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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爱夫妻盼长久,要赴黄泉手拉手。
老婆撒手先离去,老农续弦哪里有?
红白喜事搞庆贺,炮声太大鸡受惊。
乡村幸有息事人,免得兄弟公堂走。
字在纸上走,心在胸中抖,思念无处诉,以笔作为口。
行业万千种,路在自己走,明眼指路者,论功当为首。
闲言少说先住口,故事未完下边有。上文说道:桃花一个人来到大伯屋里,爬在炕上看他写的文章,一连看了几篇,觉得身体有点发麻,起身坐到炕下边的简易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本子又看了起来。她越看越不想离开,越看越对大伯钦佩,觉得大伯的文章前所未有,如果长期埋没下去太可惜,自己就想着如何帮大伯整理出来,兴许日后还有用处。
她一个人看着想着,又翻出了一段顺口溜,题目是《念老伴》,她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年 关 将 近 天 黄 昏 , 每 逢 佳 节 倍 思 亲 。
思 念 亲 人 数 那 个 , 唯 有 老 伴 情 最 深 。
同 甘 共 苦 度 日 月 , 风 雨 同 舟 几 十 春 。
白 天 陪 我 干 到 黑 , 晚 上 相 依 粗 布 衾 。
伺 奉 二 老 最 孝 顺 , 亲 戚 邻 居 夸 贤 惠 。
有 吃 先 给 老 少 们 , 受 饿 常 把 自 己 勒 。
回 想 那 年 好 后 悔 , 缴 粮 车 子 装 得 美 。
过 车 路 , 翻 铁 轨 , 天 热 坡 陡 满 身 水 。
绊 绳 断 , 粮 包 滚 , 麻 袋 压 折 你 的 腿 。
住 医 院 , 你 不 肯 , 说 顾 学 生 最 要 紧 。
从 此 落 下 残 疾 腿 , 咬 牙 苦 干 不 怕 累 。
一 天 三 晌 挣 工 分 , 回 家 做 饭 又 挑 水 。
人 多 劳 少 生 活 紧 , 有 病 不 治 你 硬 忍 。
桃花本来就多情善感,看电视都常常陪着演员流眼泪,当她看到这里,顿觉心中酸楚,眼眶立刻湿润起来,急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接着又看:
思 念 亲 人 怨 亲 人 , 不 该 和 我 两 离 分 。
那 时 钱 紧 是 原 因 , 没 有 顾 及 你 的 身 。
病 入 膏 肓 舍 我 去 , 怎 不 叫 人 疼 烂 心 。
有 心 与 你 同 时 走 , 谁 来 照 管 咱 的 孙 。
儿 子 媳 妇 离 了 婚 , 孙 孙 两 岁 没 娘 亲 ,
如 果 同 你 一 起 飞 , 可 能 咱 们 要 断 根 。
没 奈 何 , 硬 撑 着 , 当 爹 作 妈 度 时 月 。
肚 里 有 苦 无 人 说 , 擦 着 眼 泪 想 老 婆 。
吃 饭 想 你 咽 热 泪 , 睡 觉 想 你 湿 枕 巾 。
桃花看到这里,自己的眼泪就像坏了开关的自来水,无法控制地从眼底涌了出来。她急忙掏出手帕往眼睛上捂去,过了好大一会,才拿下湿漉漉的手帕,继续看着:
我 在 南 , 你 在 北 , 你 在 荒 野 我 在 村 ,
路 程 不 远 阴 阳 隔 , 只 能 梦 中 见 你 身 。
你 离 阳 世 归 了 阴 , 丢 下 老 汉 太 苦 涩 ;
春 节 没 你 难 待 客 , 夏 天 与 谁 同 收 麦 ?
秋 天 凉 风 独 自 受 , 冬 天 衾 寒 脚 难 温 。
只 怨 老 天 太 狠 心 , 让 我 夫 妻 两 离 分 。
百 无 聊 赖 万 念 灰 , 多 亏 有 了 好 政 策 。
国 家 重 点 抓 农 村 , 农 民 彻 底 翻 了 身 。
今 天 不 是 给 你 吹 , 乡 村 处 处 面 貌 新 ;
种 地 免 了 农 业 税 , 学 生 上 学 不 缴 费 ;
粮 食 直 补 年 年 加 , 种 养 逢 灾 回 回 给 ;
合 作 医 疗 办 低 保 , 各 项 补 贴 都 实 惠 。
村 容 整 洁 街 道 平 , 出 出 进 进 是 车 队 。
比 你 多 受 许 多 罪 , 终 于 赶 上 好 社 会 ;
口 袋 票 子 用 不 尽 , 连 年 丰 收 粮 满 囤 ;
四 季 衣 裳 压 满 柜 , 收 入 增 加 几 十 倍 ;
家 家 户 户 电 器 全 , 瓜 果 飘 香 蔬 菜 嫩 ;
楼 房 宽 敞 客 厅 亮 , 空 气 清 新 人 不 闷 。
国 家 强 大 不 用 问 , 今 年 北 京 办 奥 运 ;
全 国 人 民 齐 欢 笑 , 秦 岭 山 底 通 隧 道 ;
西 方 气 往 东 方 输 , 南 方 水 往 北 方 调 ;
嫦 娥 一 号 上 月 亮 , 运 载 火 箭 中 国 造 。
政 策 一 套 又 一 套 , 方 方 面 面 见 奇 效 。
无 线 通 信 最 神 妙 , 吃 饭 也 用 手 机 叫 ;
孤 寡 贫 困 有 依 靠 , 送 钱 上 门 不 用 要 。
