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异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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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这边，贾雨村按照小沙弥的主意断了案子，而在道观这里，周延每日三点一线。

吃饭、睡觉、干活。

不得不说，这道观看着不大，里面可是养了不少闲人，因此那些活分摊下来，周延几乎无事可做。

他当然也愿意乐得清闲，但每每想到自己被人打发到道馆里去，就觉得气愤不已，又想起离开前曾答应过令心两个月内必会回府，因此，清闲时，周延就在思量回府以及赚钱的事。

自从那日与正演交谈后，两人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周延毕竟是从异世而来，脑袋里装着各种好故事，正演又自幼在道观里长大，自然对外面这些故事很好奇。

“今天讲一段什么故事？”正演在周延身边坐下，声音都是愉快的。

周延故作神秘，就不直接告诉正演故事内容，只问正演，“你见过外国人吗？”

正演疑惑不解，便问道：“何是外国人？”

周延略做思索，便回道：“想当初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他所到之处就是外国，那里的人或许是黄发卷发蓝眼睛之类的人物。”

正演的脑袋里立刻构想出了外国人的模样，陡然怪异的表情似乎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样貌。

“就看做异邦人吧。”周延一拍大腿下了决定，并说道，“这次就讲个异邦人的故事。”

正演一听竟是异邦人的故事，心下更是好奇，便催促着说：“那便快些讲。”

周延开口讲到：

这是一个异邦人渡海遇难，在海中孤岛顽强存活的故事。且说一人名为鲁滨逊，自幼喜爱航海，却遭遇海难，船上唯独他一人存活，后又流落荒岛，同黑人仆人一起开始了发家致富的种田生活。

周延讲的是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正演也听的入迷，随同故事情节或喜或悲，几乎完全融入到鲁滨逊的开荒扩岛的英雄事迹中。

但其实他讲的都是缩略版的故事，毕竟即使看过书，他也无法完整复述一遍小说中的故事情节。

于是只挑他印象最深的那段故事讲。

故事嘛，重在新奇，只要讲述你没听过的，就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周延挑的这个故事，带有异域风情，既满足了正演对异邦人的好奇，又展现了领主养成，种田崛起这类容易引人注目的题材。

自然容易博得正演的关注。

正演大致听了故事后，疑惑的问道：“这人到底有几个颜色？这故事中既有人皮肤白的，又有人皮肤黝黑的，好生奇怪，一个人纵使再白再黑，还能有天大的差异不成？”

周延知晓正演在好奇白人种和黑人种的肤色问题，便向他解释道：“不同区域地方，人们的肤色的确会有差异。”

正演听了，顿时激动的跳起来，兴奋的说：“那我便知道为何我与江南那些女子肤色不同了！”

周延蒙了，大家都是中国人，肤色怎么不同了？

正演撸起袖子，向周延展示自己小麦色的皮肤，然后说道：“我这肤色就不白不黑，而有些诗词中描述的定是江南女子，那些诗写：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想想女子白皙的肌肤竟像雪一样白，那肯定是白人种了，我们在北，她们在南，因为我们地域不同，所以肤色不同。”

周延听了顿时哭笑不得，中国这一片土地纵使南北两边有肤色差异，也差异不到变种的程度。

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正演解释：此白非彼白。

周延正为难间，见走过一小道童提着石灰粉准备去刷墙，周延便指着那石灰粉大言不惭的说道：“你想想将石灰粉刷在脸上是何种模样，那就是‘白’的差异了，异邦人就是那种石灰白，江南女子白皙的肌肤更柔和些。”

正演或许是在脑内脑补石灰粉涂脸的惨象，吓得一个哆嗦，深以为然的表示赞同。

但日后等他真的亲眼见过异邦人也是正常的白皮肤，便会埋怨周延骗了他，其实周延也不想骗他，只可惜周延词语匮乏，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此白非彼白。

便只好胡言乱语。

两人聊的正乐时，有小道童来传话让周延去见贾敬。

贾敬向来不喜理会贾府中人，此刻让周延过去又是为何呢？

周延过去时，道观里唯有贾敬一人，周延悄声过去，一时不知该叫他敬老爷还是道长。

好在贾敬见到了他，唤他过去并吩咐道：“东府那边让我遣人送去回信，我思量着观里诸位不便麻烦，你既是从西府那边出来的，便由你送去回信，也好见见家中父母。”

周延在这道观里已待了将近一个月，正愁着没正当理由不方便出观，可巧贾敬就给送来了出寺理由，周延当然一口答应。

便问道：“要送去什么信？”

“口信。”

“老爷请讲。”

“告诉贾珍，孙媳妇不必来见我了，若真有心，将《道德经》抄录下来便可。”

周延想着这话简单，便记了下来，而观里的活早就干完了，于是简单收拾了行装，就下山去了。

下山一道，走的缓慢，因山下至宁荣街尚有一段路程，周延在走累了时，就在路边的小茶铺歇脚。

路边小茶铺这种地方，最适合听这些茶客闲聊都城中发生的热闹事。

其中“英隐斋”重金求文一事，最是闹得沸沸腾腾。

原来这英隐斋本是都城中，为侯门贵族说书取乐的说书先生，因为那张嘴皮子实在厉害，能将假的说成真的，有的说成没的，逐渐的“英隐斋”便成了都城中的名嘴。

名声一起来，自然排场就大了，一般的官宦人家是请不起他的，只有那些王公贵族才有资格请他说书助兴。

再然后，也不知是何原因，英隐斋宣布封口，再不说一段书，只用笔杆子写着故事，任由其他说书人讲述他写的那些故事。

先前游园时，那两位女说书先生讲的《孤女还乡记》正是英隐斋写的故事，老太太也是听了“英隐斋”这个名号才让她们说两段听听。

只是有如此大才之人，如今却要重金求文，真是古怪。

周延仔细记住了收文的时间地点，想着自己也可以去试试，也许文被英隐斋看中了，还能得一笔重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