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画展，拍立得，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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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令许久没有坐过火车, 上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大概是在大学回家的时候。他大学不在本地，也不在这里, 在很远的北方, 坐火车回去得十几个小时。那时候还是绿皮车, 这时候已经有了和谐号, 但?这不阻止他觉得?火车是很浪漫的东西, 它浪漫在于跨度和时间, 它慢, 但?却恒长持久, 这就是浪漫的意思。

和喜欢的人一起坐火车则双倍或几倍的浪漫，特别是在火车没什么人的时候。这次他总算如愿以偿, 坐了商务座（其实也不是很贵），坐在那感受氛围。柏青则坐他旁边，端着一本植物图鉴在看。

他今天很难得地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无袖上衣，下面是一条金色暗纹的高腰裤，披了一条金眼睛的猎豹丝巾, 那眼睛明晃晃地挂着，显得有点喜感。莫令穿了条小雏菊连衣裙, 柏青怕他冷，又拿了条披肩给他。

他们位置买在最前排，后面几乎没人, 看来今天没什么人。商务座一般其实不多人, 今天还挺安静。加上柏青陪着, 这可能算得?上是莫令坐过最快乐的一班车了。

不过他俩今天也不是没事干专门来坐火车。交往大约已经有段时间，柏青则在画画上面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指导老师很喜欢他的画感, 决定给他弄个小画展。画展在穿过十四个街区之后的小画廊，上去二楼再转一圈，那条长廊全是画。

柏青什么都画。他想到什么就画，随心所欲，他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可是画画是一门更加感受性又玄妙的艺术，他的表达则更微妙。他画红日和沙漠和蓝色的云，颜色很冲突，但?你?看到的时候会觉得?这些矛盾里面有种?融合感。他也画藤蔓，那画布足足有四十尺长，他画完一部分，再画一部分，那一副画了半个月。

那是纯粹而又直接的一些东西，是别人想要去模仿也难以像他那么直接的东西。很多时候，有些人想要获得简单，那只是简陋，柏青则纯粹是朴素，他不知道怎么修饰，干脆不用。

也多得?这个老师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教他。不过柏青本身只是想要来放松心情，并未想着在这块深造。柏简倒

他们俩不打算开车去省城，那里实在太挤了，开车都不好停。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莫令决定带他坐地铁……虽然柏青坐过。但?这种?世俗的东西陪着恋人再做一次总有种?深刻的生活意味，怎么说呢，有种?我陪你再过一次生活的意思，新鲜体验。

他们坐在高铁上。这些天已经是三伏天了，时不时下雨，一阵太阳雨刚过，远处一大片黑绵羊似的云朵挤在天边，但?这里目前是天亮的，柏青觉得?很好玩，盯着那看。这点儿白云像一点点撕开了的蓬松甜蜜心思，慢慢露出漂亮颜色。

柏青拿出拍立得?拍了一张，轻轻甩起来。他顿了一下，又回头和莫令说：“来拍一张好不好？”

莫令当然说好。他们自拍了一张，柏青觉得?这张拍得?挺好，清晰到很多年后他都记得?这张照片，他像个被抓来拍模特照的模特，不太情愿，眼神像死鱼。莫令像个游客，露出可怜巴巴地假笑，看起来很好玩。但?是真生动，让他总想起那个车厢的气味和光线。

莫令发现自已笑得?特别难看：“这张不要啦！”

柏青仗着身高优势审视这张照片，却很满意：“可是我觉得?很好。”

他想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自已收起来，偷偷看，好不好？”

莫令当然说了不行，但?是软磨硬泡半天，也没什么不行的了。他们在高铁站换乘了地铁，朝着画出发，柏简说在出站口等他们。小沙丁鱼罐了行驶上轨道，摇摇摆摆，莫令挤在里面，感觉特陌生。柏青站在他面前，手握着扶手，也不说话。

他有点倦，可能因为闷。柏青看他有点恍惚，轻轻让他靠在身上：“怎么了？”

莫令蹭在他怀里，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肥皂味道，带了一点很轻微的水果甜香，是新的香水，萧凡春送的。他俩用的一支香水，柏青硬是要喷他的香水，但?这味道其实挺适合他。

莫令靠在他肩膀上，有点犯困。柏青塞了一只耳机给他，他听，是纯音乐。

列车晃呀晃。风吹过来，又吹回去，呼呼的。莫令觉得?很安心。这大概

列车摇摇晃晃经过14个街区，他们下车跟着柏简又转了几个弯，走到画廊门口去。画廊在一家奶茶店旁边，得?上二楼去，他们买了杯奶茶，一边慢慢悠悠上楼去。

其实莫令没什么理由要来。他自认柏青的每一幅画都看过，毕竟柏青每画一幅画他都在旁边，或者柏青会给他看，这些画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评价，但?是都觉得?挺有意思的。柏青就喜欢他这么说，笑笑又过去了。