腊 月 三 十 马 上 到 , 不 妨 出 来 瞭 一 瞭 ;
家 家 门 前 红 灯 照 , 漫 天 尽 是 礼 花 炮 ;
唱 歌 跳 舞 吹 洋 号 , 敲 锣 打 鼓 真 热 闹 ;
鸡 鸭 鱼 肉 家 家 有 , 高 档 服 饰 呱 呱 叫 ;
宴 席 丰 盛 酒 香 醇 , 礼 品 贵 重 没 假 冒 ;
社 会 和 谐 太 平 道 , 祖 国 无 处 不 欢 笑 。
叫 老 婆 , 你 听 着 , 再 把 孙 子 给 你 说 ,
小 凡 今 年 十 岁 多 , 一 对 浓 眉 大 眼 窝 ;
圆 鼻 头 , 大 耳 朵 , 两 个 脸 蛋 像 蒸 馍 ;
手 掌 大 , 嘴 巴 阔 , 长 得 粗 腿 壮 胳 膊 ;
学 习 成 绩 很 不 错 , 年 年 奖 品 拿 得 多 ;
完 成 作 业 很 自 觉 , 回 家 能 吃 也 能 喝 。
爷 孙 相 依 度 时 月 , 对 你 说 说 同 快 乐 。
桃花看到这里,她那满是泪迹的俊脸早已由阴转晴。便放下本子心想:大伯这人,平时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对啥都无所谓,无论在什么艰苦条件下,都能乐无其事。没想到他的内心世界,也有相当脆弱的一面,根据这篇顺口溜看来,他是多么思念老伴呀!一个没有真情实感的人,是很难写出这样真切的文章。
桃花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为大伯找个合适的老伴。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拿起本子又看,后边还有一篇思念老伴的文章,题目是:
《我的那个你》
我的那个你,如今在哪里?家里没你苦无比,能不让人思念你。
自从把你娶,咱们贫如洗,酸甜苦辣在一起,永远不离也不弃。
有你爱着我,有我爱着你,老鼠爱米要吃米,咱们相爱同欢喜。
太阳东山起,落入西山里,婚后六年没到底,生了一男两个女。
全家老少一大批,天天日每要柴米。道声对不起,亏了我的你,
每日三晌干到底,回家缝补又拆洗。家有人十几,顿顿没粮米,
生活难坏我的你,忍饥受饿损身体,赡老养小全仗你,你却离我见先妣。
自从没有你,家务谁料理?一对双骑少一匹,苦水咽进肚子里。
一年光阴有多许,天天想着我的你。
上地劳动想起你,木然独站太阳底;
仰天遥望我的你,黄土没入荒草里。
长夜难寐总想你,泪水浸湿粗布被;
梦中倒能见到你,梦醒方知空欢喜。
下厨做饭想起你,烧着开水没下米;
吃饭常常想起你,手捉筷子夹不起;
拆衣缝被想起你,钢针扎进手指里;
正月出门想起你,错把外孙唤作女;
夏季收麦想着你,地畔错走好几畦;
秋收大忙想起你,未明叫你搬玉米;
数九寒天想着你,浑身哆嗦紧抱被。
常常想你泪如雨,再想难见我的你。
如今要找那个你,孤身老农有谁理?
我的你呀在哪里,千呼万唤没回语。
现实生活多忧虑,只能把你埋心底。
家里没你不像家,无人说话做哑巴。
我没老婆娃没妈,里里外外没捉拿;
男人抓娃不好抓,尝尽酸甜和苦辣;
进屋无人没办法,吃苦受累硬挣扎。
春天暖和夏天热,秋有风霜冬有雪;
有钱没钱能过活,没有老婆困难多。
一年熬过十二月,思念老伴对谁说?------
桃花看到这里,早又泪流满面,心里觉得怪难受的。她就没有再往下看,马上便合上本子照原来的样子放好,顺手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泪痕走出大伯房门。
杏花正好从后院上厕所出来,看见桃花的样子就说:“唉呀,桃花姐,你咋流眼泪哩?拿你还有啥伤心的事,跑到这边偷着哭哩。是不是家里的活太多,累得受不了?”
桃花擦着脸说:“不是,家里能有多少活,咱这年轻力壮的,能干几下。经常闲得没事,想出去打工又走不开,心里有劲没处使,啥活还能把人累得哭。”
杏花又说:“哎,还冲英雄好汉哩,说啥闲得没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一大家子人都不干活,啥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一天到晚忙得出不了门,我都看不过眼,你还装得没事。我二爸和我二妈也太不像话,年纪又没有多老,身体壮得跟牛似的,啥活都不干啦。成天打牌的打牌,闲转的闲转,换配贴都得叫你伺候着。他们不心疼你,祥俊也不心疼你,就是教个书吗,有多忙的,也不知道回来把他爸他妈说一说,一家人把你往死地亏呀?”
桃花笑着说:“不亏,不亏,这有啥哩。祥俊说他爸他妈都是受过苦的人,现在日子好了就该享享福。爱干啥叫他们干去,只要他们高兴,他们活得舒服就好。我想出去找事干祥俊都不让去,专门叫我在家干干家务,伺奉二老,照管孩子哩。再说,就这么点活,我也爱干,越干越高兴,闲着没事倒觉得无聊,浑身都不舒服。”
杏花又说:“对啦,对啦,嘴里不说心里的话,你这叫‘打肿脸装胖子’哩。世上的人谁不知道歇着好,下苦干活,那都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干。说什么爱干、高兴,都是假话。我来问你,既然高兴,一个人躲在你大伯房子里偷着哭啥哩?”
