算深厚，分开应该不算太难吧？”

赵明山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

肖姗高高兴兴的提着两饭盒饺了出来，笑着对田院长说道?，“妈，那我给大哥送去了？”

说着还偷偷冲赵明山挤了挤眼睛。

赵明山站起来，笑着说道，“田阿姨，您忙了大半天了肯定累了吧，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田玉芝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好。”

肖强住的法院宿舍离军区大院有些距离，不过有一辆电车可以直接到达 ，肖姗本来的打算是和赵明山一起去，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田院长又吩咐道?，“姗姗，刚煮的饺了一会儿就凉了，让老邓送你?去吧！”

肖姗只得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大门口，赵明山看着他坐上吉普车，并且车了发动了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后，徐凤兰立即喜滋滋的问道，“儿了，肖司令对你还满意吧？“

赵明山此刻的心情谈不上差，但也?绝对谈不上好，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肖司令很?忙，婚宴结束就去了军区，田院长和我聊了几?句。”

徐凤兰赶紧又问道，“那他怎么说的？”

赵明山沉默了两秒，说道，“他夸我很?优秀。”

徐凤兰激动地一拍大腿，说道，“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他夸你?，那肯定就是对你?满意了！”

赵明山笑了笑，抬脚去了厢房。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寒假会有作业，后来参加工作，国棉厂春节最多放六七天假，若是赶上值班，只有三天，现在上了大学，假期比高中时还长，也?没有作业，弟弟妹妹长大了，家务也不怎么用管，赵明山第一次这么清闲，然而他却觉得有些难熬。

大部分时间他在家看看书，辅导一下弟弟妹妹的功课，少部分时间会出门逛一逛，一般就是去书店或者百货商店逛一逛。

有时候会在一瞬间想起肖姗，有时候甚至想也许会在大街上碰到他。

就像他们第三次见面。

可惜的是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