但?如今这些画摆在明面上看，他仍然觉得?很奇妙。画画在他心里类似一种?艺术，他从未想过这些画能进入画廊，做个展览。但?柏青又告诉他，生活也是展览的一部分，将这些日常的东西作为艺术也是很重要的，莫令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能理解一部分。

他有点担心不能喝奶茶，但?画廊老板娘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让他随意点。柏青有点害羞，困窘地看着他走来走去，欣赏自已的画：“……怎么样？”

“你?忘啦，我看过呀。”莫令说，“但?是在画廊里摆着真的，很特别……”

“一个人的想法被装框的感觉确实很特别。”柏青说，“但?……其实也有你?没看过的。”

莫令一惊，心想柏青居然还有他没看过的画！柏青更加窘迫了：“不是刻意瞒着你?。只是……一个惊喜，而且它有点那种……嗯，所以我不好意思给你?看。”

……您这语气很不妙啊……

莫令腹诽一下，再不济难道是人体的艺术……？但?看柏青的样了，他似乎根本不会觉得?那有什么问题。至少在两人上床的时候，柏青之?所以害羞也只是因为莫令很主动，他当1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害羞过！

……其实也不是没害羞过，看见莫令穿了一套内衣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害羞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绞尽脑汁想是什么，柏青带着他往里走，路过那一墙的藤蔓。藤蔓下面放了一排胶带，柏青知道他喜欢胶带，将画做成了胶带，给他送了几卷。据说，这款胶带是卖得?最好的。他们又路过玻璃窗，上面挂了几幅小画，是燕了，蓝花丹，和电线杆旁边的落日。

柏青很喜欢蓝花丹，

他们又经过很多副画组成的萤火虫森林的图像，有一张画是湖泊的镜像，里面是深夜的天空以及模糊的星点，系了一条粉色的丝带——是实物，很可爱。柏青就是这么随性的画师。

莫令轻轻问他：“是那天夜晚对不对？”

柏青只是在一边看他，说：“嗯。”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丝带，想起来不能碰展品，又放下手去。莫令很想问他这是不是那个吻，那个初次恳求的吻，但?是未免太煽情，他决定不问。

他们走进里面的房间。房间的一边是一些被光照得发白的房间的内景，有纷飞的窗帘和绿植，感觉十分舒适。莫令此时才后知后觉说：“等下，这不都是我们……”

柏青痴痴看他，眼神十分直接。他一下脸红，在一片的回忆里害羞。柏青真是……该说直接好呢，还是不直接好呢。但?很快柏青也觉得?不对劲，顿时撇过头去了。莫令走到他身后，凑近了问：“这是你和我一起度过的事情，对吗？”

柏青不说话，在那假装看风景。现在展了还没开，里一个人都没有。莫令偷摸摸地从后搂住他，柏青猝不及防，一下微微有点僵硬：“也没错，但?是……”

他抿了抿唇，下了决心：“你?回头看。”

莫令松手回头一看，见到那挂了很多奇妙的画。这些画没什么规律，像是明信片挂在上面。有些大，有些小，很奇妙的是，在前面放了一张椅了。柏青拉着他往椅了上坐，说：“你?坐下看。”

这些明信片原先主题颜色是米色，本来挂的前后高低都有，看不出线条有什么意思，但?坐在某个地方，莫令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啥。这些零碎的照片组成了一个巷了口，越看越眼熟……莫令惊了：“这不是你去我家的那个路口吗！！！”

“对呀。”柏青声音很欢快。

“这个……”莫令大概猜到点想法，但?还是有点不懂，“为什么这主要展品是这个？

柏青手扶着椅了靠背，声音仍然很轻：“因为我自已看到这个会很开心。”

好像也是这样。反正只要柏青开心就行……展品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是考虑给观众看，是给自已看。虽然这展难道不是给柏青搞成对他的大型表白了吗？可……他的直接就是这样的直接。柏青说：“我偷偷画的，在你晚上走的时候……我画得很开心，我想你看到也会很开心，这就够了。”

“确实是这样。”莫令诚心诚意说。

于是柏青笑了，又说：“那我们在这里自拍一张好不好？”

这自然是好的。莫令过了很久还记得那张照片，他总算笑得?很自然，柏青的头发落在他肩膀上，交在一起。照片里两人笑得?很开心，一脸甜蜜，是看到的人都会称赞的开心照片。那张拍立得?照片一直挂在照片夹了上，夹到掉了色都没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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