桃花笑着说:“嫂子,我偷着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偷着哭。我刚才是看大伯写的文章,感动得流眼泪哩。我现在这日子有说地啥哩,你说我为干活而偷着哭,简直是笑话。”
杏花也笑着说:“唉呀,妈呀,他能写个啥吗?还能把你感动得哭开啦。听人说:‘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我就不信这话,从来没流过眼泪,不管是看戏还是看电视,就不觉得伤心。我看过多少苦戏,上边的人哭得死去活来,我在下边还‘哈哈哈’地笑哩。想叫我伤心落泪,除非是我妈死了。你看文章都流眼泪,要是看什么苦戏,那还不把你哭死呀。”
桃花埋怨着说:“看你约,尽说些死呀、死呀的,人就那么好死吗?这样说不好,往后要注意哩。”
杏花说:“唉呀,那怕啥哩,说一句话就能真的死人?人吗,不好死的时候打都打不死,好死的时候一下子就死啦。对啦,我不和你说了,昨晚坐车没睡好,中午要好好睡一觉哩。你爱看文章继续看,我想睡觉去,今天谝不成了。”
桃花说:“你去睡吧,不打搅你,我今天也不看啦。几时和大伯说说,拿过去再好好看。”
桃花走出大伯家门,还没到自己门口,就见三快婆风风火火地从东头跑来,老远看见桃花就大声问道:“桃花,桃花,你大伯在家没有?我找他有要紧事。”
桃花也大声答道:“没在。快婆,看把你急的,你找我大伯有啥要紧事?他可能到地里拔草去了。”
三快婆边喘边说:“咋能不急,不赶紧叫你大伯去就要打起来哩。谁现在还拔草,就是他爱往地里跑。”
桃花说:“他那人就是勤得停不住。你说谁跟谁要打架哩?”
三快婆转过身说:“再有谁哩,就是老财迷那两个二货孙子呗,我还得往地里跑。”
桃花又问:“快婆,你别急着走呀,他们为啥要打架哩?”
三快婆边走边说:“不是打架,要打官司哩。他爸管不住,叫他们回来找爷爷评理,老财迷就给我说:‘这事非叫你大伯不可。’你没事了过去看看,围了一堆人,可热闹啦。”
三快婆说着话就走远了,桃花看看天色还早。公公到东村里给老师帮忙去了,吃饭肯定不回来。两个半人的饭,没有啥做头,自己反正没事,不妨过去看看。
老财迷家和桃花家没在一条街上,她走到东头拐个弯,从另一条街才能走到老财迷家门口。人还没有走到,老远就看见那儿拥了一大堆人,像看耍猴似的围个大圆圈。桃花看到金蛋媳妇也在那儿,就走过去和她打声招呼,站在一起往里看。
圆圈中间站着两个年轻人,长得有点相似,像两只斗鸡似的鵮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旁边有个裁判似的古稀老头,手里拿着拐杖不住地在地上撴着,嘴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地说:“二蛋,二逛,你两个这事,你爸管不下叫我管哩。我都这么大的年纪啦,打也打不动,骂又骂不动,给你们好说歹说都不听。亲亲的弟兄两个,打啥官司哩,闹到公堂上不怕别人笑话吗。二蛋,听爷爷的话,你就不要告啦。兄弟之间,肉烂了都在锅里,吃点亏算了。”
那个叫二蛋的人说:“爷爷,不是孙子不听你的话,非告我哥不可。古人说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哩。我虽然叫个二蛋,实地上一点不二,啥道理都知道;我哥叫个二逛,也就太狂了吧。我,我这回就要把他这狂毛病治了哩,非告不可,看他能不能狂过法律。”
那个叫二逛的小伙把脖子一扭,指着二蛋就说:“你告去,谁害怕你个二蛋货哩。我就看你娃能二个啥,谁治谁的毛病还不一定。明给你说哩,法律我懂,不比你少学,那一条都没有不准放炮的规定。你告我哩,我李二逛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共产党,你能告个啥吗?人家三滴血上的阮自用告李遇春,都下了‘姐弟为婚,有伤风化’,八个字的主语,你娃能给我下个啥诸语吗?
我现在是有钱啦,我的钱都是从正路上来的。国家号召发家致富,我有了钱才光荣。现在这社会变了,不管雇工剥削发家,不割资本主义尾巴;允许少数人先富,不查老板钱财。花天酒地包二奶,公众场合搂情人,警察看着都不管,我放个炮有啥了不起的,屁大个事还能犯法。我在我的地方上放炮,爱咋放就咋放,想放多少就放多少,看他谁把我能咋?你的鸡下蛋不下蛋,与我的屁事哩。
想叫我给你赔损失费,如果你娃好好说,我或许还会发点善心,就当救济穷人哩。何况咱们还是亲兄弟,怎么也得照顾你几个。你娃心重得吃了石头啦,开口就要十万,嚣张的不得了,还说不给钱就要告哩。你这不是穷疯了硬讹人吗?挣不来钱指望讹人发家致富呀!唉——,碎心咋想着哩?我就是一份一文都不赔,就看你这二蛋货是怎么个二法。要告随便告去,我李二逛奉陪到底,明给你娃说哩,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我李二逛也给你娃赔不了一分钱。”
那个叫二蛋地把大腿一拍,大声说道:“那好,咱就骑驴地看唱本——走着瞧吧。啥话都不用多说,我回去马上写诉状,你娃就等法院的传票吧。”
二蛋说着抬脚就走,老财迷把拐拐连墩几下,大声说道:“站住,都给我站住,你两个碎崽娃子别说啦。我管不下你们有人能管下,官司先不要打,我叫人叫你老常叔去了,他对咱家可算是有恩之人。当年要不是他说好话保住了我那点老资本,咱们拿啥脱贫致富哩?要不是他给你们指引明路,就凭你两个那点本事,还能干出今天这些成绩。我叫他来给你们调解调解,你们可要听哩。我相信你老常叔能够秉公处理,绝对不会让你们去打官司。”
那个叫二逛的小伙马上表态说:“行么,我老常叔说话我服,他是咱村里最公平不过的好人。如果他说我该赔我就赔,他叫我赔多少,我就赔多少。回想那年我没考上大学,对前途心灰意冷,甚至都不想活啦。就是我老常叔给我讲了许多道理,鼓励我自谋出路,帮我出主意、想办法,还给我用笔写了几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确实获益不浅。我今天就给你说一下,也好让你这二蛋货学点知识,省得穷极了跟人胡搅乱讹。你就给我好好听着:
‘晴空万里太阳红,辽阔天地飞鸟鸣。腾空飞起的是龙,地上爬行的是虫。
去技术学校吧,掌握一门专业技术,虫,也能变成龙。
天下万事都很难,只要不畏难,也就没有难。瞅准脚下路,站稳实际船。’
好我的二蛋兄弟哩,你听明白了没有?弄啥都要从实际出发哩,再不要想空里成神的事了。我就是在这几句话地启发鼓励下,才脚踏实际地学会了汽车修理,回来在开发路上开了间修理部,没用几年时间,就把修理部变成了修配厂,而且生意红火,越做越大。我能从一个无业青年变成今天的小老板,这都是老常叔的功劳。我就是信服他,他说啥话都是有根据的。
二蛋兄弟,你那个破鸡场要是不行,干脆踢踏了算啦。来,在哥修配厂干吧,就凭咱两个的兄弟关系,哥绝对不会亏待你,怎么也得给你开个高工资。省得弄那个破鸡场挣不来钱,老想着跟人猴急,看别人挣钱就害眼红,尽弄些歪门邪道,竟讹到你哥头上来了。”
那个叫二蛋的小伙忙说:“谁挣不来钱,你说谁挣不来钱?明给你说哩,就你那个破厂我还看不上。我的鸡场,光产蛋鸡一万二,还有八千肉鸡,五千三黄鸡,黑乌鸡。鸡钱就值三五十万,连设备下来,总资产比你那破修配厂多得多。你以为老常叔光给你一个人出谋划策,我现在的成绩也是老常叔的功劳。想当年,我没有考上学校,回到家里自谋出路,就是想养鸡哩。
咱爷爷给我说:‘二蛋呀,有钱不置张口货,鸡可不是好养的,弄不好就会赔得血本无归。你实在想养也行,开始没有经验,就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地慢慢来。先在家里弄点地方,养个十只八只,等日后有了经验,积累了技术,然后再一点一点扩大。’
我说:‘爷爷,你那办法不行,星星数清天就明啦。’
爷爷还说:‘慢是慢了点,这就叫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慢点怕啥哩,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你不信了去问你老常叔,我想,他一定会说爷爷的话对。’
我当时带着这个问题去请教老常叔,老常叔对我非常热情,正吃饭都停住不吃啦。他耐心听完我的打算,爷爷的意见后,仔细想了半会才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这话倒是很对。它不过是打个比方,告诉人做事要有恒心,不能三心二意,半途而废。并不是真的要人拿根铁棒去磨针,只怕针还没磨成,人没有收入,连饿带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现在的社会这么好,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想干啥还怕没有技术吗。新华书店里什么技术书都有,广播上都有好几档农科节目,不管干啥,都可以免费向专家咨询。
只要你干的是正经事,各级政府都会大力支持;要是成本不够,银行还有无息贷款哩。你此时不抓紧这么好的机遇,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事业,更待何时?二蛋,没有害怕的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按你爷爷的意见办,那样会坐失良机的。’
他也给我写了几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今天就给你背诵一下,也叫你长点见识,你就给我用心听着:
人生机遇很难得,有能就要快发挥。资源有限莫浪费,知识无价胜黄金。
光阴是金当抓紧,铁棒磨针太可惜;不如投进熔炉内,多少钢针放光辉。
立志实干事竟成,敏而好学不吃亏。 二蛋, 祝你成功。
我就是听了老常叔的话才打消顾虑,回家商量一下,马上申请了国家的创业贷款,在开发路大张旗鼓地办起了养鸡场。没想到一举成功,很快还完了国家贷款,几年就弄成了远近闻名的养鸡场。我现在的成绩,与常大叔的关系太大了,他这人对谁都不说瞎话。只要是他说的话,我李二蛋无条件地听从。他不叫我告,我就不告了;他说不该赔,我就不要了。”
老财迷高兴地说:“好,好,你们能这样说我就放心啦。只要老常一到,这官司就不用打了。我都这么大的年纪啦,实在不愿意看到两个孙子对驳公堂。国家都讲和谐社会,世界都要安静团结,咱们是亲亲的弟兄,为啥就非打官司不可。” 正是:
兄 弟 何 必 对 公 堂 , 二 人 都 是 一 个 娘 。
肉 烂 还 在 锅 里 煮 , 且 莫 针 尖 对 麦 芒 。
钥 匙 开 锁 簧 要 对 , 言 语 动 心 理 得 长 。
有 才 有 志 难 题 少 , 铁 棒 磨 针 空 自 忙 。
桃花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想道:这弟兄两个弄得不错呀,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老板了。听他们说的话,都是经过大伯指点才弄出这般成绩的。自己也是高中程度,和大伯只有一墙之隔,这些年没有一点成绩,只能在家里干家务,真是太窝屈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想走又走不了,能干啥吗?实在没好办法。人家都崇拜大伯,自己几时也和大伯说一说,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又想到大伯目前的处境是多么艰难,自己不能给他分忧解难,反而制造麻烦,那就太不像话啦,还是等他的情况好了再说。
桃花正想着,忽听三快婆高喉咙、大嗓门的声音说:“老顽固,再别熬煎啦,我给你把老常叫回来啦。有他出面,一会就能解决问题,看你那两个二货孙子还能吱哇个啥名堂。”
桃花抬头一看,果见大伯已经来到跟前。人群很自然地分开一个口子,大伯搓着被杂草染绿了的双手走到中间。老财迷挪了挪身子说:“老常呀,总算把你找来啦。我这两个孙子都服你,麻烦你给他们调解调解,不要打官司啦。亲亲的弟兄们上法庭,丢人死了,叫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哩。你两个碎崽娃子,还不给你老常叔倒水去。”
二逛和二蛋一起跑进大门,二逛打了盆水,拿着毛巾肥皂,放在大伯面前说:“大叔先洗洗手,我给你泡茶去。我和二蛋之间的事,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
二蛋拿着凳子茶壶,出来放在大伯旁边说:“老常叔,先坐下歇歇,喝杯茶再说。我知道你最公平,说啥话都是有根据的,你就给咱当个法官,咋判我都服从。”
常大伯坐在凳子上,一边洗手,一边问着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放下毛巾,端起二蛋递来的茶杯,慢慢喝了几口茶说:“就这么大一点事,还值得上法庭。你们既然把我叫来,我就给你们调解一下,觉得有理就听,如果认为我说得不对,再去打官司也不迟。”
二逛、二蛋都当众表示同意,要求常大伯不偏不向,秉公而论。
常大伯取开嘴唇上的茶杯说:“那好,二逛是老大,我先从大的说吧。你这几年干得是不错,有点成绩就披着被子上天哩——张得没领啦。你娃也不想想,要不是国家政策好,你能弄啥?有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啦。不过开了个小小的修配厂,不就盖了三层楼么,总资产也就几十万元,比你高一头,大一膀的人不知有多少。
改革开放这些年了,人家几百万、几千万的大老板层出不穷;几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就像雨后春笋似的遍布祖国各地,也没见人家放多少炮;你娃算个啥吗,盖个破楼有啥了不起的,就买了一万多元的大炮,放了整整一天,能做啥吗,值得不值得?我真为你那一万多元感到可惜,那些钱要是不放炮,能办多少正经事哩。
二逛呀,咱们这里就算有讲究,盖房放点炮图个吉利。实际上放不放都是一样的,既然讲究没有废除,你就多少放点小炮,有那意思就行了。不但不会影响你兄弟的鸡场,还给你省了一万多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你为啥要放那么多炮?只图自己一时高兴就啥都不顾啦。你兄弟的鸡场就在隔壁,肉鸡蛋鸡都受不得惊吓,特别是正在高峰期的产蛋鸡,一旦受惊,产量急剧下降,损失那就可想而知了,你说你该赔不该赔?”
二逛听到这里才灵醒了,心里十分后悔地说:“大叔,我当时只图一时之快,就没想那么多。隔行如隔山,我不知道放炮会影响鸡下蛋,现在知道也来不及啦。反正炮已经放了,后悔也没办法,造成地损失我该赔。不过,他二蛋也有责任,我不知道他都不知道啦?明知我盖房,上楼板要放炮,为啥不提前过来打声招呼?就是放炮期间,他要是过来挡挡,那我也不会放那么多的炮。
养个烂鸡有啥了不起的,好大的架子,打发个出鸡粪的跑来臊我的皮,我李二逛认得他是谁吗。我看这二蛋货就是没安好心,故意等我把炮放完以后才来闹事,存心要讹诈我。开口就要十万元,好大的胃口,好黑的心呀,想靠讹人发财呀!”
常大伯未及开言,二蛋抢着说:“二逛,你咋尽胡说哩。你放炮以前,我两口出去卖蛋没在家,喂鸡的也喂完鸡回去啦,场里只有出粪工正在工作。他当时看到鸡受了惊,飞得到处都是,鸡笼上的蛋也打光了,没办法才出来挡你哩。你不但不听,还骂人家不自量力,说什么‘屎巴牛立到粪堆上——强装大货哩。是人不是人都想在我跟前耍威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货,配不配在我跟前说三道四。’硬把人家骂得哭着回去啦。比及我们回来,鸡场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下的蛋全部打完,蛋鸡跑得到处都是,肉鸡吓得挤到一堆,压死了不下几百。把你弟妹气得死去活来,哭着喊着要来找你拼命,我好不容易把她哄到娘家去,叫了几个人专门看着不让回来。我叫你赔十万元的损失费,那还是看在弟兄们的面子上少算着哩。你还嫌多,说我讹你,我现在就给你把账算一算,也叫你娃灵醒灵醒。
我那一万二千产蛋鸡正在高峰期,每只鸡每天平均净赚一毛五分钱的利润,受了惊吓就停产啦,少说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基本恢复。每天一毛五的利润没有了,每只鸡每天还要白吃两毛五份钱的饲料。这每天的损失就是一毛五加两毛五等于四毛钱,十只鸡就是四块,一百就是四十,一千鸡就是四百,一万鸡每天就要损失四千元哩。一天四千,十天不是四万吗,一个月三十天,一万鸡怎么也要损失十二万元,我要一万二千蛋鸡哩。还有压死的肉鸡、三黄鸡都没给你算,只叫你赔十万元,你还说我讹你,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啦。
不行了咱就打官司,明给你说哩,如果到了法庭上,账就不是这个算法,该赔多少一点都不得少。你弟妹就是为这事生的气,人要是有啥麻达,这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服伺费、营养补助费等等,都得用钱赔,到那时就不说兄弟之情啦。”
常大伯仔细听到这里才抬起头问:“二蛋,你的肉鸡养了多长时间,总共能死多少?”
二蛋说:“肉鸡养了一个半月,平均有四斤重,一只鸡能卖十五块钱,成本就是十二三块。我这几天正准备卖呀,没想到遇上这事,压死了三百多,我正叫人杀着,多少卖几个是几个。肉鸡死了就不值钱,这上边地损失没想叫他赔,我自认倒霉算了。”
常大伯又问:“你媳妇病得咋样,住院了没有?三黄鸡有没有死的?如果有也应该算上。”
二蛋又说:“三黄鸡问题不大,有死的也是几个,这话就不说了。我媳妇在她娘家,没住院,吃药打针花不了多少钱,看在弟兄们的份上,我就没指望他赔。”
常大伯说:“人没住院,当然不用赔啦。死了的肉鸡就要少卖钱,这个账该赔,你就算出来让他赔。”
二逛不耐烦地说:“赔,赔,凡是该赔的都给我算上,谁也不领谁的情。老常叔,我知道你一辈子都爱说;‘放炮是白糟蹋钱哩’,自己不放,也见不得别人放。我这回考虑不周,把炮已经放了,毡铺下啦、床尿下啦;屙下的也是酱,懂下的也是酱。你就给咱算细一点,你认为该赔的我都赔。大不了把我的修配厂全给他,我李二逛就来个重上井冈山,从头闹革命。”
常大伯看了看二逛说:“唉呀,生了气啦,厂都不要了。说那么大的话,人家只要十万元,你顺顺地给了不就没事啦,何必兴师动众,弄了这么大的事,整得我连草都拔不成。”
二逛蛮横地说:“我嫌十万太少啦。你们就给我多算些,我,我就当一两年没干活。”
三快婆这时正在桃花和金蛋媳妇跟前站着,听到这里就推了桃花一下说:“唉呀,这两个二货能挣多少钱,一个比一个口气大,咱几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的钱。桃花,他们都雇了不少人,你说算不算剥削?往后,要是来个啥运动,他们可能要上会批判斗争哩?”
桃花说:“快婆,现在不讲剥削了。他们自己办的企业,只要没有偷税漏税,挣得再多都是合法收入。现在的有志青年,自谋出路办企业,这都是国家提倡支持的。以前那些资本主义尾巴啦、雇工剥削啦,老说法全过时了,不论做啥,都要按新的来哩。”
金蛋媳妇插话说:“可不是吗,以前的老说法不但用不上,而且还害人哩,谁记着谁倒霉,我家就是挨了老说法的错啦。刚开放的时候,金蛋就想出外打工挣钱,我公公却说:‘好出门不如瞎在家,土地分到户啦,就要好好管理哩。你爸我种了一辈子地,队长当了几十年,现在虽然老了,带不了头经验还在哩。就凭我积累了一生的经验给你当参谋,要想挣钱,发家致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如今条件这么好,上边啥都不管,谁想种啥就种啥;谁爱咋种就咋种。
不比在生产队的时候,地里种啥都由上边管得死死地,棉田面积是硬任务,不管赚钱不赚钱都得种够面积,少种二亩就要多交几千斤公粮哩。现在啥都由自己哩,听爸的话,‘庄稼人要发,养马种瓜。’咱就养上几匹好马,地里种上五亩西瓜。我就敢说,要不了几年,咱就是全村最有钱的人啦。’
金蛋本来就是没主见的人,听他爸这么一说就打消了出外的念头,安心在家里养马,地里种瓜,结果不但没发,反而越来越穷。眼看别人盖房子、置家具,都把日子过好啦,自己还是紧巴巴地没钱用。最后实在没办发了,才跟着别人出门打工,一年就挣上万元哩,比在家里养马种瓜强多了。可是,现在的万元户也不顶啥了,啥都涨价哩,钱就不顶钱着用么。学生上学,老的看病,日常生活---------。”
金蛋媳妇说得没完没了,三快婆打断她的话说:“你尽说那些淡话干啥,你们听那二蛋说得多么有理,叫他哥赔十万元还是让着他,要是不让,啥都算上,可能就得二十万。二逛这回放炮也就太狂啦,把输理的事弄下了,最少也得貼赔十万,他娃往后就不敢再狂啦。”
桃花说:“是啊,听人家说得有根有据,头头是道,的确没有多要。看样子,二逛也不在乎十万元。他以为二蛋故意不给他说,存心要讹钱才不想给他。看来,这弟兄两个,平时各干各的事业,不大走动。如果他们常来往、多沟通,那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等事了。虽说是两兄弟之间的事,造成地损失却是社会上的。在这一个多月里,附近市场上的鸡蛋就少了,可能要涨价哩。”
常大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二逛,二蛋,你两个就是再忙,平时也该走动走动,互相之间熟悉熟悉。你们只有一墙之隔,亲亲的弟兄竟会没有往来,两边互不知情。如果互相了解,常来常往,就不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啦。
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説小也不小哩,可能还会影响市场上的鸡蛋价格。损失已经造成,后悔无济于事,谁造成的损失就该谁赔。
刚才听二蛋算的账,外行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可是,稍微懂得一点养鸡常识的人都知道;蛋鸡在产蛋期间受惊炸群,产蛋量就会急剧下降,从百分之八九十的高产期,一直降到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之间才会缓慢回升,一般就是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如果管理得当,用药及时,回升速度还会更快些。
目前,市场上的鸡蛋价格,零售三块六一斤,批发大概就是三块四五吧。蛋鸡的产蛋量,高峰期就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平均就按百分之八十五算,每二十只鸡每天产十七个蛋,二斤二两,折钱七块七,每只鸡每天的毛收入就是三毛八分五。蛋鸡的全价料价格,目前每斤一块左右,高峰期的蛋鸡日粮下不了二两六,日成本就是两毛六,毛收入三毛八分五,减去成本两毛六,纯利润就是一毛二分五。蛋鸡受惊以后,产蛋量下降,采食量也会相应下降。
受惊后的鸡群,在一个月之内并不是一个蛋都不下,而是还有百分之四五十的产蛋量,即便包不住成本,每只鸡每日能贴三二分钱。因此,每只鸡每天地损失应该是一毛五六,而不是二蛋说的四毛钱。二蛋,你说我这样算是不是合理?”
二蛋红着脸说:“老常叔,你说应该咋算就咋算,我的鸡数可得照一万二算。不然,这回就吃亏大了。”
常大伯又说:“吃不了亏,鸡数一万合差不多。你说一万二是初逮的雏鸡数,养到产蛋期不可能百分之百吧?就按一般的好成活率,百分之八十五计算,也就一万左右。不过,压死的肉鸡一般能卖个半价,一只鸡少卖七八块钱,三百就是两千三四。连你耽误的人工算到一起,我想叫你哥给你赔五万元的损失费,你觉得合理不合理?”
二蛋忙说:“行,行,合理,你说五万就五万吧。这事我也有责任,成天忙了工作,没有到我哥那边坐坐。就是老常叔说的,如果互相了解,也就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二逛走过来说:“二蛋,你早这么说,咱还有闹活的啥哩。就为五万元的事,害得老常叔把拔草都耽搁了。我看,老常叔的功夫钱你可得多赔些。”
二蛋笑着说:“你当初不是一个不赔吗,要是说上几句软话,高要低还,给我来个连腰砍,我还能非要十万不可吗。省得咱们闹来闹去地多费劲呀!耽搁了老常叔拔草,引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把大家做饭都耽搁了。我看,这些人的中午饭就该你管。”
二逛大声说:“行,我管我就管。乡亲们,大家都往开发路上走,我做东,死了的肉鸡我全部买下。今天来看热闹的乡党不要钱,谁想吃就来拿,我白送给大家。”
老财迷撴着拐拐说:“你两个碎崽娃子,说的啥话吗,谁为了吃个死鸡跟你往开发路上跑?你两个有的是车,还不快去拉回来,给咱村里每户都送一只,给你快婆和你老常叔多送一只,顺便再给他们捎些鸡蛋。今天要不是他两个,你们不是真地打官司去了。”
三快婆说:“不,不用两只,我们家人少,要一只就行了。送地多了吃不完,时间一长就放坏啦。”
桃花笑着说:“快婆,不怕,吃不完放到我家冰箱里。我给你免费保管,保证坏不了。”
二逛和二蛋开着车回去了,桃花和三快婆一同往回走着,金蛋媳妇赶上她们说:“快婆,今天这热闹看得差不多,咱们还跟那些贫困户、低保户一样,也有人给咱送东西哩。”
桃花忙说:“你两家的情况不好,快婆家没有劳力,怎么不申请办低保?国家有这项惠民政策,你们应该领受才对。”
金蛋媳妇说:“不行,不行,人家办低保都是有关系的,我跑了几年也没办成。快婆家的情况,不用说也够条件,但是够条件没有关系也不行。唉,自从我公公不当队长到现在,啥事都不好办啦。”
桃花边走边说:“不一定吧,国家的惠民政策都是公开透明的,干部大多数都是按程序办事的。凭关系办事的人,不过是极个别的而已,你们不可一概而论。快婆,你问过干部没有?”
三快婆说:“问是问过,干部说要写申请,我不会写,想叫你大伯帮我,一来看他太忙;二来,就是怕他瞧不起我,笑我没志气,伸手向国家要钱哩。”
桃花说:“不会,你这顾虑不必要。国家的惠民政策,人人都有享受的权利,你家肯定符合办低保的条件。我大伯不但不会笑话你,还会大力支持,你回去就和他说说。”
她们一同走到金蛋门口,金蛋媳妇拉住桃花说:“桃花妹子,难得过来一次,你们到屋里坐坐吧。”
三快婆边走边说:“你们坐去,我还得赶快回家找你大伯。”
桃花不好推辞,只好走进金蛋家门。金蛋媳妇要去倒水,桃花挡住她说:“嫂子,别麻烦了,我又不渴,也没有喝茶的习惯,咱们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金蛋媳妇取了两个凳子往院里一放,桃花坐下说:“嫂子,你婆婆最近身体还精神吧?今天咋没见人哩?”
金蛋媳妇坐在她旁边说:“最近天气暖和,我婆婆的身体精神多啦。能吃能喝,还能做点家务活,一点麻达都没有啦。前几天,她的小女儿接去看门,当时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怪孤单的。”
桃花说:“我也是一个人在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没事了过去转转,两个人说说就不急了。”
桃花坐了一会,觉得时间不早,便告辞回家。刚进家门,公公来电话说,不让桃花去接小平,说他连小凡一块接去东村坐席,吃饭不回家,让桃花到隔壁去给大伯说说。
桃花心想;今天只有她和婆婆两个人的饭,实在没啥做头,看看时间尚早,便拿了本书,坐在院里的凳子上想看。书刚翻开,只听三快婆的声音从院墙那边十分清晰地飞了过来:“老常呀,我就弄不明白,从来没见你养过鸡,你怎么就懂得那么多,给二蛋把账算得清清楚楚,道理讲得明明白白。你真是个有本事的能人,怎么了解得那么清?一会儿就把一场官司断清了。”
又听大伯说:“这有啥哩,我以前就想养鸡,学过一些基本知识,由于家里条件不允许,一直没有实现。前几年想出去打工,觉得二蛋的鸡场路近,就进去看过,他们用的都是长期工,咱也脱不开身。去年又想给他出出鸡粪,进去说了几回,二蛋死活不让我干,还说要聘请我当顾问。咱这人何德何能,只想凭下苦挣几个,咋能白拿人家的钱?去了几回,对他的鸡场有所了解。”
三快婆又说:“你真是能行,去了几回就摸得那么清,啥都知道啦。我就是天天去,住到鸡场里也不操那些心。听人家二蛋说得那么有理,好像挑不出啥毛病来,你一下就砍去了一半子,他们都心服口服的。老常,你真是个能人,我一辈子最服你了。”
桃花听着自己心想:快婆想叫大伯给她写低保申请,为啥不直截了当地说,绕来绕去的,她也学会奉承人啦。平时心直口快的,自己的事就这么不好开口。
又听大伯说:“你今天这是咋啦?有啥事就快说,别老说些没用的,我这人从来不爱听奉承话。”
三快婆说:“老常,我来是找你这能人帮忙的。你帮不帮都行,听了可别骂我呀!”
常大伯着急地问:“到底啥事吗?快说。不想说就快点走,别耽搁我的时间,我还要做饭,吃了饭还想到地里拔会草。”
只听三快婆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就是,人家都办低保哩,你说我家的情况够条件不?”
只听大伯大声说道:“够,够,你这条件当然够啦。老两口快七十啦,一个女儿嫁到了外地,别说低保,就是五保也差不多。国家这项政策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人着想,光明正大,这是好事、正事,我为啥要骂你哩。你快去找干部说说,我想,绝对没有问题。”
三快婆说:“干部我找过,人家说要写申请,我又不会写,所以找你这能人来了。你觉得这事应该办,就帮我写个申请,能者多劳吗。”
常大伯笑了笑说:“啊呀,你原来是找我写申请的,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没问题,我晚上帮你写好。你明早给干部送去,明正言顺,有啥不好意思的。”
三快婆的顾虑全打消了,只听她高兴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爱占国家便宜的人,一直不敢向你开口,白白耽搁了几年时间,人家低保户都领了几年钱啦。”
又听大伯说:“这是国家的惠民政策,咋能说白占便宜?我以为你早就办了,谁知到现在还没办。”
三快婆目的达到,本来就该走啦。没想到她地声音又飘了过来:“老常呀,我的事就麻烦你了。我想,你家的情况也够条件,你就给自己也写一份,我给你捎着一起就办啦。”
大伯说:“你办你的,我家一共四口人,两个年轻劳力养活一老一小,不够办低保的条件。我自己还能干,种点地,卖点粮有吃有用,怎么能靠国家养活哩?”
三快婆又说:“你家咋能不够条件,咱村里组长他哥,两口子的年龄不到五十,大儿子二十好几,都是正能干的好劳力。家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学生娃,人家早就是低保贫寒户,救济款、低保款都领了几年啦。去年他家盖房,国家还给补贴了好多钱;不但免缴合作医疗费,学生还享受着好多补助,听说每天都有牛奶、鸡蛋什么的。还有组长他二爸,三个儿一个女,个个都是好日子,老两口不满六十就办了低保。听说材料上写着什么‘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你家的情况,比他们不知要贫寒多少倍,咋能说不够条件呢?”
又听大伯大声说道:“他们,他们那是以权谋私办上去的。如果都看他们的样子,全国农民都够低保条件,都得要国家养活,国家承受得了吗?咱不能看他们的样子。”
只听三快婆又说:“国家的好政策,人人都有享受的权利,人家能办咱为啥不办哩?你不管人家是凭啥办的,反正领钱就是真的,咱怎么就和人不一样哩?”
大伯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怎么能等棍棍齐。干部素质不高,私心严重,谁掌权都要给自己办好事,占国家的便宜。老队长一辈子给自己人办的好事还少吗?几家人连农业税都没缴过,结果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都过去啦。现在的农业税全免了,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不用缴。我只说从此就公平了,没想到还是不一样,有关系的人不交钱还能领钱。唉,咱有啥办法,任何时候都不能绝对公平。
咱农民过去过的啥日子,出的牛马力,吃的猪狗食;现在还有说的啥哩。干活出不了多大的力,家家吃穿不愁,户户肥得流油;种地不交税,国家还给补钱,天下农民几时有过这样好的日子。
我家虽然没有别人富足,却有劳力干活,和你老两口完全不一样,快去抓紧办你的事吧。我们的日子比过去好,啥都过得去,没有必要向国家伸手要钱。”
三快婆又说:“你家有啥劳力,就是祥合一个人有收入,杏花咋能算个劳力?几年都没做过啥,蹲在家里白吃白喝。叫我看,她连头猪都不如,养头猪还能卖七八百元,养她能做啥吗?地里从来不去,在家里连饭都不做,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个劳力?”
大伯又说:“杏花年轻轻的,干不干活是她的事,她要靠她男人养活还说得过去,怎么能靠国家养活哩?国家的政策就是再好,总不能把能劳动的年轻人都养活起来。”
桃花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快婆不知道杏花回来正在屋里睡觉,说话直来直去,没有顾忌。她说的这些话如果被杏花听见,难免弄出许多事来。”
桃花想过去给快婆提醒一下,免得她再说漏嘴。起身走了几步,又想快婆也该走啦,杏花不一定就能醒来。那边两个老年人说话,自己过去不大合适。于是,她又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拿起书本,眼睛看着书,耳朵继续听着隔壁院里的动静。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院墙那边的三快婆不但没走,反而越说越多,竟把杏花不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直听得桃花叫声不好,拔腿跑出这边大门,进了那边家里。结果还是没有跟上,那边的紧张局势已经形成,桃花就是跑得再快也无法改变了。
正是:
无心说话有心听,致使隔壁起战争,
要知发生什么事,明白就在下文中。
欲知后事,再看下文:好婆婆无心惹婚变 亲弟弟有意找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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